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挑唇,“若要深究,是二房對不起大房在先,我母親是蕭家正妻,你們何曾喚過一聲母親,既然早就不認了母親,又何故占着蕭姓呢,朝仁慫恿陶家對付大房的事,本相已經給過二房機會了,怪隻怪二房不知收斂,背地裏做了多少傷害大房的事,本相可沒這麽好的耐心!”
頓了頓,右相又看了眼憤憤不平的蕭覃,嘴角翹起冷笑,“你若不服,等有一日你能坐上本相的位置再來跟本相讨價還價吧!”
蕭覃噎住了,臉色漲的通紅,袖下拳頭緊緊攥住了,心中一股怒氣差點爆發,舉拳相向,硬是咬着牙才忍住了,一字一句道。
“多謝相爺今日賜姓。”
右相又瞥了眼幾位刁難過容玥的夫人們,那些夫人們心下一哆嗦,忍不住背脊發涼。
“相爺,老臣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賤内,求相爺高擡貴手。”
一名大臣站了出來,拱手朝着右相道,眼角不停的瞪着自家夫人。
有一個帶頭,另外幾位大臣也紛紛上前求饒。
右相淡淡瞥了眼五名大臣,“幾位大臣既連後宅都處理不好,又如何能安邦定國,即日起,五位大臣暫革職位,回府反省三月!”
右相沒有爲難那些夫人,直接拿那些大臣開刀,那些夫人聞言,有激動的兩眼一番徹底暈過去了,革去了官職,還不如打她們五十大闆呢。
“相爺……”幾位大臣傻眼了,這處罰未免太重了吧。
右相斜了眼幾位大臣,“怎麽,有疑議?”
幾位大臣嗓子一緊,根本說不出話來,别說指望連太後回來求情了,眼下連太後自身都難保了,右相還不是當着衆人面将宸王擄走,連太後能說出什麽,何況是他們幾個大臣了。
幾位大臣心底将這一切責任推給了刺客,全都是該死的刺客,要不是刺客不長眼,右相又怎麽會救了東鳴帝,立下大功,做了攝政王呢。
哪怕……哪怕刀劍再刺的深一點,讓東鳴帝一命嗚呼也好過現在啊。
現在好了,右相本就是個锱铢必較小氣的性子,容玥差點小産,蕭老夫人又受了傷,右相不找回來才怪!
這幾位大臣心裏跟明鏡似的,右相雖說是反省三個月,依照右相的性子,不會這麽簡單就算了,再想回朝簡直比登天還難。
好不容易爬了大半輩子走上了仕途,右相一句話徹底毀了,若有再敢啰嗦,右相絕對敢将人發配至邊疆。
所以衆人隻能硬生生忍住了,還有一個大臣反而道,“多謝相爺開恩,微臣自知有愧,願自省半年。”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在京都賴着說不定還有機會,三個月後,萬一被發配離開京都了,實在不劃算。
“微臣願意自省一年。”
“微臣也願意反省一年,一定痛改前非,将後宅瑣事處理好,不負相爺教誨!”
幾位大臣紛紛跟着效仿,争相給自己加刑法,這一幕令人驚的快掉了下巴。
右相則識相的看了眼幾位大臣,清了清嗓子,“本相相信幾位大臣一定能将後宅治理妥當,娶妻娶賢,若沒有個賢惠能幹夫人幫着治理後宅瑣事,幾位大臣難免會有心而無力。”
幾位大臣相互看了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決心,右相這麽明顯的提示,若再聽不出來就真的白活了這麽多年。
看來休妻勢在必行了,若不休妻,難消右相心中氣憤,爲了日後的官途,衆位大臣一緻的決定,回府後立即休妻。
“是!微臣謹記相爺吩咐。”
幾位夫人也相互看了眼彼此,一種不詳的預感一直在心頭萦繞不散,忐忑不安,她們甯可右相說出什麽懲罰,或者羞辱也行。
就這麽晾着,實在是一種折磨,這一番敲打,傻子也知道回去以後肯定沒好日子過。
右相要麽不出手,一出手絕對是捏住軟肋,往傷口上撒鹽,任憑你再這麽嚣張,落入右相手中,也不得不乖乖求饒。
院子裏的衆人不敢多言,還有好幾個夫人狠狠的松了口氣,若不是自家夫君千叮咛萬囑咐不得和蕭家做對,剛才她們也差點幫着連太後欺負蕭家了,否則跪着的夫人中就有自己一份。
何公公瞧着右相就哆嗦,硬着頭皮道,“相爺,皇上還在等着幾衛太醫呢。”
右相挑挑眉,看了眼幾衛太醫,擡腳便離開了院子,何公公趕緊讓幾位太醫跟上前一道離開了。
右相一離開,整個院子的人都松了口氣,有人不幸被右相盯上,坐卧不安,有人則慶幸的逃過一劫,還有幾個幫過蕭家的,則滿面春風,臉上的笑意擋都擋不住。
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跟着右相絕對錯不了。
兩邊氣氛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邊歡喜一邊愁雲慘淡。
“夫君……”朝仁郡主捂着臉頰站了出來,氣的渾身發抖,“大哥憑什麽……。”
杜覃倏然轉眸緊盯着朝仁郡主,沉聲道,“方才右相說陶家的事,究竟怎麽回事!”
