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住在陸大樁的妻子秀秀的娘家隔壁,那裏有一所空房子,原先的農戶搬遷去了别處,雨璇來參加秀秀和陸大樁喜宴的時候,聽秀秀說過。所以,她一來就去找了裏長,交了些微薄的租金住了下來。
她給了秀秀的爹娘一些錢,委托他們提供一日三餐,因爲她不打算在這裏停留過久。
住在翡翠莊,當然是爲了尋找那個神秘莫測的時空通道。
十天以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村莊和官道之間來來回回,可是走了無數遍,都沒有碰到。
她也想過這樣做的危險,極有可能會去到懸崖、沙漠、沼澤乃至深海那樣的地方,出來之後就無法存活。但是,萬一幸運,能夠讓她穿越回原來的世界呢?
哪怕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要試一試。
時空隧道的入口極其微妙,她從科學雜志上讀過一些分析文章,憑着殘餘的印象,一點一點地尋找。從一開始的慢走,變成了一步一步地摸索,翡翠莊與官道之間不過數裏路,可這段距離對尋找入口的她來說,不啻于大海撈針。
但她始終锲而不舍。她知道,一旦尋摸對了,就可以返回熟悉的現代世界!
每天,翡翠莊進京做小買賣的村民,都能看到一名清瘦矮小的年輕公子,帶着一個小丫頭和一名高大的随從,在這條路上慢吞吞地走路。慢慢地走到官道,然後再慢慢地折回來,上半天就過去了。午飯後,三人再重複同樣的事情,下半天依然是這樣度過。
在行走的過程中,阿柱和小紅都隻是默默地跟着她,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他們知道他們選擇跟随的這名主子來自一個神奇的世界,這麽做,想必是要把他們帶回主子那個神奇的家。
“姑娘,天快要黑了。”又是一個一無所獲的傍晚,小紅如往常一樣地提醒雨璇。
“好,咱們回去。”
雨璇邊往暫居的房子走,邊感受腳底鑽心的疼痛。因爲不停地走路,腳上都磨出了水泡,晚上回去必須挑破,擠出裏面的水,不然會一連疼上好幾天。而她的腳上這樣的水泡每天都會有新的冒出來。
“小紅,腳疼不疼?”其實不止她和小紅,阿柱也是同樣。
阿柱和小紅都說不疼。雨璇苦笑着搖頭,早就知道兩人會這樣回答。
将帥無能,累死三軍。她這個沒頭腦的領頭羊,也不知何時能把這支三人隊伍帶上回家的路。
晚上秀秀的娘過來送飯,告訴雨璇一個消息。
“你們換東家了?”
秀秀的娘點頭。
“原先租種的是趙家的地,現在,趙家倒了,散了,咱們這些佃戶,就隻能換東家了……”
秀秀的爹娘一直都是趙玉通家的佃農,後來,随着趙玉通科考舞弊罪行的暴露,趙家全家都下了獄,趙家偌大家産都被抄沒,趙家名下廣袤的土地也被收歸朝廷。
秀秀的爹娘告訴雨璇,收歸朝廷之後的土地,皇帝賜給了别的宗室勳貴。所以,他們這些原先租種土地的佃農,就要變更東家,地還是照樣種,但交租的對象,就是新的東家了。
“可知是哪家?”雨璇把一隻冒着熱氣的玉米面窩窩頭拿在手裏。
京郊原先的土地是趙家、秦家和旭王三家居大,現在趙家垮了,難道被秦家跟旭王瓜分?
“聽說,皇上将原先趙家名下的土地賜給了靖國公爺,以及新近回宮的三皇子。”秀秀的娘說着,又去給雨璇盛粥,小紅連忙把盛滿的粥碗接了過去。
“三皇子?”雨璇吃驚地問,“皇後不是隻有兩個兒子嗎,哪裏來的三皇子?”
