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一名老婦人容顔憔悴,短短半年不見蒼老了許多,兩鬓斑白,神色渙散,有些頹廢。
容玥一看見容老夫人,眼角的淚珠忍不住滑落,哽咽着嗓子叫了一聲,“祖母!”
容老夫人擡眸,看見了容玥有些激動和詫異,“玥姐兒,真的是玥姐兒!”
容玥跪在容老夫人病床前,“是玥姐兒不孝,未能及時趕回探望祖母。”
“好孩子,快起來。”容老夫人看見容玥臉上的笑意深了三分,緊緊拽着容玥的手不松,也忍不住跟着哭,“是祖母沒用,護不住你,才讓張氏有機可趁将你塞進花轎,你放心,等你父親回來,祖母就是拼死也會跟他解釋清楚,玥姐兒向來潔身自愛,怎麽會做出那種不恥的事呢。”
容玥一開始心裏是有過懷疑的,懷疑老夫人也知情,默認了張氏的做法。
如今看來容玥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祖母一向疼愛自己,又怎麽會相信張氏,對自己不管不顧呢,容玥一把撲在容老夫人懷裏,哭的無助和委屈。
被送去和親時,容玥整個天都塌了,好似被人遺棄了。
若不是蕭老夫人和蕭妧,容玥可能這一輩子都蒙在鼓裏,也差點害死了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摟着容玥,慈祥的安慰,拍了拍容玥的後背,“玥姐兒别哭了,祖母相信你。”
不知爲何,容将軍站在門口處,那一隻腳似有千斤重,如何也邁不進屋内。
看着祖孫二人抱頭痛哭,容将軍的眼睛也跟着濕潤了,良久,等兩人情緒都穩定了,容将軍才整理了思緒進了屋。
“母親。”
容老夫人有些詫異的看着容将軍,容老夫人自從睡了一覺以後,外界發生了什麽半點不知情,更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
所以看見容将軍有些驚訝,于是丫鬟就将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細緻的說了一遍。
容老夫人吃驚之餘随後冷笑,“瞧瞧,你一直誤會柳氏,如今事實就擺在你眼前,究竟是誰騙了你,柳氏那麽倔強剛烈的性子,斷然是不會背叛容家,我果然沒看錯人,天理昭彰,這就是報應!”
容老夫人和柳老夫人認識多年,對柳氏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對柳氏評價極高。
容老夫人膝下沒有女兒,從柳氏嫁進門,一直都是像親生女兒似的疼愛着。
就算後來出了事,容老夫人也是堅持己見,态度堅決的将容玥抱在自己膝下,保住了容家嫡長女的位置,甯可和容将軍母子隔閡,也不動搖半分。
終于讓她等來這一天了,之前的苦算是沒白熬。
容将軍先是怔了下,沒反應過來容老夫人的意思,好一會才回味,陰沉着臉。
“母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我污蔑人的事我斷然做不出來,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舉頭三尺有神明,别以爲一時沒有證據就能爲所欲爲了。”
容老夫人長長地歎息,“當年母親執意阻攔你納張氏做妾,不僅僅是身份上的,若她是個品性良好的,你們兩個又情投意合,我絕無二話。”
容老夫人早就看清楚了張氏的本性,張氏爲了能嫁給容将軍做妾,不顧家裏反對執意搬出府,要說情深意重,倒也情有可原。
可偏偏張氏懷了身子,在老夫人看來就是不知羞恥,女兒家可以窮苦,但絕對要矜持自愛,小小年紀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勾引容将軍,這是容老夫人最不能容忍的。
容将軍一句話也辨駁不出,隻能靜靜聽着,眼中閃過複雜情緒。
“可憐的柳氏,被我一手害慘了……”
容老夫人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有愧柳氏,若不是自己執意要容将軍娶了柳氏,也不會讓柳氏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還有柳老夫人傷心過度,也跟着去了。
一下子沒了兩條人命,容老夫人自責内疚了十幾年,所以越來越不待見張氏,從未承認過張氏這個兒媳婦。
也因爲這個原因,令容老夫人和容将軍母子間隔閡越來越大,有時候容将軍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沒去探望容老夫人。
而容老夫人更沒有軟過态度,多次表明,容家正經嫡出隻有容玥一人。
前幾年有奴婢在背後嚼舌根,說柳氏不貞,這話傳到了容老夫人耳朵裏,容老夫人立即當着全府衆人面杖斃了那奴婢,并将那奴婢一家老小全部發賣。
并且命令這奴婢的血迹三天不除,自那以後,再也沒人敢亂嚼舌說柳氏半個字不是。
