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玥一聽這話就知道右相今夜大概回不來了,折騰一日她早就累了,于是點了點頭,“知道了,相爺早去早回。”
右相步伐頓了頓,回眸看了眼容玥,臉上笑意在出了屏風那一刻立即收回。
“相爺!”
兩個公公見右相出門,激動的快哭了,忙迎上前,“相爺,您可算是出來了,外頭馬車都已經備好了,宮裏頭已經亂成一團了,就等着相爺呢。”
右相挑眉哼了哼,沒好氣掃了眼二人,兩人立即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不知何公公如何了?”右相忽然問了句。
其中一個小公公立即道,“回相爺,何公公辦砸了差事,讓皇上久等所以被罰了五十大闆。”
話落,兩個小公公不自覺捂着屁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右相嘴角挑起弧度,心情順暢了不少,這才邁開步子朝着府外走去,臨走前又細細叮囑了管家一些瑣事,急的身後兩名公公越發不安。
半個時辰後,右相才道,“走吧!”
聽了這句話,兩人喜極而泣,趕緊讓車夫将馬車牽來,一輛四匹獅子骢組成的馬車,車身豪華大氣,一看就價值不菲,這是東鳴帝的馬車,一般人還真沒那個福氣坐,裏頭鋪着數層毯子,又軟又舒适。
“相爺,您請。”
右相踏上馬車後,兩個小公公豈敢上前,隻能一路小跑跟着,進宮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東鳴帝整整等了四個時辰,臉色陰沉難看,大殿之上站着文武百官,文武兩派吵的不可開交,糾結了這麽半天愣是沒達成一個共同協議。
“皇上,依微臣看就應該封鎖臨城,再将臨城知府拿下,不許任何人踏進京都城,一旦發現有感染的立即焚燒。”
“言大人,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京都城已經混入了臨城來的百姓,一旦采取措施,隻會令百姓更加惶恐不安,到時候一定會引起大亂的。”
“是啊,如今之計就該想盡一切辦法研制解藥,查清源頭,而不是打壓百姓,今兒幸虧京兆尹出手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足足四個時辰,東鳴帝耳朵都嗡嗡作響,看着這些大臣提起瘟疫那一股怕死的樣,忍不住失望。
“皇上,太後娘娘來了。”
話落,連太後扶着宮女的手急匆匆進門,“皇上,京都城好端端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一定要嚴查徹底!”
東鳴帝立即站起身,“母後,您沒怎麽來了?”
“哼,發生這麽大的事,宮裏到處都是謠言,還想瞞得住誰?”連太後四下看了眼,臉色一沉,“皇上,京都城鬧了瘟疫這麽大的事,百官都在這商量計策,怎麽不見右相身影?”
東鳴帝立即道,“母後,今兒是相爺成婚……”
“皇上!”連太後沉聲道,“一個丞相居然連這點輕重都分不清,實在太不像話了,今兒京都城發生了這麽多事,全都是針對右相府的,這個時候右相卻在屋子裏躲清靜,不覺得愧對朝廷,愧對百姓嗎?”
“太後所言極是,出了這麽大事右相卻不聞不問,而且半點不着急,這京都城忽然鬧瘟疫,實在令人懷疑啊。”
一位支持太後一派的大臣立即站出來指責右相。
“溫大人這話倒是提醒了哀家,相爺這麽迫不及待的成婚,又是從他國趕回,東鳴數十年未出現瘟疫,怎麽就這麽巧呢。”
連太後氣性消了不少,坐在了東鳴帝的右下首,話裏話外沒有關心瘟疫,反而處處針對右相。
“母後,爲今之計是應該抑制瘟疫肆意橫行,至于旁的容後再提也不遲。”
東鳴帝頓了頓又道,“不知母後可有什麽建議?”
連太後斜了眼東鳴帝,“哀家倒覺得爲今之計先是安撫民心,再者就是凡是有症狀的,全都移交刑部隔離,所有衣物以及觸碰過的統統焚燒,封鎖城門,不許任何人踏入京都城,若有違背者,殺無赦!再讓太醫抓緊時間調制解藥,并讓京都各家藥鋪配合,對百姓廣施良藥。”
東鳴帝緊擰着眉,連太後說的法子根本算不上法子,隻是常規一些措施罷了。
見東鳴帝不啃聲,連太後又道,“不知皇上如何打算?”
“母後,封鎖城門杜絕外界進入京都城,一旦城内再有人染上瘟疫,百姓必亂,京都城内兵馬有限,根本不足以支配……”
“皇上忘了嗎,右相手裏還握着京都兩萬兵馬呢,這個時候自當右相替國效力才對。”
連太後理所當然地說,東明帝心裏默默罵了句狡猾,明明連太後手中也有兵馬,偏偏打了右相的主意。
這種事一旦沾染肯定落不到好,若損失慘重,右相跑不了一個失職,若解決妥善,右相必将得了民心,如此一來風頭可就完全遮住了東鳴帝,怎麽叫人不忌憚?
“這件事和右相有不可分開的關系,若右相蓄意擾亂京都城,京都城的瘟疫一定壓制不住,憑右相的本事,一個小小瘟疫罷了,對右相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除非瘟疫的幕後主使就是他,所以才不想治好瘟疫!”
