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日後兩國相隔甚遠,再想見面可就難上加難了。”
柳二夫人也笑着跟着附和了句,兩人一唱一和的擠兌,讓張氏的怒氣又多了一層,指甲掐進肉裏帶來的痛楚,才讓她的理智拉回。
“你們怕是來早了,如今大姐還未回來,這裏是容府不歡迎你們過來,若是大姐在,也一定不想見到你們。”
容玲突然說了一句,巴掌大小的容顔倒是嬌俏可愛,隻是眉宇間的高傲刻薄,實在令人不喜。
張氏佯裝沒聽見,并沒阻攔容玲開口,反而默認了這個意思。
柳大夫人挑眉輕笑,“容二姑娘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兒,柳家和容家本就是親家,我們是玥兒的親舅母,如何不能來探望玥兒?”
“大嫂說的沒錯,可惜老夫人病重了,在這個家也就老夫人是個明辨是非的,老夫人不愧是名門之後,氣度涵養豈是常人能比較的。”
柳二夫人說話句句戳心窩子刺的張氏和容玥臉色發青,這不是擺明了在諷刺自己的出生低微嘛。
“你們!”容玲還要開口,卻被張氏一把拽住了,“玲兒,不得無禮!”
張氏瞥了眼二人,“玲兒年紀小不懂事,兩位夫人又何必跟一個小姑娘過意不去呢,我自然是比不得母親的,但是兩位夫人貿然過來,難道就是說這些的?”
頓了頓,張氏又笑道,“容家和柳家确實是親家,隻不過多年未來往了,有些生疏了,同在一座城卻不來往,如今玥姐兒得勢了,如何叫人不誤會?”
張氏的一番話刺的兩位柳夫人面色讪讪,柳二夫人很快回神,“夫人可别誤會了,之前不來往是怕被人編排,還以爲夫人這個繼母做的不妥當呢,實際上我們也很關心玥姐兒。”
柳大夫人連連點頭附和,張氏卻懶得和二人繞彎子,直接道,“如今人還未回來,兩位夫人來早了,跟我們說什麽也無用,不如等玥姐兒回來再商議,如今府裏正忙着收拾,就不送了。”
兩位柳夫人再次尴尬了,彼此相視一眼,而後道别離開。
“瞧她一臉心虛的模樣,肯定有問題,還想讓霸占功勞,我呸!”
柳大夫人十分不屑,眼睛裏一閃而逝的精光。
此次西越勝了一籌,大家都在傳是容家的功勞,要不是容玥和親,給東鳴右相吹枕頭風,也不會有今日的結果。
所以傳皇上要大肆封賞容家,還要冊封容玲做郡主,甚至還有說,皇後有意替太子選太子妃,容玲也是備選人之一。
柳家一聽說這事哪裏還能坐得住,論親近,怎麽也是柳家比張氏近一些,這些年張氏怎麽對待容玥的,大家都心裏有數。
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柳家才會這個時候找上門。
張氏氣得連砸了好幾個茶盞,胸口上下不停起伏着,下人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
“母親,實在太過分了,她們怎麽這麽不知廉恥!”
容玲也被氣的不輕,從未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
張氏哼了哼,瞥了眼李嬷嬷,“去打聽打聽人到哪了?”
“是!”
不一會容将軍趕回,屋子裏遍地碎片,張氏紅着眼坐在一旁哭,容将軍趕緊追問,“這是怎麽了?”
張氏趕緊擦了擦眼角,搖搖頭,“夫君,妾身沒事。”
“母親,明明是柳家兩位夫人過來欺負您,您怎麽還隐瞞呢。”
于是,容玲添油加醋将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容将軍不悅的蹙眉,“簡直欺人太甚,她柳家憑什麽上容家來指手畫腳!”