張氏雖後期被扶正了,但容老夫人一直沒接受過張氏敬的一杯茶,更不允許張氏上容家族譜,縱使張氏費盡心機讨好,容老夫人也半點不爲所動。
這也就是張氏記恨容老夫人的最大原因。
容玥則搖搖頭,“不,母親有祖母這樣護着,母親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祖母不必自責,想來母親也沒後悔嫁給父親,畢竟當然還有過一年很美好的時光。”
前半句容玥說的是實話,要是換成其他家族的老夫人,一定不會像容老夫人這麽堅持,十幾年來毫不動搖地相信柳氏清白,若是旁的老夫人,早就讓容将軍另娶了。
換個角度柳氏也是不幸的,柳氏是個倔強驕傲的性子,在生下容玥後服毒自盡,不肯委屈求全,多半是因爲容将軍的不信任,讓她死了心,對未來沒有半點希冀,所以才想不開。
若再來一世,容玥相信柳氏一定不會嫁給容将軍,找一個全心全意待她的,相夫教子,一世無憂。
容将軍聽着不由得想起了往日,當初和柳氏成婚,也有過一段甜蜜時光,柳氏才情過人又溫婉大方,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淡淡的優雅。
或許從張氏進門那一刻起,柳氏臉上的笑容漸少,随後變得整日憂郁,挺着大肚子站在廊下就是一整日,再也瞧不見往日那樣溫和清純的笑容。
漸漸地,兩人之間的感情有了嫌隙,往日恩愛一點點消散,再加上屋子裏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後,容将軍更加厭煩柳氏了,自此再也沒有踏足柳氏院子一步。
說起往事,容老夫人一臉惋惜,惱恨容将軍糊塗,放着好好的正妻不珍惜,偏偏将一個心懷不軌的人捧在手心。
容老夫人對容将軍失望至極,被美色迷了眼,看不清虛情假意,反而沉醉其中。
“老夫人。”
忽然張氏走了進來,她就來看看到底是真是假,等看見容老夫人坐起身子斜靠在榻上時,确實驚訝了。
屋子裏氣氛正尴尬呢,張氏渾然不覺的走了進來,“老夫人果真好了,真是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妾身可是替老夫人擔心了許久呢。”
容老夫人眼皮一擡,“我的命是我孫女救的,你謝菩薩做什麽,要謝也應該謝謝玥姐兒。”
張氏臉上的笑容嘎然而止,讪讪的看了眼容将軍,容老夫人也瞧見了,冷笑看了眼丫鬟,“去把房太醫請來!”
“是!”
張氏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站在一旁插不上半句話。
不一會房太醫來了,容老夫人先是道謝,“多謝太醫救了老婦人一命。”
“老夫人實在客氣了,都是容大姑娘的功勞,若無容大姑娘的心頭血,老夫人也不會醒的這麽快。”
房太醫每說一個字,張氏的臉就沉了一分,明明容玲也剜血了,如今功勞全成了容玥的了,豈有此理!
容老夫人拍了拍容玥的胳膊,“玥姐兒是我的親孫女,能有此孝心也不枉我疼她一場,對了,有件事想請教房太醫,還希望太醫能夠知無不言。”
“老夫人請說。”
容老夫人忽然看了眼張氏,張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在狂跳。
“聽聞當初容玲也剜血了,隻是不見效果,不知是因爲什麽緣故?”
果然,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張氏至今也沒想清楚這其中的蹊跷,到底哪裏出錯了,容玲就是容将軍的女兒,怎麽容玲的血沒用,反而容玥的血有用了。
張氏看了眼容玥,隻見容玥擡眸沖着張氏挑釁一笑,張氏大腦轟的一下炸開了。
什麽剜血救人,都是胡編亂造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容玥故意的一個圈套!
張氏猛然反應過來,從容玥執意剜血的那一刻起,她就懷疑了,現在是十足确定,就是容玥玩的把戲!
這是在報複,毀了張氏的名聲,順帶毀了容玲的清白,簡直好狠毒的心腸。
不等房太醫開口,張氏就道,“房太醫,爲何玲兒的血沒有半點效果,反而是玥姐兒的血有了效果,這兩人可都是容家血脈,是不是有人故意指使你這麽做的,剜血救人的例子,根本聞所未聞!”
張氏先是反咬房太醫一口,“老夫人,玲姐兒模樣和夫君三分相似,身上還有和夫君一樣的胎記,怎麽可能不是夫君的女兒呢。”
張氏總算是徹底明白了,當初那個找上門的男子絕對是容玥安排的,全都是容玥設的一個局。
張氏的目光瞄向了容玥的胸口處,她那裏絕對沒有傷,都是假的,隻要拆穿了容玥的小把戲,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玥姐兒,地上多涼啊,你快起來吧。”
說着張氏上前一步拽着容玥,另一隻手似是無意的碰上了容玥的心口處,使勁的捏了一把。
“啊!”容玥在大腿根處狠狠的掐了一下,小臉煞白。
而張氏手上沾滿了血迹,容玥心口處也被鮮血染濕了一層,張氏愣了下。
“這怎麽可能呢?”
