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沁一隻手緊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哭泣,滿臉驚恐,不知道的還以爲真是慶樂和蕭妧動手推了甄沁呢。
“嗚嗚。”慶樂吓的小臉發白,緊緊裹着丫鬟的衣服,唇瓣發紫,一看就吓的不輕。
“慶樂,你沒事吧。”蕭妧緊扶着慶樂,“表嫂要管家之權,又仗着嫡長媳身份胡作非爲,你給她就是了,這麽深的水,萬一出了點什麽事犯的上嗎?”
慶樂瞥了眼甄沁,“我......我沒想到,大嫂會一言不合就推我入水啊,幸虧有你在,否則,這今兒非被淹死不可,再也沒人她争什麽管家之權了。”
“你說謊!”甄沁白了眼慶樂,“明明是你仗着郡主身份在國公府裏橫行霸道,見不得我懷了孩子,我隻是想勸你幾句罷了,你就一怒之下推了我,你和表妹素來交好,她自然是幫着你說話了,哎呦,我肚子好痛。”
甄沁緊緊捂着肚子叫嚷,模樣凄慘不似作假,而慶樂則是瑟瑟發抖,一身狼狽更不像假的。
兩邊各執一詞,丫鬟婆子也有些分不清了誰說真話誰說假話。
蕭妧擡眸看了眼秦昀霆,“表哥覺得如何?”
秦昀霆緊抿着唇不語,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蕭妧,情緒有些捉摸不透,眸光蘊藏一股怒氣。
“夫君......”甄沁聞言伸手拽了拽秦昀霆的衣服,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夫君,是她們合夥欺負我,我大着肚子哪是她們的對手,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秦昀霆居高臨下地看了眼甄沁,又瞥了眼甄沁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染上一絲涼笑,“涼亭中伺候的丫鬟婆子是誰遣退的?”
甄沁瞳孔一縮,有幾分心虛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夫君,我是來和二弟妹讨論賬冊事宜的,哪是丫鬟婆子聽的,所以就讓她們退下了,況且,我也沒想到二弟妹和表妹會這麽對我.......”
甄沁說的煞有其事,一隻手緊緊拽着秦昀霆的衣擺,隻差一點秦昀霆就甩開了甄沁,不掩眼中厭惡。
“都愣着做什麽,去請太醫來,扶着大少夫人進屋!”
秦昀霆眼角瞥了眼慶樂瑟瑟發抖的身子,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讓丫鬟帶着甄沁回了屋子。
甄沁眼眸微挑,心裏湧出一口怒火,“夫君,她可是你弟媳婦,我才是你妻子,你難道不信我要偏袒弟媳婦?”
秦昀霆聞言蹙眉,不悅的看着甄沁,“你胡說八道什麽,眼下最重要的是護好孩子,而不是咄咄逼人猜測責任,究竟孰輕孰重?”
甄沁噎住了,她方才明明就瞧得很清楚,秦昀霆的目光一直在關心慶樂,甄沁一下子就崩潰了。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關心她吧,舍不得她凍着,所以才急着讓我離開吧,明明是她推了我,夫君爲何執意庇佑她?”
甄沁手指着慶樂,好似在看什麽髒東西似的,一臉鄙夷。
慶樂擡眸看了眼秦昀霆,微微蹙眉,神色有些複雜。
“夠了!我看你不止身子有毛病,腦子也不好使了!”秦昀霆沉聲道,眼光十分淩厲的看着甄沁,“你瞧你現在這副模樣,哪還有半點不适的樣子!”
甄沁身子一顫,這才想起自己還在裝肚子疼,頓時捂着肚子哀嚎。
“擡出去!”秦昀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涼亭,腳步急匆匆,憋着一股子煩躁,任由甄沁在背後喊破了嗓子也不回頭。
蕭妧瞥了眼甄沁,眼神鄙夷好似就在罵甄沁是個蠢貨,氣的甄沁緊緊捏着拳。
“你别得意!”
蕭妧懶得再瞧甄沁,陪着慶樂去換衣服,“這甄沁原是個聰慧的,隻不過滿心全都是大表哥,所以凡事跟表哥沾邊的,她就控制不住,失去控制,說白了就是個沒腦子的。”
慶樂點點頭,“也不知這主意誰告訴她的,幸虧你機靈,否則被她反咬一口就說不清了。”
慶樂吸了吸鼻子,才嫁進來兩日,又是挨打又是落水,折騰一圈,果不其然着涼了。
匆匆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再喝了一碗姜湯,慶樂才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了些。
“我沒事的,又不是大冬天,回頭吃幾副藥就成了。”
慶樂擺擺手,絲毫不以爲然,蕭妧笑了笑,還未開口秦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就将二人請去了。
秦大夫人雖說沒了管家權,但管了這些日子,建立了不少威信,如今又是特殊時刻,聽到消息後直接就來看甄沁,沒有一個丫鬟婆子阻攔。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懷着身子,怎麽會差點小産了?”