“夫君,還不都是爲了玥姐兒,估計是見玥姐兒得勢了,想來借機巴結,玥姐兒是個沖動的,妾身就怕被柳家誤導了……。”
張氏一雙杏眼朦胧,哭的婉轉動人别有一番韻味,容将軍早就心軟了,忙安慰,“她自小就是個頑皮的,不管别人怎麽說,我都是相信你的,無論玥姐兒是什麽身份,都是容家的女兒,你也是她名正言順的母親,教育她也是應該的。”
得了容将軍的保證,張氏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一副無奈又氣憤的模樣。
“可是将玥姐兒送去和親,玥姐兒是百般不願,如今這次回來,若再被有心人利用,妾身隻擔心夫君的一世英明,還有容家百年來的名聲。”
很快容玲也跟着插嘴,“父親,還有祖母呢,要是大姐大鬧容家,那祖母一定很傷心難過,祖母如今身子病着,太醫說根本經不起刺激。”
張氏見狀似是無意的道,“府裏實在太不利于養病,若能找一個人依山傍水的好去處,母親一定會早日康複。”
容将軍聞言緊緊蹙眉,眼裏一閃而逝的厭惡,還有氣憤,好一會才道,“青山那頭有處宅子,環境幽雅,是個養病的好去處,一會就讓人收拾一番,明兒一早就送母親去青山養病。”
張氏聞言喜不自勝,趕緊點點頭,“妾身這就讓人去準備。”
溫婆子趁着功夫給容玥送了封信,容玥得知後,氣惱不已。
“祖母病重,身子骨又不利索,還敢将她折騰去青山養病,父親當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容玥對容将軍是越來越失望了,竟聽一個女人擺布。
蕭妧聽着就生氣,“幹脆明兒清晨咱們就進城,這張氏未免太嚣張跋扈了,容玥,容将軍對你誤會極深,一定要想辦法解釋清楚。”
容玥嗤笑一聲,“他本就不待見我,我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關心,再說我也不稀罕他理解我。”
“不,要想徹底擊敗張氏,就要洗刷對你的誤會,還有容夫人的冤屈,否則根本無法傷及張氏根本,容老夫人也不會真正得到安穩。”
在蕭妧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容将軍知道真相,若容将軍能親手鏟除張氏,那就最好了。
否則一個張氏倒了,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繼室,而那個時候,容将軍則會恨屋及烏的反感容老夫人,更不會去管容老夫人死活了。
而容老夫人這輩子最大的心結,就是母子離心,想必一定希望容家其樂融融,母子修複關系。
容玥也想明白了關鍵,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不爲了他,也該爲了祖母晚年生活着想。”
“現在要做的,先将當初張氏找來的那位驗身的婆子找到,還有那位被張氏收買的表公子。”
蕭妧很快理清思緒,這兩人一個都不能少,眼眸微轉動,“這個容玲,瞧着是個沖動的,她身邊的人可以好好查查,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身邊的人,比如那日給容玲出主意的姑娘,張玉兮。
“嗯。”容玥淡淡嗯了聲,随即蹙眉,“柳家也是個麻煩。”
蕭妧笑了笑,“聽聞柳家兩位夫人是個尖酸刻薄,唯利是圖的性子,能從張氏手裏扣出一半嫁妝,撕破臉皮還能找上門,可見是個不好招惹的。”
容玥嗤笑,“前些年外祖母還在世的時候還有些來往,我記得有一次,在大街上碰見了大舅母,結果人家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生怕沾上倒黴似的。”
“還有一次,祖母親自上門去求親,想将我嫁給柳家二房嫡子,就想着能護我一些,可我那位二舅母當場數落了祖母一頓,将祖母攆出府,将祖母氣得好幾天未下來床,自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接觸了。”
柳家這些親戚,容玥一個都不太熟,接觸甚少,尤其兩位老人相繼逝去,柳大老爺當家做主以後就更少來往了。
可後來,容将軍封了将軍以後,柳家倒是有意走動,來了一兩次,容老夫人都是不冷不熱的,讓兩位柳夫人鬧了個沒臉,這才收斂了。
蕭妧聞言長眉一挑,“天底下怎麽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臉皮确實夠厚的,無利不起早,太過勢利眼了。”
比起這兩位柳夫人,秦大夫人要好太多了,但絕不敢陽奉陰違對蕭妧說半個不好,頂多是心裏不悅,背地裏埋怨幾句罷了。
“當年母親出嫁,外祖母和外祖父給了一大筆嫁妝,母親逝後,這嫁妝就落在了祖母手裏,當初柳家鬧過好幾次,外人都說祖母霸占兒媳嫁妝,祖母卻一個字沒解釋,任人謾罵,就是不肯将嫁妝交出去。”
張氏出身低微,嫁過來時根本沒有什麽資産,要是容玲嫁給太子,沒有一份像樣的嫁妝哪能硬氣,所以張氏才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一生精明,根本沒給張氏機會,一直将大權握在手裏,張氏能有今天,完全是一點一滴熬出來的。
想盡一切辦法買通了容老夫人身邊的人,加上容老夫人年紀日漸老了,一時疏忽才被張氏鑽了空子。
“後來因嫁妝的事,父親和祖母沒少鬧不愉快,張氏處心積慮惦記着那批嫁妝,收買祖母身邊的婆子,将嫁妝弄到手後和柳家一分爲二,氣得祖母當場就暈倒了,父親又不在府裏,整個容家都是由張氏說了算,一直耽擱到現在。”
說着,容玥眼中泛起了淚花,深吸口氣,既自責又無奈。
蕭妧氣的火冒三丈,一陣窩火,“太過分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柳家和張氏把吞進去的全都吐出來。”
怪不得容玥心裏始終惦記着回西越,右相沒有勉強過容玥,知道她惦記着西越,所以才會睜隻眼閉隻眼讓她來了西越,否則早就半路被劫回去了。
聽容玥提及容老夫人,就讓蕭妧想起了蕭老夫人,一心一意爲她付出,毫無保留的疼愛自己,蕭妧眼眶微紅,有點想念蕭老夫人。
“容玥,咱們都有一個好祖母,并沒有因爲女兒身就嫌棄,應該知足了。”
容玥笑了笑,接觸上蕭老夫人,讓容玥能安心和付出,十分相處和蕭老夫人相處,所以時常羨慕蕭老夫人和蕭妧之間的感情。
次日天剛亮,城門剛打開,門外就有一隊人馬趕來,一路緩緩前行停在了容府門口。
“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張氏聞言蹭的一下站起身,瞧了眼泛白的天色,臉微沉的看了眼李嬷嬷。
“怎麽會這麽快就來了,不是明日嗎?”
