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一位皇子?”
“可不是嘛!應該就是最近帶人把蟲害清除了的三皇子了。本來就深得帝後寵愛,這下風頭更重了。”
“哎呀,竟然是三皇子殿下本人!真可惜,剛才都不敢擡頭看。”
“三皇子的姨母翟家在京城鋪子挺多的,對了,還有個叫做京城借貸社的銀錢鋪子,據說他偶爾也會去那裏,想要看一眼就去那兒存錢嘛,還有利息。”
“我已經存了。”
“那就去再存點兒,不行就再借點錢,總會遇見三皇子的。三皇子對百姓十分親和。”
“和他一起的女子是誰?生得真美,看着好像剛哭過,好可憐見兒的。”
“快打嘴!三皇子的女人也是你能議論的?”
“哈哈……我這不是心疼那姑娘嘛,你沒看見人家滿腹委屈的?眼圈兒都紅了呢!”
“聽說三皇子要娶側妃了,還同時娶好幾個。這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大約是個平民女子,自覺與他無緣吧?”
“是呀,皇子選妃,首先看的是家世,其次才是相貌。”
“小門小戶的女子生得再好恐怕也進不了三皇子府。”
“将來就算有了孩子,能不能叫内務府加進皇族名冊都不一定呢,更不用說進了府多少女人争風吃醋了。”
“莫要說是皇子府了,高門大戶之家不也這樣?嫡庶之分本來就有天壤之别,何況這種養在外面的人……”
百姓對這樣的八卦是最感興趣的了。三皇子不過是驚鴻一瞥的現身,卻讓他們談論了好久。
議論紛紛之中,一對青年男女結賬離開,身後還跟着幾個随從。
一行人中,女的帶着幕離,長長的黑紗遮住了臉,看不清長相。男的身高都較旁人高出至少一頭,五官也較爲立體,濃眉、隆鼻、高顴,襯得眼眶深凹,看向别人的時候有種陰暗冷酷的味道。雖然穿着漢服,但體型卻要彪悍上十分,以至于身上的衣服略顯緊繃。
“菁菁,”和女子并肩走着的青年男子開口,“剛才我都看見了。咱們這次來是有要事的,偏你非要跟着。來便來了,不可像在家裏那樣孟浪。”
女子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嘴巴。雪白的手,手指甲都塗着鮮紅的蔻丹,雖然手掌比身邊經過的那些大益女子要大,但手指也是纖細修長的。
“哥哥,你幾時能不這樣啰嗦,别是吃醋了吧?”她吃吃地笑。
男子的聲音裏帶了三分惱怒。
“上次都是你非要跟這些小個子外族人聯姻,還被他們找了一堆借口拒絕掉,害得我們勇猛的磔樾丢面子。在和鄰國舉行的宴會上,别人提起這事,我都恨不得把他們的嘴封了!”
女子聽了益發笑得花枝亂顫。
“我這麽做也是爲了咱們國家的長治久安……”
“我看你是吃膩了山珍海味,想要打點野食了。難道你那些面首還不能滿足你?”青年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難道……我還不能滿足你?”
