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回眸瞥了眼蕭妧,眸中隐含嘲笑。
“快回去吧,你那位朋友吓得不輕。”
蕭妧聞言極忙追上了丫鬟,心裏惦記慶樂,一臉自責。
蕭妧走後,恰好秦昀霆也走出來,走了幾步碰見了男子,面色微變,“你怎麽回來了?”
男子正是秦家二少爺秦煜,不過卻是庶出,不比秦昀霆這個嫡長子受寵。
秦煜擡眸看了眼秦昀霆,還未開口,拳頭放至唇邊輕輕咳嗽,因咳嗽白皙的小臉略帶紅潮,單薄的身姿更加纖弱。
秦昀霆蹙眉,“你身子不好一個人回來,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怎麽辦,我帶你去找大夫瞧瞧。”
秦煜眼中劃過一縷嘲諷,良久才恍過神,“不必了,我這身子向來如此,不勞大哥費心了。”
話落,秦煜背着行李一步步朝着秦家方向而去,一身布衣,身姿消瘦,可背脊卻異常挺拔。
秦昀霆瞧了眼就收回神色,很快朝着甄家方向而去。
這頭蕭妧陪着慶樂回了郡主府,太醫匆匆給慶樂把脈後,“郡主這是極度受驚過度導緻,并無大礙,回頭好好歇一歇,再吃幾副安神補氣的湯藥便無礙了。”
蕭妧聞言松了口氣,“多謝太醫。”
不一會,慶樂睜開了眼,緊緊咬着唇眼角有淚珠劃過,無聲的啜泣,屋子裏的丫鬟都很識趣的退下。
蕭妧坐在床前,“慶樂,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
“小九!”慶樂哽咽着聲音,紅着眼看着蕭妧,“你昨日要跟我提的是不是就是這件事?”
蕭妧點點頭,見慶樂這麽難過,心裏同樣泛酸。
“大舅母和表姐對甄顔印象不錯,都有意讓大表哥娶了甄顔,但這隻是舅母一個人的意思,我想着好好問問表哥,結果表哥……。”
結果秦昀霆對甄顔十分滿意,眼睛裏片刻不離甄顔的身影,她記得前世秦昀霆和甄顔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系。
今生,兩人怎麽會湊成一對了。
慶樂一聽更加絕望,窗外那一幕着實礙眼,還有秦昀霆親口說的話,慶樂隻覺得心裏難受的厲害,
幾乎快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慶樂,你和表哥若要在一起,吃虧的隻會是你自己,我舅母那個人根本不好相處,等過幾日,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回頭咱們再挑一個好的,成不成?”
蕭妧不斷的安慰慶樂,慶樂眼睛一閉将腦子埋進被子低聲哭泣,一句話也不提,嬌小的身姿藏進被子,蕭妧眼睛酸澀無比。
全都是甄顔!
蕭妧突然覺得,今天那一幕就是算計好的,偏偏那麽巧,就讓她們瞧見了。
蕭妧在榻上坐了整整兩個時辰,慶樂也沒開口說半句話,隻有肩膀微微顫栗。
“小姐天快黑了,咱們該回去了。”紅袖走了進來,低聲道。
“慶樂,明兒我再來看你。”
蕭妧歎息一聲,站起身吩咐了幾個丫鬟照顧好慶樂,随後回了右相府。
回院子時,恰好碰見了右相,蕭妧走了過去,“父親。”
右相擡眸見蕭妧眼眶微紅,“發生什麽事了?”
蕭妧搖搖頭,隻覺得替慶樂一陣委屈,秦大夫人之所以看不上慶樂,就是因爲慶樂的秉性,更多的應該是跟右相府的關系。
之前蕭妧曾試探過秦大夫人,秦大夫人雖沒有明說,但眼神裏充滿了不喜,蕭妧便不再多問。
“父親,當初秦家爲何突然被皇上貶離京都?”
蕭妧擡眸問道,當初的事蕭妧有些好奇,總覺得秦大夫人對相府有些誤會。
右相挑眉,“好端端怎麽問起這些了?”
蕭妧猶豫了下,于是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了右相聽,右相并非頑固不化,反而很開明,對于男女之事并不苛刻,隻要不觸及底線,向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否則也不會容忍趙遵三番五次的來相府,夜探香閨閣。
右相和蕭妧來到亭子中坐下,微風襲來,吹在臉上柔柔的,還夾雜着一股子花香味,蕭妧吸了吸鼻子,情緒低落。
“小九,你要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慶樂是個好孩子,隻是經曆的太少,性子執着,若不受傷很難回頭。”
右相難得有閑情逸緻陪蕭妧聊聊天,“可惜父親膝下沒有兒子,否則哪輪得着秦府挑三揀四,比起那些彎彎繞繞,口腹蜜劍,本相倒是欣賞慶樂的純善。”
蕭妧點點頭,“可是這麽好的慶樂,表哥不喜歡,大舅母也不喜歡。”
右相笑了笑,“一旦有了比較,立顯高低,隻不過是時間長短,昀霆這孩子也不錯,隻是某些方面還欠缺了些曆練,你隻知昀霆和秦大夫人有意要娶甄大小姐,那也得瞧瞧甄大小姐願不願意嫁給秦家啊。”
右相話落,蕭妧兩隻眼睛立馬亮了三分,可沒一會又黯淡了,“表哥文韬武略,長的也是儀表堂堂,家境不俗,京都不少姑娘都心儀表哥,甄大小姐會不喜歡嗎?”