秀秀的娘仿佛被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立即滔滔不絕地把聽來的宮廷八卦一股腦兒說給雨璇聽。
“據說二十多年前,皇上還是太子時,某次先皇下江南微服私訪,将皇上帶了過去。在那裏,皇上遇見了一位退居鄉裏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見鍾情之下,就私定了終身。按說回頭皇上就會想法子把這小姐接回宮裏的,可是,皇上跟着先皇回宮之後,大益忽然與樓安開戰,而身爲太子的皇上,又陷入了一些麻煩,不得不把此事抛開……”
阿柱和小紅也聽得津津有味。小紅喝了口粥問道:“大嬸子,您說的那個小姐後來就發現有妊,生下的便是這位三皇子?”
“是啊。”
“哇,那這位三皇子殿下,他的生母後來如何了?”
“可惜沒福,據說早不在人世了。”
“哦……好可憐啊!”
“呵呵,你小姑娘家哪裏懂這些。”秀秀的娘歎口氣說,“那小姐未婚而有妊,你想,還有活路嗎?”
“怎麽能這樣!”小紅憤憤,“難道被她的族人給打死,燒死,甚至浸豬籠?”
“呵呵,你這小丫頭,這倒沒有。畢竟是她父親的親生女兒。不過,她也很慘!聽說,她被她的父親關進了家廟。家廟清苦,她身子孱弱,掙紮着生下孩子之後就死了!”
雨璇搖了搖頭。男人隻知風流一時,種下的惡果卻要女人承受。皇帝,是天下最風流也最自私的男人。
“皇帝陛下後來竟完全把她忘記了嗎?”雨璇問。
“可不是!大約是後宮佳麗太多,皇上身爲太子又事務繁忙……”
“對了,這位太子當時遇到了什麽麻煩,以至于他把一見鍾情的情人都忘記了?”
“那會兒我還小,哪裏知道這些……噢,我想起來了,好像聽誰說過一句,太子當時做了一件不檢點的事,被一群大官彈劾了,差點就被廢掉了……”
差點被人奪了嫡位嗎?皇子奪嫡,這在曆史上太常見了。所謂不檢點的事,不會是被别的皇子陷害的吧。
等等,這樣算來,和皇帝年紀相仿的人,就是旭王,難道是旭王和他手下的人使壞?
“後來,皇帝陛下挺了過來,是不是?”
秀秀的娘點點頭。“秦娘娘當時還是太子妃,當然是秦家人幫助了太子喽。”
在老百姓來說就是天大的八卦了,不過這種情節,雨璇已經從電視電影裏看過很多遍了。她便不再細問,隻低頭喝粥。
秀秀的娘意猶未盡,小紅已經心急地問了:“大嬸子,皇上怎麽知道宮外還有個兒子的?”
“正要說呢!皇上偶然一次出宮,在丹鳳大街上的一家食肆裏見到了三皇子。三皇子據說長得和他的生母極其相似,皇上這才想起那個小姐。後來,皇上就設法接近他,打聽了他的身世,赫然發現,他就是那位小姐的兒子!”
“這還真是巧。”
“是啊!皇上聽說那位小姐就這樣悲慘地死了,對于這個被外祖父撫養長大的兒子加倍地心疼,想盡了法子彌補。前幾天,把一處前朝王爺的府邸賜給他,已開始大加修葺,據說府邸規模堪比二皇子……”
“現在,又把從趙家收回來的土地賜給了他?”雨璇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趙家名下這麽多土地,歐陽铖一定恨不得統統都送給這個他忽略了多年的三兒子。可是他畢竟還要考慮皇後的感受,就也分了一部分給靖國公府。
“大嬸子,那您家現在算是誰的佃戶呢?”
秀秀的娘歎了口氣。
“秦家。”
“哦……”
她記得旭王、秦家還有現在樹倒猢狲散的趙家,都殘酷地剝削這些佃戶。不光收很高的地租,交不起地租或者欠了錢的農民,還要被迫以全部身家賠付,乃至逼着農戶把娶新婦的初夜權用來抵債。
當時,秀秀嫁給陸大樁那天,要不是蕭韻和小七,秀秀差點就被趙家拖去糟蹋了。
那麽,這位三皇子會不會也這麽做呢?反正,秦家還是一如既往地欺壓百姓。大約秀秀的娘,乃至趙家原先的所有佃戶們,都希望被“分配”給民間歸來的三皇子吧?
其實做了統治階級,還不都是一個德性。東邊老虎吃人,難道西邊老虎就不吃人?
