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掌心的麻木。
下一刻,一個身影疾步而來,将陸梨苑扶起,擋在陸梨苑面前,沈墨臉色難看至極,“父親,母親跟了你這麽多年,你對她竟沒有半點信任嗎?”
“我……。”沈流雲噎住了,思緒複雜,那一刻話又說不出口了。
沈墨眸中難掩失望,還要再說什麽卻被陸梨苑打斷,“墨兒,你先回去,有些事我要和你父親親自談談。”
“母親?”沈墨擔憂的看着陸梨苑,陸梨苑嘴角牽起一絲涼笑,似有斬斷一切的決絕。
“放心吧。”陸梨苑拍了拍沈墨的肩。
“一個都不許離開,急着讓墨兒回避,是不是心虛了不敢面對!”
沈流雲瞧着沈墨那俊朗的容顔,以及冷漠疏離的态度,怒火再次襲來。
沈墨緊擰着眉,“你不要太過分!”
“哼!這就忍不了,怪不得從小到大處處對我這個父親不親近,我是沒右相有能耐,可我好歹也養了你十幾年,你這個不孝子!”
沈流雲越看越覺得,沈墨容顔半點不像自己,像極了某些人。
沈墨手中拳頭緊緊攥着,眸光陰冷。
“你胡說八道什麽!”陸梨苑站出來,“墨兒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不允許你污蔑他,沈流雲,當真是我瞎了眼了,居然爲了你隐忍這麽多年,你當真不配!”
沈流雲一聽,嘴角嘲諷更深,“終于說出心裏話了,隐忍這麽多年,如今很快就可以做你的右相夫人,受人追捧,不要臉的賤人!”
陸梨苑聞言臉色漲紅,一隻手緊緊的拽住了同樣暴怒的沈墨。
“如今我如何與你再無幹系,随你怎麽說,來人啊,送客!”
陸梨苑懶得搭理沈流雲,這麽多年夫妻,陸梨苑還是了解沈流雲的,一旦沈流雲認準的事,不管怎麽解釋,沈流雲心裏那道坎都過不去,仍舊是懷疑。
如今被休棄,陸梨苑反而有一種從束縛中被解脫的感覺,狠狠的松了口氣。
沈流雲聞言就認定是陸梨苑心虛承認了這件事,憤怒更深,“賤人,果真是賤人,枉費這麽多年來我對你的付出,當真半點不值,是我瞎了眼沒瞧清你這隻毒蛇,哼!一隻破鞋還敢肖想右相夫人的位置,醒醒吧,我雖比不過右相,但這口氣我是絕對不會咽下!”
沈墨一把掙脫陸梨苑的胳膊,揪住沈流雲的衣領,朝着沈流雲臉上狠狠襲了一拳。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侮辱母親,你不配!”
沈墨怒極,拳頭更是毫不留情,将沈流雲打翻在地。
“孽障!我是你父親!你個白眼狼,早知道生出來就将你掐死,畜生,敢打老子你不得好死!”
沈流雲也怒了,很快跟沈墨兩人厮打成一團,沈墨常年練武,沈流雲根本不是對手,隻有挨打的份,但抵不住心中怒氣,嘴裏仍罵罵咧咧。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一點你倒是随你母親,也多虧了你們能隐忍這麽多年,如今時機成熟了,倒是半點不顧及了。”
沈墨聞言,眸光染上一抹赤紅,怒氣驚人,緊緊拽着沈流雲的衣領,“你再說一次!”
“哼!”沈流雲強忍着嘴角疼痛,“事到如今還嘴犟什麽呢,世人皆知,沈侯爺不過是被憐憫才封了侯爺罷了,哪裏比得相爺尊貴,就連皇子看見相爺都要禮讓三分,不怪你們迫不及待,隻是不巧,被世人皆知,壞了你們的如意算盤,天下衆人絕容忍不了你這樣的毒婦!”
沈流雲想着忍不住大笑,“哈哈,天理昭彰,這就是報應,這回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翻身,堂堂右相又怎麽會頂着巨大壓力迎你們進門,癡人說夢!”
沈墨高高揚起拳頭卻被陸梨苑攔住了,沈墨看向陸梨苑。
“母親?”
“墨兒!”沈梨苑容顔清冷,“你要記住,這個人是你父親……”
“呸!少在這裏假惺惺了,這件事我一定會上告朝廷,賤人,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沈流雲半點不感激陸梨苑出手阻攔,心中恨意達到了極點,嘲弄的看着陸梨苑。
陸梨苑輕笑,“你若有這份心,第一個來的就不是這裏了。”
“你!”沈流雲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噎住了,他的确不敢去找右相質問,可如今被陸梨苑一激,沈流雲豁出去了。
“别以爲我不敢去!”
