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勢洶洶,輾轉吮吸,雙手越來越緊,呼吸之間似在顫抖。她淹沒在這久違的親密裏,體味到了他的狂喜,胸中酸甜苦辣雜糅,想要一如既往地躲開,而他不依不饒地糾纏,終于她低歎着張開了口,任由他攻城略地,将她的雙臂繞上他的脖子。
“雨璇,”一吻末了兩人都呼吸不穩,蕭韻貼在她的耳邊道,“你曾經答應過不會離開我。所以,今後不要再逃避我……而你也跑不掉的。”
最後幾個字,輕得像在呓語,語氣卻堅定至極。
雨璇沒有說話。她靠在他的肩頭,靜靜地聽着車輪碾壓路面的亃亃聲,馬蹄踏地的得得聲,感受着他結實的手臂環住她的腰。這一刻,這樣一個陰暗狹窄的空間裏,竟然從未有過這麽強烈的宿命感——的的确确,她是爲了這個人穿越而來。
“你看出我扮的連萍了?”她低喃,“還是我太粗心,竟然露出馬腳來。”
蕭韻扶住雨璇的雙肩,将她拉開了一點,借着車簾外透進的星光睇向她的眼睛。須臾,他用額抵住她的,在她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重新把她抱回懷裏。
“連萍已經沒事了。”他并沒有細說是怎麽識破她的,“鋪子也很好。沐昭睿現在更會好好地護着她和她的姐妹,護着鋪子。”
雨璇歎了口氣。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開。
“你真能放下已擁有的一切?”
“毋庸置疑。”
“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現在一定大爲光火,甚至會宣布廢你爲庶人。”
“也許。但我不在乎。”
“要是他派人來追緝我們呢?”
“我的精銳心腹都跟來了。除了他們,大益境内再無人知道我們的行蹤。”
“齊家人也不知道?”
“他們怎麽可能知道。”
“噢,你是要帶我去……上次那個地方?”雨璇一個激靈想了起來,可不就是蕭韻在中了僵屍散之後,阿四等暗衛按照他此前的“遺囑”,要送她前往避難的秘密山谷嗎?
“那是個人間桃源般的所在,你會喜歡的。”蕭韻輕撫着她披散至腰的秀發。
“皇帝陛下總知道吧?”說不定歐陽铖會告訴齊老爺父子。
“放心。縱然知道了,我也有法子讓他們進不來。”
“真的?”
“真的。”
雨璇的手有些涼,蕭韻握住她兩隻手,塞到自己胸前衣襟裏。
雨璇的雙手陷入他暖暖的懷中,感受着手掌下強有力的心跳。
叫她還怎麽愛上别人。雖然離開了他,但她的心裏一直都是他的影子。
曾經覺得和他唯有相見不如懷念,可是,他固執地不肯放手。
雨璇想起昭睿,不禁歎了口氣。“那晚你和昭睿哥一唱一和,我是到後來才明白他不動聲色地算計了你……也算計了齊震。”
不難看出,關于她“齊家小姐雙胞胎妹妹”的身世,蕭韻早已靜心準備妥當了,之所以遲遲未使用這些證據,是因爲他太了解雨璇了。依照雨璇的性子,就算她願意承認自己齊家女兒的身份,也不會在齊霏尚在的情況下留在他身邊。所以,這個方法始終未派上用場。
當她被惱怒的歐陽铖帶走後,蕭韻和昭睿合計救人之策,蕭韻便把這個方案提了出來。
蕭韻很快就找到了她關押的地點。他加緊在歐陽铖那裏活動,試圖說動他,讓“連萍”能夠光明正大地被放走。
昭睿得知她被關押在宗人府,馬上提出自己可以帶着真正的連萍去救她,把她替換出來。
如果成功了,雨璇繼續住在連萍暫居的那所民房,等蕭韻說動了歐陽铖放人,連萍平安歸來,一切雲彩都散了。這是最理想的結局。
如果在營救時被人發現,就設法将雨璇說成齊家次女,蕭韻再把她其實還被迫做了一段時間“季姨娘”的事情說給歐陽铖聽,歐陽铖對此是略知一二的,看在她曾“身懷有孕”的份上,會讓蕭韻迎娶她。雖然雨璇不怎麽情願,但至少,這個法子能夠救她的命,又能讓她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她做了齊家女兒,齊霏再想迫害她就難了。而他也會嚴密守護她。這是備用計劃之一。
實際情況遠比想象的要複雜。齊震出人意料地成爲了那個“發現”的人,徹底站到了雨璇的對立面。而昭睿,他竟然在備用計劃實施得差不多的時候橫插一刀,搶着求娶雨璇。
昭睿是歐陽铖另一個私生子,這一點蕭韻早就知道了,歐陽铖也是。昭睿對此了然于心,他算得很準,借着這個機會提出來,歐陽铖必定不會拒絕,所以,他對歐陽铖大發雷霆,其實是在激歐陽铖逼迫他說出這個血緣關系,作爲答應把雨璇許配給他的交換。
後來秦家人制造的爆炸和箭雨簡直就是在幫昭睿。不知是不是出于父子之情的本能,他用肉身擋在了歐陽铖面前,徹底征服了這個父親的心——
昭睿沒有死,而他的請求,也得到了歐陽铖的首肯。
雨璇點點頭,這些,她已經想通了。
蕭韻的備用計劃之二,就是現在正在做的,即:當一切都鬧砸,不可收拾之時,他放棄所有,帶她遠走高飛。
“我想,齊震也有備用計劃。不,也不能說是什麽備用計劃……而是一樣武器。那就是昭睿。齊震必定算準你和昭睿會聯合起來營救,也算準了昭睿會臨陣倒戈。大約他和昭睿太熟稔了吧。他隻需随機應變,在必要的時候推波助瀾就行了。齊震和齊霏,這對兄妹的智商都不一般哪。”
蕭韻愧疚地擁緊了雨璇。
“是的。此人心機之深沉,遠非昔日的秦丞相可比。幸虧他還隻是驸馬,要是讓他掌握了實權,他的力量隻會膨脹得更快更大。”
“對了,”雨璇從蕭韻懷中擡起頭,“你是怎麽做到讓我的血和他們産生反應的?”