“這幾天三皇子派人過來丈量土地,要重新和租種他名下土地的佃戶簽訂租地合約。”秀秀的娘突然說。
“哇,那三皇子會來嘛?”小紅激動地說,“要能看一看就好啦。”
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對高高在雲端的皇族子弟總是充滿了好奇。
“說不定呢!”秀秀的娘笑道,“大家都說這位三皇子禮賢下士、待人親切和氣,很多事情都會親自去做的。民間長大的皇子就是不一樣。”
雨璇撇撇嘴。進了宮的、二十多歲的皇子,對太子和二皇子是個多麽大的威脅。
秦娘娘做皇後做得好好的,後宮也就她當家做主,現在突然蹦出來一個丈夫和外頭野女人的私生子,又正當盛年,秦娘娘她是領教過的,絕對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女人。估計皇後心裏恨不得天天紮小人兒詛咒這個“小三子”了!
話說回來,這三皇子明顯是個聰明人,知道盡力去獲得官員和百姓的支持。想想盤桓青樓的太子,想想龔六小姐嘴裏癡肥又好色的二皇子,再想想已經被趙玉通的倒台傷了大片羽翼的秦黨……
啧啧,皇後大概以後要睡不安穩了。看來,皇宮的政治格局要變啊!
回憶她讀過的那些宮廷政變,頓時感到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說不定這位三皇子和皇帝的“偶遇”也不是什麽巧合,真這樣的話,沒準兒皇宮乃至京城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好可怕,還是趕緊找到時空隧道入口的好。
然而在夜間,她又夢見了蕭韻。
和之前做過的噩夢相比,這個夢境可以算得上是好的,雖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她夢見自己快要死了。她不知生了什麽病,連話也說不出來,全身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四周是黑色的帷幔,冷風從窗子吹進來,四周的帷幔不住飄揚,最長的一條拂過了她的臉。
她覺得被觸碰的地方又痛又癢,可是,她卻不能擡手去把帷幔撩開。
一隻修長的大手伸了過來,把那條不聽話的黑色帷幔拂了下去。接着,她看見了蕭韻的笑臉。
“娘子,”他溫柔地說,“睡得好嗎?”
她隻能一動不動地躺着,臉部僵硬得連擠出來一絲笑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靜靜地看他。
他俯下身,在她前額吻了一下。
“看來你睡得還不錯。”他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
隻是,當他再次擡起頭來,她發現他的雙唇沾滿了鮮血。
英俊男子臉色蒼白,雙唇鮮紅,墨黑雙眸中交織着痛苦、憂傷與溫柔,這畫面讓她醒來之後久久忘懷。
夢中的她看見了他唇上的鮮血,好像知道本就會這樣一般,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
再見了。她在心裏對蕭韻說。
“娘子,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蕭韻好像明白了她要說的話。淚水從他眼中湧出,滴落在她的臉上,她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刺痛,好像有硫酸潑過……
雨璇從夢中驚醒,身邊并沒有那個溫柔的、寵溺的身影。她用手指抹去臉上的淚,望着窗外的月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個夢的預示,是不是說明天她就能找到那個時空隧道?
但願如此吧。她愛過蕭韻,而她在幾經猶豫之後,終于選擇離開他,因爲她本來就是夾在他和齊霏之間的多餘人。
她隻希望回去以後能徹底忘了他。
……
第二天,雨璇并沒能再帶着阿柱和小紅去尋找時空隧道,因爲她和小紅的腳實在是不能走路了。
天氣炎熱,水泡被挑破之後竟發炎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們發現有的水泡竟然流出了膿液。
雨璇隻好決定暫時休息一上午。她讓阿柱去秀秀的娘家借了一點點鹽,沖了一些淡鹽水擦洗腳上的傷口。淡鹽水有消毒的作用,這麽做能改善傷口的發炎狀況,促進皮肉愈合。
擦洗完傷口,她帶着小紅坐在床上晾腳,說閑話兒。
“小紅,你真決定跟我走?你不要你的爹娘了?”
