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妧哼了兩聲,伸手在甯挽歌臉上拍了兩下,“你可真會擡舉你自己啊,一個妾罷了,要打要殺誰敢說什麽。”
“你敢!”甯挽歌瞪大眼。
“那就試試瞧!”蕭妧拔下頭上的珠钗,瞄準了甯挽歌白皙的臉頰,吓的甯挽歌身子緊貼馬車壁上,背脊發涼。
蕭妧高高揚起手,甯挽歌立馬哇哇亂叫。
“祖母救我……”
沈老夫人叫人制服了沈逸,看了眼蕭妧,不悅道,“這件事與你無關,還輪不着你插手過問,你好歹也是姑娘家,手伸的未免太長了些!”
蕭妧狹長的眉間一挑,下颌微擡露出尖尖的下巴,眉宇間沁出一抹倨傲。
“沈老夫人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不成,爲了一個妾,跟兒媳婦親孫子乃至親兒子離心離德,值得嗎?”
被一個小輩當衆指責,沈老夫人老臉漲紅着,氣的胸口不停起伏,手顫抖的指着蕭妧,“放肆!”
“你才放肆,膽敢對本縣主不敬!”蕭妧怒呵一聲,“這裏是京都腳下,不是山莊一畝三分地,若不是沈伯父敬着你,這天底下誰能将你放下眼中,裏外不分是非不明,逼着親孫子娶一個不知廉恥的賤人,沈老夫人是不是要将二哥逼死才肯罷休!”
蕭妧一句接一句的質問,讓沈老夫人啞口無言,一口怒氣湧上心頭,直接就罵,“那也輪不着你管,自古以來父母之命,挽歌哪裏配不上他,你又算什麽東西,一定是陸梨苑派你從中攪合,好好的孩子被教唆忤逆長輩,作孽啊!”
沈老夫人拿出往日的潑辣勁,指着蕭妧就開罵。
蕭妧沖着丫鬟道,“将沈伯父和我父親請來一趟!”
“是!”
沈老夫人一聽立馬止住了哭,拔高了聲音,“蕭姑娘,沈家究竟哪裏對不起你,要将此事鬧大,半點不顧及沈家顔面!”
蕭妧冷笑,“老夫人帶這麽多人前來,不就是想把事情鬧大嘛,我若不成全你,豈不辜負了老夫人一番美意?”
“你!”沈老夫人噎住了,她不過就是想讓沈逸妥協,扶正甯挽歌,可不是來鬧事的。
“這樣吧,讓裏面的姑娘出來,咱們一起商議這件事該怎麽辦。”
沈老夫人終究還是不敢得罪右相,心裏發怵。
“不如讓挽歌和裏面的姑娘一起嫁給逸哥兒,做一對不分大小的姐妹如何?”
沈老夫人眼珠子一轉,退而求其次,先想辦法将甯挽歌扶正再說。
蕭妧緊緊咬着牙,處處受被動,畢竟趙娴兒還在馬車裏,今日之後,趙娴兒必定名聲有損。
蕭妧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竟被甯挽歌鑽了空子,都是她大意了。
她本無意将事鬧大,不能讓趙娴兒受盡牽扯,蕭妧沉思間,甯挽歌忽然猛的推了一把蕭妧。
“哼!我就要讓大家瞧瞧這不知廉恥的人是誰!”
蕭妧猝不及防被推開,眼看着就要撞上馬車後輪,蕭妧大驚來不急刹住腳。
下一刻,一抹墨黑色身影及時出現,極快的攬住蕭妧纖細的腰肢,一躍而起。
蕭妧一擡眸,鼻尖鑽入一股冷香氣息,一見來人整個人眼睛都亮了。
趙遵緊繃着臉,方才那一刻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硬摔在馬車後輪上,整張臉就毀的差不多了。
那頭甯挽歌的手剛碰上簾子,下一刻整個身子就被踹飛了,砰的一聲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啊的一聲慘叫,兩眼一番痛暈過去。
面對來人,衆人驚了下,沈老夫人顫抖的指着,“你……你!”
将蕭妧放在地上,趙遵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冷冽氣息,怒極的模樣,淩厲的目光環視一圈,薄唇微掀。
“将在場所有人全部帶回!”
“是!”
趙遵身後帶着一大批侍衛趕到,很快将這裏包圍。
沈老夫人也被這一股煞氣驚到了,話都說不全了,緊扶丫鬟的手,好一會才回神,“憑什麽!我們犯了什麽錯?”
“就是啊,青天白日我們這個百姓了沒犯什麽錯,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個嬷嬷壯着膽子喊了一句,惹來不少人附和。
趙遵挑眉斜了眼衆人,“方才本官一路追趕一名在逃刺客,恰好追到此處,刺客就夾在你們當中,你們包庇刺客,莫非是同黨?如此一來,本官更要好好審查一番了。”
衆人一愣,哪還敢反駁,多說一句就是包庇刺客。
饒是沈老夫人才不信會有這麽巧的事,刺客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我們怎麽會有刺客呢,這些全都是沈家的下人,也就是沈侯爺府中的,趙大人您看是不是誤會了?”
