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玉香,就是阿柱、小紅等人也詫異。有這個必要麽?
“我覺得有。”雨璇肯定地說,又歎了口氣。
齊霏體弱,又懷了孕,她也不想帶着這個累贅,何況,齊霏還對她這樣惡意滿滿,多看齊霏一眼都影響心情。
可她隻有這樣做。
“小紅,你不覺得我現在完好無損很奇怪嗎?”雨璇搖頭無奈道,“我覺得是因爲齊霏在我身邊。”
普濟寺的淨照大師曾爲她看過手相,他所說的那番話言猶在耳,此刻想起來,更讓她覺得齊霏和自己之間的關系遠比一般雙胞胎姐妹要複雜得多。
淨照大師說她們二人掌紋相同,但齊霏生着一副短命相,而她呢,卻是“像長壽卻又有短命之兆,似康健卻又有病危之症。”
掌紋相同,血液如出一轍,唯有命運不同。
她時常有種莫名的感覺,自己是齊霏的副本,那麽,可不可以這樣理解,齊霏和她命運息息相關,她的到來可以改變齊霏的短命,她的生命會成爲齊霏的延續——
反之亦然。
齊霏的存在,神奇般地壓制了她體内那可怕的病毒!
換句話說,她其實不能離開齊霏超過五百裏的地方。
如果在平時,她會覺得這根本是天方夜譚,可邱若璨今日的任性之舉,讓她不得不朝這個結論邁步。
如果邱若璨沒有把齊霏叫來,說不定她就真的發病了。
見所有人露出不敢置信的樣子,雨璇歎道:“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我真的會拜托你們把齊霏帶到五百裏之外試上一試。現在去磔樾要緊,爲了确保萬無一失,唯有帶上她。”
不但要帶上齊霏,還得好好照顧她,防止她遭遇什麽不測。
“行!”玉香痛快地接受了這個猜測,“隻要姑娘沒事,多帶一個人有什麽關系?着緊支援兩位殿下才是第一重要的。”
阿柱、十六十七等人也沒有什麽異議,大家都是同樣的想法。
雨璇松了口氣,叮囑道:“不可讓她們兩人知道,免得橫生枝節。”
邱若璨就不用說了,齊霏那腦袋瓜子,完全不着四六,真的領悟到自己如此重要,說不定會故意讓自己置身險境給他們添亂呢。
幾人都點頭:“姑娘放心。”
“來,我們再合計合計路線、人手、物資以及到了磔樾後的營救方案……”
……
緊鑼密鼓地籌備了一天,雨璇他們在抵達細葉的次日傍晚趁着突漲的風勢出發。
一共有十二部飛翼,除了雨璇她們四人以及十六十七,玉香又帶了六名好手跟随。十六十七不會駕駛飛翼,他們兩人乘坐的雙人飛翼還是玉香命人連夜趕制的。
邱若璨被關押在了山寨裏,有專人看守。
齊霏自從被押來之後就不停發脾氣,不吃不喝還亂罵,嘴裏詛咒個沒完沒了,玉香派去伺候她的小丫頭端飯過去,被她一腳踹翻了托盤,差點摔倒。玉香氣得七竅生煙,最後索性給她下了蒙汗藥。
出發的時候,玉香還是把自己的厚棉衣、狐皮披風等冬衣找了出來,給昏睡的齊霏裹得嚴嚴實實。
“……沒辦法,”玉香邊給齊霏扣扣子邊悻悻地說,“本寨主隻好親自伺候你了,誰叫你是季姑娘的保命符呢!”
又吩咐那帶齊霏駕駛飛翼的手下,務必要多加小心,不能讓這女人受凍受傷。
雨璇聽到這裏覺得好笑,保命符?淨照大師的話仔細揣摩,不難發現,她和齊霏其實互爲保命符。
然而玉香告訴她,齊霏在失态地破口大罵時說過這麽一句話。
“你們這些蝼蟻之輩自不量力,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麽人。律哥哥會讓你們變成腳下的泥!”
