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瞄了眼何老夫人又看了眼李大嫂子,“大嫂,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會虧待兩個孩子的。”
兩人一唱一和就是不想讓何老夫人再追究,何夫人即便是貪财,可也都是爲了何寶琛以及何穗兩個孩子着想。
何老夫人眼皮未擡,淡淡道,“将此事一五一十寫個明白清楚,并非何家占用嫁妝不放,免得日後說不清楚,何家被人誣賴。”
李大嫂子笑了笑,“豈會呢,咱們好歹做了這麽多年親家,又何必傷了兩家和氣呢,出了這道門,這件事就咽回肚子裏去,絕不多說一句。”
何老夫人瞥了眼李大嫂子,嘴角彎起一抹嘲諷,“李大嫂子,這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還是白紙黑字寫下最好,既然話都說清楚了,這一筆筆賬全都擱在眼前,李老夫人一向敢作敢當,既問心無愧又何必不敢寫呢!”
何老夫人堅持要将此事寫下來,就是怕有一日何夫人趁機作亂,危言聳聽說出些什麽。
李大嫂子臉色讪讪,看了眼李老夫人,萬一寫了日後何夫人要回來可就麻煩了。
可若不寫,何老夫人将何夫人扭送官府,就憑這那些賬冊,何夫人就少不了一頓闆子,往後牽扯的可就多了。
“寫就寫!”李老夫人可不怕,對着何夫人使了個眼色,“既然何家不放心,就寫上吧,順帶将寶琛也寫進去,日後與何家再無半點關系,全由你獨自一人撫養。”
李老夫人自以爲要挾住了何老夫人,心裏一陣得意,遲早有她後悔的時候。
“李老夫人說的不錯,自此以後寶琛與穗姐兒男婚女嫁與何府再無半點關系,徹底脫離何家。”何老夫人又接了一句,李老夫人的話正合她心意。
何夫人一隻手緊握着筆顫抖了下,瞧了眼李老夫人,會不會太冒險了些。
“寫!”李老夫人一拍桌子,氣哼哼的扭過頭去。
何夫人一咬牙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吹幹墨迹遞給何老夫人,何老夫人細細審問一番後,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封蓋上何家大爺的私印的和離書。
“拿去吧,日後好自爲之。”
何夫人眼皮跳了跳,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何老夫人竟将和離書都準備好了,分明是早有準備。
“母親……”何夫人張張嘴。
“不敢當,如今你已不再是我何家婦,這一聲母親實在不敢當。”
何老夫人擺擺手,何夫人漲紅了臉,畢竟生活了幾十年的家了,心裏有些不舍。
“母親。”何寶琛以及何穗早早收拾完了,站在門口,似有幾分迫不及待。
何老夫人眼中劃過一抹失望,很快又釋然了。
那一抹神情落入李老夫人眼中,李老夫人笑了笑,沖着兩人招招手,“日後去了外祖母那裏,就當是自己的家。”
“多謝外祖母。”何穗沖着李老夫人笑的甜甜的,乖巧地站在李老夫人身後。
何寶琛則直接挽住李老夫人胳膊,好似多麽親昵似的。
李老夫人拍了拍二人的胳膊,又斜了眼何老夫人,“如此,告辭了。”
何老夫人哼了兩聲,臉色徒然灰白,眼看着一群人浩浩蕩蕩離去。
“老夫人,當心身子。”安嬷嬷替何老夫人不值,疼了這麽多年孫子,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外人。
何老夫人緩和了好一會,才笑了笑,“幸好不晚,早日瞧清了李家子孫的本性,一切都還來得及。”
至少何家還未衰敗!
“明兒讓苒兒過來一趟。”何老夫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李家這般有恃無恐不就是斷定何家沒了何寶琛這棵獨苗不行嘛。
“老夫人……。”
“這孩子賢良淑德,隻是命苦,十四歲沒了娘守孝三年,好不容易熬出頭,十七歲又沒了爹,硬生生耽誤到現在,如今二十一歲再想找個人家可就難了,又是個知根知底兒的,我瞧着配成兒正合适。”
何老夫人下定決心了,甯可舍棄一半财産,也要将何家扭轉今日局面。
“老夫人,不瞞您說苒姐兒這些年被那個後娘折磨……。前些日子那後娘給苒姐兒說了親事,得知苒姐兒是個生育困難的,當時就不幹了。”
何老夫人瞧了眼安嬷嬷,“你知爲何李氏一家如此狂妄有底氣?”