“哎呀哎呀,你好讨厭的,就愛翻這陳年舊賬。”女子嬌嗔,“人家說了,身爲一國公主,當然要替國家考慮多一些。我的琉璃宮那麽多男人,多一個小個子大益人算什麽,況且,我看剛才那個三皇子比我高多了,長得也不錯。”
“他已經有正妃了。”青年男子說,“你沒聽那些百姓說?他還要再娶好幾個女人呢。而且剛才你也看見了,他不是抱着一個姑娘出去了嗎?話說回來,那小妞真美啊,這三皇子真夠風流的,呵呵呵……”
青年男子笑聲聽起來無比猥瑣,女子隔着黑色的絹紗瞪他一眼。
“還說不讓我跟着。就你那樣兒,我不好好看着你,你不知要放浪形骸成什麽樣了!”女子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我也警告你,剛才那姑娘一看就是三皇子的心頭肉,你可不能像在家裏一樣,看上誰就随便染指。”
青年男子咧嘴笑了,兩排整齊的牙齒白得閃着寒光。
“無關緊要的人,玩一玩還是可以,對你對我都是。嗯?”他伸手到女子身後,在她豐滿的臀部擰了一把。
“呸!”女子嬌媚地啐了一聲,并不十分惱怒。
與他們相隔幾步的幾個彪形大漢盯着那隻肆虐的手,隻是相視而笑。
……
蕭韻帶着雨璇來到了楓晚湖。
雖然她一再表示自己沒事了,但他告訴她,他們已經很久沒去那裏了,求她陪他放松放松。
其實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她繼續苦悶下去。現在蕭律還沒有找到,能治療她怪病的大夫也沒有找到,雖然兩件事他都已花了很大功夫。
能做的隻有等,而她一個人單獨待在小院子裏,猶如坐井觀天一般,的确會心緒不甯,況且,今日在普濟寺又聽見了那樣可怕的預言。
到了湖邊,有一個恭恭敬敬的身影已等在那裏了,雨璇認出那是他的心腹十一。
十一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蕭韻,那是一根碧綠的玉笛。
原來十一是來送笛子的。送完他就退下了,瞬間便消失在楓樹林中。
蕭韻讓她坐在樹蔭下,便開始一支支地吹着曲子,時而清揚激越時而纏綿悱恻,令她想起了第一次他帶她過來吹笛的情形。
她的嘴角不覺挂起一朵微笑。
蕭韻馬上就看見了,他含笑看雨璇一眼,笛聲一轉,變了一支曲子。
這支曲子她沒有聽他吹過,但是她熟悉這韻律。
有一支短小的鋼琴曲,叫做《清晨》,節奏十分舒緩,她讀書的時候,有一天心情不好,走在校園裏,聽見校園廣播就放着這支曲子。當時她凝神聽着,不由自主地就平靜下來。後來,還一度把它設成手機鈴聲。
她不記得蕭雲錦是否留意過,但這支笛子曲,是根據《清晨》改編的。這是蕭雲錦的專長。
那鋼琴曲做得本就清新雅緻,用笛子吹奏,又多了幾分婉轉柔美。她聽着聽着,覺得心情漸漸地平和下來。
她雖命運多磔,然而長到這般年紀,到底也還是有很多收獲的。
父母抛棄她,但她得到了外婆全部的關懷,沒有在孤兒院長大的悲慘經曆。也曾爲生活掙紮,但她有獎學金,勤工儉學也沒遇見什麽壞人,辛苦卻不苦悲。
最重要的,她擁有了一技之長,和一個聰慧的頭腦。
不管是在現代還是穿越後的古代,都交到了好朋友,還遇見了蕭雲錦,能一起分享曾經在現代的經曆。
她遭遇了秦沣那樣的渣男,可也遇到了眼前這樣關心她、愛護她的這個人——
即使她無法和他在一起。
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卻又打開了一扇窗。
而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他說過未來有她。
因爲他存在于她現在的每一天。昨天、今天、明天——
她再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相信自己能夠逃脫那噩夢中的命運。
不知什麽時候笛聲停了,一塊繡着皮卡丘的大手帕遞到她面前。
“嗯?”
她這才發現自己模糊了雙眼,連忙接過來擦拭。
蕭韻把她摟在懷裏,輕輕地吻着她的鬓發。
“吹得很好。”雨璇擦幹眼淚擡起頭來,“三個成年皇子競賽才藝,你一準第一名。”
“哈哈。”聽這口氣就知道好多了。蕭韻放開了她,卻又拉着她的手站起來,與她并肩走在湖邊。
“剛才這支吹得最好。這也是師姐教你的曲子嗎?”雨璇深吸了一口湖邊清新的空氣。
“我在我娘的教導下改的。”蕭韻說,“她說你喜歡,還哼給我聽,我就想着也像她那樣改一改。”
“……師姐都沒跟我說過。”
“你也不讓她來找你嘛。”
雨璇想起自己拒絕了蕭雲錦上門來看望的回信,不由沉默了。
不見蕭雲錦,是因爲總覺得自己尴尬,其實仔細想想又有什麽好尴尬的。蕭雲錦從前可是她心中的女神,現在女神上趕着求她見一見都不給了。
“我、我回頭就給她寫信……不過我是不會去鴻雁山莊的。”
“不用寫信了,今晚我就告訴她。”蕭韻話裏都是笑意。
雨璇想到一件事,頓時覺得啼笑皆非。
“怎麽?”他立即發現了她情緒的變化。
“……也沒什麽。”雨璇掙脫了他的手,“我就是覺得好不可思議,在從前師姐就大我八歲,結果到了這裏,我反而、反而比你小一歲。嗯……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阿姨?”
