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鳴帝愣了下,故作不知的看了眼連太後,“母後,這件事朕還真不知曉,難得秦煜一片真心,朕已經允諾了。”
連太後哼了哼,她就不信東鳴帝一點都不知情,還是故意爲之,攪合她和盧家的關系。
“京都新來的盧大少爺,文武雙全樣貌堂堂,又是盧家嫡長子,在身份上就比秦煜強百倍,慶樂嫁給盧大少爺自然最合适,這件事哀家和盧大夫人早就商議了,皇上可不要棒打鴛鴦啊。”
連太後寸步不讓,她養大的孩子到頭來白白便宜東鳴帝,連太後想想就忍不住生氣。
連太後不斷的提醒東鳴帝,她才是慶樂的嫡親外祖母,慶樂的婚事,還輪不着東鳴帝插手過問。
東鳴帝佯裝未聽懂,笑了笑,“母後何必生氣呢,朕倒是覺得秦二公子文采斐然,解決了這次河患,将來必有一番作爲,與慶樂也十分相配,既然母後有意見,那不如咱們問一問慶樂自己的意思吧。”
連太後挑挑眉,瞥了眼東鳴帝,知曉東鳴帝在耍什麽手段,又道,“前些日子,因爲秦二公子和慶樂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秦大夫人和秦大公子以及甄夫人各自受了罰,這個節骨眼上,讓秦二公子娶了慶樂,這讓百姓如何看待皇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小姑娘能懂什麽。”
連太後緊揪着那日的事不放,說什麽都不同意慶樂嫁給秦煜。
“母後,朕并未下旨賜婚,而是讓答應了秦二公子,倘若這次科舉一舉奪魁,便下旨賜婚,母後方才說盧大公子才華橫溢,恰好也在科舉之内,不如就由這次科舉而定如何,奪魁者娶郡主。”
東鳴帝絲毫不讓步,跟連太後打起了太極拳,氣的太後牙根癢癢。
“皇上此提議極好,聽聞盧大公子文章做的不錯,以往在封地上也是小有名氣,對這次科舉準備了許多年,想必一定是勝券在握。”右相忽然插嘴一句。
東鳴帝淺淺一笑,看向連太後,“母後意下如何?”
連太後深吸口氣,“好!若能中榜提名,再迎娶慶樂是最好不過了,不過哀家有言在先,若是被哀家查出有人徇私舞弊,絕不輕饒!”
“這是自然!”東鳴帝爽快的應了。
連太後哼了哼,帶着人又離開了大殿,東鳴帝笑笑,“咱們繼續。”
宴會散去已是深夜,右相瞥了眼秦煜,“該争取的都已經替你争取了,怎麽做,就看你的造化了。”
秦煜拱手,一臉凝重,“秦煜多謝相爺相助。”
右相淡淡嗯了聲,然後離去。
秦煜回到秦府已是深夜,大殿上的消息傳得很快,整個秦府都知曉了,甚至都以爲,二公子要出人頭地了。
次日一早,秦韻就去找秦大夫人,并且将昨夜的事說了。
“什麽,秦煜要參加科舉,皇上還允諾他可以娶郡主?”
秦大夫人當場就不淡定了,嗤笑一聲,“就憑他一個卑賤庶子還敢肖想郡主,真是笑死人了。”
“母親,這次文州水災之策就是二弟獻上去的,有祖父和右相幫襯,皇上自然不會反駁。”秦韻低聲道,“也不知小九怎麽看上二弟了,在右相面前舉薦二弟。”
“哼,她就是個白眼狼,分不清裏外,再加上秦煜嘴甜将她哄的團團轉,早晚有她哭的時候!”
秦大夫人從始至終就瞧不上蕭妧,不過是忌憚右相罷了。
“母親,若二弟真的中榜娶了郡主,隻怕會危及昀霆在秦家的地位。”
若兩者選其一,秦韻自然毫不猶豫選擇秦韻霆,隻是近日秦韻霆有些頹敗,不知進取,秦國公對他十分失望,在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秦煜取代。
秦大夫人緊緊抿着唇,眼眸中劃過一抹狠戾,“哼!就憑他也敢威脅昀霆,我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夫人,夫人。”丫鬟匆匆跑進門,“方才國公爺将二公子送去了南山書院,人已經走了。”
“什麽!”秦大夫人拍桌而起,又是一怒,“父親真是老糊塗了,不幫襯昀霆反而幫着一個庶子,太氣人了!”
秦韻揉了揉眉,八成是秦國公怕秦府不安分會打攪秦煜,所以才将他送走,圖個清淨。
“母親,今年科舉參加的人實在太多了,二弟縱然有幾分才華,可若是想一舉奪魁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秦韻拉了拉秦大夫人,“如今昀霆已經惹的祖父不快,您若是做了什麽被祖父抓到把柄,影響的就是昀霆啊。”
秦大夫人心裏窩着一口氣,吞不出咽不下,憋着又窩囊,忍不住道,“萬一高中了呢,你别忘記了還有右相幫他!”
