“豈有此理!”宋太後怒了,“去将太子叫來,哀家倒要看看是他究竟要做什麽。”
岑嬷嬷一聽立即點點頭,返身出了門。
雲側妃擦拭了嘴角,擡眸看了眼宋太後,“外祖母,定是表哥受了頤和公主的蠱惑,也不知東鳴送這麽一位公主來和親,究竟是什麽目的。”
宋太後聞言神色閃爍,眼眸微動,極快的閃過一道精光,轉瞬即逝。
“雲樂,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眼下太子正迷戀着頤和公主,連平日裏最尊敬的皇上也敢忤逆,哀家若插手多了,隻會影響你們二人感情。”
宋太後深吸一口氣,緩緩看了眼雲側妃,“這種事情急不得,你越是阻攔打壓,隻會将太子推到那個女人身邊。”
雲側妃疑惑的看着宋太後,“外祖母,難道要讓雲樂眼睜睜看着
表哥和頤和公主雙宿雙飛,自己一個人在深宮孤獨終老麽?”
雲側妃實在不甘心,就這麽放過了頤和公主,腦子裏那一張妩媚容顔猶如魔咒一般,在她腦中浮現,又揮之不去。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雲側妃本就是天之嬌女,西越國最尊貴的嫡長公主捧在手心裏的寶貝,被人奪走了太子妃之位就夠惱怒了,如今就要被人遺棄在深宮,成了笑話,還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雲樂,當初你舅舅亦如現在的太子,對哀家孝順,從不會忤逆哀家的話,直到弱冠之後議親,當初哀家并沒有看中皇後而是另有其人,許她賢妃之位,你舅舅抵死不從,第一次跟哀家争執,執意将後位給了皇後。”
提起往事,宋太後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微妙,“皇後生性溫婉,但絕對不适合皇後,若成了賢妃,你舅舅也許就不會這麽累了,不僅要照看前朝,還要謹防着後宮,生怕皇後受半點委屈。”
“或許舅舅是想給舅母一個好的名份,舅舅對舅母感情深厚……”雲側妃無意識的呢喃着。
宋太後卻挑唇一笑,“非也,你年紀還小,日後就該明白了,你舅舅心中未必沒有後悔,皇後母儀天下帝的确令人羨慕,又深得皇上寵愛,試問哪一個女人不想要這些呢。”
“皇上是西越的主宰,身邊不可能隻有皇後一人,制衡也好,喜歡也罷,後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女人一旦心狠起來,是無法預計的,皇上将皇後放在風口浪尖,後宮嫔妃如何不嫉妒,皇後這些年過的就未必輕松。”
西越帝獨寵趙皇後,宋太後一點都不生氣,隻是後期越老越過分,生怕哪一個妃子越過了趙皇後,私底下拼命的打壓,包括前朝,或多或少都爲了保護趙皇後。
西越帝膝下十個皇子,除了太子,個個母族衰弱,不堪重用,根本就沒機會和太子一較高下,前朝失了平衡,内部争亂時常爆發,隐隐有動搖西越根基,這才是宋太後最氣惱的。
因爲一個女人,将西越弄成這樣亂七八糟,宋太後能給趙皇後好臉色瞧才怪!
得知趙皇後要讓趙傾琳嫁入東宮做太子妃,宋太後面上雖不顯半分,是有意讓雲樂郡主做太子妃,頂多給趙傾琳一個側妃之位,沒想到西越帝卻打亂了宋太後的計劃,誰誕下長子誰就是太子妃,宋太後也應允了,畢竟雲側妃先進宮大半年呢。
做姑姑的這般模樣,做侄女的能有什麽德性,宋太後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呢。
宋太後頓了頓又道,“這其中不泛有哀家當初堅持的原因,哀家越是阻撓,皇上反彈的越厲害,執意要護着皇後,一如現在的太子,不愧是父子倆,一個德行,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雲側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宋太後又道,“你舅舅這一點和先帝比起來實在差遠了,當年人人都以爲先帝最寵愛的妃子是李貴妃,殊不知錦賢宮那位才是先帝的心尖子,李貴妃不過是先帝迷惑衆人的靶子罷了。”
“淳貴人?”雲側妃微微詫異,對淳貴人一點印象都沒有,要不是聽宋太後提起,還真不知道當年後宮還有這麽一段往事。
“不錯,當初整個宮裏鬥的極狠,衆妃嫔根本就不知真正的敵人是誰,淳貴人雖位份不高,卻得了一顆帝王心,寵愛和身份不可兼得,哀家放棄了寵愛,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宋太後至今也不後悔,淳貴人沒有子嗣,那一日先帝直接找到宋太後,跟宋太後坦白了此事,讓宋太後護着淳貴人。
自此,宋太後的後位十分穩固,和先帝相敬如賓,有了太子傍身,宋太後壓根就不指望先帝的寵愛。
于是私下就成了淳貴人的保護傘,隻要不觸及她的利益,宋太後向來睜隻眼閉隻眼,直到先帝病逝,淳貴人自裁,宋太後登上了太後之位。
宋太後這話是在明晃晃的告訴雲側妃,要麽像淳貴人一樣,低調的擁有一份感情,不計較身份榮辱,要麽像宋太後一樣,棄了感情,讓母族變得強大,受萬人敬仰。
雲側妃注定不能像趙皇後一樣,兩者兼得,未必就是件好事,在皇家,唯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雲側妃是個機靈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宋太後的意思,低着頭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外祖母,雲樂明白,雲樂不僅僅是一個人,身後還系着整個家族的榮辱。”
“你明白就好。”宋太後點了點頭,“帝王寵愛瞬息萬變,都是靠不住的,你越是積極争取,太子對你越是厭惡,時間久了,太子一定會發現你的好。”
雲側妃聞言頭埋的更深了,“是。”
“娘娘,殿下來了。”
宋太後沖着雲側妃擺擺手,“去後堂處理吧。”
雲側妃站起身,扶着宮女的手去了後堂。
不一會,趙遵便邁腳進門,朝着宋太後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宋太後闆着臉哼了哼,不悅道,“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哀家怎麽敢受這一拜。”
趙遵垂頭,并未将宋太後的話放在心上,沉默在一旁不語,宋太後見狀更是氣惱,隻要趙遵開口認錯,宋太後心裏這口氣還能好受些。
可一看見趙遵這副模樣,怒氣更甚了,幹脆懶得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聽說太子要搬到太子府了,雲側妃雖是側妃,身份也比旁門小戶出生,之前的事,哀家就不深究了,太子大婚後,準備何時讓雲側妃搬入府中?”