安嬷嬷搖了搖頭,“老奴不知。”
“成兒多年未納妾,屋子裏隻有一個李氏守着,以往李氏種種我都睜隻眼閉隻眼,就連寶琛惹事,也全當不知情。”何老夫人說着眼眶一熱,回憶起當初,“成兒剛成家時壞了身子,生育艱難……。”
何老夫人欲言又止,若非因爲這個,何老夫人也不會容忍李家到今天。
安嬷嬷掩嘴大驚,“這……。”
“苒姐兒如今最合适不過,過幾日開宗祠,将何家族人都請來。”
何老夫人一臉堅決,趁着她還有口氣在,絕不受李家要挾,否則百年之後的何家早晚會改姓李。
“是!”
安嬷嬷也知曉事情的嚴重性,當即點點頭。
這頭何夫人李白蓮跟着李老夫人以及李大嫂子出了何家門,李大嫂子就湊了過去。
“妹妹啊,你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确實不方便,先在李家暫且住下,千萬别多心。”
李白蓮眼皮跳了跳,故作不知,“多謝大嫂了。”
李大嫂子見李白蓮半句不提貪沒的财産,心有不悅,多次打聽試探,李白蓮不痛不癢的回了幾句,愣是不肯說出銀錢在哪,又有多少數目。
李大嫂子還要再說什麽,李老夫人扭頭斜了眼李大嫂子,“就你多嘴!”
李大嫂子臉皮一緊,“母親,我這也是替妹妹着想啊,萬一被賊人盯上,可就不劃算了。”
李老夫人心知李大嫂子打得什麽算盤,瞥了眼李白蓮,“你大嫂說的也沒錯,這是你日後的依靠,可要好好收緊了。”
“是!”李白蓮點點頭。
李大嫂子氣的咬咬牙,她壓根就不是這個意思。
一路上何穗以及何寶琛使出了渾身解數将李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李大嫂子卻是不屑,瞧着兩人就一股子惡心。
要不是看在李白蓮手裏的銀子份上,李大嫂子說什麽也不讓三個掃把星入府!
很快到了李家,李大嫂子瞧了眼大搖大擺走進李家的何寶琛,緊緊蹙眉,還拿自己當何家的獨苗呢。
李大嫂子是聽過何寶琛的爲人,一想起院子裏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李大嫂子立即上前攔住了何寶琛。
“大舅母?”何寶琛笑嘻嘻的看着李大嫂子,牽扯到嘴角的傷,倒抽口氣。
“寶琛啊,有些事情大舅母可是要跟你說個明白的。”李大嫂子瞧不上何寶琛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如今你也不是來李家做客,既然住進李家了,就要按照李家的規矩來!”
何寶琛立即委屈的看向李老夫人,氣的李大嫂子臉色一沉,當着她的面還敢給她上眼藥!
“有什麽規矩!”李老夫人不悅的瞥了眼李大嫂子,“寶琛也是你的親侄兒,如今白蓮落難,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李大嫂子強擠出微笑,“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寶琛如今已經十七歲了,好歹也算是個外男,府裏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姑娘……。”
李大嫂子欲言又止,李老夫人卻聽明白了,古怪的看了眼何寶琛,比起一個不着調的外孫子,當然是兩個親孫女重要了。
聞言何寶琛撇撇嘴,何穗小臉一白,狠狠瞪了眼何寶琛!
李白蓮趕緊上前,“大嫂放心吧,我一定會看着寶琛的。”
以往隻要李白蓮來李家,那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别提多熱情了,如今李白蓮總算體會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李大嫂子也是皮笑肉不笑,“妹妹知曉大嫂的一番苦心就好,我可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出了半點差錯,叫我聽見什麽不該聽的,或者有半點逾越之舉,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大嫂盡管放心。”李白蓮再三保證。
李老夫人這一次倒是沒有反駁李大嫂子的話,等幾人都說完了才道,“别站在門口了,都進去吧。”
回到屋子裏,何穗跟着李白蓮住進了之前李白蓮未出嫁的閣樓,李大嫂子将何寶琛安排的極遠,又派了不少人看着,防賊一樣防着何寶琛。
何寶琛再委屈,李老夫人隻簡單一句,院子安靜正适合養傷,将何寶琛打發了。
關起門來,李老夫人看了眼李白蓮,“你大嫂心直口快,這麽多年了你該清楚,這段日子先好好安頓在李府,等過些日子那幾人離開臨城,何老夫人想通了……。”
“可是母親,女兒覺得這次何老夫人不似是在開玩笑。”李白蓮有些擔憂。
李老夫人卻信誓旦旦一笑,“絕無可能,何家就寶琛這麽一個男孩,何家家産日後全都是寶琛的,今日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總該給那幾人一個交代罷。”
李老夫人又看了眼李白蓮,“你呀,就是太急躁了,好端端惹上了那三人。”
李白蓮聽了李老夫人的話,心裏才算有底氣,“母親說的話,女兒總該信的,卻是是女兒急躁了。”
夜色朦胧,李家一家人各懷心思。
殊不知何家已經安排好了後路,何老夫人親自去了一趟何家族親那裏,豁出去老本給了何家族親幾萬兩白銀。
三日後正式将何寶琛以及何穗,李白蓮三人除去何家族譜。
李白蓮聞言臉色都白了,“老夫人是瘋了不成!”
