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那個東西就要撲過來了……
撲過來之後,她就會變成一堆泡沫……
心髒跳得好像要沖出嗓子眼,再這樣下去,不等那個可怕的東西撲過來,她自己就要犯心髒病了。
不對,哪有什麽黑霧,她明明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覺!
雨璇将手伸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沒有預感中的疼痛,看來果然是在做夢。
一定是魇住了。她拼命地睜眼,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憑經驗隻要使勁睜眼就能醒來。
仿佛感應到她的想法一般,忽然有個聲音笑了出來。“呵呵呵呵……”
這聲音死闆僵硬,辨不出是男是女,也辨不出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它,把她重重包圍了起來。
雨璇站住了。不知爲什麽,她覺得這就是一直在追趕她的那個東西。她冷靜地等着,既然是夢,總會醒來的,也不怕它會怎樣。
那個聲音還在笑,笑聲嘶啞而瘋狂,雨璇覺得腦子都要被震壞了。
“别笑了!你是誰?”她大聲問。
笑聲停止了。
“你問我?那你又是誰?”那聲音冷冷地在她耳邊說,“齊家大小姐嗎?”
“我當然是……”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那個人,可又覺得哪裏不對。
那個聲音狂笑起來,好像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可是這尖利的笑聲裏還帶着濃濃的嘲諷和輕蔑,刺得她耳膜發疼。
“無恥的女人。你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居然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正主兒。”
“我是……替身?”她驚疑不定,“你胡說八道!看你鬼鬼祟祟的,臉都不露,你才有問題!”
“我看你當替身當到魔怔了,還真把自己當成齊家大小姐了。”那聲音惡狠狠地說,“讓我來提醒你。你是季雨璇,在鄉下長大的你,不通文墨,粗俗淺薄,一把年紀了又被愛人抛棄,之後你才來到這裏。時刻記着,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
雨璇覺得一陣頭疼,本能地用雙手捂住了腦袋。
一幕幕在現代的場景飛快地在眼前閃過。
三歲時父母離婚,誰也不願意要她,爲此争吵不休,最後無情地把她扔給年邁的外婆;隻有微薄退休金的外婆帶着她艱難度日,卻給她提供了最溫暖的港灣;從小學到初中,她拼命讀書,成績優秀,可還是有人竊竊私語,說她是“野種”,直到她遠遠地考入縣中學,才開始有朋友;大學畢業後,她遇到了秦沣,很快就被他鎖定爲女友,直到米菱出現……
“想起來了?你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吃盡苦頭,卻在這裏享受了本不該屬于你的一切,應該對上蒼感恩戴德,隻是你莫要得意忘形,忘了本來面目!”那個聲音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
“我不是誰的替身!蕭韻說他愛的是我!”她大聲喊道,不知是在對這個聲音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又是一陣狂笑。她覺得好像有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下子呼吸困難起來,連吞咽口水都困難。
要被掐死了麽?因爲她惹怒了那個聲音?不對,這是在做夢!她拼命甩頭,咬舌頭,想讓自己早點醒來。
“你不害怕麽?”那個聲音笑完之後問道,“我有本事到你夢裏,自然就能讓你在夢中死去,這樣一來,你剛開始轉變的人生就結束了。”
“怕了,就不會死麽?”她艱難地擠出一句,“夢境……都是騙人的,你也不例外。”
哪那個聲音又笑了,果然它能聽到她心裏想的。
“你膽子大得超過了我的想象。”它獰笑道,“也罷,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想,就是打死你,你也不會忘記這個夢的。我言盡于此,送你四個字:好自爲之!”
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了。
“對了,你不是問我是誰嗎?”在她大口呼吸的時候,那個聲音帶着快意說,“我就是你自己!哈哈哈……”
“故弄玄虛,滾出我的夢境,快點醒來!”雨璇大喝一聲。她也不是沒做過噩夢,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無力控制自己的,心裏既焦急又煩躁。
黑霧散了,那個聲音也消失了。雨璇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把手壓在了胸前。
果然這是做噩夢的原因。她坐起身來,覺得口幹舌燥。看看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月亮怕是也被烏雲遮住了。屋外那盞昏黃的小燈還亮着,幾個貼身丫頭都還在外間睡得香甜。
她胡亂披了件襖子下床,想要去倒杯水喝。摸到水壺,提起來卻是空的。嗓子裏幹得想冒煙,索性也不去喚醒丫頭們,拿了一隻水杯,趿着鞋子就朝小廚房走。
來京城也幾個月了,本來是閉着眼睛也能摸到廚房的,可她發現,不管怎麽走,走廊盡頭還是走廊,一道道彎轉下去,雙腳都走酸了,就是看不見廚房的影子。
終于月亮透過雲層露出了半邊臉,雨璇看清了周圍,驚得差點叫出來。她發現自己站在和外婆一起住過的那個小院子裏。
難道她穿越回去了?
不要啊,她才剛剛和蕭韻互表心意,美好的生活還沒有開始,她走了,他怎麽辦?
一陣冷風吹過,她拼命地揉着眼睛,再次睜開時卻絕望地發現還是在那個小院子裏。靠着土牆是那棵熟悉的半枯的大槐樹,樹下有一座磚頭堆砌的雞舍,雞舍頂棚上的塑料布被幾塊碎磚壓着,塑料布的邊緣在風中瑟縮地飄動,就和往常一樣。
拼命掐了下大腿,疼痛如期而至。
不是做夢,真的回到了現代!外婆除了她,并不和别的親人來往,外婆死後,這所小院子也無人問津,像鬼屋一樣冷清。她上次給外婆燒紙,來這裏打掃過一次,就是這個樣子。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樹下,撫摸着冰冷粗糙的樹皮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