這些日子小紅跟着她從翟家消失,她的爹娘不知急成什麽樣子了。但願齊震沒把這事告訴他們。
小紅眼圈兒立即就紅了。
“嗯……是他們不要我。”上次她被退回齊家,她的爹娘根本不聽她解釋,還說她忘恩負義,他們沒有她這樣的女兒。
“傻瓜,哪有不要親生女兒的父母。那不過是氣話,你可不能當真啊!”
雨璇想起了搶着放棄自己撫養權的養父母,如果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應該就變成争搶她的撫養權了吧?畢竟血脈之親在那放着啊。
“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姑娘。”小紅把頭靠在她肩膀上,這些日子這個小姑娘真是越來越像個黏人的小孩子了。
雨璇摸着小紅柔軟的黑發。“你要好好想想。真跟着我走了,你就永遠見不到你的父母了!到時候你們就像天人相隔一般,永遠永遠都不能見面了。”
小紅哭了。永遠不能見面!有這麽可怕嗎?
“姑娘,那您呢,您就那麽恨姑爺嗎?您這樣就永遠不能再見到他了,您就一點也不想念他嗎?”
雨璇想起夢中光景,心裏湧起濃濃的酸澀。
“你還叫他姑爺?其實我……”
忽然,出去挑水的阿柱拖着空水桶跑了進來,進來之後就急忙把門闩上,又用耳朵貼着門仔細地聽。
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雨璇示意小紅别動,自己一瘸一拐地來到門口,想透過門縫看一看外面。
門外傳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她看見幾個家丁打扮的男人在罵罵咧咧地踢秀秀娘家的門。踢開之後,立即沖了進去。
屋裏很快就傳來翻騰和摔打的聲音,還有秀秀爹娘的苦苦哀求聲,這幾個家丁好像強盜一般,在搶人家的東西!
阿柱小聲地告訴雨璇剛才他出去挑水聽到的事情。
“……你說這些是秦家人?好狠毒,他們這是要幹什麽?”雨璇低聲問。
阿柱回答說,秦家人是提前要賬來了。
原來,被“分配”給秦家的那部分佃戶,原本欠着趙家的地租,現在趙家沒了,精明的秦家人認爲,這欠下的租子不能就這麽一筆勾銷,必須欠趙家多少就還給秦家多少,而且必須現在就還!
“豈有此理!現在還是年中,土地産出少,要這些農戶拿什麽去還租子?咦,我的鋪子不是借錢給大家了嗎……”
“并不是所有人都從鋪子借錢了。而且,很多借了錢的農戶,把銀子投到栽種果樹、養殖兔子等營生上,現在還不到能換了果子、剪了兔毛賣錢的時候呢。”阿柱回答。
“我還聽說,現在借貸社停止借錢給農戶了!”
“啊?你說小微貸嗎?爲什麽?”
“您不在,好像姑爺也不知做什麽去了,無暇顧及鋪子了……”
竟然是這樣!她走了,蕭韻不管銀錢鋪子了嗎?他不是還招了一些人在鋪子裏,那些人裏就沒有個能坐鎮的嗎?
看來,她親手打造的金融事業,随着她的離開,也會慢慢隕落了吧。
雖然很心疼,可是,她已經愛莫能助了。
說話間,她聽見那幾個家丁折騰完了,從門縫看,好像是兩手各拿了很多東西走了。手裏拎着的有雞鴨鵝,有人抱着壇子罐子,一看就是放錢用的。
“真是強盜啊!秦家人真笨,在這個節骨眼上欺壓百姓,不是公然讓皇後沒面子嗎?我猜,三皇子一定不會這麽做,那樣才能凸顯他親民愛民,會赢得更多支持的。”雨璇暗暗地腹诽,她在心裏更确定京城要迎來一場奪嫡大戰了。
想到這裏就更心急。
“阿柱,”雨璇坐回床上說,“下午咱們再去找最後一回,要還是找不到的話,明天咱們就離開這兒。”
“那咱們去哪兒呢?”
雨璇想了想說:“去細葉吧!我現在已經變成細葉居民了。”
已經離開了鴻雁山莊這麽多天,就算真有人來找,應該也已經放棄了。
“好啊!”阿柱居然很興奮,大約他本就在邊疆長大,對細葉這樣的邊境小城有更深的感情。
雨璇看着欲言又止的小紅問:“丫頭,你真要離開你的爹娘嗎?細葉可是隔着幾千裏呢!”