話落,大殿靜了靜氣氛忽然變的詭異,衆人大氣都不敢喘,說着瘟疫又怎麽會扯上了右相蓄意謀害京都百姓了呢。
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低沉冷冽的聲音,衆人紛紛扭頭看去,一抹欣長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似笑非笑的目視前方。
“太後既不相信微臣,又何必拿前京都城的百姓開玩笑呢,這不是胡鬧嘛。”
衆人看傻眼了,這是連太後和右相對上了?
“放肆!”連太後當即怒斥,“你身爲右相,又是百官之首,城内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卻遲遲不肯出面,哼!去了一趟西越,都忘記了自己姓什麽了吧。”
右相挑眉,“太後這話怎麽說的,城内亂糟糟的,皇上派的公公耽擱了行程,微臣可是一知曉立即趕來的,皇上,微臣冤枉啊。”
東明帝嘴角一抽,右相甩鍋的本事一點沒變,幾句話就将東鳴帝也扯下渾水了。
不等東鳴帝開口,右相又道,“方才太後指責微臣去了一趟西越,便是這次瘟疫的幕後主使,可微臣怎麽聽聞之前距離宸王殿下封地百裏處曾出現過此症狀,隻不過發現得早,在一處小山村,被殿下發現後,帶兵将整個村焚燒殆盡,一個不留,這件事才被瞞下來了,如今宸王殿下在京都遲遲不肯離去,比起微臣的嫌疑,應該是宸王殿下更多些吧。”
“你放肆!”連太後蹭的一下站起來,手指着右相,“你不過是個大臣也敢污蔑皇室,故意挑撥哀家和皇上,這可是死罪,哀家一次次的容忍你,不過是看在你曾追随過先帝,這麽多年來你卻不知收斂,真當皇家拿你沒辦法了嗎!”
右相挑唇冷笑,“太後又何須動怒呢,這是朝堂之上微臣隻是在陳述事實罷了,況且,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幹政,太後來錯地方了!”
“你!”連太後震驚了,狠狠的瞪着右相,“你放肆!”
一連三個放肆,可見連太後多生氣,可及時拿右相沒轍,連太後看着東鳴帝,“皇上難道縱容一個臣子以下犯上?”
漸漸的,瘟疫的事已經跑題了,誰也不敢提一句,生怕殃及池魚。
東鳴帝猛的一拍桌子,“右相,還不快向太後賠禮道歉?”
“皇上!”連太後不滿的打斷東鳴帝的話,“右相這些年實在太沒有分寸了,門生遍布京都,人人隻道右相威武卻不知皇上英明,若是長此以往,隻怕日後這東鳴江山都改了蕭姓了!”
連太後是無所顧忌了,更沒有藏着掖着的樣子,和以往怕得罪右相的态度截然相反。
這一來二去讓衆人看傻眼了,這麽多年來,還從未有過這樣激烈的争鬥,這兩人說的話一個比一個犀利,衆人縮了縮脖子,似乎能預料的到即将有一場腥風血雨要上演了。
右相輕笑,“皇上,微臣一片赤膽忠心卻被太後誤解,既然太後懷疑微臣是主謀,微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東鳴帝眉頭跳了跳,比起連太後,他更忌憚右相,這麽多次交鋒就沒赢過,所以東鳴帝十分了解右相的爲人,絕對不是個肯吃虧的性子。
見二人僵持,東鳴帝清了清嗓子,“不知相爺有什麽請求?”
右相一字一句道,“微臣要辭官爲民,自此以後再不插手朝中任何一事。”
不等東鳴帝開口,連太後冷笑連連,“你這是在威脅皇上嗎,還是以爲東鳴沒了你右相就該亡國了,皇上,既然右相執意如此,不如就成全了吧。”
東鳴帝怔怔,右相已經褪去了官服,露出裏頭的便衣,看來是早有準備了。
“皇上,臨走之前草民還有一個提議,如今整個京都城屬宸王兵馬最多,而且又有經驗,瘟疫若蔓延不及時制止,整個京都城一個都跑不了,方才草民臨來之前去了一趟府衙,短短幾個時辰已有數十人沾染,死了五個,餘下的也難逃一劫,能撐到明日就算命大了。”
右相臉色淡然,把話說完以後,整個大殿都炸了。
東鳴帝臉色一沉,他敢肯定右相一定是故意的,自己拍拍屁股走了潇灑,卻也不讓朝廷舒坦。
留下這一堆爛攤子留給朝廷解決,此話一出連太後肯定跑不了,連太後這是中了右相的圈套了。
不得不說,右相這一招膈應,的确是撓到了衆人心坎上了,試問大殿之上有哪一個不怕死呢,衆人的目光立即轉移落在了連太後身上。
連太後緊緊捏着拳,氣憤不已的瞪着右相,她是一時大意着了右相的道了,居然被右相牽着鼻子走,還要搭進去宸王。
右相看了眼東鳴帝,“皇上,草民既身無官職,就先告退了。”
東鳴帝嘴角抽搐的厲害,心裏将右相這隻老狐狸罵了數遍,他還沒答應呢,隻見右相已經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大殿。
東鳴帝瞧着衆位大臣一個個急頭白臉,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吵嚷嚷,隻能眼睜睜看着右相離去,氣的心口處一陣陣發悶,果然是個極小氣的人!
“皇上,相爺所言極是啊,如今城中兵馬不足,隻能護着城内,這瘟疫橫行,必然需要衆多兵馬支撐,萬一引起暴亂,防不勝防啊,所以隻能借用殿下兵馬應急了!”
話落,立即有不少人跳出來附和,幾乎是全票通過,連太後氣的腦袋一陣陣發昏,喉嚨間湧出一口腥味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