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三皇子殿下在聽墨齋親自審問那些在場的小姐們,”三姨娘一臉興奮地說,“小十,你說那姓禹的會不會因此被王爺退婚?得罪了三皇子,她還有好果子吃嗎?”
雨璇緊緊皺着眉毛。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禹筠筠到底還是出事了。難道九姨娘沒找到昭睿?
“小十,要不咱們也去聽墨齋那邊瞧瞧去,”三姨娘還在興緻勃勃,“看那賤人怎麽給自己辯解。”
她說着就想要跟在那些看熱鬧的人後面一起前往聽墨齋。走了幾步,這才想起雨璇的腳扭傷了,便又走回來:“哎呀,小十妹妹,你看我真是,把這個都忘了……唉,算了算了,我也不去湊熱鬧了,還是留下來陪你吧,九妹也還沒回呢。”
雨璇聽了更加煩躁,昭睿和九姨娘,都去了哪裏呢?
她伸手探向領口,那裏貼身挂着昭睿送她的雕哨。今日的事太出乎意料,她覺得心緒不甯,忽然想要離開這裏,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四下裏望一望,暖閣裏的女眷已走了大半,她可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喚來小雕。
誰知還未取出哨子,身後便倏地鑽出一道人影,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雨璇差點尖叫出來,轉頭一看那人,正是她急着想去尋找的昭睿。
“爺……”三姨娘驚喜地嬌喚。
“别說話,我們走。”昭睿低聲道,“馬上。”
“可是,九妹還不知在哪裏,小十又扭傷了腳。”
“不管她了,我們快點走。”
昭睿低頭看了看雨璇的腳,不及多問便将她打橫抱起,帶了三姨娘,借着假山石的遮擋,沿着小路迅速離開。
昭睿将她們兩人帶至一處偏門,那裏已停了一輛馬車,雨璇一眼就看出不是她們來時乘坐的。
昭睿下車之前,貼着她的耳朵悄聲道:“路上發生什麽都不要驚慌。”
“喂,你……”雨璇想要多問幾句,當着三姨娘的面又不好開口,情急之下隻有沒頭沒腦地喊。
昭睿已下車,聞聲又掀起簾子探進個腦袋:“你的心一直都不變的,是吧?乖乖聽我的。”
雨璇咬住下唇,昭睿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是暴露了身份嗎?她馬上想起依然消失不見的九姨娘。昭睿對歐陽煌的女人其實都挺維護,現在卻對九姨娘不管不顧,難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落在了蕭韻手裏?
馬車跑得飛快,從車窗簾子望出去已看不見昭睿的背影。三姨娘嫉妒地說:“小十,别看了,爺将我們提前送走,必然有爺的道理。你這麽想他啊,晚上他不就回來了。”
雨璇轉過身坐穩,悶悶地看着三姨娘那張豔若桃花的臉。
今天要是不來就好了。其實是她特意要求昭睿帶她來的。她就是擔心禹筠筠會露餡所以才跟着過來,想要關鍵時刻做點彌補,可是……
今晚?
如果蕭韻知道了一切,就算她回到旭王府,也一樣無濟于事。
馬車跑上了一條小路,路上空無一人,兩旁都是高大的楊樹,冬日裏它們的樹葉早早地落盡,隻有光秃秃的樹枝直直地伸向藍天,看上去蕭索而凄冷。
斜刺裏忽然冒出一群蒙面黑衣人,個個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沖向單薄的馬車。随着一聲馬嘶,車輛緊急停止,雨璇和三姨娘被甩出了座位撞在車廂的一角。不等兩人驚慌地詢問發生了什麽,車簾外閃進一個粗壯的黑衣人,對着兩人望了望,便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雨璇下意識閉上眼,隻聽三姨娘慘叫一聲,那把刀穿透了她的身體。
……
昭睿已不是第一回被蕭韻劈胸揪住質問雨璇在哪兒了。
面對臉色猙獰得賽過惡鬼一樣的蕭韻,他乖巧地露出做賊被抓的神情。
“三殿下……咳咳,你聽我說,”昭睿認慫道,“其實,我這麽做也是她同意的……”
“十姨娘?”蕭韻根本不聽他的話,低沉的聲音猶如暴風雪來臨前壓抑漆黑的天空,“你讓她頂着一個妾的名頭,在歐陽煌的女人們中間周旋?你還嫌她受的罪不夠?”
他已經從九姨娘支支吾吾的叙述中聽了出來,雨璇扭傷了腳,這都是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幹的!雖然九姨娘憤憤不平地告訴他,昭睿确實護雨璇護得嚴實,可他還是氣得一掌震碎了書桌,九姨娘生生地被吓暈了過去。
蕭韻猛地推開昭睿:“下元節那天,是旭王趁亂把她擄走的?宮裏還有我不知道的密道?”