小紅揉着眼睛,撅了半天嘴巴,終于回答說,還是要跟她一起走。
“唉,好吧。回頭等到了細葉,我想法子送信給昭睿哥,讓他去給你爹娘透個信兒。”
……
下午的時候,雨璇覺得腳傷似乎好了一些,就還是下地了。她又帶着阿柱和小紅去“走路”,繼續尋找那個神秘的入口。
一點一點地走到官道,花了半下午的時間,再慢慢折回來,天就該黑了。回去的路上,依然一無所獲的雨璇已經放棄了。
看來是回不去了。她垂頭喪氣地想。
手頭還有一些錢,重新租輛馬車往北走算了。昭睿曾經給過她一張去往細葉的地圖,簡直就好像是預料到她走不成似的。
既然打算了去細葉,就得好好盤算一下,一路上還需要置辦一些什麽東西,到了那邊又該做什麽營生……
雨璇一邊思索一邊在小紅的攙扶下往回走。快到村子口的時候,他們看見村子裏又是鬧哄哄的,似乎是上午的那些人又折回來了!
“那不是秀秀嗎?”雨璇吃驚地說。
秀秀的娘家和秀秀嫁過去的陸家分别在村子兩頭,雨璇來了翡翠莊之後,生怕節外生枝,也不敢去找他們,所以,她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見秀秀又被幾個兇惡的家丁拉着往村口走,還有幾個同樣兇惡的狗腿子在毆打陸老漢老兩口兒。沒有看到陸大樁,大概他又去外地賣獸皮了。
阿柱耳力好,聽完之後告訴她,這些還是秦家的家丁,秦家忽然過來宣布後山都屬于靖國公府,在後山開辟土地種果樹的農戶,必須要繳納大把銀子,作爲擅自使用私家山林的補償。
陸老漢從借貸社借了點錢,在後山開墾了果園,還開辟了一小塊地,砌了簡易的小屋,用于兔子養殖。記得陸老漢跟文宇駿興奮地說過,等下一批兔子賣了,就改成養豬。
現在秦家這樣做,生生給一大群剛剛看到生活曙光的農戶把未來的路給堵死了!
不光如此,還要再逼着他們出錢,甚至是搶人!
雨璇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不去聽秀秀的哭叫聲。她現在孑然一人了,無法像上次一樣,再借用蕭韻的力量去幫助他們。
“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她拉着小紅向最近的一處籬笆牆後走。
這裏是村子口了,可是她們實在是不能快跑,剛才慢慢地挪,已經是兩隻傷腳能承受的極限了。
三個人躲在籬笆牆後面,透過縫隙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幕人間慘劇。秀秀哭得嗓子都啞了,陸老漢被狠狠地踢了幾腳,倒在地上呻吟,陸大媽急忙去攙扶他,陸老漢勉強站起來,又跌跌撞撞地往秀秀那裏跑,而秦家的家丁已經把她拖拽出去很遠了。
更悲慘的是,不隻是秀秀一個人被拖走。秦家此次出動了很多人,還有一些農戶的家裏也被“洗劫”了,甚至有被拉去抵債的人,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小男孩兒,也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估計是拉過去做苦力的。
雨璇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睜大了眼睛。
裏長滿面堆笑地,在陪着一個人往村子口走,這個人周圍還跟着幾個随從,猶如衆星捧月一般。
秦劍。
靖國公府的嫡孫,竟然親自帶人過來鄉裏“掃蕩”!