蕭韻沒有立即回答,一時之間車廂内沉寂了下來。
“告訴我,是怎樣呢?”雨璇追問,“添了什麽,還是别的招數兒?”
蕭韻忽然低頭吻住了她。急切,兇狠,好像要把她吞噬掉,永遠鎖在腹中一般。
她被吻得快要暈厥,雙手用力掐了掐他後頸,這才解脫出來。
“雨璇,”蕭韻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憐惜,“我确實想過要用明礬。然而那一刻,我想起你說過的話,忽然有個念頭……所以我才建議父親去取水。”
九五至尊親自動手,還能有什麽假可以做的。
“你說你有個……什麽樣的念頭?”雨璇開始顫抖,其實她已經猜到了。
“你是不是也猜到了?”蕭韻輕拍着她的背,“你的血,天生便和齊家人相融。”
“……”
容貌一樣,聲音有驚人相似,莫名其妙出現的相同胎記,相同的掌紋。如果這些都能和齊霏共有,那麽,血液是不是也如出一轍?
雨璇感到眼前似乎被看不透的墨黑烏雲重重遮蓋。
“蕭韻,”她嘴唇哆嗦着,“那個被抛到野外的孩子,真的死了嗎?”
“是的。”蕭韻平靜地回答,“所有的故事都是我編的。所有的人證,都是我收買的……雨璇,你的的确确不是齊夫人的孩子。”
“那我到底是誰的孩子……”雨璇想起自己的養父母。年幼的她偶爾被他們發現不是他們的女兒,還分别帶她去做了DNA驗血,每次的結果都是同一個——孩子抱錯了。
多麽可笑,在現代,她找不到親生父母;穿越到了古代,反倒遇見與自己有着相同血緣的人!
她到底是誰?她的命運到底是什麽?那晚太醫們宣布驗血結果後,齊霏看着她的眼神中,除了和齊震一樣充斥着嫉恨、厭憎和不甘之外,還有一絲了然的輕蔑。
當時以爲齊霏是因爲知道這些不過是蕭韻刻意安排的,所以這麽看她。現在,她覺得不是那麽簡單。
齊霏曾經和蕭律在一起那麽久,蕭律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所以告訴了齊霏?
“蕭韻,”雨璇狠狠地抹去臉上的淚,“帶我去天幽峰吧!我要看看那個宮殿裏有什麽秘密!”