沈老夫人不願離開,還沒瞧見馬車中的人呢,眼珠子一轉指着馬車,“趙大人,會不會刺客躲在馬車裏?”
趙遵撇了眼沈老夫人,“你在蔑視本官辦案能力?”
“不敢不敢,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沈老夫人連連擺手。
“大人,這血迹剛好到這一塊就不見了蹤影,刺客一定躲在這群人中間。”
趙七拱手,說的煞有其事。
衆人回頭,地上果真有點點滴滴的血迹,頓是大驚失色,紛紛錯亂竟真的有刺客。
沈老夫人趕緊道,“她們有嫌疑,難不成我這個老婆子也有嫌疑?”
趙遵勾唇,“這刺客狡猾的很,往往就會易容成老人小孩的模樣騙人。”
沈老夫人徹底噎住了,目光瞥了眼蕭妧,還未開口就被趙七極快的堵住了嘴,咿咿呀呀說不出一句話來。
“統統帶走!”趙遵冷聲命令。
“是!”
很快這些人全都被帶走,蕭妧狠狠的松了口氣。
“當真有刺客?”蕭妧輕聲問了一句,趙遵沒好氣撇了眼蕭妧,蕭妧縮了縮脖子,一臉讨好似的微笑,“多謝侯爺搭救,小女子感激不盡,若是侯爺方便幹脆好人做到底,幫我出口惡氣如何?”
像趙遵這般濫用職權,假公濟私,蕭妧喜歡!
“日後我在京都可就誰也不怕了,誰敢欺負我,你統統抓起來,好好收拾一頓!”
蕭妧越想越興奮,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小拳頭不停的揮舞着。
趙遵闆着臉一副正經模樣,然後湊近蕭妧耳邊呢喃幾句,聽的蕭妧臉紅心跳,伸手朝着趙遵胸口一記粉拳,趙遵一把抓住不松,看着蕭妧。
“不行!”蕭妧堅決搖頭,簡直羞死人了。
趙遵清了清嗓子,低聲又湊在蕭妧耳邊嘀咕一陣,蕭妧跺跺腳,臉頰紅的可以當猴屁股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當真?”
趙遵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日後這種小事不勞蕭姑娘親自上陣,交給小的就成。”
說着趙遵給揉了揉蕭妧發紅的手掌心,蕭妧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那成,你今晚!”
蕭妧剛要開口,就被趙遵捂住了嬌唇,順着視線看去,蕭妧這才沒了聲。
“本官還要辦案,先走一步了,蕭姑娘還是盡早回府吧,這裏不慎安全。”
趙遵頃刻間又恢複了一本正經,清了清嗓子,冷漠的好似剛才那個厚顔無恥的人不是他一樣。
趙遵騎在馬上,回眸看了眼蕭妧,眼中劃過一絲寵溺的溫和,對方才還心有餘悸,眼底深處劃過一抹狠戾。
“多謝趙大人關心,我們這就離開了。”
趙遵嗯了一聲,胯下夾緊馬腹,揚塵而去。
蕭妧定了定心神,趕緊挑起簾子,“趙姐姐,你沒事吧?”
趙娴兒臉色不甚好看,小臉慘白,一看就是被吓壞了。
蕭妧自責,“是我考慮未周全,害得姐姐擔驚受怕。”
“不,不關你的事。”趙娴兒恢複了平靜,一隻手緊拉着蕭妧,“今日多虧了趙侯爺相助,方才若不是趙侯爺來,我還想着出去,就算被人指着鼻子罵,我也要跟沈二哥在一起,旁人的想法我不在乎,隻要沈二哥認定了我,就算再難我也會堅持。”
趙娴兒想的很清楚,即便有老夫人在,她嫁的自始至終不過一個沈逸,旁人如何又何必在乎呢。
蕭妧笑了笑,“趙姐姐能這麽想最好,咱們回去吧。”
索性沈老夫人出來京都,還不熟悉,帶來的人也都是沈府的丫鬟小厮,那些人在趙遵手裏過一遍,蕭妧就不擔心會傳出去什麽閑言碎語。
趙娴兒點了點頭,經此一事,心裏反而坦然了。
沈家
沈流雲聽聞此事,臉色一沉,“母親怎麽會跟刺客沾上關系?”
陸梨苑則一肚子怒火沒處撒,臉上冷笑着,“母親帶着一群丫鬟婆子将逸哥兒堵着了,逸哥兒不過是和小九去散散步,母親倒好,不分是非對錯就亂罵!”
沈流雲聞言眉頭緊皺,陸梨苑又道,“依我看,甯姨娘太沒分寸了,平日裏沒少在母親耳邊教唆什麽,照這樣下去遲早壞了逸哥兒前途!”
