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湛公務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除了蕭妧,容玥想不出還有誰會這本事。
蕭妧掩嘴一笑,“别着急,等着看戲就成了。”
容玥看着蕭妧那副機靈勁,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索性任由蕭妧做什麽了。
兩人安頓好以後,蕭妧讓人守住了院子,不許任何進來,一應吃食都要仔細檢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張氏氣惱想不開,沒準會做出什麽來。
容玥心裏惦記着容老夫人,可惜,就是見不着面,眉宇間盡是擔憂。
“你别擔心了,過兩日就能瞧見容老夫人了,容老夫人身子雖弱,也不至于房太醫那般誇張,隻要容将軍肯上心照料,一定會恢複無恙的。”
蕭妧沒說的是,容老夫人其實是中毒了,根本不像張氏所說那樣,怒極攻心導緻的體弱。
而是張氏蓄意制造的,否則也不會攔着衆人不許探望,一來是爲了掌家權利,二來是不想讓容玲守孝。
“這幾日張氏肯定不敢有什麽動作,還要忙着照顧容玲呢,老夫人出了什麽差錯,容玲的血不就白流了嗎,張氏比咱們還希望容老夫人快點好起來呢。”
蕭妧算是捏準了張氏的心思,容老夫人一日不見好,容玥是不會罷休的,到時候查出點什麽來,張氏肯定落不到好。
倒不如讓容老夫人盡快好起來,這機會日後還多的是,張氏不傻,不會在這個關頭讓容老夫人出事。
原本蕭妧是打算帶着太醫去探望容老夫人,但後來蕭妧發覺張氏口才不錯,極能狡辯。
就算牽扯出容老夫人是中了慢性毒,也會極力撇清,甚至反咬一口自己圖謀不軌,到時候容将軍肯定是相信張氏的。
最好的結果,就是牽扯上張氏,張氏可以找兩個替死鬼,再哭一哭,肯定就将自己摘幹淨了。
如果是那樣,隻能将容老夫人的病情給耽擱了,不治其根本,于是蕭妧就來了一個将計就計,給張氏母女一點苦頭嘗嘗。
還有何太醫和房太醫,宋湛一聲吩咐,豈敢違背,所以才有了今日這一出。
容玥點點頭,“但願如此吧,要是祖母身子恢複了,這筆賬還有的算,要是祖母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張家!”
蕭妧的本意不僅僅是要救容老夫人,給張氏母女一個教訓,更多的是想幫容玥洗刷這麽多年的身世冤屈,還容玥母親一個公道!
客院這頭安靜了,容玲這邊則不太順利,容玲是被痛醒的,哭着鬧着讓丫鬟拆掉紗布,非要看看傷口。
丫鬟無奈隻好照做,容玲低頭一見自己的胸口,宛若拳頭大小的傷疤因揭開紗布牽扯到傷口,還在潺潺流血,兩邊一對襯一個嬌嫩細膩,一個形狀怪異。
“啊!”容玲差點氣昏過去,發瘋似的大喊大叫,将屋子砸了個稀巴爛。
“玲兒!”
張氏趕緊走了進來,摟着容玲,“好孩子,這傷口一定會好的,母親正在想辦法調制祛疤的膏藥,一定會讓你恢複如初,不留半點痕迹。”
張氏一番安撫,容玲總算是消停了,一牽扯到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很快血迹沾上了衣服。
“快給小姐包紮!”張氏趕緊吩咐道。
立即有丫鬟上前替容玲清理傷口,許是力道大了些,弄疼了容玲,容玲二話不說甩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小丫鬟身子一歪栽倒在一旁,委屈的捂着臉,不敢多說一個字。
“笨手笨腳的,連照顧主子都不會,下去吧!”
張氏朝着小丫鬟擺擺手,立即讓貼身大丫鬟幫着處理傷口,折騰一圈,容玲早就疼的香汗淋漓,衣裳盡濕。
“玲兒,如今你身子弱,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可千萬别再激動了,仔細着傷口崩開了。”
張氏柔聲細語的勸着,容玲的情緒才漸漸穩定,忽然容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把捉住張氏的胳膊。
“母親,殿下呢?”
張氏笑了笑,“殿下走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讓你好好養着身子,随後又送來不少補品,可見你今日這罪沒白遭。”
容玲一聽這話,虛弱的小臉上擠出一抹微笑,眼裏滿是嬌羞之色,緊低着頭,“這罪也該遭的值才行,否則……”
容玲欲言又止,臉上的笑意多了三分涼意。
“玲兒,你身子如何了?”容将軍聽聞容玲醒了,特意過來探望。
容玲又恢複了往日的嬌憨,緊緊咬唇沖着容将軍搖頭,“玲兒無礙,隻是傷口還有些疼,父親不必擔憂,玲兒還扛的住。”
容玲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令容将軍更加憐惜,恨不得将天下珍寶,全都送到容玲面前。
容玲擔憂又乖巧的看着容将軍,“父親,祖母如何了?”