話說得極其輕蔑與惡毒。雨璇沒有多想。也許蕭律真如齊霏說的那樣強大,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去磔樾,旁的事,她無暇顧及。
旅途還算順利。沿着松霧峰向北飛行,進入樓安境内,抵達了霰雪山的七淩峰。七淩峰不是最高峰,但是玉香說,這個高度是最适合飛翼降落的,以便稍事休息。
七淩峰有一處較爲寬敞的山脊,覆蓋着厚厚的冰雪。大家雖然都穿着厚棉衣,還是冷得瑟瑟發抖。雨璇從飛翼上下來活動筋骨的時候特意過去看了看齊霏,玉香給她在飛翼上裝了個特制的罩子,可以遮擋風雨。
罩子掀開,齊霏躺在裏面正睡得香,臉色紅潤,呼吸平緩,額頭竟然還出了點汗。
玉香搓着凍僵的手在雨璇身後笑道:“姑娘放心吧,這女人好着哪,帶她飛的可是我們這裏武功最高、飛行技術最好的!心也最細,是殿下最最器重的人!”
雨璇嘴角抽搐,齊霏這是占用了多大的資源哪。
“噓!”一直默不作聲地觀察四周的阿柱忽然發聲,“下面有人過來了!是磔樾人!”
阿柱在磔樾與大益的邊境長大,對于磔樾人還是很熟悉的。雨璇急忙探頭張望,但是什麽也看不見。
這裏山高風大,居高臨下地望去,眼前飄着淡淡的雲霧。除了阿柱,沒人感應得到下方的動靜。
但是阿柱既然這麽說,大家都屏息斂氣保持沉默。隐隐約約,似乎有一行人從他們下方的山間小路走過,嘴裏還說着什麽,可惜誰也聽不清。
阿柱側耳傾聽,雙眼銳利的樣子,像極了一匹蓄勢待發的野狼。終于,他站起身來,宣布那些人都走了。
“這些人是磔樾邊境的巡兵。”阿柱禀告道,“我剛才聽他們交談,說是磔樾宮廷這幾日來了刺客,赫連宏展緊急命令全國戒嚴,邊境這裏也加強了搜查。”
玉香低呼一聲。宮廷刺客!難道是昭睿他們。
雨璇急切地問:“那幾個磔樾兵可還說了什麽?”
阿柱眼中透出不忍的神色。猶豫再三,終于答道:“赫連宏展認爲刺客是正在交戰的大益軍隊派來的,大爲光火,将其中一名刺客的屍體焚了,黑乎乎地吊在城牆上,給咱們的人看……”
玉香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緊緊地蓋住那低低的嗚咽聲。
雨璇覺得心頭一痛,瞬間淚水模糊了視線。刺客的屍體!死的人是誰?還有,如果昭睿一行就是他們口中的刺客,那麽,蕭韻呢?他現在怎樣了?
……
磔樾皇宮。
赫連宏展正在大發雷霆,今天的飯菜做得鹹了點,他心裏正不痛快,索性一揮手将厚實的木桌掀翻,滿桌碗盤統統傾倒在地。
幾個宮女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赫連宏展見了更是惱火,大喝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收拾?”
“是……”
“然後叫他們再上一桌來!”
“是。”
一陣妖冶的笑聲伴随着股股香風傳了進來,幾個正吓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宮女都暗自慶幸,可算來了,敢在王上面前這麽放肆的,也隻有蔓菁公主了。王上一向寵愛公主,隻有公主能令他開懷。
“哥哥又發脾氣了。”
赫連蔓菁衣着暴露,扭着水蛇腰走了進來,見地上灑的湯水汁液以及未及收拾幹淨的碎瓷片,眉尖微微蹙了蹙。
她拎起虎皮鑲邊的露腰裙裙裾,小心翼翼地繞開埋頭忙碌的宮女,總算是走到了赫連宏展面前。
然後,不管不顧地坐在了他懷裏。
“哥哥,”赫連蔓菁嬌笑着用雙臂摟住赫連宏展的脖子,腕間戴着的七八隻金镯子涼涼地貼緊了他的後頸,“不就是吃了一回敗仗,你至于嗎?”