朝仁郡主冷不防被杜覃的神色吓了一跳,動了動唇,“夫君,你怎麽也信了外人的話?”
“這麽多年我雖和右相沒相處,但右相絕不是個信口胡謅的人,既然開口了,絕對确有其事,犯不着爲難你一個婦人,還不快說!”
杜覃目光陰狠,發起狠來和右相有幾分相似,讓朝仁郡主駭住了。
杜覃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模樣學識樣樣沒得挑,以往蕭老爺子當家作主時,什麽好的全都由杜覃先挑,根本容不得右相插手。
就連蕭老夫人也是被杜太姨娘壓的死死的,在蕭家就是兩人的天下,蕭老爺子對杜覃寵愛至極,俨然就是當作繼承人培養,直接忽略了右相這個嫡長子。
杜覃常常去找右相炫耀,右相每一次的成績總是不高不低,維持的極好。
杜覃也一直覺得右相不如自己,就應該讓位給自己,隻有蕭家落在了自己手中才能發揚光大。
那時有個規定,每一家隻能有一人出仕進入翰林院學習,蕭老爺子甚至都沒思考,直接讓杜覃去了,右相次日便離開了蕭家,投身軍營,蕭老爺子根本就不關心右相,更沒有多問一句。
随着時間逝去,杜覃清楚的記得,蕭老爺子想扶杜太姨娘做平妻,這樣自己就是正經的嫡子了。
消息一傳到蕭老夫人耳中,蕭老夫人态度堅決不同意,蕭老夫人和蕭老爺子有了争執,蕭老爺子一怒之下推了蕭老夫人一把,讓蕭老夫人小産了,三個多月的身子沒了,蕭老爺子也懵了,壓根就不知曉蕭老夫人懷胎了,也許是愧疚,所以沒再提扶平妻一事。
過了一段時間後,杜太姨娘知道後很失望,明裏暗裏的說蕭老夫人那次小産是故意爲之,孩子本就保不住,趁機推給了蕭老爺子身上,一次兩次的,蕭老爺子不在意,次數多了難免就動搖了。
于是蕭老爺子又去找蕭老夫人談話,蕭老夫人還是态度堅決,緻死不肯答應扶平妻,蕭老爺子便惱了,直接讓人去請族長,将此事說了。
蕭家族人依靠着蕭家主枝存活,所以沒有幾個反對的,再者就是爲了巴結讨好杜覃,當時杜覃的文章在蕭家一衆子輩中是最好的,都認定杜覃以後會有大出息,給一個嫡子身份罷了,又沒什麽多大的沖突。
于是這件事很快就實施了,蕭老爺子廣發請帖,按照娶妻的标準,重新讓杜太姨娘坐花轎嫁入蕭家,可見對杜太姨娘用了心思的。
就在花轎入門那一刻,杜覃還憧憬着日後嫡子的身份上,萬萬沒想到右相回來了,還帶着一隊兵馬,宛若煞神降臨。
右相居然成了将軍,和先帝成了忘年之交,手握大權,俨然就是權臣,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私下裏更是名聲赫赫。
那日右相堵住了蕭家門口,讓人八擡大轎将蕭老夫人接出,并且接下來的一個月内,先是逼着蕭老爺子在京都無立足之地,然後再逼着蕭家族人将蕭老爺子和二房徹底出名,這一除名就是十幾年。
蕭老爺子上訪多次,無人敢替蕭家說話,那時右相就已經是如日中天的将軍了,所以沒人會爲了蕭老爺子得罪右相。
蕭老爺子無奈隻好舉家遷移驿城,時時刻刻盼着右相出事,好再能回京都城,這一等就是十年,十年裏經曆了朝代更換,右相從一個将軍直接成了百官之首,名聲在外,手握大權。
蕭老爺子找過無數次族人,族人根本不認蕭老爺子,臨死都沒有看見右相落魄的消息。
杜覃是親眼看着蕭老爺子咽氣的,不甘和懊悔,這件事折磨了杜覃幾十年,明明自己才是最優秀的,爲何得意的卻成了右相。
蕭老爺子眼中的懊悔,似乎否定了杜覃,所以杜覃就有了執念,不顧一切的往上爬,超過右相是杜覃這輩子最想做的事。
如今被右相當衆剝奪了蕭家姓氏,是杜覃最大的恥辱!
這份恥辱就是眼前這個人賜予的,杜覃那一刻有了殺意,緊盯着朝仁。
朝仁吓了一跳,正要往後退幾步,卻一把被杜覃捉住,“說!”