他反應極快,知道若無必要,昭睿絕不可能将她安置在旭王府,這其中的内情,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昭睿伸手入懷,取出一份薄薄的紙:“這是地圖。我一直随身帶着。旭王老奸巨猾,有些事情連親兒子都不告訴,你要知道我從旭王身邊搞來這個可不容易呢。”
蕭韻打開掃了一眼:“你在旭王府潛伏這麽久,才隻這些收獲?”
“當然不是了。不過雨璇來了之後略微收斂了些,怎麽也要做出享受‘新寵’的樣子。”
昭睿說完偷看蕭韻,見他臉色更加陰沉,不禁心裏得意。
再多吃一點兒醋,他不介意潑一整壇子!
蕭韻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糾結,反而冷笑道:“旭王竟識破了她,想擄走她借此來要挾我,是不是?你就想出這麽個馊主意保護她?我看是你自己想占便宜吧?”
昭睿無賴地說:“是又怎樣?我不介意告訴你我都占了哪些便宜。”
蕭韻的臉色黑成了鍋底,卻強忍着萬丈怒火道:“既如此,多謝你照顧她。我會把她帶走。”
說着,将地圖揣進懷裏,轉身便朝暖閣走。
昭睿快步跟上:“喂,我勸你還是三思。先不說她自己其實不願意,你這個時候将她帶走,就不怕齊家人發現嗎?不怕皇帝發現嗎?”
蕭韻的步伐略緩了緩,馬上又大步流星疾走。
昭睿不死心地喋喋不休:“你好歹替她想想,人家才不願意做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
“這與你無關。”
“就算你費勁心機給她找一個合适名分出現在你身邊,以你現在人在明、敵在暗的情況,她隻會首當其沖被你那些對手攻擊,更不用說齊家人會如何待她了!”
“我自有打算。”蕭韻腳步不停,“如果你能夠配合我就更好了。”
“啧啧,你那幫女人怎麽辦?齊霏怎麽辦?”
“不怎麽辦。”蕭韻沉着臉停了下來,昭睿差點撞到他堅硬的後背。
兩人已趕到了暖閣,所有女眷走得幹幹淨淨,隻有一些下人在打掃。
“殿下問旭王世子的家眷?”一個收拾茶杯的小丫頭怯怯答道,“她們剛才就跟着那些女眷向外走了,似乎是要去聽墨齋那裏看情況……不過後來府裏就開宴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去了哪兒。”
小丫頭下去後昭睿打着哈哈:“我就說呢,興許她們是吃飯去了,這不是已經到飯點兒了嘛,咱們要不要去宴會廳裏找找?”
正說話間,幾名侍衛急急奔來,爲首的那個沖蕭韻耳語了幾句。
“……馬車上發現一名受重傷的女子,流血如柱,已奄奄一息;還有多出來的一隻女鞋,想是還有一名女子被擄,從馬車标記看,似是旭王府的馬車……”
“殿下、殿下——”遠遠奔來兩個人,昭睿認出那是齊震帶着自己的長随來福。
“殿下,”齊震顧不得去看昭睿瞬間冷下去的臉,“霏兒她怎樣了,我才從府衙出來,聽說此事馬上就過來了……”
蕭韻聽了禀報後已是目眦欲裂、心急如焚,他對其中一名侍衛吩咐了一句,便一個縱身飛躍了起來,昭睿緊緊跟在他身後,并沒有去多瞧齊震一眼。
齊震兀自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發呆,那名侍衛躬身禀道:“齊大人,請這邊走,三皇子妃娘娘已清醒。”
“……哦,好。”
……
雨璇再次見到了鴛鴦,不過已經不是在旭王府裏了,而是在一間客棧,這裏昭睿曾帶她來“相看”過連萍等四個小姑娘。
這家客棧是昭睿的,她早就知道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昭睿在一大早将她和三姨娘、九姨娘一起帶出府時,就也命人以赴宴的名義,把鴛鴦接了出來,直接送到了這裏。
昭睿雖然沒有跟她細說,但她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以被擄而來,又被擄而去,這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得以順利離開旭王府!
不管禹筠筠今天是不是會出事,昭睿都會施行這一計劃。他快要“迎娶”禹筠筠了,屆時世子妃做了後院女主人,她這個一度受寵的十姨娘就會變成世子妃的眼中釘,昭睿必定早就打算好了她的離府之策。
所以,他臨别之時要那樣囑咐她。
——如果你的本心不變,如果你依然守着自己的原則,不願爲了情愛妥協,不願回到蕭韻身邊——那麽,就跟着我的安排走吧。
鴛鴦沉默地爲雨璇塗抹藥水,片刻後,輕輕揭下她臉上的面具。雨璇看着鏡中自己由于長久戴面具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一時之間竟然百感交集。
她,徹底自由了!
“姑娘,”鴛鴦輕聲道,“少爺說了,您想去哪裏,想做什麽,少爺都會幫您。面具,盤纏,人手……少爺說,這些身外之物,您不必有任何顧慮。一切任您選擇!”