一句話說得赫連宏展更加惱怒。
“秦沣那個狗賊,你真該早點把他弄死!”他抓住赫連蔓菁一隻手揉捏,“本來還裝模作樣地給我出謀劃策,什麽誘敵深入,瞞天過海,各種陣法之類的,雖然十個計策裏面成功的也就三四個,好歹是赢了,打下了不少城池。加上我又生擒了他們的皇帝和三皇子,跟旭王那老狐狸談判就更有底氣了。結果!”
赫連宏展狠狠地掐了一下妹妹裸露在外的腰肢,掐得赫連蔓菁忍不住發出輕微的痛吟。
結果真是出人預料。誰也沒想到秦沣竟如此沉不住氣,一聽說大益三皇子被關在牢裏就寝食難安,想方設法的要過去折磨人家一番。
赫連宏展禁不住秦沣的苦求,還是允了他。想不明白爲什麽這人這般痛恨大益三皇子呢?難道是因爲知道他被那三皇子擺了一道,本來設計三皇子和菁菁成就好事,結果自己成了被壓的那個,導緻被和親至此?
菁菁這麽吸引人的女子有什麽不好的,娶了她是他秦沣九世修來的福分!
……呃,誰叫他無福消受,來了磔樾之後自己突發疾病,不能人道的。後來被菁菁打入冷宮,隻能怪他自己身體不好嘛。
所以,就更想不通了。這秦沣簡直和人家三皇子有仇,變着法兒的毒打人家。
折騰也就折騰吧。可是折騰到後來,他一把火将人家燒死,自己帶着大益皇帝偷偷跑了算怎麽回事?
還順帶拐走了他最得意的貼身侍衛大刀。
三皇子死了,其實不高興的人也就是菁菁,菁菁一直垂涎人家的美色,等着塵埃落定的時候說服歐陽韻做她的面首。對于磔樾而言,他赫連王上俘虜了父子二人,兒子沒了還有老子,還是可以拿去跟旭王談判的。
可是現在,老子也沒了!
原來秦沣才是最出色的細作。
宛如昭君出塞一般地遠嫁到磔樾來,不惜服用導緻不舉的藥物“騙取”菁菁的唾棄,迷惑他這個王上,不失時機地各種谄媚,赢得他的信任,然後在磔樾與大益交戰的戰況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上演了一出釜底抽薪,殺了大益三皇子歐陽韻劫走了大益皇帝歐陽铖。
秦沣一定是旭王的人。旭王對磔樾早就虎視眈眈,想要接着交戰吞并了磔樾。他現在已将大益的掌國權抓在手裏,正鬧得民心渙散,要是能一舉把多年騷擾邊境的磔樾拿下,民衆便也就心服口服了。
旭王指使秦沣劫走歐陽铖,他赫連宏展就沒什麽可資談判的東西了。秦沣在磔樾這麽久,對磔樾兵力、要塞、防布、作戰特點等等了若指掌,這些讓大益軍隊知道了,後果有多麽可怕!
昨天的那場敗仗,好容易攻占的幾個城池又讓大益給奪了回去,這不就是戰況頹勢的開始?
“菁菁啊,哥哥真是後悔沒聽你的話。”赫連宏展撫摸着蔓菁公主的腰,“不該讓秦沣做軍師,給他知道了我國這麽多的軍事機密!現在不是吃敗仗的問題,而是軍心已經開始亂了,大家都說,驸馬這樣一跑,大益那邊的将軍想必是如虎添翼,這仗還有什麽可打的……”
士氣萎靡是兵家大忌,赫連宏展仿佛看到了自己跪在地上把腰刀交給韓将軍的一刻。
赫連蔓菁塗着鮮紅胭脂的豐唇笑了笑。
“哥哥,别洩氣嘛。”赫連蔓菁在赫連宏展身上扭了扭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你不是把歐陽铖的腿都打斷了嗎?秦沣要帶着他從咱們這裏逃走,哪有那麽容易!”
這幾日他們嚴加搜尋,雖然還沒有線索,但是那幾個刺客的到來很能說明問題。
——該走的人還沒走,所以大益又派人來救了。
赫連宏展點點頭,卻更加沮喪:“但這都幾天了,怎麽還沒抓到人呢?秦沣一介書生,不過腦瓜子聰明點,連個武夫都算不上,怎麽就能帶着殘廢的歐陽铖躲得這麽深?”