“墨兒,放開!”陸梨苑冷聲道,“别攔着他去找右相算賬。”
沈墨聞言松開了手,站到一旁,陸梨苑瞥了眼沈流雲,“我陸梨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人污蔑,自昨日起,你我之間再無瓜葛,日後還請你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來人啊,送客!”
陸梨苑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巴掌徹徹底底斷了這麽多年來的情份。
沈流雲瞧着那一抹身影離去,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牽扯,疼的厲害,多年來夫妻恩愛的畫面倏然湧上心頭,眼眶不自覺濕潤。
沈墨更是頭也不回,俊臉緊繃,大約是對沈流雲徹底失望了。
“沈老爺,這邊請吧。”
沈流雲一擡眸,見周圍都是丫鬟婆子,那眼神瞧他似是在笑話他不自量力,沈流雲一惱,站起身甩袖而去。
陸梨苑不承認,他就去找右相問個清楚!
此刻右相府
蕭妧聽了流言蜚語,摸着下巴沉思,昨夜隻顧着和某厮糾纏,倒将陸梨苑的事忘了。
青予便将陸梨苑回府後種種一一告訴了蕭妧,蕭妧長眉一挑。
“沈流雲當真是糊塗,就這麽輕信了謠言,沈老夫人更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好的一家幾口就這麽散了,如今又生出這些事來。”
前世陸梨苑和沈流雲随着山莊消失,隻聽後來有人提及過一次,陸梨苑身染重疾,郁郁而終,沈流雲重新娶了一個新妻,膝下三個兒子全都打發離開了,後來的事也就沒了音訊。
青予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這是昨日陸夫人托奴婢交給小姐的。”
蕭妧接過,裏面是十張一萬兩銀票,陸梨苑大約是想買下那座宅子所以才給她銀票,但陸梨苑給的銀子足足可以買兩個院子了。
若是不接銀票,陸梨苑心裏肯定不自在,那座院子蕭妧空着也是空着,幹脆就賣給陸梨苑了。
“收起來吧。”蕭妧道,然後又看了眼紅袖,“父親呢?”
“相爺前幾日去了臨城暗訪,還未回來,聽管家說大約明日就能回來。”紅袖道。
蕭妧點點頭,“走,去祖母那瞧瞧。”
蕭妧心中惦記蕭老夫人,收拾一番就去找蕭老夫人。
“祖母。”
蕭老夫人一見蕭妧笑了笑,“小九來了,快來祖母這裏坐坐,瞧瞧這小臉昨夜可是沒睡好,聽丫鬟說,昨夜又夢魇了?”
蕭妧心虛的低着頭,“都是老毛病了,也沒什麽大礙。”
想起昨夜胡鬧,蕭妧臉頰染上一層绯紅色。
“回頭叫太醫給你瞧瞧身子,這樣熬下去可不行呐,晚上叫丫鬟守着,實在不行搬過來跟祖母一起住。”
蕭老夫人一臉擔憂,蕭妧立即搖搖頭,“不必了,許是昨日看了不該看的書籍,腦子裏總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回頭丫鬟将那些書籍收起來,過陣子就好了。”
蕭老夫人嗔了眼蕭妧,知曉蕭妧有愛看野史的習慣,“如今也不小了,那些書籍可不能再看了,多長點見識是沒錯,可不能吓壞了自己,阮嬷嬷,你去收拾收拾。”
“是,老奴這就去。”
蕭妧小臉一跨,她原就是随口一說,眼看着阮嬷嬷離去,又不好拒絕隻能歎息。
好一會,蕭妧似是想起什麽事來,“祖母,今兒一早我就聽丫鬟提起外面的流言蜚語……。”
蕭老夫人半點不着急,語氣悠揚,“你父親身居高位,被人中傷不是一次兩次,不過是流言罷了,你還信不過你父親?”
“小九自然是相信父親的。”蕭妧從未懷疑過右相,右相心中隻有她母親一人,這麽多年來哪怕是之前的範氏也不過是擺着做樣子,大部分都是爲了自己。
“祖母,父親和沈流雲是不是舊相識,以前關系如何?”
蕭老夫人聞言笑了下,“你父親和沈流雲确實是舊相識,那位沈老夫人一直不甘心你父親壓過沈流雲一頭,處處拔尖,陸夫人這麽多年隐忍換不來一絲真情,不值啊。”
蕭老夫人回憶起往事,嘴角彎起弧度,滿眼驕傲,“當年你父親是文武雙狀元,當時在整個東鳴也找不出一個來,能文能武,沈流雲意外落榜,後來幹脆放棄官職從商,過了這麽多年,想必沈老夫人還在糾結當年往事不放,沈流雲是個糊塗的,想到這麽多年一點未變。”
蕭妧點點頭,“沈流雲就是不知珍惜。”
“這件事少不了沈老夫人從中挑撥。”蕭老夫人捧着茶水,抿了小口,“若他早日悔改,許還有一絲希望,可若執迷不悟,就怪不得旁人了。”
“老夫人,沈侯爺方才來了一趟,知曉相爺不在府中,一怒之下進了宮告禦狀了。”
阮嬷嬷走到半路又折返,一聽這消息趕緊回來禀報。
蕭老夫人聞言眼中劃過失望,“哎,愚鈍至極!”