他們越走越近,雨璇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公子爺,這些人不過是外地來的流民,最近剛剛取得戶帖,還沒适應咱這裏的規矩,您老千萬别和他們計較……”
原來被拖走的那些人是流民。她曾向秦娘娘建議給這些人在順天府注冊登記戶口,讓他們租種土地,變成新的佃戶,以彌補各大地主流失佃戶無人種地的窘況,果然秦娘娘照辦了。不過,目前看來,秦家這是要大肆欺壓新佃戶了。
“我們爺才懶得跟這些賤民計較。”秦劍身邊的一個人瞪着眼說話,雨璇認出這是上次跟着秦劍和他們打官司的橫肉下人。
橫肉下人繼續說:“隻是,這些賤民膽敢占用秦家的山林,當我們秦家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是是是,”裏長繼續賠笑,“确實該罰!隻是各位爺,能不能給他們一點寬限,讓他們想法子籌些銀子,好把地租給交了……”
“這個,我們爺說了也不算數。”橫肉下人不耐煩地擺手,“我們公子爺不過是順便過來看一眼。這些賤民不把秦家放在眼裏,就是不把靖國公府放在眼裏。不把靖國公府放在眼裏,就是不把秦娘娘放在眼裏,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越說越嚴重了,竟然能扯到不尊重皇帝頭上來了!雨璇暗暗磨牙。她早就聽說這座山是無主的荒山,秦家這個時候搶着宣布所有權,一是生怕落到三皇子手裏,二也是想要趁機撈一筆吧?
那些被拖走的男男女女,年紀大的做勞力,年紀小的,恐怕就要充當被秦府主子糟蹋的玩物了!她還記得秦府那片陰森森的埋屍地……連萍姐妹還有連葉連露四個女孩兒,如果不是昭睿,會不會也成爲被埋在那裏的屍體?
一行人越走越近,雨璇身子抖了抖,拉着小紅又往籬笆牆的角落裏縮了縮。
裏長還想要替那些被強行拉走的人說話,被橫肉下人一把推得差點摔倒。
“爺,您慢些走,馬車就在前面。”橫肉下人的聲音從籬笆牆的另一側透了過來,雨璇看到了秦劍的側臉。
天氣炎熱,她沒有戴面具,現在離這個變态渣男這麽近,她感覺到了恐懼。
上天保佑他趕緊離開,他這邊離開她那邊就也跑路!
忽然,小紅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她的腳踩到了一快尖尖的石頭,剛好狠狠地戳在她腳上的傷口上。
雨璇心裏一涼,她看見秦劍立即向她們這邊望了過來。
她記得秦劍是有兩下身手的,離得又近,他一定聽見了。
“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給爺出來!”橫肉下人大聲吆喝。
雨璇三人一動也不動,但是秦劍已經帶着一衆下人繞過了籬笆牆。
要命,她沒帶面具,而且,秦劍去過借貸社,說不定認識經常跟着她的阿柱和小紅!
雖然她把頭埋得很低,但是秦劍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面容。她聽到了他驚喜又帶着幾分淫邪的笑聲。
“哈哈哈……這是誰,今日怎麽這樣巧,讓我在這裏遇見了……”
這張臉,他一直都想摸一摸、親一親,把它的主人據爲己有,可惜的是一直都沒得逞。
自從她嫁給了那個他百般鄙視又百般痛恨的翟聿宸,他就更加不能沾一指頭了。
知道她是京城借貸社的實際東家之後,他按照秦娘娘的吩咐,借着假鈔事件,想将她的鋪子告倒,借機收購過來。秦娘娘告訴他,收購過來之後,這家鋪子還有更多的用場。
雖然不明白爲什麽要這麽做,但整個靖國公府都是托庇于秦娘娘才能享受榮華富貴,皇後的話,就是他的爺爺老靖國公也會洗耳恭聽。
他照辦了,可惜得很,他敗給了齊震,他做夢都沒想到,齊震還能在那個廳裏裝一套巧妙的銅鏡,映射出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敗訴之後,他被秦娘娘痛罵一頓,說他不懂得好好籌謀,是個隻會吃喝嫖賭的廢物。他灰頭土臉地回來,隻得另想辦法。
那天,他和好友趙耿一起差點撞到了齊霏的馬車,出乎預料地,齊霏竟然主動邀請他們去鋪子裏“觀光”。他對齊霏對自己前後判若兩人的态度大惑不解,但還是喜滋滋地過去了。
誰知後來出了點怪事,他在齊霏的書房看見了兩個女子,似乎和祖父從皇上那裏讨來的貢女有些像。
那些貢女都極其美貌,又且年幼,祖父最喜歡享用這樣的。而她們進了府之後,沒多久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原因是什麽,他當然清楚。
他本來要仔細盤問一下那兩個小姑娘,可惜後來他和趙耿都被聞訊趕來的翟聿宸給趕走了。
翟聿宸分别對他和趙耿說了一番話。
對趙耿說了什麽,他沒有聽見。他隻記得翟聿宸冷笑着問他,聽說他給一位尊貴的公主寫過情書,不知此事老國公爺知不知道?皇上皇後又知不知道?現在大益與磔樾邊境似乎又有摩擦,已經有朝臣向皇上建議考慮磔樾上次提出來的和親建議了。
他想到曾被逼迫寫下的那封情書就吓得一身冷汗,不知翟聿宸是怎麽知道此事的!