赫連蔓菁說:“那就再多派人手尋找。咱們磔樾皇宮的宮牆那麽高,還怕這個秦沣能插上翅膀飛出去啊?就算出了皇宮,城門那裏那麽多人守着,他們也逃不掉。哥哥,你莫要心煩了,你該多關注前線的情況。”
“昨天我讓他們把監獄裏那具焦屍挂了出去,對提振咱們的士氣确實起到一些作用。可是……”
一想到宮裏還有這樣一個他恨不得碎屍萬段的家夥存在,他真是連指揮作戰的心情都沒有了。
赫連蔓菁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哥哥,你慌什麽?抓到他們是早晚的事。”
“菁菁,你還是回去陪你那些面首好了。”赫連宏展脾氣也發夠了,覺得索然乏味,“抓人打仗什麽的,這些事情還得讓男人來想,待我再找那些軍師商量吧。”
赫連蔓菁見他下了逐客令,嬌媚一笑,依舊牢牢地坐在他身上不爲所動。
“哥哥,你還不知道呢,那天來的幾名刺客,有一個身上中了毒,現在算算也該發作了。發作之後,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隻要沒出磔樾,都能把他找到!”
“你在說什麽?”赫連宏展蓦地眼前一亮,雙手緊扣住赫連蔓菁的香肩,“什麽毒?我怎麽不知道?”
“嘻嘻,”赫連蔓菁把唇貼住赫連宏展的耳朵輕笑道,“那是一種特别的毒,還是我讓咱們在大益的細作弄來的呢,說起來也沒大用處,所以沒有立即告訴你……它叫做千裏姻緣,這名字好聽吧?”
赫連蔓菁在赫連宏展派細作打探别國消息的時候悄悄委托他們,順便替她尋找奇異藥材或者藥物。什麽樣的藥呢?就是這種發作緩慢但是便于遠程追蹤的,毒發時能夠釋放出特殊氣味,便于訓練過的獵犬獵鷹等識别。
千裏姻緣便是這樣的毒物,是細作們在大益偶然發現的。千裏姻緣一線牽,這毒不但能令人追蹤到中毒之人,更妙的是中毒之人神智不清,極易被施毒者所控制。
赫連蔓菁性好漁色,找這種藥物本是爲了俘獲美貌男子。她的打算是,通過這種方法就能把看上的美男擒在手中,管他有無妻室,無一例外地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日刺客襲擊,那些侍衛捉拿他們時,有一名刺客襲擊我,我急中生智,用我戴着的金環勾了下那人的手臂,那人受驚,以爲是劇毒暗器,馬上就逃走了。”
赫連蔓菁把手腕上的裝飾亮給赫連宏展:“和這個差不多,隻是那金環上有倒鈎,鈎子上塗着那種藥物……也是巧合,我準備了一些這樣的金環,那天剛好随手戴了一隻。事後我看見金環上有血,想必那個刺客中了這種毒。現在算算日子也有兩天了!”
“那你訓練的是獵犬還是獵鷹?”
“獵犬。”
“這麽重要的事居然瞞着我!”赫連宏展說着在妹妹豐滿的臀部拍了一掌。
赫連蔓菁吃痛,掐了一下他的手:“哥哥你一向不關心我。”
赫連宏展嘿嘿笑起來。他當然不管妹妹這些風流把戲,不過,沒想到這次倒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現在應該毒發了。至多半日,那人就變得完全神智不清,不光能順利被咱們找到,還可以仔細盤問他所知道的一切!”赫連蔓菁越說越得意,“哥哥,你總說我就會吃喝玩樂擺布面首,怎樣,妹妹我也能爲國家出力呢!”
