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先别着急,咱們先回府瞧瞧那幾個鋪子如何了,明兒再去相府吧。”
陶芳菲打定主意再去一趟蕭家二房,找朝仁郡主商議,也不能冒冒失失就去了,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說不定幾句話就被打發回來了。
陶老夫人聽着點了點頭,兩人一道回了府,那些掌櫃的一直在等,見陶芳菲回府立即迎上前。
等打發走掌櫃的,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陶芳菲咬咬牙,“準備一下,去趟蕭家别院。”
相府玲珑閣
蕭妧聽着青予的彙報,忍不住挑唇,“太後和朝仁郡主這一出黑白臉唱的可真好,陶芳菲肯定會心動了,哎,祖母若知道自己幫了這多年的親戚,居然是匹白眼狼,一定很傷心。”
“小姐,萬一陶夫人真的動了歪心思,禍害相府怎麽辦啊?”
蕭妧低眉略一思考,“與其等着被人暗害,倒不如主動出擊,京都城的水太深了,陶家遲早會被人利用對付相府,絕對留不得!”
蕭妧低聲在青予耳邊嘀咕一陣,青予點了點頭,“是,奴婢這就去辦。”
相府好不容易才安甯了,不管是太後或者二房,都不可以來打攪,既然是二房出的主意,那就讓二房自食惡果吧!
次日一早
陶子浩一醒來渾身奇癢無比,兩條胳膊上滿是紅疹子,隻有不停的伸手去撓。
“啊!少爺,你的臉!”伺候陶子浩梳洗的丫鬟抑制不住的大叫,手裏端着水盆也掉在了地上,濺了一地的水漬。
陶子浩順着銅鏡看去,兩條胳膊上臉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疹子,看上去十分吓人,陶子浩吓的差點昏死過去,好半響沒回過神。
“這……這是怎麽回事,快去請大夫啊!”陶子浩大喊,吓的臉色發白。
不一會,立即有小丫鬟去找陶芳菲,“不好了,夫人,少爺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陶芳菲心底咯噔一沉,趕緊掀開了被子下地,“子浩怎麽了,快,快去看看。”
一進門陶芳菲就傻眼了,陶子浩将屋子裏能砸的全都砸了,滿地狼藉,披頭散發,手裏緊緊拽着一個小丫鬟。
“這不是疫病,胡說八道什麽呢,賤婢,你說這不是疫病!”
“夫……。夫人饒命啊,少爺這是疫病!”小丫鬟吓的哇哇亂叫。
陶芳菲聞言氣的差點昏死過去,忙上前兩步,“子浩,快放了她吧,母親這就去請太醫給你瞧瞧。”
見了陶芳菲,陶子浩的情緒才算穩定了些,松開了手站起身就朝着陶芳菲走去,陶芳菲一看陶子浩臉上和脖子上的紅疹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子浩,昨兒個還好好的,怎麽睡了一覺就變成這樣了?”
陶芳菲趕緊吩咐丫鬟去找大夫,自己卻不敢上前,隻是嘴裏勸着,“子浩,你别着急,一會大夫就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陶子浩十分暴躁,對着丫鬟就開始打罵,一時整個院子都是尖叫聲。
“這是怎麽回事啊?”陶老夫人聞訊趕來,一見陶子浩這模樣也吓了一跳,腦子裏嗡嗡作響,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母親!”陶芳菲立即道,“快,快将老夫人擡回院子裏去。”
這時,丫鬟急匆匆跑來,“夫人,眼下城裏已經沒有多餘的大夫了,不知怎麽,今兒城裏有不少人和少爺一樣的症狀,那些人都被抓起來了。”
“母親救我!”陶子浩徹底慌了,“我不要被抓走,我要留在府裏,被抓走的就沒一個能活着走出來
的。”
陶芳菲簡直要崩潰了,“子浩,聽母親的話,乖乖呆在屋子裏,哪也不許去更不許出門,否則母親也救不了你。”
陶子浩吓傻了,連連點頭,陶芳菲轉頭又對着貼身丫鬟吩咐,“把大門關好了,誰也不許出門,少爺的院子伺候的一個不許離開,将少爺穿的衣服和屋子裏用的,全都燒了,誰敢離開立即處死!”
“是。”
那個貼身伺候陶子浩的丫鬟紛紛跪地求饒,陶芳菲卻連看都不看,直接去找陶老夫人。
“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偏偏子浩染上了疫症!”