沈流雲一聽更是無奈,夾在中間爲難,心裏對甯挽歌越發不待見。
“可如今母親還在牢裏……。”
陸梨苑輕笑,“放心吧,下午我派人去瞧過了,母親在牢裏無礙,母親不過是碰巧撞上刺客罷了,和母親無關,明日就能回來。”
陸梨苑嘴上這麽說,可這心裏就跟明鏡似的,刺客不過是個托詞罷了。
聽陸梨苑這麽一說,沈流雲才松了口氣,擡眸看了眼陸梨苑,“挽歌自小沒了親娘,母親不過多疼了些,雖失了分寸,可到底都是一家人。”
沈老夫人除了甯挽歌這件事上堅持犯倔,平日裏倒還好些,總不能讓他将沈老夫人扔出去不管吧。
私下裏沈流雲不知勸了多少次,可沈老夫人就是一心堅持,沈流雲也無奈。
陸梨苑一聽這話,嘴角彎起一抹嘲諷,“若甯姨娘是個溫婉娴淑的性子,不用母親提,我自然會替逸哥兒讨了她,甭管旁人怎麽想,隻要我兒子不願意誰勉強都沒用,上次因甯姨娘已經我已經退讓過一次了,若再退讓我失去的,可就是逸哥兒終身幸福!”
陸梨苑一臉堅定,絕不允許甯挽歌毀了沈逸一輩子幸福,單一個姨娘就足夠讓她膈應了。
“可你上次不是答應了,一年之内隻要挽歌生下孩子,就将她扶正?”
陸梨苑聞言笑了笑,“我是這麽說了,可你也看見了,逸哥兒成日不着家,處處躲着甯姨娘,她自個兒沒福氣沒本事,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能逼着逸哥兒去跟甯姨娘行周公之禮不成?”
“這……”
“路是她自己選的,怪不得旁人。”陸梨苑又補充一句,“一年之内若無孩子,我就替逸哥兒讨個媳婦,這回,誰攔也沒用!”
沈流雲聞言抿了抿唇不再開口,一切順其自然吧。
次日,沈老夫人被人送了回來,整個人老了整整十歲不止,精神恍惚。
“事情查清楚了,刺客一事與老夫人無關,人送回來了,告辭!”
趙七拱手沖着沈流雲說着,然後轉身就走了。
“母親。”沈流雲迎了上前,卻不想被沈老夫人一把甩開,沈老夫人惡狠狠的瞪着陸梨苑。
“都是你,故意讓蕭家插手,讓我平白受了一夜罪,你好狠的心啊!”
陸梨苑也不指望沈老夫人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來,淡淡道,“母親真是擡舉了,我哪有那本事!”
“哼!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一日,絕不允許那女子進門,等挽歌回來立即将她扶正!”
沈老夫人緊抓着沈流雲的胳膊,“母親自小将你拉扯大,受了多少委屈,你就那麽一個妹妹,你這個做舅舅的難道就能眼睜睜看着挽歌逼人糟踐不成!”
“母親,當初咱們可是有言在先的,挽歌未懷孩子不能扶正。”陸梨苑也怒了。
“你閉嘴!”沈老夫人厲呵,“這個家還姓沈,輪不着你插嘴,你幾次三番的忤逆長輩,就是最大的不孝,别以爲打得什麽主意我不知道,一定是你私下慫恿逸哥兒,逸哥兒才會躲着挽歌,你個毒婦!”
“祖母!”
不遠處傳來清冷的聲音,隻見沈墨陰沉着眸子走了過來。
“那位趙姑娘的父親正是京兆尹趙大人,源表弟明年若要走仕途,得罪了趙大人,可就麻煩了。”
沈老夫人頓時像吃了死蒼蠅似的臉色難看,甯源正是甯挽歌的親弟弟,更是沈老夫人的心尖子,平日裏寶貝的緊。
沈墨的話無疑掐住了沈老夫人的軟肋,沈老夫人原本确實有心将昨日那件事宣揚鬧大,可如今,熄滅了心思。
嘴裏強辯道,“趙大人還能以公謀私不成?”
陸梨苑臉上的笑意有幾分微涼,沈墨同樣沉默。
沈老夫人看了眼沈流雲又道,“如今挽歌還牢裏沒出來,你還不快想辦法将她救出來!”
“祖母,父親初來乍到對京都不慎熟悉,能求誰辦事?”沈墨對于這個祖母并不親近,表情淡淡,直接沖着沈老夫人潑了一盆涼水。
“自然是右……。”話到一半,沈老夫人又噎住了,右相肯幫她才怪。
“哼!我是看出來了,你們巴不得挽歌死在裏面才好,一個個幸災樂禍,沒人性!”
沈老夫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就就挑開這個話題,将怒氣撒在衆人身上。
“母親,這件事查清楚了,挽歌自然會回來相信趙大人不會冤枉了挽歌的。”
沈流雲對沈老夫人頗爲無奈,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陸梨苑隻覺得沈老夫人呆一夜太少了,早就應該多吃點苦頭,使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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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