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醫則一臉凝重,“容将軍,老夫行醫三十餘載,雖比不上蓋世神醫,但這點把握還是有的,老夫人吃了藥半點沒見效,與三日前無異……”
話落,房太醫低聲道,“現如今唯一驗證的辦法就是,讓容大姑娘剜一次心頭血。”
容将軍狠狠的瞪着房太醫,憤怒的一甩袖子,“簡直胡說八道,我的女兒我還能不清楚嗎,一定是你弄錯了,拿什麽偏方做實驗,現在又要剜容玥心頭血,那玲兒豈不是白白遭受一場罪!”
容将軍從未懷疑過容玲的身世,反而對容玥的身世耿耿于懷,所以一直以來對容玥怎麽都親近不起來,有一種天然的隔閡。
久而久之,容将軍就覺得容玥并不是自己的女兒,隻是柳氏因此丢了性命,所以容将軍才睜隻眼閉隻眼,讓容玥繼續做容家嫡長女。
容玥占了容玲嫡長女的位置,容将軍一直覺得虧欠容玲,所以對容玲越發寵愛。
如今卻被人告知,容玲極有可能不是容将軍的女兒,這讓容将軍如何能接受?
“容老夫人和容二姑娘血脈不通,令藥引子失效是事實,若容二姑娘是容老夫人的嫡親孫女,絕無可能發生這種事。”
房太醫義正言辭,情緒有些激動,“老夫敢拿性命擔保,若容大姑娘剜血,絕無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容将軍被房太醫的堅決氣勢震驚了,緊緊抿着唇,在容将軍心裏想的卻是,容玲這個嫡親孫女都不行,況且容玥這個非親的孫女。
容将軍是氣憤的,沒救治好容老夫人就罷了,還讓容玲白白受苦,臨了還鬧出這樣一件膈應的事。
“罷了,既然容将軍不信老夫,老夫也無力救治老夫人,告辭了。”
房太醫氣惱的甩袖而去,容将軍沒有去追,反而坐在了涼亭中沉思,甚至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那頭等了許久也不見容将軍過來,張氏有些着急了,就直接去找容将軍。
見他一個人在涼亭内發呆。張氏急道,“夫君,老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容将軍聞聲擡眸看了眼張氏,芳華正茂,又是風韻猶存,比起十幾年前剛納進門時,多了分端莊優雅,骨子裏也自信不少,許是做了主母的關系,整個人變化了不少,沒了當時的羞怯溫和。
但不得不說,張氏容顔貌美,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勾人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多看兩眼,張氏見容将軍這樣盯着自己,疑惑不解的上前,“夫君,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容将軍甩了甩頭,“沒什麽,隻是房太醫醫術不精,母親的身子并未多大好轉,哎!”
張氏聞言小臉一白,手裏的帕子緊緊攥住,“之前何太醫照看母親,母親的病情一直都很穩定,如今折騰一圈,反而越來越糟了。”
張氏似是無意之間的話,立即挑起容将軍的不悅,張氏又道,“雖都是太醫,可每個人的手法,開的藥方也都不一樣,貿然換了太醫,隻會讓老夫人病情加重,都怪妾身,早知如此就該拼死攔住。”
張氏一臉自責,說到動情處還擦了擦眼角,無奈的歎息。
容将軍的怒火果然被張氏挑起,蹭的一聲站起來,“此事不怪你,庸醫誤人,這件事房太醫也有責任,我這就進宮向皇上讨一個說法!”
張氏看着容将軍怒氣沖沖的離去,嘴角彎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這也算誤打誤撞了,白白成全了容玲的名聲,還能給容玥一個教訓。
容将軍表面上雖和容老夫人不和,可實際卻很關心容老夫人,容老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容将軍肯定不會輕饒了容玥,容老夫人這顆燙手山芋總算是甩了個幹淨。
“祖母的病一點都沒有起色,這可如何是好?”
容玥焦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時不時探頭看了眼外頭,似乎在等什麽消息。
蕭妧輕輕拽着容玥,“你别着急,老夫人肯定會沒事的,隻不過睡上幾日罷了,我早就讓青予去打探過了,老夫人的藥早就停了,要不了幾日就能恢複。”
蕭妧見容玥着急,也不想讓她擔憂,幹脆一股腦全都告訴了容玥,容玥聽着整個人都愣了,随即狠狠的松了口氣。
“真是吓死我了!”容玥拍了拍胸脯。
“我倒是低估了容将軍對張氏的感情。”蕭妧有些驚訝,容将軍甯可相信房太醫誤診,也不願意相信張氏的忠貞,這樣看來,張氏也算是個有福氣的。
容玥嗤笑,蕭妧又道,“不過沒關系,這顆種子是已經埋下了,咱們開始下一步了。”
“什麽下一步?”容玥好奇追問。
蕭妧神秘一笑,湊近容玥耳邊低聲呢喃幾句,容玥一臉狐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我都打聽好了,每個月初五,柳家兩位夫人都會去鋪子裏查賬,然後再去珠寶閣買一些首飾回去。”
蕭妧盤算了時辰,隻要明天去珠寶閣等着就行了。
容玥點點頭,伸手點了點蕭妧白皙水嫩的額,一副又氣又無奈的寵溺模樣,“你呀!”
蕭妧聳聳肩,笑的溫和無害。
兩人一早就去了珠寶閣,在珠寶閣等了兩個時辰,終于見兩位柳夫人姗姗來遲。
“小姐,來了!”