右相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蕭妧,笑道,“甄大小姐是如何得了這縣主封号的?”
“自然是禦前一舞。”
“那爲何明知腿腳不便還上前一舞,明知要舞,偏偏出門恰好在趙府門前驚了馬,又爲何大昭寺之行傳出了和趙侯爺的流言?”右相神色淡淡的開口,語氣不疾不徐,好似将一切都看在眼裏。
蕭妧蹙眉,“我聽表哥說,是甄大小姐用了甄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原是想替甄二小姐祈福求簽,甄二小姐體弱多病,也是情理之中啊。”
右相忽然笑了笑,“那爲何滿城風雨時不解釋一句呢,甄二小姐不過是個庶出,甄大小姐這個嫡女的名聲難道沒有甄二小姐的名聲重要?況且,一開始不解釋,爲何後來又解釋了,幹脆隐瞞到底豈不是更好?”
蕭妧心中的迷霧算是撥開了些,父親說的沒錯,當初甄顔死活不解釋,爲什麽事後卻跟秦昀霆解釋
呢。
趙遵若不去大昭寺求證,是不是就會一直被誤會下去?
那日流芳閣,甄顔可是半個字都沒提啊,那甄顔幾次三番的引人誤會,是爲了趙遵?
蕭妧愣了下,“甄顔爲什麽這麽做?”
右相瞥了眼蕭妧,緩緩站起身,“自己好好想想,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不等蕭妧開口,右相擡腳就走了,隻留下一個背影。
蕭妧陷入了沉思,之前她就一直覺得甄顔似乎跟她身邊的人全都扯上關系,就沒一個人不滿意甄顔的,這才奇怪!
甄顔既然不喜歡秦昀霆,爲何衆目睽睽之下,要和秦昀霆牽扯呢,蕭妧有些想不通。
次日一早,蕭妧就去探望慶樂,沒想到撲了個空,慶樂一早就出去了。
蕭妧等了一個多時辰始終不見人影,眼看着晌午了,還沒見慶樂回來。
“我先回去了,明兒再來。”蕭妧道。
丫鬟點點頭,“奴婢一定轉告郡主。”
蕭妧淡淡嗯了聲,帶着丫鬟回了府,一連三日蕭妧去找慶樂都撲了個空,蕭妧有些納悶。
“小姐,趙二小姐來了。”
蕭妧聞言擡眸,隻見趙娴兒匆匆趕來,“蕭妹妹。”
“趙姐姐今日怎麽有空來了,快請坐。”
這些日子趙娴兒忙得很,趙夫人正在待産,趙老夫人年紀大了操持不了庶務,于是這重任就落在了趙娴兒身上。
不僅如此,趙娴兒還常常去探望陸梨苑等人,忙的焦頭爛額,蕭妧也不好去打攪,沒想到趙娴兒卻親自上門了。
“蕭妹妹,我前天出門去陸家探望的時候,恰巧碰見了慶樂,我喊她好幾聲也沒聽見,和甄大小姐聊的很是暢快。”
趙娴兒心思敏感,對甄顔印象不算好,隻覺得此人心機不淺,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旁人說她還不放心,所以抽了會功夫來了一趟右相府。
蕭妧蹙眉,“你是說慶樂和甄顔相聊甚歡?”
趙娴兒點點頭,“是啊,我還以爲我自己瞧錯了呢,特意瞧的清楚,就是她們二人,一起從一家首飾鋪子出來走進了酒樓。”
蕭妧點點頭,趙娴兒站起身,“這陣子忙的厲害,我得回去了,回頭等不忙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成!”
趙娴兒匆匆而來,匆匆離去,留下的話讓蕭妧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後天就是秦大小姐的添妝,邀請了好多大家閨秀呢。”
青予将帖子遞給蕭妧,還不知趙娴兒來過。
蕭妧接過帖子瞧了瞧,“将庫房裏那一套寶石紅的頭面準備出來,紅石榴瞧着也喜慶。”
“是!”
蕭妧撥開思緒,隻希望慶樂不要一時糊塗做了什麽錯事才好。
很快轉眼就到了秦韻添妝這一日,蕭妧一大早就出門了,秦府門前停靠着不少馬車,蕭妧剛下馬車,就見慶樂也正好趕來。
“慶樂!”蕭妧喚了聲慶樂,慶樂聞聲頓了頓,回眸一看蕭妧笑了笑,“小九!”