“哈哈哈……”
……
磔樾京城一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内,歐陽铖在卧室沉沉睡着,阿四如石像一般守在他身邊。狹窄的外廳裏,蕭韻面窗而立、沉默不語,身邊坐着滿臉吊兒郎當的昭睿,地上則跪着幾人,都是昭睿的心腹。
“蕭韻,”昭睿手腳微微抽搐,話語也不大利索了,“不要再猶豫了。用不了半天我就完全不認識你了,還會把他們引過來,你就是帶着我逃到天邊去也沒用。”
地上跪着的幾個人都淚如雨下。一人哽咽道:“殿下莫要這樣說,屬下這就潛回磔樾皇宮,給您尋找解藥。”
昭睿冷笑了一聲。“赫連蔓菁淫心如熾,找來這種毒不過是爲了滿足她放蕩的貪欲,怎麽可能把解藥一起買過來?”
蕭韻緊握雙拳,骨節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千裏姻緣。昭睿爲了救他,竟然中了千裏姻緣。
他把秦沣鎖在原先禁锢自己的牢房,又僞裝成秦沣的樣子,成功地将歐陽铖救走。牢房起火,被發現時秦沣已燒得焦黑,根本看不出本相,赫連宏展隻會以爲大益三皇子被燒死在獄中,驸馬又劫走了歐陽钺。至此,他潛入磔樾皇宮的兩個目的便都幾乎順利實現。
但也隻是幾乎。千算萬算,沒想到歐陽铖傷得這麽重。
從頭到腳,傷得慘不忍睹。
額上紋了“磔樾犯人”的文字,一隻眼睛被打瞎,鎖骨被紮透,肋骨斷了數根,骨盆骨折,兩條小腿都被打斷,此外,還有無數的皮肉傷。
他再晚來幾天,歐陽铖怕是真的就活生生隕落于那方黑暗陰仄的監牢中,成了名符其實的先帝了。
雖然他武功高強,飛檐走壁不在話下,也沒法負着這樣一個重傷病人從戒備森嚴的磔樾皇宮逃脫。何況,歐陽铖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全身滾燙,内傷嚴重,亟需的是就地休息治療。
那麽他隻能帶着歐陽铖藏起來。可是,赫連宏展發現人不見了,首先就會在宮裏放出獵犬大肆尋找。歐陽铖滿身血污,怎能躲過去?
思前想後,蕭韻有了主意。他把歐陽铖安頓在了赫連蔓菁寝宮牆壁的夾層裏。
赫連蔓菁雖然養了一堆面首,卻是個跋扈狠毒的醋壇子,對于背叛她的男人向來是往死裏整。爲了監控他們,她在自己的寝宮砌了多處暗牆,常常命身邊宮女勾引她那些英俊的面首們,她自己則悄悄藏在裏面觀看。有那意志不堅的,任是再美貌的面首,赫連蔓菁也毫不留情地拉出去處以極刑。
蕭韻故意暴露身份之前在磔樾皇宮潛伏時已探得這個信息,而赫連宏展派人搜查,是絕不會帶着獵狗跑來妹妹寝宮的。
暗牆是赫連蔓菁親自使用的,裏面的空間雖然狹窄,也夠歐陽铖躺的。蕭韻把歐陽铖安置在這裏後,又找來草藥給他緊急處理傷口、降溫退燒,否則一代大益皇帝恐怕就燒成傻子了。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度過了病情最危險的時刻之後,他必須趕快把歐陽铖帶走。兩國還在交戰,歐陽铖和他已死的消息已放了出來,大益兵士們鬥志萎靡,若不是有韓将軍着力反擊,恐怕三線邊城也要淪陷了。
歐陽铖在昏昏沉沉之間,也有片刻清醒。見是他,百感交集、潸然淚下,雙唇哆嗦着,迸出一句,韻兒,父皇要是不逼你就好了。
蕭韻沒有回應。後悔逼他什麽?逼着他做工具,還是逼着他和雨璇分開?不管後悔什麽,現在都已經晚了。
他們父子隐匿在這裏,時刻面臨着被發現的危險。可是歐陽铖的斷骨如果再不找骨科大夫處理,怕是真就成了廢人了。
一籌莫展之際,他聽到了熟悉的唿哨聲,那是阿四。阿四這麽快就帶了救兵回來了!