等翟聿宸的皇子身份公布之後,他才恍然大悟。這個狡猾得比狐狸還狐狸的家夥,一定是他看自己垂涎齊霏,所以想出了這個辦法,脅迫自己寫下了那封情書!
他心裏對翟聿宸更痛恨了。可是,他不能對三皇子殿下動手。秦娘娘比他更加痛恨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都還暫時不敢有什麽舉動,他就更得小心了。
而現在,居然讓他在這樣遠離皇宮的地方,遇見了他恨之入骨的人的妻子!
是上天特别厚愛他嗎?
抓住她,先把她盡情地淩辱一番,然後用她來要挾翟聿宸,把那封情書換回來!
……
雨璇被秦劍按倒在身下時,一聲呼救也沒有,也沒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動作。
秦家帶了那麽多家丁,阿柱再強悍也抵不過他們人多勢衆,翡翠莊的村民們都敢怒不敢言,後來也被秦家的家丁給驅趕得遠遠的。
秦劍将雨璇拽到一樹茂密的灌木叢裏,立即粗魯地把她推倒。
“齊霏,今天爺要好好快活快活。”他一邊脫自己的褲子一邊淫笑道,“别怪我,本來我不想動你的,要怪就怪你那好夫君吧!”
他瞬間脫光了褲子,像餓狼一樣撲倒在雨璇身上,雙手胡亂撕扯她的衣裳。
雨璇側過頭避開秦劍的狼吻,右手悄悄握住了一把細細的小匕首。這是她一次去臨風閣的密室時蕭韻送給她的,說是以防萬一。她逃跑的時候就貼身帶着了,爲的就是這樣的時候用。
秦劍已經把她的外衣剝了下來,露出了瘦削的肩膀,她感到這個渣男的嘴巴噴着熱氣去啃咬,便伸出右手狠狠地朝他的下身紮去——
她的手腕被秦劍握住了。
“我就說你乖巧成這樣,原來是等着來這麽一手呢!”秦劍得意地奪下了那把匕首,把它尖銳的邊緣貼住了她柔嫩的臉,“小賤人,想不被毀容,就乖乖别動,再不老實,爺真要辣手摧花了!”
她咬住下唇看着高高在上的秦劍,眼淚開始從眼角滑了下來。
“啧,還想玩這一套?扮可憐?爺可沒忘記你是多麽狡猾呢!”秦劍說着,開始去拽她的胸衣,“本來不想你受這個罪,可是誰知你這麽不聽話,沒辦法,爺隻好點你的穴了!”
她拼命掙紮,秦劍伸手狠狠一點,終于她再也動彈不得。
“乖乖讓我快活,要是爺高興的話,把你帶回府裏,沒準兒還能讓你做的寵妾。”秦劍淫邪地說着,繼續去脫她的衣服。
他嫌她身上的衣帶系得太死,索性跪坐在她腿上,取過匕首去割她肚兜的帶子。
雨璇狠狠地瞪着秦劍,就在這時,她發現秦劍的腦袋後面飛快地探出來兩隻手,捧住那顆腦袋迅速一擰——
随着一聲清脆的喀嚓聲,秦劍的脖子斷了,他臉上還帶着震驚和恐懼,身體就已被那兩隻手推到了一邊。接着,雨璇就看見了蕭韻充滿了憤怒和緊張的臉。
------題外話------
這才發現大家都這麽不想雨璇和蕭韻再碰面呀……(—_—)
不過放心,雖然見到了可是暫時不會在一起了……
謝謝Kriston寶寶的鑽鑽,謝謝愛若誇父你若影寶寶的票票,愛你們!
謝謝各位追文訂閱和評論的寶寶,寶寶們的支持是落洛碼字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