李大嫂子怎麽瞧李白蓮都不舒服,嘴角彎起一抹嘲諷,“可不止呢,今兒一早何家就廣發請帖,下個月初八正式迎娶何家媳婦進門!”
“什麽?”李白蓮愣住了,一臉不可思議,“這怎麽可能呢,這件事之前怎麽沒有半點影子,不會的,大爺絕對不會另娶她人的。”
李白蓮很快鎮定下來,何成是是什麽身子她最清楚不過了,怎麽會另娶呢。
李大嫂子将請帖拿了出來,紅燦燦的描金,極喜慶,“妹妹啊,你可别忘了你們已經和離了,何家大爺再娶也是正常不過了,何家這次可是下足了本,廣邀不少親朋好友,三媒六聘樣樣不少。”
李白蓮一隻手拿着請帖在發抖,打開一看,苒姐兒的名字映入眼簾,李白蓮的臉色頓時白了三分,“竟是苒姐兒!”
李白蓮緊緊攥着拳頭,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也敢搶她的位置,簡直不自量力!
李白蓮自始至終都以爲何家不過是做做樣子給蕭妧慶樂趙娴兒三人瞧,如今看來,可不像是做戲!
李老夫人啪的一下放下筷子,瞄了眼喜帖,臉色陰沉吓人,“豈有此理,白蓮前腳才走何家後腳就找了個人來取替白蓮,還是個不知名的卑賤丫鬟,這不是生生在打李家的臉嗎,何家欺人太甚!”
李大嫂子看了眼李老夫人,“母親,雖說何家娶新媳婦确實快了些,可李何兩家已經并無半點關系了,咱們攔不住人家。”
“可那苒姐兒今年才二十一歲,比寶琛才大四歲,那樣的女子如何能做寶琛的後母!”
李老夫人氣的飯都吃不下去了,生生被膈應了。
李白蓮委屈的掉眼淚,哭訴何成是個負心郎,李大嫂子撇撇嘴,當初可是說好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如今更是半毛錢關系沒有,瞧着李白蓮哭訴,李大嫂子一臉陰沉。
“别哭了,既然何家派了喜帖過來,咱們就去瞧瞧,看她能耍出什麽花樣來!”
李老夫人始終不肯相信何老夫人會不認何寶琛。
李白蓮忍着一肚子怨氣,隻等着過幾日要找何陳赫問個清楚!
下午又傳來消息,何煙梯度出家去了寺廟替何家祈福的消息,衆人才想起被遺忘的李白蓮小女兒。
何煙剃度出家像是個石頭子扔進湖裏,沒掀起什麽風浪,不痛不癢就過去了。
倒是另外兩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何穗依舊像往常一樣穿衣打扮,頭上插滿珠钗首飾,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脂粉,描繪濃濃的妝容。
這次何穗來李家并不像往常被捧着,反倒處處受挫,接二連三的被嫌棄。
李家兩位嫡女壓根就不看何穗一眼,何穗每人送了不少首飾,兩人才勉強跟她搭上幾句。
府裏的丫鬟婆子對着母子三人也不想以往那般客氣,端上來的吃食一次不如一次。
李白蓮去找李老夫人哭訴一回,李老夫人就找來了李大嫂子詢問。
李大嫂子皺着眉,“實不相瞞,李家鋪子近日有些吃緊,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又要養着府裏一大家子人,妹妹可是嫌棄李家的吃食?”
李白蓮一聽就知曉李大嫂子的意思,咬咬牙,“大嫂誤會了,頓頓蔬菜,我倒是沒什麽,隻是兩個孩子還是長身體……。”
“李家可不像何家财大氣粗,穗姐兒平日裏山珍海味吃的習慣了,早晨吩咐廚房準備血燕滋補,妹妹啊,我倒是想成全穗姐兒啊,這血燕母親一個月才吃一次,哪能像穗姐兒這般日日吃?”
聞言李老夫人臉色一沉,不動深色抽開了李白蓮的胳膊,李白蓮一驚。
李大嫂子又道,“再說這寶琛,頓頓都要大魚大肉好酒好菜伺候着,一頓飯菜偏要十八個菜,這般開銷,我們李家可供不起。”
以往李白蓮對兩個孩子嬌慣的厲害,要什麽給什麽,可今時不同往日,兩人哪裏能吃半點苦頭!
李白蓮吸口氣,“大嫂别誤會,日後兩個孩子想吃什麽,我自己掏錢就是了。”
李大嫂子撇撇嘴,沒了話,心裏卻在想着主意逼李白蓮把銀子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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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大概八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