秦大夫人很是寶貝甄沁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她第一個孫兒,所以一直以來都很小心翼翼讓人伺候甄沁。
這剛一松神,人就差點出事了,秦大夫人如何不惱,再一聽說這事跟慶樂和蕭妧脫不開關系,一氣之下便将國公爺的警告抛到了九霄雲外。
“嗚嗚,我肚子好疼......”甄沁捂着肚子在床上叫喊,她身子本就不好,懷這一胎就已經是冒險了,更有随時小産的可能,甄沁是清楚的,所以才不懼慶樂和蕭妧。
秦大夫人坐在榻上安慰,“好孩子,丫鬟已經去熬藥了,再忍。”
不一會,丫鬟道,“夫人,郡主和表小姐來了。”
秦大夫人聞言就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狠狠瞪了眼二人,“小九啊,不是舅母說你,你怎麽一點都不分是非黑白,處處幫着外人欺負你表嫂呢,舅母當真是白疼你了。”
蕭妧挑眉,“舅母,如今慶樂也是小九表嫂啊,算不得外人,況且小九和慶樂一直都是閨中密友,再說,小九和慶樂欺負誰啦?”
秦大夫人又氣又惱,“你和郡主是閨中密友,所以才會幫着她欺負大表嫂嗎,你大表嫂究竟哪裏得罪你了,她肚子裏還懷着秦家子孫呢!”
“舅母,那你也不能聽大表嫂一面之詞就懷疑慶樂和小九啊,明明是大表嫂推了慶樂入水,害得慶樂差點被淹死,又怕擔責任,往地上一坐抱着肚子就喊疼,與我無關呐。”
蕭妧一臉無辜,“再說了,丫鬟婆子是大表嫂遣退的,小九和慶樂又是被大表嫂叫去的,小九可沒有通天的本事,算出大表嫂會訛上小九,否則小九是不會去的。”
秦大夫人瞥了眼蕭妧,“幾日不見,小九嘴皮子越發利索了,你大表嫂可是差點小産啊,照你這麽說,你大表嫂還能冒險冤枉你?”
秦大夫人是不相信的,當初甄沁爲了嫁入秦國公府,堅決不肯打掉孩子,就是因爲身子弱的緣故,拿孩子開玩笑,簡直天方夜譚!”
蕭妧翹起紅唇,“那大表嫂又有什麽證據是小九推了你?”
“孩子差點保不住了,這就是證據!”
“那這麽說,慶樂被大表嫂推入水也是證據了?”蕭妧反擊,噎的秦大夫人說不出話來。
“舅母,大表嫂想要掌家,小九能理解啊,可賬冊是外祖父交給慶樂的,大表嫂若不同意,隻管去找外祖父,何必來找慶樂呢。”
蕭妧又說了句,讓秦大夫人臉色微變了變,的确是自己讓甄沁去找慶樂談,但沒想到會造成這個結果,遇上兩個都不是善茬!
現在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讓外人一下子無法分辨了,任誰都拿不出證據來。
僵持了許久以後,門外來了一名小厮,“大夫人,二少夫人,表小姐,國公爺請你們過去一趟。”
秦大夫人哼了哼,看了眼甄沁,“沁兒,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替你做主的。”
甄沁在榻上感激的看着秦大夫人,“多謝母親。”
屋子裏氣氛有些僵持,秦國公坐在主位上沉眸,秦大夫人不斷地訴說是慶樂和蕭妧合夥欺負甄沁。
“父親,沁兒懷的可是秦家嫡重孫啊,兒媳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今日一眨眼就差點出事了,大夫說幸好發現及時,否則肯定保不住孩子。”
秦大夫人越說底氣越足,好似抓住了慶樂的把柄,老人都是看中子嗣的,沒有哪一個不喜歡孩子的,所以,秦大夫人笃定秦國公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頭。
“母親,這件事跟郡主和小九沒有一點關系!”
秦韻忽然開口,打斷了秦大夫人的話,秦大夫人怔了下,不可思議的看着秦韻。
“韻姐兒,你胡說什麽啊,分明就是她們合夥......”
“母親,當時我就場!”秦韻歎息的看着秦大夫人,“我就在橋頭散心,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跟郡主和小九沒有半點關系!”
秦大夫人愣住了,萬萬沒想到第一個拆台的居然是秦韻!