“夫君……”朝仁從未見過這般神色的杜覃,一時有些心虛和害怕,動了動唇隻好将誘導陶芳菲給蕭老夫人染上疫病的事說了。
“夫君,是陶芳菲自己做的,我隻是提了幾句,沒想到她會喪心病狂的給老夫人做了糕點。”
朝仁趕緊替自己開脫,将一切的責任推給了陶芳菲,杜覃緊閉着眸,深吸口氣,就怕一不小心錯手殺了朝仁。
果然是事出有因,杜覃從進京開始,就沒想過對右相下手,至少要保證站穩腳跟,有足夠的資本,再和右相對抗。
沒想到朝仁這蠢貨居然送上門去挑釁右相,難怪右相會對二房下手。
杜覃怒氣更甚,拳頭捏的嘎吱嘎吱響,朝仁面露痛苦之色,“夫君,疼。”
杜覃忍了又忍,才松了手,“哼!”
朝仁一臉委屈,她這麽做不都是爲了給二房争氣嘛,大房要是倒了,自然就有二房出頭之日了。
“我警告你,日後給我安分點,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杜覃湊在朝仁耳邊沉聲道,“别給父王增添麻煩,如今父王已是自身難保了,别多有幻想了。”
朝仁清楚的看見了杜覃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頓時驚的說不出話來,“你!”
不會仔細想想杜覃的話,讓她忍不住心驚肉跳,安王被扯進京都城這趟渾水,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一定呢,怎麽會給自己做主呢。
朝仁緊緊咬着唇,劇痛拉回一絲理智,“妾身明白。”
杜覃話落,擡腳便跟了上前,東鳴帝遇刺,衆位大臣怎麽能不跟過去瞧瞧呢。
衆位大臣守在宮殿外,有人心思複雜的看着巍峨的宮殿,有人渾渾噩噩,不知腦子裏在想些什麽,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就在這時,何公公打開一條門縫,“諸位大人不必擔憂,皇上已經醒了,太醫吩咐隻需靜養即可,不得任何人打攪,各位大人要是什麽事,盡管向右相啓奏即可。”
連太後趕來時,恰好聽見這句話,陰沉着臉哼了哼,“皇上既然醒了,快讓開,讓哀家進去探望皇上傷勢如何了。”
何公公一臉爲難,“太後娘娘,皇上眼下身子正虛弱,太醫吩咐要好好靜養,不得打攪。”
“放肆,哀家是皇上的母親,過來探望皇上,你還敢推三阻四,作死了不成,快讓開!”
連太後此刻是氣的火冒三丈理智全無,右相方才派人去搜查刺客,将整個玉秀宮翻了個底朝天,砸碎了不知多少奇珍異寶,除了連太後的寝宮沒遭殃,餘下的根本不能瞧,少說損失百萬兩銀子。
這口惡氣連太後實在難以下咽,這不,過來瞧瞧東鳴帝究竟是怎麽回事。
連太後發威,何公公哪敢阻攔啊,于是讓開了身子放連太後進門,連太後一隻腳剛踏進寝殿,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襲來。
隻見床榻旁站着一名女子,女子容顔姣好,臉色有些蒼白和呆愣,連太後蹙眉,“你怎麽會在這裏?”
蕭妩激靈一下跪在了地上,動了動唇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聽身旁一名小宮女道,“妩貴人,您沒事吧?”
連太後挑眉,“妩貴人?這是這麽回事?”
“回太後娘娘話,皇上遇刺前碰見了妩貴人,十分歡喜,便冊封了貴人。”
連太後聞言目光一緊,跳過蕭妩看向了床榻,東鳴帝光着膀子,胳膊上還纏着白色紗布,臉色蒼白無力,除了胳膊上的傷,連太後再沒瞧出别的傷痕來。
“母後……”東鳴帝虛弱的開口,“讓母後擔憂了,朕并無大礙。”
連太後眼中劃過失望,還以爲傷的多重呢,深吸口氣看了眼東鳴帝,“皇上,宸王是你的親弟弟,你難道也不相信宸王嗎,再說宸王馬上就要離京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皇上,你太讓哀家失望了,先帝在世的時候就希望兄弟齊心。”
“宸王這麽多年鎮守邊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讓右相擒拿了宸王,不是讓先帝死不瞑目嗎,你居然還将政權交給一個外人,右相狼子野心,這麽多年胡作非爲,你難道一點也不知情嗎,依哀家看,此事就是右相舍得局,讓皇上受傷得了政權,皇上,你立即下旨,放了宸王收了代理朝政之權!”
東鳴帝一着急咳嗽連連,貼身宮女趕緊上前撫背,好一會東鳴帝才順氣,驚訝的看着連太後。
“母後,朕相信右相不會亂來的,況且朕這身子,實在難以操持政事,若二弟是被冤枉的,朕一定不會輕饒了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