“你好好養身子,你祖母的事你不必操心了,房太醫已經給你祖母吃了藥,三日後就能結果了。”
容将軍一臉欣慰,小女兒就是乖巧懂事,不枉他多疼一場。
容玲強擠出笑容,“那就好,玲兒希望祖母快點好起來,父親也能安心,大姐姐也能安心出嫁了。”
提及大女兒容玥,容将軍眼底劃過失望,容玲瞧的清清楚楚,心裏越發得意。
“多給玲兒準備些補品,缺什麽盡管去庫房拿,玲兒,你好好休息,爲父明日再來探望你。”
容将軍不想多提容玥,囑咐了張氏幾句後就離開了。
直到容将軍走後,容玲小臉上的笑意立即沉了下來,“哼!這個賤人,白白讓我遭受這麽大罪,我絕饒不了她!”
張氏趕緊安撫容玲,“别着急,這件事先緩緩再提,先把身子養好才是主要的,容玥呆不了幾日就該回東鳴了,一路跋山涉水,總會有機會的。”
容玲一聽,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心情順暢了許多,就連身上的傷也不那麽痛了。
“多謝母親成全,玲兒明白,如今她身份不比往日,若在容府出了事,咱們沒法交代。”
張氏點點頭,“就是這個理,你明白就成了。”
容玲哼了哼,滿心都是宋湛,隻要能嫁給宋湛,就算再來一次剜心之痛,她都願意。
想必在宋湛眼裏,天底下自己應該是最孝順和仁善的姑娘了,經此一次,宋湛一定會被自己所打動的。
次日
容玲早早就醒了,傷口還是痛的不能翻身,就連呼吸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表妹!”
一名女子風風火火的走進門,擔憂至極的看着容玲。
“今兒一早聽了容家的事就破不極待趕來,你可真是大膽啊,都吓死我了,怎麽樣,身子好些了嗎?”
女子正是那日酒樓陪着容玲的張馨兒,是張氏大哥的女兒,比容玲大一歲。
容玲正愁無聊呢,恰好張馨兒來了,忍不住大吐苦水,“疼了一夜都不見輕,大夫說至少要卧床半個月才能下地,要好全了起碼要兩個多月。”
張馨兒則兩眼放光,一臉興沖沖的,“表妹,你可知道,外面現在都傳開了,全都是關于你的事迹,容二姑娘仁善純孝,剜血救親,乃是盛京貴女的典範。”
容玲一聽也忍不住高興,“哪就那麽誇張了,表姐不是尋我開心吧?”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随便讓哪一個丫鬟出去打聽打聽,容二姑娘的大名誰不知曉啊,臨來之前,祖母還讓我給你帶了些補品過來,如今也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了。”
張馨兒語氣盡是讨好奉承,嘴皮子一向利索,專挑容玲愛聽的說,哄的容玲忍不住笑出聲,牽扯到傷口時,倒抽口涼氣才不敢放肆的笑了。
容玲若能一飛沖天,張馨兒也能跟着沾點好處,憑着容玲的地位,嫁一個達官貴子是不成問題的。
張馨兒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珠子滴溜一轉,故作驚羨道,“聽聞昨日太子殿下也來了容府,還帶着好幾名太醫過來,一直守到下午才離開容府,殿下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就是皇後娘娘病了,也不見多陪着,反倒抽出一下午時間陪着表妹……”
張馨兒欲言又止,一番話令容玲喜不自勝,一張小臉嬌豔如畫,完全不像病态。
“表姐别胡說,殿下的謠言你也敢亂傳,昨日殿下興許是有公務在身,可不是表姐想的那樣。”
容玲嘴上是這麽說,可心裏卻是十分驕傲,太子就是專程來探望自己的。
張馨兒掩嘴一笑,眼底閃過嫉妒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表妹何必藏着掖着,表妹姿色上乘,又是将軍嫡女的身份,而太子殿下一慣就喜歡大方得體的女子,再加上表妹如今的名聲,太子殿下如何不動心呢?”