陶老夫人恨不得隻身替代陶子浩才好,就這麽一個獨苗,還染上疫症,這是老天也不放過陶家啊。
“母親,子浩一定會沒事的。”陶芳菲腦子裏忽然跳出一個想法,之前她還有些猶豫,如今卻是異常堅定了。
“不,我不能看着子浩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去找你姨母,子浩不能再耽擱了。”
說着陶老夫人就要下地,卻被陶芳菲攔住了,“母親,沒有人能幫助咱們,若是姨母知曉子浩染了疫症,絕不會管的,咱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陶芳菲這個時候忽然冷靜了,“表哥那麽在乎姨母,若是姨母或者表嫂,乃至小九染了疫症,表哥怎麽會見死不救呢,一定有辦法的。”
陶老夫人緊緊捏住了陶芳菲的胳膊,不可思議道,“你瘋了,那可是你嫡親姨母!”
“母親,眼下咱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别忘了宮裏還有太後等着呢,還剩下兩日時間,咱們耗不起了,要是被人發現子浩染了疫病,一定會被帶走的。”
陶芳菲豁出去了,她甚至後悔早就應該對相府下手,也不至于等到今日這樣的局面。
陶老夫人怔怔,随即定了定心神,“就依你說的辦!”
兩人簡單商議了一會,直接就去了相府,臨走前陶芳菲讓丫鬟用陶子浩用過的水做了幾碟糕點帶在身邊。
“小姐,陶家來人了。”
蕭妧淡淡嗯了聲,起身就跟去了蕭老夫人處。
不一會,陶老夫人帶着陶芳菲就出現了,兩人情緒看不出異樣,唯有眼眸中還帶着波動。
蕭老夫人眼皮一擡,率先開口問道,“這幾日府外不甚太平,你又何必親自來一趟呢。”
陶老夫人笑了笑,随意找了一處凳子坐下,“在府裏悶的慌,所以就過來瞧瞧,小九也在啊。”
“姨祖母,姨母。”蕭妧客氣的叫了聲。
陶芳菲笑了笑,“幾日不見,小九似乎又變了一個模樣,俊俏不少。”
蕭妧笑而不語,就看着陶芳菲要說什麽,屋子裏的氣氛還算融洽,陶老夫人陪着蕭老夫人叙叙舊,蕭老夫人也跟着笑了笑。
“以往你總是調皮被父親責罰,母親又護着你,以至于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什麽都由着你來,一轉眼就出嫁了,年輕的時候是個命苦的,如今也算是熬出頭了,你若是有什麽困難,隻管跟長姐提,長姐能幫的絕不推辭。”
蕭老夫人笑着拍了拍陶老夫人的手,陶老夫人心跳了跳,總覺得蕭老夫人似是發覺了什麽,可細細看去,由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大姐,這麽多年都靠相府幫忙才能有陶家今日,陶家已經很滿足了。”
陶老夫人笑着将話題岔開,“大姐,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侄兒辭官實在太可惜了,白白埋沒了一身才華,如今城内疫病泛濫,哪怕是爲了百姓,侄兒也該官複原職才對,一旦疫病控制不住,相府也會跟着遭殃啊,蕭家是百年書香世家,從未出現侄兒這樣出息的子孫後代,要是閑賦在家,實在可惜。”
陶老夫人頓了頓,看了眼蕭老夫人,“大姐,别怪我這個做妹妹的多嘴,這些年一直都是大房壓着二房,要是二房不在京就罷了,蕭覃已是三品,若大房蕭條,二房重上族譜也是遲早的事,日後杜太姨娘耀武揚威的過來,大姐當真無所謂?”
蕭老夫人聞言笑了笑,“哎,争又有什麽用呢,我這一輩子早就看開了,隻要兒孫健康平安就行了,疫病這個東西,一旦染上誰也不知道是否有機會救活,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怎麽舍得他去冒險,縱然滿腹才華又如何,終究也是凡夫俗子,況且,我就不信離了他,東鳴連個拿得出手的官都沒有。”
陶老夫人被蕭老夫人堵得啞口無言,讪讪一笑,她要再說什麽,不就等于讓右相還是去送死嗎。
蕭老夫人和連太後何嘗不是一樣的心态呢。
陶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撇開了這個話題,“大姐,我記得你最愛吃的便是玉藕糕和梅花酥,我閑着無事便做了些,卻做不出大姐的手藝,也不知缺了些什麽,大姐不如幫我嘗嘗?”
說着丫鬟将糕點端上桌,陶老夫人又看了眼蕭妧,“小九從未嘗過姨祖母的手藝,若是不嫌棄就嘗嘗看,這糕點可是你祖母最愛吃的。”
蕭妧聞言笑了笑,“姨祖母的手藝,小九真是有福氣。”
蕭老夫人微微閉着眸,說不清什麽情緒,很快睜開眼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陶老夫人,
“小九,你姨祖母很少下廚,難得做一些糕點,這麽多,我和小九也吃不了,芳菲也坐下嘗嘗吧。”
自從拿出糕點,陶芳菲就走的遠遠的,壓根就不敢靠近,冷不防被蕭老夫人這麽一提,小臉一白。
“姨母,這幾日母親閑着無事,做了不少糕點呢,這是母親特意做給姨母的,芳菲怎麽好意思吃呢。”
“這孩子向來不喜吃這些糕點,在府上沒人吃,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再做了,大姐,快趁熱吃吧。”
陶老夫人笑着将話圓了過去,任由丫鬟将盤子到蕭老夫人面前,“大姐瞧瞧我的手藝是否見漲?”