“好的,好的……”
蕭韻歎息着繼續吻她。雨點般的吻,覆蓋了她的前額,眉眼,臉頰。他吮幹她所有的淚,最後吮住她的唇,久久不肯放開。他吻得細密而溫柔,耐心又貼心,她覺得自己好像枯萎的葉子迎來甘霖一般地舒展開來,漸漸鮮活青翠,所有皺褶都被撫平,最終消失不見。
“别怕。”他不停地說着這兩個字,“不管你的命運是什麽,我陪着你,一起面對。”
……
旭日東升的時候,蕭韻帶着雨璇,還有阿四、十一等一直跟随他的暗衛,來到了落霞谷。這裏就是他對她提起過的,駐紮那支神秘軍隊的地方。
落霞谷常年被煙霧掩蓋,周圍是重重森林,還遍布着機關陣法,如果沒有先帝留下的陣圖,誰也找不到這裏,即使找到了,也無法進入。
大約是地理位置奇特的緣故,落霞谷四季如春,雨璇跟着蕭韻入谷的時候還是冬月,一進來就發現處處山花鳥鳴,令人望之心喜,用人間桃源來形容真是再貼切不過。
蕭韻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用他的話說,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就和她一起永遠安居于此,再不出來。
落霞谷是有統領的,名叫謝逸沖,蕭韻帶着雨璇入谷之後,便暫住在謝逸沖家裏。
謝家祖祖輩輩忠實地擔任這一職務,到了謝逸沖繼任的時候,已說不清是第多少代了。落霞谷的軍隊個個都是草莽英雄出身,而蕭韻曾用過柳七這個盟主之子的身份縱情江湖,是以,谷中諸人都對他萬般尊敬。
謝逸沖是個三十多歲的魁偉壯漢,他的娘子人人都喚作青姐,是個幹練利落、風風火火的俊俏婦人。謝逸沖是統領,青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手下士兵家屬們心中的女頭目。
每日謝逸沖率隊出去操練和務工,那些女眷們經常跑來找青姐,唠嗑也好做活兒也好,一群婦人湊在一起談笑風生,青姐往往是把控話題的那個。有了糾紛,大家也來找她,青姐不愧是統領的妻子,總能想出最妥當的主意。
青姐很喜歡雨璇。用她的話來說,雨璇聰明機靈又善解人意,她就是跟雨璇合眼緣,而不是因爲雨璇是她夫君所萬分尊重的三皇子的心上人。
“季姑娘,”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青姐笑吟吟地來到了花木蔥茏的後院,“還以爲你在練字呢,誰知書房沒見到人,到這兒才找着你……嗬,你這是做什麽呢?”
雨璇正對着眼前密密匝匝的藤蔓植物忙碌,見青姐來了,這才直起了腰。
“我在收集種子啊!想不到落霞谷也有這種紫玉瑾。”
說着,她舉起手中的小布袋,裏面已經裝了一小半黑色的小果實。
“你管這東西叫紫玉瑾?”青姐咧嘴笑了,“這種野花到處都有,我見花兒好看才沿着院牆灑了一整圈。特别好養,随便澆點水就能瘋長,把籬笆爬得滿滿的。季姑娘,你還用收集種子啊,等你和三殿下住的房子蓋好了,我帶着那幫媳婦專門給你種去。”
谷裏來了皇子,這在谷中人眼裏并不稀奇,因爲從前也有過厭倦朝廷紛争的皇裔子弟入谷隐居。隻是,往往每次居住的年頭都不長。這些野史,青姐并沒有告訴雨璇。
蕭韻卻好像要和她在這裏落地生根一般,鄭重其事地張羅蓋新房。嘴裏反複強調,他要還她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婚禮。從前出于種種無奈,讓她以齊霏之名嫁給他,這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缺憾。
雨璇紅着臉答:“謝謝青姐了。嗯,也替我謝謝你家夫君。”
落霞谷人少,家家戶戶都不養下人,什麽事都自己做。蕭韻非要蓋房子,他自己也懂建築,最近整天沉迷的都是伐木取材畫設計圖,當然,謝逸沖及其手下怎會讓蕭韻獨忙,白天便也都跟着做了伐木工采石工泥瓦匠等等。
“嘿嘿,謝什麽,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青姐說着彎下腰來,幫雨璇一起尋找紫玉瑾成熟了的種子。
青姐摘下一朵已枯萎了的花,尾部的子房已十分飽滿,熟練地剝開,擠出裏面硬邦邦的黑色顆粒,倒進雨璇遞過來的小布袋裏。
“房子要幾時蓋好呢?”青姐笑眯眯地問,“我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哪。到時候帶那幫媳婦一起鬧洞房,你可别太害羞啊……嘿嘿嘿,姐姐會給你包個大紅包。”
谷裏無下人,說起話來自然不像谷外那麽講究尊卑之别。
雨璇被說得越發害臊,瞪了青姐一眼:“這麽不耐煩我住你們家,嫌我們礙事,嗯?”
“哈哈哈,誰說的。”青姐眼珠子一轉,壞笑道,“我巴不得你一直住我這裏呢,可惜殿下着急啊,你看他這幾天憋的都快上火了。”
“……”
雨璇臉更紅了,紅得賽過紫玉瑾的花瓣。她雖然和蕭韻沒有住在一個房間,但是每天晚上他都過來厮纏,又親又抱的,往往是快要擦槍走火了才強忍着回房。共處同一個屋檐下,青姐還能不知道這個。居然就這麽大喇喇地拿出來打趣。
“我有點累,想去睡覺了。”她羞憤欲走。
“哈哈哈……咦?”
青姐的笑聲戛然而止,雙眼定定地望着天空:“哪來的扁毛畜牲……喲喲,朝咱們院子飛來了!”
雨璇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不遠的空中迅速飛來一隻神駿的鳥兒,羽毛漆黑,眼神冷冽,右腳上似乎綁了什麽金屬,在日照下反射着亮光。
那是昭睿養的小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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