說着,張馨兒又道,“太子殿下年紀也不小了,皇後娘娘近日也打算幫殿下張羅婚事,如今滿城都知道容二姑娘大名,私底下還有人說,皇後娘娘得知表妹那一舉,十分感動,現在城裏誰不知曉,這太子妃之位啊,非表妹莫屬了。”
容玲聞言更是心花怒放,眼睛裏盛滿了驚訝和高興,“表姐……”
“我說的可是真的,隻要表妹将身子養好了,這婚事肯定盡早提上日程的。”
張馨兒向來嘴皮子功夫厲害,哄的容玲又羞又喜,心情一好,大手一揮,送給張馨兒一整套新做的紅寶石頭飾。
容玲的貼身丫鬟見狀,不由得撇撇嘴,每一次張馨兒來,總會順手帶走點什麽,那一套紅寶石頭面才剛拿回來,容玲都沒戴過一次呢。
一看見首飾,張馨兒兩隻眼睛都泛綠光,更加賣力讨好容玲了。
“表妹日後成了太子妃,可别忘了表姐呢,表姐也别無所求,隻要能有一門像樣的婚事,不被人看輕了就成。”
張馨兒是個沒臉沒皮的,一個女孩子家将婚事挂在嘴邊,也不知害臊。
容玲就很享受這種被吹捧的感覺,找到了久違的優越感,自覺高人一等。
“表姐說什麽呢,你我都是姐妹,誰還敢看輕了你不成!”容玲嬌羞的回了一句。
“那就多謝表妹照拂了。”張馨兒有心讨好賣乖,所以兩個人相處氣氛倒是融洽。
張馨兒又陪着容玲說了幾句,随後抱着妝匣子離開了容府,而容玲則看了眼丫鬟。
“出去打聽打聽,外面是什麽情況,要打聽仔細些。”
容玲還是不放心,要讓丫鬟親自去打聽才成。
“是,奴婢這就去。”
下午,丫鬟匆匆返回,一臉喜慶,“小姐,表小姐所言不差,如今外頭都在頌揚小姐的孝順呢。”
容玲一聽徹底松了氣,臉上笑意燦爛了幾分。
不一會就有丫鬟過來,“小姐,府上來了好幾個來提親的媒婆,大都是侯門伯府之子,将軍正忙着接見呢。”
容玲一聽臉上笑意更甚,“快去将母親請過來一趟。”
小丫鬟哎了聲,拔腿就跑。
不一會,張氏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玲兒,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容玲點點頭,“母親不必擔心,女兒好着呢,母親,前頭是否來了許多提親的?”
一提起這個,張氏臉上笑意都止不住了,腰杆子挺直了,“可不是嘛,媒婆都快将咱們家門檻踩爛了,一波接着一波找上門,個個都想将你娶進門,還全都是盛京城裏數一數二的人家,你父親正忙着接待呢。”
以往張氏底氣不足,沒有娘家支撐,在那些正兒八經的貴族夫人面前底氣難免不足,有時候根本插不進去話。
更有些重要的聚會,壓根就不給張氏請帖,嫌棄她出身低微,連帶着容玲也跟着受委屈,找婆家的事一直耽擱着,沒想到因爲這次剜血,反而因禍得福了。
“母親今兒早上接了不少請帖,還有王妃和公主府遞來的,以往可沒有母親的份,如今可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容玲卻沒心思聽這個,拽住張氏的手臂,緊張的問,“母親,那父親會不會答應哪一家?”
張氏如何不知曉容玲的心思呢,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隻要不是宮裏提親,你父親一個都不會答應的。”
容玲一聽這笑了,張氏拉着容玲笑道,“你和殿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母親豈會不知你的心思,你就放心吧,母親打聽過了,皇後娘娘對你這次剜血救親十分贊賞,你和殿下的這一段姻緣,就是命中注定的。”
有了太子這顆明珠在前,再好的人家,張氏也瞧不上,況且宋湛樣貌涵養,身份地位,樣樣沒得挑,将來又是唯一的繼承人,容玲是要做西越做尊貴的女人的。
所以張氏連看都沒看請帖,直接婉拒了。
“母親辦事,女兒自然放心。”容玲嬌羞道。
“你呀就放心養病,等身子好了,一切都提上日程了。”
張氏笑着安撫容玲,容玲乖巧的點了點頭,随即張氏被丫鬟叫走應付前頭去了。
容玲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睡得安穩香甜。
府裏的一舉一動都沒有瞞過蕭妧,蕭妧半點也不着急,嘴角反而噙着一抹微笑。
“瞧這天氣,應該是有一場風雨,你多穿件衣裳。”容玥關懷道。
“是啊,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蕭妧聳聳肩,調皮一笑,容玥瞧着蕭妧的目光略帶寵溺,一路照拂,倒真像個大人似的看着孩子。
次日清晨,房太醫如約而至,容将軍和張氏,還有容玥蕭妧一直等在門口守着。
大約房太醫進去了一個多時辰後才回來,一臉凝重。
張氏莫名的眼皮跳了跳,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房太醫,家母的病情如何了?”
房太醫看了眼容将軍,“不知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容将軍點點頭,兩人去了小亭子處,房太醫才艱難開口,“容老夫人喝了藥引子沒有半點效果,身子并未見半點好轉。”
容将軍聽了十分失望,忍不住追問,“這麽會這樣呢,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房太醫好幾次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容将軍道,“這裏沒有外人,太醫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良久房太醫才道,“老夫敢用性命擔保,藥方絕沒有問題,隻是這藥引子……。”
“如何?”
“出現這種情況,說明這兩人極有可能無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