令他吃驚的是昭睿親自參與了救援。那晚他順着唿哨聲來到僻靜的皇宮一角,看見了昭睿駕着飛翼在夜幕中降落,還以爲眼前出現了幻覺。
飛翼,這是多麽有軍事價值的東西。有了它,他再也不必擔心歐陽铖無法行走,還是昭睿負着歐陽铖升上夜空的。
可這營救還是危險重重,縱然再小心,到底還是引來了一直在加緊搜查的磔樾侍衛。
那時他們本在赫連蔓菁的宮殿後園裏,想要趁着她不在轉移歐陽铖,孰料赫連蔓菁忽然帶人出現,昭睿急中生智,飛撲過去襲擊她,轉移了衆侍衛的焦點,又适時放出煙霧彈掩飾,給其他人赢得了逃跑的時間。
隻是,後來昭睿雖然也設法逃脫了,但回來卻發現右臂中毒。
千裏姻緣這種毒,田大夫提起過。沒想到赫連蔓菁居然把這種毒帶回了磔樾,還塗在了随身佩戴的飾物上,趁機刺中了昭睿。
昭睿也是知道這種毒的。
“别再磨磨唧唧的了,行不行?”昭睿摸着下巴,“你們把他……把皇上帶走。我留在這裏。不然,難道大家一起等着被赫連宏展抓回去嗎?”
蕭韻抿緊了唇。他們隻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了,田大夫說過千裏姻緣完全毒發的時候無藥可解,隻能在那之前服下解藥。
可是,赫連蔓菁那裏能有解藥麽?
如果任由昭睿毒發,結果隻有一個。昭睿,完全失去原有的記憶與理智,淪爲隻服從于赫連蔓菁命令的禁脔。
昭睿的身世已經夠悲慘了……
“不要這樣看着我!”
昭睿暴怒起來,一掌劈裂了身下的椅子,站起來指着蕭韻的鼻子罵道:“我不需要你同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自己受着,你……你們都給我滾!磨磨蹭蹭的像個娘兒們,别叫我瞧不起!”
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都淚流滿面,蕭韻抿緊唇,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高大的弟弟,伸出手在昭睿身上狠狠一點。
昭睿雙目緊閉向地上倒去,幾個心腹急忙把他扶住。
“阿四。”蕭韻低喚,似下定了決心。
“殿下。”阿四馬上從内室奔了出來。
“你,還有你們幾個,”蕭韻指着地上的兩人,“帶着皇上離開。先找一處隐蔽的場所,等天黑的時候偷偷飛越邊境,去找韓将軍。注意不要讓磔樾鞑子發現。”
“是!”
“現在就走。”
“是。”阿四一個箭步沖回卧房忙碌起來。
蕭韻吩咐其餘的人:“距離毒發還有一點時間。你們趕緊帶着四殿下去磔樾京城的寶榮堂,那是翟家在磔樾開的藥店。到了那裏找一位穆大夫,他是大益人。跟他要解百毒的雪玉丸。或許能多緩解一陣子。”
說着環顧四周尋找筆墨,可這麽簡陋的小客棧哪裏有這種東西。一眼瞥見牆角已熄滅的炭爐,走過去從低矮爐膛中取出一塊燒得半黑的木炭。
一個心腹已機靈地從自己身上撕破了一塊淺色的棉布遞給蕭韻。
蕭韻接過棉布,用木炭寫了幾句話,包好,遞還給他。
他的口氣和筆迹,翟家所有鋪子的掌櫃都認得。
“磔樾皇宮有獵犬和獵鷹,不過我估計赫連蔓菁訓練了用來撲捉中毒者的動物,是獵犬。如果你們不幸遇到了磔樾兵,便不要再顧忌不可讓磔樾人知道飛翼的事,直接起飛,等他們散去再飛回。等我從宮中取解藥!”
幾人都愣住了:“三殿下,您要親自回去取解藥?”
“是的。還不快走?”
“知道了!”
蕭韻看着一行人快速離去,便也從客棧窗子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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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終于發出來了。今天忙死,狀态也不好。不過,一定不會斷更!寶寶們放心,落洛在沖大結局啦,雖然時間不能保證像平時那麽準,但這幾天一定會多更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