她說完,就笑得彎下腰去。
也不知是有多久沒見她這樣燦爛地笑過了,他看得呆住,等明白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捉住了她,攫取了她唇間的笑容。
“叫什麽都行,”放開她的唇後他捧起她的臉說,“隻要你一直都陪着我。”
雨璇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直?将來還不知怎樣呢。
“雨璇,我們一起同生共死,你答應過我的。”蕭韻固執地說,“忘記了嗎?”
她想起嫁給他的第二天他背着她爬山蹦極,覺得那好像是一個世紀之前的事。
“同生共死?我好像記得你定的計劃是,你一旦不行了,就讓阿四把我送走。”她吐槽,“我好奇,你準備把我送到哪兒去?你明知我隻能在方圓五百裏轉悠。”
蕭韻歎了一聲。
“那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那樣的……”
他告訴她,鴻雁山大得無邊,往深處走都是險峻的山峰與幽靜的密林,其中就有一處神秘的山谷,周圍布了陣法,太祖那支軍隊就駐紮在其中。
“啊?竟然是真的?雖然我連載了數期《武林專刊》,可連我自己都以爲盟令能調動軍隊的事隻是鄉野傳說呢。”
“是真的。”蕭韻邊說邊招呼一旁吃草的美麟過來,“入口的陣圖隻有我知道,旁人是無法進去的。”
“他們在裏面生活了那麽多年……”真是無法想象啊。
“那裏其實是一個村落。他們都是忠于太祖的江湖人,太祖對他們有恩。他們也有妻有子,生活是無虞的。外界有各種天災人禍,即使太平年月也還要繳納苛捐雜稅,躲在那個桃花源一樣的地方有什麽不好的。”不過是需要的時候出出力罷了。
雨璇依然十分震驚。“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确定他們聽你的?你連太子印玺都沒有呢。”
說話間美麟走到他們身前溫順地趴下,蕭韻一攬她的腰,把她抱了上去。美麟站起來後,他輕輕一躍,坐到了她身後。
“你還記得銀錢鋪子鬧擠兌那次,我回南方調銀子嗎?”蕭韻貼着她的耳朵說,“幾十萬兩銀子,星夜兼程,一路車船,都是他們保镖。”
雨璇抽氣。“我的天!”
她真是遲鈍,蕭韻幾天就搬運了這樣大的一筆巨款,沒有軍隊的保駕護航,哪裏會那麽順利。
“在那之前我也是猶豫的,不确定他們是否聽從我的指揮。”蕭韻從容地駕馭着美麟,“我熟悉陣圖,持有父親留給我的虎符,這虎符與他們的另一半合在一起之後,滴上幾滴指血,若是歐陽家的人,虎符便能自動顯現出歐陽二字。他們的首領這才确定我是父親骨血,也是盟令傳人。”
“盟令就是虎符?”
“對。”
“這麽說,所謂的武林盟主,其實就是每一任太子了?”
“準确地說,是每一任皇帝,隻不過一般江湖人不知道。”蕭韻的口氣裏有淡淡的嘲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波谲雲詭的江湖也是。”
雨璇聽得又想吐槽,卻發現他們來到了隆隆大水邊。
蕭韻竟又帶着她來到了碧淵潭。
“你這是……”還想來一次高空蹦極?打死她也不答應。
“雨璇,”他的眼神忽然多了絲愧疚,“我帶你來是想……”
話沒說完,雨璇便驚恐地看向他的身後。
她發現一道人影從高空中直直墜下!
人影落入潭水,激起幾丈高的水花,蕭韻連忙把雨璇籠在懷裏迅速向一旁躲閃。他将雨璇安置在略遠一些的地方,回到潭邊向水中望了望,立即臉色大變。
“殿下!”倏地蹿過來幾個身影,雨璇認出那是十一和幾個其餘的暗衛。
“救人!那是十六!”蕭韻指了指正在西沉的夕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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