容玥身子晃了下,幸虧丫鬟手急眼快扶住了,青予道,“小姐您的傷口崩開了,奴婢扶您去上藥。”
容老夫人唰的一下目光冰冷的看着張氏,“張氏,當着我的面就敢對玥姐兒動手,這麽多年來我一忍再忍,你卻毫不知收斂,太放肆了!”
張氏被怒吼一聲後回神,手裏的血迹還未幹枯,難道是她猜錯了?
不,一定是容玥設的圈套!
“老夫人,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自己是要扶玥姐兒起來。”張氏趕緊解釋,“老夫人,夫君,玲姐兒是妾身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怎麽可能不是容家子嗣,房太醫,你可不要昧着良心說話,會遭報應的。”
“放肆!你敢威脅房太醫!”容老夫人真的是忍無可忍,看了眼容将軍,“以往我說什麽,好像我故意冤枉了她,如今也是你親眼所見,她擺明了就是心虛!”
容将軍看着張氏的目光隐含探究和懷疑,張氏心底咯噔一沉,“夫君,你我夫妻十餘載,難道你也不相信我了嗎?”
容将軍一開始确實是相信的,沒有半點懷疑,可如今一而再的事迹表明,不得不讓她多想。
容将軍目光一轉落在了房太醫身上,“房太醫,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此刻,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房太醫身上,房太醫額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猶豫了好一會才道。
“老夫不知容家家事,隻知道此次藥引中,的确是容大姑娘的血起了作用……”
“那也不能這麽說,極有可能是玲姐兒的血有了效果,隻不過并非三日内時間罷了,而恰好這個時候玥姐兒也剜血了,根本不足以證明就是容玲不是容家子嗣。”
張氏及時補充一句,容将軍擰緊了眉,前後相差不足五天,也的确有這種可能,
房太醫反問,“夫人怎麽會知道老夫人這幾日就會醒來?”
“我……我隻是猜測罷了,房太醫也能太武斷了,許是藥效沒發揮徹底。”張氏眼神虛閃的解釋。
“容老夫人吃了容二姑娘用血做的藥引子,不僅沒有一點好轉反而身子越來越糟,極有性命之憂,這就是相斥,兩者根本無法相融,所以老夫斷定容二姑娘和容老夫人并無血脈關系。”
房太醫緩緩又道,“而容大姑娘的血極快的和容老夫人相融,能讓老夫人短時間内醒來,就是至親血脈。”
說着,太醫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
“夫人不必辯駁了,這張銀票就是夫人讓丫鬟遞給老夫的,老夫是個醫者,絕不做傷天害理之事。”
那張銀票掏出來,張氏整個人都傻了,狠狠的瞪着房太醫,“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剜血救親的事,全都是你編的,這銀票根本就不是我給你的,你爲什麽要害我,到底是誰指使你害我的?”
容将軍卻一把接過銀票,“讓管家過來一趟!”
“夫君!”張氏心都漏了一拍,這銀票的的确确是她讓丫鬟收買房太醫的,可她要的并不是個這個結果呀。
不一會,管家來了,接過容将軍手裏的銀票仔細觀摩,“這是六日前夫人派晴雲去賬房取的銀票。”
容将軍怒瞪着張氏,“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我……。”張氏啞口無言,事到如今處處都是不利于她的,一次兩次還能讓容将軍信她,可這一切都指向于她,張氏根本解釋不出來。
“爲何給房太醫一萬兩銀票,診脈罷了,何需這麽多銀子?”容将軍緊緊擰着眸,渾身盡是冷冽氣息。
房太醫歎息一聲,“是夫人希望老夫人留着口氣,但永遠也别好起來,老夫人命在旦夕,老夫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想将老夫人救過來再提這個,誰料今兒早上夫人派人告知老夫,要讓老夫人徹底醒不過來,左右老夫也是被貶官職,會給老夫五十萬兩銀子作爲補償,老夫豈能答應,夫人,回頭是岸。”
房太醫這一番話沉了壓垮張氏的最後一根稻草,張氏瞪大了眼,壓根什麽都沒說過,全都是假的!
“胡說八道,這一切都是容玥的設的圈套,你究竟收了容玥多少好處,幫着她說話,故意誣陷我!”張氏氣惱的瞪着房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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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袖?
丞相怒,推倒,食之。
世子哭:“丞相美如嬌,壓斷本世子的小蠻腰!”
事畢,踹之,逃之。
天蒼蒼,野茫茫,人走黃花涼。
丞相帶娃尋妻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隔壁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