“母親,右相想幫二弟,那還有一個太後盯着呢,太後有意将郡主許配給盧家公子,不會任由右相胡來的,科舉考試并非咱們想的那麽簡單,多少人寒窗苦讀十年都進不了殿試,何況二弟自小并沒有接觸夫子的教導,想要拔頭籌實在太難!”
秦韻是不希望一個庶子壓住了秦昀霆的風頭,原本秦韻對秦煜談不上厭惡但絕對不喜歡,加上秦煜身子不好,所以就忽略了秦煜。
誰料想,秦煜短短幾日就能搭上右相翻身,隐隐有蓋過秦昀霆的風頭,秦韻自然不願意見到這景象。
秦大夫人聞言這才松了口氣,“你說的沒錯,數之不盡的人參加科舉,哪裏輪得上他考取狀元。”
秦韻點點頭,“但願如此吧。”
秦煜離開了京都去了南山書院,慶樂得知後,日日祈福誦經,她相信他一定能夠狀元及第,早日歸來。
一轉眼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日,甄沁一早起來就感覺惡心頭暈,心裏一股煩躁,瞧着丫鬟哪都不順眼。
一見桌子上擺放着蓮子粥,配着牛乳,頓時捏緊了鼻子,“快拿走,日日吃這些,就不會換些新鮮的嗎!”
很快丫鬟将早膳撤下,又重新換了一批,甄沁吃了兩口就放下羹匙,擺擺手,“撤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些啊,這都好幾日了,在這麽下去可如何是好。”貼身丫鬟碧靈好意勸道。
甄沁瞥了眼碧靈,“這些廚子一個個慣會偷奸耍滑,不如以往認真,回頭告訴母親,全都打發了。”
碧靈聞言哪還敢說什麽,隻能點點頭。
恰好一個嬷嬷過來,是甄二夫人屋子裏頭的方嬷嬷,甄大夫人逝去後,這後府的重擔就交給了甄二夫人,一時忙的不可開交,聽聞甄沁身子不适,所以才派方嬷嬷過來瞧瞧。
方嬷嬷瞧了好一會,有幾分嘀咕,眼珠子一轉,“小姐稍等,老奴親自給小姐做些吃食。”
甄沁哼了兩聲,方嬷嬷就退下了,半個時辰後端着托盤上前,一掀開盅蓋,甄沁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咽了咽喉嚨。
“小姐嘗嘗老奴的手藝如何。”方嬷嬷又将一碟子糕點放在桌子上。
甄沁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嘗了小口,頓時打開了味蕾,眯着眼享受,一口氣連吃了四五塊。
“還是嬷嬷手藝好,做的糕點旁人根本比不了。”
甄沁低頭又嘗了嘗牛乳湯,點了點頭,“不錯。”
方嬷嬷卻笑不出來,心裏咯噔一沉,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嬷嬷,經驗豐富,大約猜出了甄沁是因爲什麽食欲不振。
“小姐若是想吃,老奴日日來做,方才在小廚房,老奴見一個小丫鬟腌漬了青梅果子,小姐嘴裏沒味,不如嘗嘗青梅果子去去味。”
說着,方嬷嬷讓丫鬟取一碟子青梅果子,翠綠的青梅一顆顆渾圓飽滿,看起來食欲動人。
但甄沁一向不愛吃酸的,蹙眉正搖頭,一見方嬷嬷期待的模樣,于是撚起一粒放入嘴中,甄沁吃了後一發不可收拾,一小碟子青梅果子很快見了底。
“嬷嬷,這青梅果子确實開胃,那個小丫鬟人在何處?”甄沁還想再嘗嘗。
方嬷嬷笑了笑,“這可不行,吃多了該難受了,明日讓小丫鬟給小姐再送些過來。”
甄沁聞言有些失落,方嬷嬷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院子,直接去找甄二夫人,将此事一提,甄二夫人蹭的一聲站起起來。
“你沒看錯吧?”
“夫人,老奴跟了夫人這麽多年,這點經驗還是有的,絕錯不了。”方嬷嬷想了想,還是穩妥些好,“夫人若是不放心,不如找個信的過的大夫瞧瞧,算算日子,也不是沒可能啊。”
甄二夫人點點頭,趕緊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派人去請大夫,直接就去了甄沁那裏。
“母親,女兒沒事。”甄沁搖搖頭,“實在不必大費周章請大夫來瞧,許是天熱,歇歇就好了。”
“母親這不是不放心嘛,好孩子,快讓大夫瞧瞧。”甄二夫人一臉堅持,甄沁拗不過,隻好伸出皓腕遞給了大夫。
良久,大夫朝着甄二夫人點了點頭,甄二夫人深吸口氣,臉色變得難看,朝着方嬷嬷使了個眼色,“方嬷嬷,送大夫出去。”
“是,這邊請。”方嬷嬷會意,将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遞給了大夫,大夫心照不宣的收下,跟着方嬷嬷離開了甄府。
“都出去候着吧。”甄二夫人擺擺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
“是!”