慶樂也有些驚訝秦韻會幫着自己說話,不過仍是一臉警惕。
“祖父,是沁兒和郡主因一些賬冊之事争執起來,随後越吵越兇,沁兒一時情急推了郡主一把,才讓郡主掉入河中差點淹死,沁兒許是怕了,所以才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根本就不是郡主和小九的過錯。”
秦韻說着走近秦大夫人身邊,“母親,您誤會郡主和小九了,女兒是什麽性子您還不清楚嗎,怎麽可能幫着郡主說假話呢。”
秦大夫人一臉懷疑的看着秦韻,卻見秦韻不躲不閃任由秦大夫人打量,“母親,沁兒身懷有孕,郡主多幫她分擔些也是好事,沁兒就應該好好在屋子裏養胎,這可是秦家嫡重孫,誰敢大意,沁兒不過是心裏對郡主有些氣憤罷了,郡主真的是無辜的。”
良久,秦大夫人愣是沒說出一個反駁的字來,動了動唇有些惱了甄沁,居然騙自己!
秦國公瞥了眼秦大夫人,然後低聲道,“正好有件事要跟你提,前幾日我碰見一個雲遊在外的僧人,機緣巧合之下讓他占蔔了一卦,老大媳婦這一胎和國公府犯沖,命途多舛不順利,最好的辦法就是帶着她去天竺山住些日子,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否則國公府裏永無甯日。”
秦大夫人臉色一僵,“這哪裏來的和尚胡說八道啊,孩子好好的怎麽會犯沖呢,父親可不要被騙了。”
“母親,自從沁兒入府後,攪的家裏雞犬不甯,什麽時候消停過,依我看,這僧人所言極是!”
秦韻點頭附和,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韻姐兒說的沒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短短幾個月罷了,正好這些日子你也該歇歇了,陪着老大媳婦一起去吧。”
秦國公沉聲發話了,語氣是不容質疑的堅定,兩人送走一段時間,秦國公府裏才能徹底甯靜。
“不行,那家中無人照料,我怎麽放心得下?”秦大夫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徹底離開秦國公府陪着甄沁去待産,将國公府留給慶樂,哪有這麽好的事!
“家裏還老二媳婦,一個諾大的郡主府都管過來了,何況一個小小國公府了,三日後準備一下就出發!”
秦國公根本就不給秦大夫人拒絕的機會,直接拍闆了。
秦大夫人還要說什麽,卻被秦韻攔住了,“母親,女兒陪您一起去散散心,難得有這個空閑去天竺山住一段日子,放松放松也是件好事。”
秦韻轉眸看了眼秦國公,“祖父,韻兒會陪着母親和沁兒一起去的,還有郡主,家裏的一切可就全都辛苦你了。”
慶樂擡眸對上了秦韻的眸光,沒有了之前的糾結和複雜,有幾分豁達的友好,好似又恢複了剛認識那位英姿飒爽的秦家大小姐模樣。
“都是我應該做的本份,母親和大姐盡管去吧,家裏一切都不必操心。”
秦大夫人瞥了眼慶樂,總覺得這話像是在炫耀,剛要譏諷兩句,秦韻就拽着秦大夫人道,“母親,咱們去瞧瞧沁兒身子如何了吧。”
秦大夫人根本沒有機會開口,硬是被秦韻拽走了。
蕭妧眼中有過一抹欣慰,看來韻表姐是想通了。
“郡主,若是有不明白的盡管去問管家,至于分寸,你自己掌握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秦國公擺擺手,被最近這兩日鬧騰的有些頭疼。
“外祖父,小九告辭了。”
那頭一心等着秦大夫人給她做主的甄沁伸長了脖子瞧外頭,總算将秦大夫人盼回來了。
秦大夫人沒好氣地看了眼甄沁,“沁兒,你跟我說實話,究竟是你自己摔得還是慶樂和小九推的?”
甄沁被問的有幾分心虛,眼眸一閃,“自然是被她們推的了,母親還信不過我嘛?”
“可我明明親眼所見是你自己坐在地上的!”秦韻冷聲開口,“也是你激怒郡主,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沒達成目的惱羞成怒了,故意拿肚子裏的孩子做文章!”
甄沁小臉一僵,看了眼秦韻,秦韻淡淡道,“我當時恰好就在橋頭散心,所以看得很清楚。”
甄沁這下沒話說了,固執道,“那也是她故意激怒我在先的,就是她的錯!”
秦大夫人一聽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反手朝着甄沁就是一巴掌,“你居然敢騙我,虧我還言之鑿鑿去找二人算賬,差點被你害慘了!”
甄沁捂着臉,委屈的掉眼淚,秦大夫人氣憤的甩袖就走,秦韻看着甄沁道,“祖父已經吩咐了,三日後你和母親還有我,去天竺山待産,直到生下孩子才能回京,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不,我不去!”甄沁反應有些激烈,“這一走就是大半年,離開了夫君,誰知道回來以後會是什麽模樣,我是不會離開的!”
秦韻語氣淡淡,“你這肚子已經快要遮不住了,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被不待見吧,祖父還不知道這件事,到時候随便找太醫一把脈,秦家若不承認這個孩子,你又該如何,除了休妻再無其他了。”
“我.......”甄沁被噎的一句話說不出,委屈的直掉眼淚,“我去還不成嗎。”
秦韻這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