蕭妧點點頭,包下了這裏所有的空房,唯獨留下隔壁那一間空房。
“今兒個出了不少新穎的首飾,瞧着人都滿了,方才我看了看,确實不錯。”
柳二夫人随意找了個凳子坐下,興緻昂揚的讓小二去拿首飾,柳二夫人長得貌美如花,是個愛打扮的,一手緊抓二房大權,還能緊抓柳二爺的心,多年來從未失寵,可見手段不俗。
柳二夫人這些年花費在衣服首飾上的銀錢數不勝數,用柳二夫人的話說,就是男人都喜歡新鮮的,若一味保守,遲早會惦記着出去偷腥。
漸漸的,柳大夫人也跟着柳二夫人取經,漸漸開始注意打扮,比起院子裏的姨娘并不遜色,所以,柳大夫人也很受寵。
很快,小二端上好幾盒的首飾放上桌,“兩位夫人慢慢選,若是不夠,小店内還有。”
柳大夫人擺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哎!”
沒有哪一個女人不喜歡精緻漂亮的首飾,柳大夫人伸手撿起一支紅梅妖娆朱钗比劃一二。
“這一批首飾确實精美,小鳳钗做的也精緻,回頭讓府裏的姑娘過來挑選一些。”
柳大夫人嘴裏的姑娘,自然是柳家兩房嫡出姑娘,庶出的不苛刻就不錯了。
柳二夫人贊同的點點頭,“大嫂所言極是,幾個姐兒戴着首飾是該換一換了,過幾日參加宴會,不能讓人笑話了去。”
“二弟妹,你說咱們何時去探望容玥那丫頭?”
柳二夫人聞言微微蹙眉,“如今容府風頭正盛,張氏看見咱們,指不定怎麽諷刺咱們呢,我可不去看她臉色。”
如今容玲風頭正盛,張氏還不得尾巴翹到天上去啊。
柳大夫人點點頭,“說的也是,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容玥這丫頭就是傻,白白給了容玲那丫頭機會揚名,哎……。”
這要是容玥剜血救親,柳家面子上也跟着沾光啊,可偏偏容玥是個慫的,讓容玲撿個大便宜。
隔壁耳房,容玥臉上的笑意越發的冷,“在兩人還真是半點沒改變尖酸刻薄的性子,太自私了!”
蕭妧笑了笑,“她們既拿了你的嫁妝,怎麽着也該想辦法讓她們吐出來才是,别着急,且讓她們得意一陣吧。”
說着,蕭妧拉着容玥就出了屋,兩人緩緩走在柳夫人屋子前停頓。
“容玥,你也别傷心難過了,如今咱們千裏迢迢來了西越,一定會醫治好老夫人的。”
“哎,房太醫明明就說剜血可以救治祖母,誰知道還能出這樣的亂子呢。”
容玥故作歎息,挽着蕭妧朝着另一間屋子走去。
柳二夫人耳尖聽的清清楚楚,“大嫂,是容玥來了。”
柳大夫人聞言也放下了手裏的朱钗首飾,也跟了過去,兩人豎起耳朵傾聽裏面的動靜。
這屋子隻用一層薄薄的木闆擋着,裏面說什麽聽的一清二楚,所以整個屋子都寂靜了。
隻聽見嘎吱開門聲,幾人走進屋子,小二送上來茶水,然後就被容玥擺手退下了。
“現在可怎麽辦,父親是個倔強的,都這個時候了還護着張氏母女……。”
說着容玥掩嘴開始抽泣,蕭妧連忙安慰,“容将軍和容夫人這麽多年感情,哪會因爲房太醫懷疑容玲不是容将軍的女兒,就追查到底的,藥引子沒作用,老夫人病情反而加重了。”
“依我看,張氏就是個不忠貞的,父親常年在外征戰,她一個妙齡少婦哪能一個人獨守空閨,之前我就懷疑張氏養了小白臉,可惜父親就是相信她!”容玥氣憤道。
“聽你這麽一說,之前的容夫人死因令人懷疑啊,極有可能是爲了遮掩事實,故意栽贓嫁禍,挑撥夫妻二人離心,難怪容将軍這些年一直不待見你。”
容玥氣的一拍桌子,“這次張氏将祖母害得這麽慘,還不都是因爲我母親當初出嫁時,柳家給了一大筆嫁妝,外祖父和外祖母疼愛母親,給了一筆不菲的銀子,賬面上的那些不足三分之一,還有許多是未入賬的,母親死後,就把賬冊交給了祖母。”
“一定是張氏見财起意,動了心思,否則祖母好端端的身子,怎麽會突然病倒了呢。”
容玥氣憤的咬牙切齒,“我既是和親公主,有一大筆不菲的嫁妝支撐,我母親的嫁妝本就是柳家的,當年外祖母就是怕兩個舅舅做生意失利,才将銀子交給母親保管,隻等有一日柳家需要銀錢時,再還給柳家,如今卻被張氏霸占,實在氣人!”
“簡直無恥!”蕭妧跟着怒罵一句,“咱們不能白白便宜了張氏,可惜了容老夫人一生要強,你被她害得和親,氣倒了容老夫人,霸占了柳家财産,可惜容将軍是個糊塗的,事實就擺在眼前還護着張氏母女。”
容玥咬牙切齒,“哎,父親将房太醫得罪了,祖母的病情也就一直耽擱着,若是祖母能夠好轉,那筆銀錢不要也罷,隻要能說服父親,我可以剜血救祖母,我才是祖母的嫡親孫女,隻有我才能救祖母一命。”
“可這樣一來,不就說明容玲不是容家子嗣嘛,容将軍真是不孝,甯可耽誤老夫人病情也不願意讓你一試試,莫非容将軍和張氏之間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秘密?”蕭妧質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