蕭老夫人臉上雖帶着微笑,卻未達眼底,見陶老夫人堅持,伸手就要去拿盤子裏的糕點。
陶老夫人依舊臉上帶着微笑,不見半點懊悔,更沒有打算停頓的意思。
就在這時,一名小丫鬟腳下一崴直接就摔倒在陶老夫人身邊,手裏還提着茶壺,恰好将桌子上的糕點打翻在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數瓣。
“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老夫人開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陶老夫人直接愣住了。
“毛毛躁躁像什麽樣子,來人啊,給我拖出去,重責五十大闆!”
蕭老夫人氣惱的指着小丫鬟,眼角卻在瞄向陶老夫人,見她神色有些氣惱,眼中冷意更甚。
陶芳菲氣的跺跺腳,恨不得撕了小丫鬟才好,“姨母,這可是母親的一片心意,特意起早做的,沒想到被這丫鬟壞事了。”
小丫鬟不停的磕頭求饒,瑟瑟發抖着身子,被兩個嬷嬷拽了下去。
“今兒怕是沒有這口福了,不過也無礙,都在京都住着,日後見面也方便,還有的是機會。”
蕭老夫人安慰了陶老夫人幾句,陶老夫人臉色一緊,讪讪的笑了笑,“說的也是,來日方長嘛,不着急。”
陶老夫人又陪着蕭老夫人聊了幾句,随後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相府。
蕭老夫人瞧着地上的碎末冷笑,她就一個妹妹,這麽多年一直照料着,沒想到到頭來卻被人背地裏捅一刀。
這種感覺蕭老夫人多少年未體驗了,心裏止不住的發酸,她給過陶老夫人機會,隻要陶老夫人把話說清楚,蕭老夫人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可惜,陶老夫人還是決定要賭一把,沒有一點點的愧疚,反而一臉堅持和失望。
那一刻蕭老夫人就已經徹底放棄了陶家。
“祖母,姨母這兩日沒少去二房探望,八成是被人利用了。”
蕭妧抿了抿唇,見蕭老夫人這樣傷心,忍不住開口替陶家辯解。
“好孩子,祖母明白你的一片苦心,有些事祖母一直都明白,隻是還顧念着親情罷了。”蕭老夫人拍了拍蕭妧的手,欣慰地笑了笑,“祖母沒事,就當這些年養了一匹白眼狼,祖母還有小九和容玥,還有你父親呢。”
陶家勢利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相府還沒怎麽回事呢,就去巴結二房,還和二房密謀暗害相府,這點蕭老夫人絕對不能容忍。
若是旁人,蕭老夫人可能一點都不生氣,可偏偏是陶老夫人,陶老夫人明知道二房對于蕭老夫人來說就是一根刺卡在心頭,爲了一己之私,居然可以出賣親姐姐。
這樣的人,蕭老夫人還期待什麽呢。
倒是陶老夫人出了相府大門就覺得哪裏不對勁,陶芳菲都急死了,“都怪這死丫頭壞了咱們的好事。”
陶老夫人沒作聲,隻深深看了眼陶芳菲,一路上陶老夫人一直在深思,想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麽線索。
兩人剛一腳邁進大門,那頭立即有一個小厮匆匆跑來,“老夫人,夫人大喜啊,少爺沒有染上疫症,不過是吃錯了東西,方才大夫來瞧開了方子,少爺身上的疹子已經全部退散了。”
陶芳菲一聽眼眸乍亮,“真的嗎,快帶我去瞧瞧。”
陶老夫人則心底咯噔一沉,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那個打翻糕點的小丫鬟一定是故意的,蕭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怎麽會冒冒失失的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陶家的一舉一動都在蕭老夫人眼皮子底下,今日這一切蕭老夫人早就心知肚明了。
細細回想蕭老夫人的話,陶老夫人臉色越發陰沉,那番話根本就是故意試探她的!
陶老夫人腳步跟了上前,一看陶子浩果然又恢複了往日的白皙,看不出早上半點影子,眼眸清澈,陶老夫人的心越發沉了沉。
“母親,太好了,子浩沒事了,真是謝天謝地披薩保佑。”
陶芳菲激動的都快哭了,拉着陶子浩上下打量着,見他徹底無礙了,終于狠狠的松了口氣。
陶芳菲回眸一看,卻見陶老夫人身子搖搖欲墜,臉色出奇的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