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遵啪的一聲,将手中的奏折拍在了桌子上。
雲側妃驚了下,兩隻手還伸在半空中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表哥……”
趙遵挑眉,“這裏是孤辦事的地方,誰準予你進門的!”
雲側妃緊緊咬着唇,杏眼霧氣蒙蒙的看着趙遵,恍若受了驚吓的兔子,無辜又可憐,讓人不忍責怪。
“表哥,雲樂并不是有意的,雲樂實在擔心表哥的身子,所以才忍不住過來瞧瞧……。”
雲側妃癡迷的看着趙遵那一張絕色容顔,一顆心跳的極快,臉頰處染上一層粉紅,襯的雲側妃越發嬌豔動人。
當着一屋子的奴才面,雲側妃也拉不下臉去求趙遵,或者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隻期盼趙遵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趙遵收回視線,将目光盯準在手中奏折上,“書房乃是重地,雲側妃,休怪孤沒有警告你,回去禁足一月。”
趙遵原本是要禁足半年才好,可想了想,按照宋湛的性子,再考慮雲側妃身後錯綜複雜的關系,一定不會嚴懲,頂多輕斥幾句。
于是趙遵想了想,到嘴的話改成了禁足一月。
雲側妃怔了一下,委屈的咬着唇,這要是傳出去,還不知曉别人會怎麽議論她呢。
可張嘴求情的話對着那張怒顔,雲側妃實在說不出口,萬一惹惱趙遵,惹他厭棄實在不劃算。
這樣一想,雲側妃乖巧的點了點頭,“表哥說的沒錯,是雲樂莽撞了,雲樂這就回去反省,隻是表哥一定要保重身子,雲樂……”
雲側妃欲言又止,羞怯的看了眼趙遵,忍不住多看兩眼那絕色容顔,朝着趙遵俯身行了個禮,便帶着丫鬟扭頭離開了。
人一走,趙遵的眉頭才舒展了些,随即轉移到案闆上高高摞起的奏折,狹長的眉頭微微一挑。
“殿下,這是諸位大臣新送來的奏折。”
趙七硬着頭皮端着奏折進屋,估計天底下也隻有他體會趙遵的心情了,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出去,可惜卻被奏折牽絆。
再經曆方才雲側妃那一出,趙遵的壞心情是達到了極點。
“砰!”
趙遵蹭的站起身,“朝廷養着六部是做什麽的,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不成,雞毛蒜皮大小的瑣事也敢往朝廷上奏!”
照這麽折騰下去,趙遵根本沒法子脫身,處理不完的公務,一波接着一波,難怪将宋湛折騰那副慘樣。
趙遵斜了眼趙七,“按照奏折上的名單将衆位大臣一一請來。”
“是。”
趁着人沒來的功夫,趙遵去找西越帝了。
“科舉?”西越帝驚訝了,“前見不是才舉辦過嗎,眼下并不是時候啊。”
趙遵歎息,“這幫大臣仗着有些資曆倚老賣老,養着這些飯桶,處處受人限制,西越官場新鮮血液太少了,我打算另設一閣,将科舉前三十名學子納入閣内,讓他們學習六部,以備不時之需。”
說白了,就是瞧誰不順眼了,随時替換。
“衆位大臣若有異議……”西越帝有些擔憂的看着趙遵,趙遵嗤笑,“瞧瞧,難怪皇上和太子有處理不完的公務,原來是衆位大臣拿捏住了皇上,既食君俸祿,自然要替君辦事,長此以往個個拿喬上了,誰還會将朝廷放在眼裏!”
被趙遵這麽不客氣的指責,西越帝沒好氣怒瞪了好幾眼趙遵,“衆位學子寒窗苦讀多年,有些好不容易爬上來做了大臣,如何能不激起民憤?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科舉五年一次,你這是胡鬧!”
“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七八歲孩童,隻要有能力者都可參加科舉,以往條件限制太多,埋沒了許多人才,導緻了衆位大臣有恃無恐。”
父子兩當堂辯論,見西越帝遲遲不下決定,趙遵擺擺手,趙七立即讓侍衛擡着滿滿一桌子的奏折進門。
“父皇若是覺得不妥,不妨将這些奏折都瞧瞧。”趙遵伸手拿起一篇念道,“李知府之子和吏部尚書之子當街大打出手,損壞不少攤販,請求皇上嚴懲。”
趙遵将奏折放下,又拿起兩封,“一個是李知府的開脫之詞,一個是吏部尚書的證詞,就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足足上了五封奏折,朝廷設官目的何在,不替百姓做事,爲的都是些蠅頭小利。”
趙遵頓了頓,又道,“元州大旱三年,朝廷撥款救災一百萬兩的物資,這麽大的事沒一個上奏的,這百萬兩究竟去了何處,有沒有用在百姓身上,朝廷一概不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朝廷睜隻眼閉隻眼,談何民心?”
趙遵是佩服右相的,從不拿百姓開玩笑,雖不少人對右相頗有微詞,至少沒有一個大臣明目張膽的吞朝廷巨款。
一旦被牽扯出,全家流放都是輕的,重苛之下誰還敢伸手,若勤勤懇懇替朝廷辦事,對那些小錯,右相向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不觸碰底線就行。
西越帝漲紅着臉,猛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來人啊,将衆大臣全部召集!”