“夫人,老奴确實打聽了,大小姐最快也要明日午時才能回京,怎麽會……。”
李嬷嬷也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出去瞧瞧!”張氏整理了下衣裳,帶着丫鬟就朝大廳走去,半路上,小丫鬟匆匆趕來,“夫人,大小姐去松之堂了。”
“一幫廢物,都不知道攔着點嗎,養你們有什麽用!”
張氏加快了腳步,朝着松之堂方向趕去,在門口就看見一群人站在門口。
爲首的兩名女子異常顯眼,其中一個就是容玥。
“玥姐兒,這天還未亮呢,你怎麽提前回來也不讓人送個信,母親也好派人去接你啊。”
張氏表面是關心,可實際卻是在指責容玥不懂事。
容玥挑唇一笑,“幾個月不見,夫人又豐盈了不少,嘴皮子還是這麽利索。”
張氏蹙眉,還未開口隻聽容玥又道,“衆所周知我回來是來探望祖母的,這群人攔着不讓進,又算這麽回事?”
“這是哪裏的話,老夫人這些日子病了,你父親吩咐過任何人不許打攪,不得耽擱了老夫人休養,就連玲兒都沒進去過呢。”
張氏不動神色的将話圓了回來,兩人對視,目光似有火光迸射,暗中較勁誰也不讓誰。
“那看來是我錯怪夫人了。”容玥一身華貴長裙襯的她高貴大方,眼眸中乍然閃過一抹淩厲,“那不知夫人以爲,何時進去探望最合适呢?”
張氏眼珠子一轉,剛想要說容将軍打算将容老夫人送走,可對上了容玥似笑非笑的淩厲之色,愣是說不出口了。
“這……這恐怕我說了不算,要等大夫吩咐老夫人病情穩定了些,才可以。”
容玥輕笑,“不知是哪一位大夫診治的?”
張氏也跟着笑了笑,“是宮裏的何太醫診治的,何太醫資格老,經驗足,醫術高超,他說的話你還能不信嗎?”
容玥沉默着沒開口,張氏又道,“母親知道你孝順,惦記着老夫人病情,可如今這樣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們打攪,好孩子,你一路奔波勞碌,屋子都已經準備好了,快去歇息吧。”
容玥瞥了眼張氏,“祖母如今病重,我哪裏肯安心歇息呢,雖說何太醫醫術不賴,可私下口碑卻不怎麽好。”
容玥随手一指,“這位是醫術高超的随行禦醫,請他幫祖母瞧瞧,我也能安心。”
張氏順着目光看去,果然見一名中年男子背着一個醫藥箱,頓時臉色一沉,“玥姐兒,你祖母身子并無大礙,隻需要靜養就行了,況且何太醫醫術精湛是衆所周知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刺激老夫人呢,萬一出了點差錯,又有誰能擔待的起!”
張氏看着容玥的目光有些埋怨和責怪,似乎在指責容玥無理取鬧。
容玥挑眉,“夫人爲何這般阻攔讓我進去探望,爲何這麽相信何太醫的醫術,若何太醫出了什麽差錯,夫人拿什麽賠罪?”
“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會阻攔你呢,隻是老夫人身子确實不宜受驚擾。”張氏笑了笑,就是不肯相讓一步。
“我怎麽覺得夫人像是在掩藏什麽呢,祖母病了,夫人立即接手了管家之權,夫人是不是巴不得祖母一直病着,所以才捏造這個理由?”
容玥步步緊逼,張氏擡眸看了眼容玥,語氣淡淡,“随你怎麽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故意找茬,要撒氣沖我來,别去找老人訴苦,老夫人經不得刺激。”
話落,立即迎來不少丫鬟奴婢的贊揚,反而看向容玥的眼神有些古怪。
張氏得意地看了眼容玥,隐隐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容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并不着急。
不一會,不知誰喊了句。
“何太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