蕭妧聽着都生氣,“不過是幾個閑言碎語罷了,旁人還沒當真,沈流雲卻當真了。”
蕭妧真想撬開沈流雲的腦子,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還抵不過旁人幾句話挑撥,就這麽進了宮,真替陸梨苑不值。
“你父親早就說過,沈流雲是個可憐又可悲的人,你父親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有意提攜幫他一把,如今落到這個份上真叫人心寒,反倒惹來一身埋怨。”
蕭老夫人對沈家沒有興趣,更不會自降身份去找沈家麻煩,隻覺得沈流雲不堪大用,白白辜負了右相的心意。
蕭老夫人不想摻合,那頭沈老夫人卻按捺不住了,親自上門找麻煩。
“讓她進來!”蕭老夫人冷哼一聲,“這麽多年未見了,我倒要瞧瞧能變成什麽模樣!”
不一會,沈老夫人扶着李嬷嬷走了進來,鐵青着臉,“蕭氏,都是你幹的好事,就這麽見不得沈家好麽,流雲是比不上右相,當年若不是右相從中作梗,流雲也不會棄官從商,好不容易沈家有了起色,右相府仗勢欺人是不是?”
蕭老夫人淡淡瞥了眼沈老夫人,哼道,“沈老夫人,飯可以亂吃,但這話可不能亂說,若無證據,就是诽謗!”
沈老夫人瞧蕭老夫人氣質恬淡,不急不慌的樣子和年輕的時候比一點沒變。
“少在這裏打馬虎眼,流雲老實根本比不過狡詐右相,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放過沈家,沈墨和沈逸也是右相的兒子是不是?”
沈老夫人聽着外面的流言蜚語達到頂峰,再也忍不住就過來一問究竟,再不出聲可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蕭妧愣住了,這沈老夫人還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得出口,居然懷疑上了沈墨和沈逸是父親的兒子,蕭妧真是對沈老夫人刮目相看。
蕭老夫人冷着臉,“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事也敢亂嚷嚷,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
蕭老夫人一拍桌子,吓了沈老夫人一跳,沈老夫人梗着脖子,“少假惺惺了,别當我什麽都不知道,沈家受了這麽大委屈,被人随意诋毀,我若再忍讓沈家可就被人踐踏的毫無尊嚴,大不了就是一死,右相不就這點能耐嘛,官大壓人仗着手裏的權利,逼死小老百姓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沈老夫人幹脆耍賴,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
蕭老夫人平日裏交集的都是名門貴婦,許多年來還未碰見沈老夫人這般潑婦不講理的,也被氣到了。
沈老夫人氣的蕭老夫人一時沒話說,還以爲是蕭老夫人心虛了,腰杆子挺了挺,畢竟現在沈流雲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不同往日一介商人身份,右相即便想拿捏也要掂量三分。
蕭老夫人怒極反笑,“你這麽理直氣壯,又何不去縣衙擊鼓鳴冤,再不濟,進宮求皇上做主,來我這裏又能讨到什麽公道?”
“哼,你别得意,這麽多百姓都知道這件事,右相即便權利再大,也一樣受人非議,流雲已經進宮求皇上做主了。”
沈老夫人湊在蕭老夫人跟前,總覺得矮了一等,說話聲音就不自覺拔高,再配上那一副刻薄模樣,顯得十分咄咄逼人。
“右相這麽多年膝下無子嗣,就算是着急也不能這麽陰損,虧流雲還拿右相當親人,我可憐的兒子,被算計了還被蒙在鼓裏,士可忍孰不可忍,秦翊身子弱生不出兒子,又怕得罪秦家所以才用了這麽一招瞞天過海,你們會遭報應的!”
沈老夫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都是對的,全都被她看穿了,
蕭妧臉色一變,秦翊正是蕭妧生母。
“夠了!”蕭老夫人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的厲害,“你若要告,相府随時奉陪,你若繼續咄咄逼人休怪我不客氣,來人啊,去報官!”
沈老夫人被瞪的縮了縮脖子,“我怕你不成,明明就是蕭家有錯在先,這麽多年沈家受盡委屈,把這件事鬧大了,也讓大家評評理!”
“好啊!”蕭老夫人冷笑,氣的手發抖,“這件事相府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短短一天時間,流言似乎長了翅膀似的,一瞬間淹沒了京都大街小巷,人人傳頌。
這背後也不知有誰幹預插手,無論如何,蕭老夫人這口氣是咽不下,一定要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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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大概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