雨璇輕撫自己的臉。她想去哪裏?她最想做的是回現代,可惜她一直都沒有找到回家的路。
今日不虛此行,她已然有了新的想法,盡管那個計劃十分冒險,但她還是覺得值得一試。
她對于自己的命運有了模糊的看法,那些疑問她必須解決,她莫名覺得答案與她能否順利回家有關。
随着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款款走入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人,她隻穿着尋常的藍底碎花裙襖,頭上紮的也是極普通的深藍色包頭方巾,一副老闆娘的打扮。
“你是……玉香?”雨璇認了出來,“你現在不去如夢軒當頭牌了?”
昭睿說過玉香也是被他救回來的貢女,歐陽煌給蕭韻下毒那次,她冒死毒殺了歐陽煌,也差點被歐陽煌打死。現在看上去無恙,想必昭睿把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玉香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姑娘,奴家已不在如夢軒做事,而是在此幫襯殿下。”
“殿下?”雨璇吃驚,“你說昭睿哥?他是樓安的……皇子?”
“是。”
“……”
雨璇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樓安與大益之間,除了幾十年前那場戰争,就再沒有見載于文的資料了,昭睿身爲樓安皇子,到大益來尋旭王報仇,他的身世一定很悲慘。
他來自政治鬥争激烈的皇權中心,在樓安一定有政敵,來大益這麽久,國内如何不知道,所以他必定面臨更多的兇險。這樣竭盡所能地幫她,倒叫她不知還要不要堅持自己的決定了。
“姑娘不必有所顧慮,”玉香一下子看穿了雨璇的心思,“殿下交代過,要您無論做什麽都随性而爲。”
随性而爲。雨璇輕歎一聲,她想起了昭睿對她的提議:嫁給他,借此徹底與蕭韻隔絕。
可她現在所謀劃的事,又哪裏是斬斷情緣這麽簡單。
這裏的世界不屬于她,她終歸要回到所來的地方去……
“玉香,”雨璇終于開口,“連萍你認識吧?”
“回姑娘,奴家當然認識她。”
“你能不能做一張連萍的面具?她的身量與我相仿。還有那種變換聲音的藥,越接近她的聲音越好……”雨璇思索着把要的東西一一列舉了出來。
“知道了,這就讓人準備。”
“對了,我忘記問了,連萍她們還在銀錢鋪子裏嗎?”
“在的。現在靖國公府已被查抄了,她們四人都把您之前替她們準備的面具取了下來,以本來面目示人。三皇子殿下派了很多侍衛守着銀錢鋪子,再沒人敢過來尋釁鬧事。”
雨璇點頭:“這就好。”
她對玉香仔細吩咐一番,玉香聽了略微有些吃驚,但還是答應着退下了。
當晚,連萍被人悄悄接到客棧,見到了她一直仰慕的、曾經的“東家”。
玉香在接她來的路上就簡單把雨璇的事說了,連萍一進門就激動地跪倒。
雨璇一把扶住她:“阿萍!”
一年多的時光,連萍成長了不少,氣色也紅潤潤的,一雙大眼睛再也沒了在客棧初見時那股驚懼與膽怯。她目光沉着内斂,舉手投足之間透着精明、穩重與成熟。她做了一段時間的主管,一望而知是個既熟練業務操作、又通曉待客之道的女掌櫃。
連萍說一會哭一會,有些忘乎所以:“……原來一直都是姑娘在照顧我們。對不住您,隐瞞了這麽久。實在是太擔心被秦家給抓回去了……”
在國公府那段黑暗的日子真是恍如人間地獄,她們四個弱女子生怕洩露哪怕一點點,再叫老國公爺給抓回去變本加厲地折磨。
“我都理解,你不必解釋了。我不也有秘密瞞着你們。”雨璇輕拍了下連萍的臉頰,“好姑娘,現在我需要以你的身份在鋪子裏待一陣子,這段時間裏,隻能委屈你不要再去那兒了。”
“您要回鋪子裏做事?”
“也是也不是。”雨璇雙目瑩然,“我聽說你作爲主管,要定期向金管家禀報鋪子情況,而金管家現在已被調入三皇子府。”
現在蕭雲錦已經搬入了坤甯宮,又懷了身孕,已經不能再管理翟家産業了,所有這些都交給了金管家打理。
“您這是要……重回那、那府裏去?”連萍、玉香和鴛鴦都驚訝了,“爲什麽啊?”
“爲了接近三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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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陌子桑:“王爺,這是本姑娘精心研制的藥膏你快塗上吧!”
萬俟孤塵:“治人的還是治豬的?”
陌子桑:“你管它治人治豬,管用就行!”
萬俟孤塵:“你說本王是豬?”
陌子桑:“不敢不敢,王爺氣宇軒昂,豬哪敢跟您比?”
萬俟孤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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