話落,便有小公公低聲道,“皇上,衆位大臣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聞言西越帝嘴角抽了抽,深深的看了眼趙遵,不一會大殿之上站滿了群臣。
西越帝陰狠着眸子,“即日起,放榜公告,三個月後舉辦科舉考試,另設學識閣,将此次科舉學子重新納入學識閣,日後将五年科舉改爲三年一次,不論年齡身份,均可以參與,若連三次落榜,不得再考。”
西越帝說完,衆位大臣懵了下,怎麽會好端端的提起科舉考試了呢。
“另,這些奏折三日内若不能自行解決的,次數多者,降官三等。”
趙遵說着,瞥了眼侍衛,“來呀,将京兆尹拖下去,杖責五十大闆,貶爲從四品知府,另刑部侍郎周大人即日接管京兆尹一職,若有懈怠,必嚴懲!”
衆位大臣還沒恍過神呢,就被父子倆的一番話驚住了。
“殿下,不知老臣犯了何錯?”京兆尹跪在地上,一臉不服氣。
趙遵挑眉,“李知府的兒子和吏部尚書的兒子當衆鬥毆,你身爲京兆尹事先沒去制止,事後任由兩人将此事呈報朝廷,這樣的事都解決不了,朝廷養你何用!”
京兆尹喃喃着唇,臉色蒼白的看着趙遵,被點名的兩位大臣更是低着頭不語。
“既沒那個能力,又怎麽能占着京兆尹的位置不放呢,自然是要交給有能力者,周大人,日後再遇到此事,一定要嚴懲不怠,衆位大臣固然是朝廷的棟梁,其中還有一些不作爲的,朝廷不養閑人,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有什麽資格穿這身衣裳入朝爲官!”
趙遵這一番話不可謂不狠,說的衆位大臣面紅耳赤,憤憤不平。
“殿下說的輕巧,每日發生那麽多事,西越百姓衆多,我們能力有限根本照顧不過來,一時疏忽也是在所難免的。”
其中一個大臣不以爲然的狡辯,京兆尹立即跟着附和,“許大人說的不錯,堆積在案的事數不勝數,人手有限,殿下既然是國儲,替百姓分憂難道不應該嗎?”
趙遵挑唇冷笑,斜了眼周大人,“公然頂撞國儲,該以何罪定論?”
“回殿下,按律法來說,應該判處監禁三年。”周大人一字一句道。
京兆尹聞言臉色大變,隻聽趙遵又道,“不作爲還敢狡辯,枉爲人臣,拖下去,重責八十大闆,将京兆尹名下所有财産如數充公,幫其說情者,同罪論處!”
一席話說得衆人啞口無言,不由得想起大半年前,趙遵帶兵将八王府抄家,斬殺了八王宋曜的情景來,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宋曜的頭顱更是高挂城牆上整整一個月。
那些日子以後,衆位大臣沒一個敢招惹宋湛,時間久了,發覺宋湛似乎又回了以往那個溫煦的太子,日積月累,大家都忘了這件事。
不知爲何,今日大家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殺伐果斷的太子爺,滿身冷冽氣息,叫人忍不住寒毛豎起,愣是不敢反駁一句。
京兆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侍衛堵住嘴拖了下去,就當着大殿之外杖責。
闆子每落下一次,衆位大臣的臉色越發陰沉。
趙遵擺擺手,讓人将奏折擡出,放在衆人面前,“衆位大臣,想必不用孤再多說什麽吧。”
話落,立即有侍衛搬來幾十張桌子,并且将奏折紛紛擺放在桌子上,看這架勢,是要當即處理了。
好一招下馬威,有機靈的趕緊去找自己的奏折,挑選出來,随後乖乖去了角落處理。
隻有幾個重臣,隻覺得面子放不下,氣惱的站在大殿中,進退不得。
老錦郡王欣慰的笑了笑,臉上看不出半點惱怒,帶頭走到一隻桌子前,“殿下說得極對,做臣子的就該有臣子的樣,要造反不成!”
話落,那幾個重臣背脊一緊,讪讪地看着老錦郡王,老錦郡王是三朝元老,曾跟随兩代帝王出征,在西越地位極高,唯一的嫡長子也戰死沙場了,所以西越帝對老錦郡王十分看重。
連老錦郡王都坐下了,餘下的人還有什麽權利不服氣,隻能硬着頭皮坐下。
西越帝一見這場面,很是欣慰,趙遵卻懶得施舍西越帝一個眼神。
不一會侍衛報,八十大闆打完了,京兆尹還有一口氣在,不過也快不行了。
“送出宮!”趙遵面不改色地說完,直接擡腳就離開了大殿。
留下衆人驚谔的看着趙遵的背影,難怪之前鍾太醫說,太子中毒以後性情大變,果然是真的!
西越帝嘴角抽搐的厲害,根本就管不住這匹野馬。
趙遵這頭剛一出殿,那頭就有一命小宮女上前,“殿下,皇後娘娘請您去一趟鳳栖宮。”
趙遵淡淡嗯了聲,轉了個方向,在路上就琢磨着時間,估摸今夜就能動身離開。
正想着,人已經到了鳳栖宮,原本緩和的神色一下子緊繃着,隻因看見了一張令他忍不住蹙眉的臉。
宋太後坐在受座,趙皇後坐在一旁陪着,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一看見宋太後,趙遵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八成就是因爲雲側妃禁足的事。
目光一轉,就就看見一旁還站着四個女子,端莊大方,舉止得體,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娘娘,殿下來了。”
宋太後聞言半眯的眸子緩緩睜開,“人老了,不中用了,才說了幾句話就睡着了,日日擔心這些小輩,沒那個福氣高枕無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