趙遵一聽果然是爲了這事,淡淡道,“孫兒并不打算讓雲側妃搬入太子府,雲側妃和皇祖母感情深厚,還能多陪陪皇祖母,也有個照應。”
“這麽說還都是爲了哀家了?”宋太後嗤笑,“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太子府離宮中一個時辰的距離,哀家若是想念雲側妃,派人召喚便是,哀家一大把年紀了怎麽能讓雲側妃日日陪着,耽誤了她的好年紀,拆散了你們二人,等太子妃入府後兩個月,就讓雲側妃入府吧,哪有太子住在宮外,雲側妃住宮内的規矩。”
“皇祖母,雲側妃若是孝順,就更應該陪着皇祖母解悶,孫兒可不想将後院弄得烏煙瘴氣,日日發愁。”
趙遵态度堅決,就是不松口讓雲側妃去太子府。
“太子,你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麽,雲樂可是你的親表妹,你姑姑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照看好雲樂,太子妃之位已經讓給了頤和公主,你是太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應當,難道後院還容不下一個雲側妃麽!”
宋太後被趙遵氣狠了,不自覺聲音也拔高了許多,狠狠的捏着拳,臉色漲的通紅。
趙遵側眸看了眼桌子旁未來得及收走的茶盞,嘴角勾起,“皇祖母,雲樂是個好姑娘,是孫兒沒那個福氣,以郡主之尊做一個側妃實在委屈,孫兒的意思,不若讓雲樂另嫁他人,做個高門貴妻也綽綽有餘。”
這下宋太後是徹底驚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表哥!”
雲側妃就在後堂,将這一切都聽在耳朵裏,再也沒忍住直接跑出來了,哭的梨花帶雨,婉轉動人。
“表哥,雲樂究竟哪裏做錯了,雲樂隻不過想陪在表哥身邊,若今兒雲樂惹了公主生氣,雲樂這就去給公主賠罪。”
雲側妃快要被惱死了,蕭妧不過就是長得漂亮,怎麽就讓趙遵這般護着,跟着了魔似的,半點不念及親情呢,連身邊的人全部都要趕盡殺絕。
“雲樂!”宋太後蹙眉,沉聲道,“不許胡鬧!”
“外祖母,雲樂就住在宮裏吧,還能時常陪着外祖母,在宮外終究不如宮裏方便。”
雲側妃自小就喜歡趙遵,他的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什麽意思,見他神色執着,雲側妃不敢再多言。
再繼續說下去,保不準雲側妃之位就保不住了。
趙遵彎唇,“側妃果然孝順,之前的事,念你初犯便不計較了。”
雲側妃聞言小臉僵了下,動了動唇,水汪汪的眸子緊緊盯着趙遵,試圖讓他改變主意。
等了半響,隻見門外一名公公趕來,“老奴給太後娘娘請安,皇上讓殿下盡快過去一趟。”
趙遵聽着,拱手道,“皇祖母,孫兒告退。”
人一走,雲側妃整個人都癱軟了,撲通一聲跌坐在地,神色渙散,模樣有些狼狽。
宋太後心疼的拉着雲側妃,“好孩子,太子隻是一時氣頭上,别想太多了,早晚有一日太子會看清的。”
雲側妃終是氣不過,哇的一口血噴出,兩眼一閉徹底昏死過去。
宋太後大驚,“來人啊,快請太醫!”
這頭宋太後宮中發生的事,沒能瞞住西越帝,西越帝聽了,手一抖手中茶盞直接掉在了地上,碎成數瓣。
“混賬!”西越帝忍不住怒罵一句,剛罵完,趙遵一隻腳就踏入大殿,聽了個正着。
西越帝擡眸沒好氣的瞪了眼趙遵,“雲樂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作踐人家,太後可是你親祖母,你到底要做什麽!”
趙遵挑眉,“雲樂并非兒臣納進宮,朋友妻不可欺,按輩分兒臣該喚一聲大嫂,違背道德的事,兒臣可不做,故而沒安排雲側妃的院子,難道兒臣做錯了?”
聽他說的頭頭是道,西越帝硬生生将氣憋回去了,雲樂是宋湛的側妃,可不是趙遵的,一女侍二夫,的确有悖倫理。
“行了,少跟朕油嘴滑舌,撇開雲樂的事不談,今日你也太猖狂了,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