蕭妧湊了過去,剛要開口卻見那頭有人喊了句忻靈縣主,慶樂回眸沖着甄顔笑了笑,“縣主也來了”
甄顔淡淡一笑,一身淡淡的鵝黃優雅大方,又不失嬌嫩,“是啊,郡主來的好早,蕭姑娘。”
甄顔同兩人打了個招呼,态度拿捏得當,不算親近也不算疏遠,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使人不自覺親近三分。
“甄姑娘。”蕭妧微微颌首,眼眸中暗含一絲打探。
“都别愣着了,進去聊吧。”慶樂拽着蕭妧就往裏走,眼珠子亂瞟,滿滿的期待和羞怯。
甄顔笑了笑,也跟着進門了。
一屋子的姑娘将秦韻圍住,桌子上堆滿了禮盒,不知是哪位姑娘提了什麽話,惹的衆人掩嘴嬌笑,屋子裏一片歡聲笑語。
秦韻擡眸見到蕭妧和甄顔立馬站起來,“甄妹妹,小九,你們來了。”
蕭妧點點頭,剛要說什麽,卻見甄顔道,“這位是慶樂郡主,郡主,這位是秦大小姐秦韻。”
慶樂跨前一步,沖着秦韻笑了笑,“秦大小姐,恭喜你啊。”
秦韻也跟着笑了笑,“多謝郡主,早就聽聞郡主芳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郡主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秦大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喚我慶樂。”慶樂和秦韻是一樣的脾氣,所以兩人都有一股相見恨晚之感,彼此很談得來。
“郡主這般親和,那我就托大了,慶樂。”秦韻笑了笑,顯然對慶樂印象不錯。
屋子裏十分熱鬧,歡聲笑語不斷,甄顔忽然将錦盒打開,“這是我自己做的,你瞧瞧可喜歡,可别嫌棄才是。”
衆人聞言紛紛看去,隻見錦盒裏是一套精緻的紅寶石首飾,朱钗八支,項鏈一條,還有一對耳環,通體都是紅寶石式樣,豔麗尊貴,最顯眼的是一支紅寶石雕刻的牡丹花步搖,下垂紅色流蘇式樣穿成的珠子,奢華貴氣。
“哇,好漂亮!”
衆人都快移不開眼了,秦韻自然很喜歡,“多謝甄妹妹費心了,我很喜歡。”
甄顔笑了笑,“姐姐喜歡就好。”
不知誰提了句,“蕭九姑娘是秦大小姐的表妹,不知送了什麽賀禮?”
蕭妧聞言,目光從甄顔手中錦盒收回視線,眼光有幾分複雜。
衆人跟着起哄,秦韻笑了笑,“小九送我什麽我都喜歡,大家不必拿來比較。”
有了珠玉在前,衆人一瞧那錦盒大約能猜出是什麽,存了心想讓蕭妧出醜。
這時,秦大夫人也走進屋子,笑容滿面,“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哎呦,這首飾當真漂亮。”
秦大夫人一走近就被甄顔手中的錦盒吸引了目光,連連誇贊好幾聲。
“秦大夫人,我們都想看看蕭九姑娘送的什麽添妝之禮,想開開眼界呢。”
秦大夫人聞言,回頭笑着看了眼蕭妧,“小九,既然大家想看,也别掃了大家的興緻,不如打開瞧瞧?”
蕭妧笑了笑,“既然大家想看,那我就獻醜了。”
錦盒一打開,露出了裏面十二把團扇,每一柄團扇都畫着一副美人圖,栩栩如生,美輪美奂,畫的都是同一人,正是秦韻,姿态各不相同。
奇特的是這團扇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觸手溫潤細膩,扇柄是用極好的玉制成,冬暖夏涼,扇面是用好幾層錦流紗制成,半遮半掩的朦胧。
有識貨的立即道,“這不是月蛟扇嘛,蕭九小姐好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十二把,旁人就是想買一把都難呢,蕭九小姐和秦大小姐感情真好。”
秦韻聞言笑了笑,“多謝小九,這扇子我很喜歡,正巧了,我這個人極怕熱,這日子子拿在手上納涼,最好不過了。”
“表姐喜歡就好。”蕭妧送的禮物别出心裁,上面的秦韻是蕭妧親自繪上,秦韻看得出蕭妧很用心。
蕭妧原本是打算送首飾,可後來轉念一想未免太随意了,冥思苦想許久,恰好趙遵派人給她送了個大箱子,其中就有這十二把團扇。
于是蕭妧借花獻佛,将這十二把團扇送給秦韻,蕭妧慶幸她沒有送紅寶石首飾。
甄顔瞧了眼十二把團扇,拳頭緊攥,嘴角勾起,“這月蛟扇做工精緻,材料也不同,是出自邊州小鎮,扇面用的錦流紗一般人家半年才織出一尺,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蕭姑娘一定是早早就準備了,和蕭姑娘一比,我這個難免小氣了。”
甄顔是半開玩笑着說的,大家也沒當回事,秦大夫人卻道,“依我看甄大小姐的首飾更得我心意,團扇雖好,冬日裏總不至于拿個扇子招搖吧。”
秦韻聞言沖着秦大夫人使了個眼色,秦大夫人才後知後覺道,“小九也有心了,這些扇子夠你表姐扇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