等丫鬟都退下了,甄沁一臉迷茫,“這是怎麽了?”
“還問我怎麽了,你自己也不當心點,你有身子了!”甄二夫人一臉凝重,“算算日子,至少一個半月了,幸虧方嬷嬷發現及時,否則再過些日子就該瞞不住了。”
甄沁吓了一跳,一隻手放在腹部,“母親,女兒怎麽可能……。”
“大夫說的還能有假!”甄二夫人沒好氣道,“也怪我,當時氣糊塗了,沒給你吃藥。”
甄沁沒經曆過這些,一下子慌了神,“母親,那現在怎麽辦?”
甄二夫人瞄了眼甄沁,又氣又無奈,怎麽就這麽巧,偏偏在這個時候懷了身子。
“一會我去一趟秦家,隻能将婚事提前了。”甄二夫人想來想去,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甄沁身子骨不好,從生下來就有不足之症,全靠這些年嬌養才看着與正常女子無異樣,隻有甄二夫人心裏清楚,甄沁根本經不起落胎,搞不好日後都懷不上,所以隻能讓婚期提前。
“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若被人知曉,母親也幫不了你,你也跟着收斂些。”甄二夫人細細囑咐。
甄沁連連點頭,“女兒知道了。”
甄二夫人下午就去了一趟秦國公府,秦大夫人挑眉,“二夫人怎麽有空來國公府了?”
甄二夫人瞥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笑了笑,“我來,自然是要找大夫人商議一些事情的。”
秦大夫人蹙眉,讓丫鬟婆子都退下了,甄二夫人這才開口了,“我家沁姐兒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子,如今隻能将婚事提前了。”
秦大夫人愣了好一會,然後奇怪地看了眼甄二夫人,“怎麽就這麽巧,一次就懷上了?”
甄二夫人不悅,“秦大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哼,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那日的事實在蹊跷古怪,昀霆這孩子斷然不會胡來,怎麽就那麽巧和甄二姑娘……”
秦大夫人提起那件事忍不住漲紅了臉,她事後想了許久,這未免太蹊跷了,說不準就是被人算計了。
甄二夫人也不是個善茬,當下沉着臉,“秦大夫人,我家小女一向是矜持自愛,吃了這麽大虧都忍了,到頭來秦家卻不認賬了,好!好!”
甄二夫人是個氣性大的,“秦大夫人既然瞧不上沁姐兒,又何必答應這樁婚事呢,我家沁姐兒好歹也是甄府嫡女,哪一點配不上你家秦大公子,哼,秦大公子有你這麽一位拎不清的母親,難怪會被一個庶子踩着上位!”
秦大夫人聞言臉色巨變,“你胡說什麽!”
“哼,秦大夫人所作所爲難道不是在給秦大公子抹黑,我告訴你,甄家可不是任由你随意拿捏的,聽聞秦國公是個明事理的,我去找秦國公做主就是!”
甄二夫人隻覺得跟秦大夫人在一起實在掉價,有這麽一位分不清事情的母親,絕對是秦昀霆的悲哀。
“甄夫人消消氣,我母親是無意冒犯。”秦韻推門而入,“甄妹妹懷了昀霆的孩子,秦家自然要負責,況且兩家已定了婚約,日後就是親家,有什麽事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甄二夫人瞥了眼秦韻,隻覺得秦韻舉止大方,說話進退有度,臉色才緩和了些。
秦大夫人也隻知道自己言詞不當,于是臉色讪讪,“二夫人,這婚約辦下來,最快也要兩個月,新媳婦一進門就懷了孩子,不足半年就生了,外人可怎麽瞧咱們兩家啊,原本定了婚事,這麽急匆匆辦了婚禮,難免叫人多疑啊。”
甄二夫人何嘗沒想到這一點呢,到時候孩子大小,一見人可就漏了餡。
“總之一句話,這孩子是絕對不可能落了,隻能抓緊時間辦婚事,我讓老爺想想辦法,讓昀霆調出京都一年,等回來什麽事都解決了。”
甄二夫人想了想又道,“實不相瞞,沁姐兒這孩子自小身子骨就弱,經不得落胎之苦,所以必須抓緊辦婚事。”
話落,秦大夫人的臉色陰沉難看至極,那豈不是意味着甄沁是個身子骨差的,日後生育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