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的夜晚熱鬧非凡,天剛擦黑就已看得到此起彼伏的焰火在空中綻放。大街上流光溢彩,鑼鼓喧天,行人接踵磨肩,競相觀燈遊玩。
“你要帶我去哪兒?這不是丹鳳大街的方向……”
美麟跑得飛快,雨璇側坐在蕭韻懷裏,被他厚厚的毛皮披風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半張臉。她看着道路越走越冷清,就擡起腦袋問蕭韻。
“坐好。”蕭韻答非所問,又給她攏了攏披風。
她環住他結實的腰,臉貼着他的胸膛,沉醉地藏匿在這一方溫暖的小天地裏。
晚飯後齊老爺要帶一家人出去看燈,特别說了她不必一起去,還給了她一件任務,就是陪着蕭韻“參觀”一下京城的元夜。這不過是爲了要進一步撮合小兩口,大家心知肚明,都特意避開了他們倆。
蕭韻如何會放過這麽個好機會。他嘴上說要帶她去看燈,卻駕着美麟往郊外趕。
蹄聲得得,雨璇覺得腰有點酸,便調整了一下坐姿。
“累了吧,再堅持一會兒,這就到了。”蕭韻的聲音從她額頭上方傳來。
“好。”她乖乖地應了聲,繼續摟住他的腰。管他帶她去哪兒?她相信他,去哪裏她都願意。
蕭韻勾了勾嘴角,飛快地吻了下雨璇的額頭。她從一隻見到他就炸毛的警惕小貓,到不排斥他的靠近和幫助,繼而是眼裏對他有情意卻又思慮重重,如今變得這麽順從和主動,還真讓他驚喜得有些不适應。
他不在的日子裏發生什麽事了?難道是因爲分别太久,她想明白了對自己的心?
不管是因爲什麽,他都好欣喜。
也許是因爲他一直不遺餘力地走嶽母路線。
齊夫人抓住機會就各種暗示雨璇,說蕭韻是個多麽出色的人,多麽踏實能幹。其實這些事實,她自己比誰都看得清楚。齊夫人還特别強調,這些日子以來,蕭韻不僅幫她管鋪子,還幫着齊老爺對付秦黨那些人,特别辛苦。
能讓他喜歡的人放下心結走向他,再辛苦也值了。
蕭韻又帶着雨璇來到了珍珠谷的楓晚湖邊。
湖周圍的樹擋住了正月裏的山風,夜色柔暖,靜谧而不冷清。空中冰輪灑桂華,湖面蕩漾着粼粼月光,好像在對來人微笑。從熱鬧的集市來到幽靜的山谷,感覺隻過了一眨眼的功夫。
“喂,這裏哪有燈?你不是哄我吧?”
其實就是不看燈,在這麽美麗的夜晚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很快樂的。
蕭韻不回答,直接指了指,雨璇才看清湖邊不知何時多了座石台,石台下放着一隻大木箱。蕭韻打開箱子讓她看。
“焰火?”
“絕對是你沒見過,又絕對喜歡的。”
是嘛?焰火她見得多了,放出來不就是那些閃閃亮的花呀樹呀,有的還有字。
蕭韻打算讓她看什麽奇特煙火?
“你确定?”她故意闆起臉。
“試試就知道了。”他笑道。
她站得遠遠的看着他點燃引信。火光沖天,發出刺耳的轟鳴,在空中爆開來,形成一個形狀。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中間是正方形。
銅錢?她笑了。果然是她喜歡的。
“怎麽樣?”他跑過來問她。
“好單調,就一文錢。”她才不想承認自己剛才笑了。
“還有呢。”他又跑開了。
再點燃,這次是一串銅錢。“一百文,他們最多就隻能做到這樣了。”他說。
做得還真是像,看起來金燦燦的,連串着的線繩都十分有質感。她嘴角微揚,卻還是搖頭說:“切,就知道做些小錢。我可是喜歡白花花的銀子。”
“哈哈,你等着。”
他一個接一個地放下去。
巨大的金元寶、銀元寶,先是一兩隻,然後是一群,繼而是聚寶盆裏裝滿了金銀,還有不停掉元寶的搖錢樹。
剩下最後一個了,蕭韻讓她來放。“這是留給你的。”
她看那短短的引信,有點戰戰兢兢。“還是你來吧。”每次過年放鞭炮,她最害怕的就是點引信了。
“這個特别,一定得你放才行。”蕭韻一臉的神秘。
“引信這麽短,我跑不快。”她實話實說。
“你盡管放,沒事的。”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引信一點燃她就尖叫了一聲,因爲蕭韻攬住她的腰就帶她飛躍到幾十步開外,快得她都沒反應過來。
爆炸聲響起了,一個女孩的笑臉伴随着一堆金銀錠子和銅闆出現在空中,那眉那眼分明是她!她在對着一堆錢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臉貪婪的樣子,嘴角似乎還流下了口水。金子越來越多,她的嘴也越咧越大。
真讨厭,她有那麽想錢想瘋了嘛?!
……她有。
更讓人不要不要的是還有一行行字像幻燈片一樣地閃現。
“錢眼一鑽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我的鋪子我做主,銀子嘩嘩數一數。”
“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
“有錢沒錢整點銀子好過年。”
“人民币萬歲!”
看到最後一句她驚悚了,好吧,前面四句是她平日裏挂在嘴邊的,可最後一句,她貌似從未說過呀?
“你有一次累得伏案睡着了,我聽見的。”蕭韻很淡定地解釋。
“……我、我那不過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知道。”他笑了笑,“我覺得你說的這個詞兒很好,要是咱們大益的錢币都叫做人民币的話……”
“停!絕不能叫人民币!”她忍無可忍。
“這是爲什麽?”
“沒有爲什麽,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她蠻不講理地說。
“好,都聽你的。”還是那麽溫柔的笑。
他對她真是千般寵溺,萬般縱容。她忽然覺得有些害怕,他要把她慣壞了該怎麽辦。
“怎麽樣,焰火不錯吧?”煙花都放完了,蕭韻邊收拾邊問。
“……還、還不錯啦,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我的臉……你從哪裏找來這麽厲害的煙花匠人,連我的臉都那麽傳神。”
“我畫了畫給他們。”
什麽?那她那麽貪婪的樣子都讓他畫下來了!她氣急敗壞地說:“畫兒呢?”
“我收起來了。放心,匠人那裏的我也要回來了。”
“給我!”
“……不給。”
“你!”
蕭韻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了起來,也不管她尖叫的聲音有多麽響,一連轉了好幾圈,這才把她放下。
“你的畫像,我要好好收着。這樣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拿出來看,就能一慰相思苦了。”蕭韻捧住她的臉。
“相思苦……”
“是的。離開你的日子,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都消失在她的唇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