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如意郎君隻認你,我戴着面具都被他一眼識破!可見他對你有多麽情深!這麽好的男子你還猶豫什麽,趕緊嫁了吧!”
雨璇紅着臉瞪她,可是龔六小姐已經爬上了馬車。“快一點呀!”馬車開動了,她又掀起簾子沖外面大喊一聲。
“什麽快一點?”蕭韻就站在雨璇身邊,聽了這話故作不解狀。
雨璇瞪他。龔六小姐的“耳語”聲那麽大,他明明都聽見了,還問!
蕭韻微微一笑,低頭在她耳邊說:“又瞪我。我這麽久沒回來,也不曾讓人捎信,你是不是怪我?”
“……”
這話怎麽回答?說是,不就承認了她一直在思念他?說不是,則意味着她不但思念他,還十分體諒他……
怎麽搞的,她一向伶牙俐齒的,現在卻變得越來越不善言辭了。
蕭韻的話裏都帶着圈套!她磨了磨牙,陰測測笑道:“二當家,你算算你走了這麽久,少幫本東家掙多少銀子!賬本快要堆成山了,風裏雨裏都是本東家在艱難支撐。既然你回來了,還不趕緊去算賬!”
“得令。”蕭韻輕聲回答,雙唇好似不經意一般掠過她的耳垂,激得她差點跌倒。
氣死人了,這裏是人來人往的丹鳳大街,他就這麽當衆調戲她!她還一身的男裝呢!幸虧大家都在關注抽獎了,不然她還不被人當成了兔兒爺!
正要發作,蕭韻突然将她往角落裏拽了拽,緊接着就低聲問:“你用了什麽法子讓姚二姑娘中頭獎的?”
“呃,說什麽呀,那是人家姑娘運氣好……”她想掩飾。
蕭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墨玉般的眸子似乎在說,這點兒微末道行也想瞞我?
她被他雪亮的眼睛盯得發毛,隻好無奈道:“好啦,說給你聽,你可不許告訴别人。”
“當然。”
“嗯,存三千兩以上的,抽獎由我來主持。我自己當然知道哪顆蛋裏面有頭獎的。”她小聲地說,“姚二砸金蛋的時候,我就做出緊張的樣子來,時不時瞄幾下那顆蛋,她本就既多疑又自以爲聰明,當然上鈎了。”
“哈哈哈……”蕭韻輕輕地笑了起來,“隻是,爲何要把頭獎留給她?五千兩銀子,你怎知就沒有存得更多的客人?”
“因爲姚二最愛交際又最愛炫耀。我一個個促銷案做得多累啊,有她這麽個免費高效又是圈兒裏人的貴女促銷員,銀子那是嘩嘩淌進來呀,哈哈哈。”
“非事半功倍的不出手,出手就要雙赢多赢,嗯?”
“說得好。”
雨璇正在得意,忽然眼前匆匆跑過來一個人,是雙喜。
“姑娘,”雙喜低聲說,“夫人讓您趕快回家一趟。”
今日是正月十五,齊老爺休沐在家,她出門之前,說好了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午飯。現在還不到正午,難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好在頭獎開出來了,砸金蛋活動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她匆匆把餘下的事交代給蕭韻,就帶着阿柱回府了。
來到前廳,她發現齊老爺和齊夫人都在,齊老爺長籲短歎的,不知在說什麽。
“爹爹,娘。”
齊夫人滿臉都是恐慌,見她過來,一把将她摟在懷裏,眼淚就下來了。
“娘,您怎麽了?”她掏出帕子給齊夫人拭淚,又問道:“爹爹,娘這是身子不自在嗎?”
齊老爺連忙搖頭,“沒什麽,你娘……就是想多了。”
“到底怎麽啦?”
“唉,我今天本來休沐,順天府派人來喊我,衙役也不說什麽事,倒害我心裏這七上八下的。等到了那兒,居然有個仵作過來,要我去認屍!”
“啊?……那後來呢?”
“我過去看了,唉!”齊老爺掃了她一眼。
雨璇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好像全身的血液都突然在血管裏沸騰。
屍體。讓齊老爺去認。這還能是誰的?
齊夫人突然把她抱得更緊。
“娘,我透不過氣了。”
齊老爺急忙安慰齊夫人:“别胡思亂想了,你也看見了,咱們的女兒又沒事。那女孩兒雖然穿着的衣服、戴着的首飾都是霏兒不見了的那些,身量體态也肖似,可到底,女兒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
“我、我就是害怕。也不知道她是誰,我一想到那天要不是孩子被及時找到,說不定現在……嗚……”齊夫人越說眼淚掉得越多,最後索性大哭起來。
齊老爺無奈地示意雨璇出去。她走到門口回頭望,看見齊老爺把齊夫人摟在了懷裏。
等齊老爺終于完成了安撫的重任走出客廳,一直守在回廊裏的雨璇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爹,您說看到的那具……那個女孩兒,她和我長得像嗎?”
“唉,你問這個幹嘛?”
“人家想知道嘛,爹爹快說呀……”她一把抱住他手臂不放。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們娘兒倆沒辦法。”齊老爺寵溺地說,“說了,你晚上可别做噩夢。”
“爹爹也太小看我了。”
“嗯,那我可照實說了。白布一掀開,我看到那個女孩兒滿臉都似被重物狠擊,臉上腫脹發紫,眼睛瞪得老大,好像死不瞑目……”
“看不出長相?”
“看不出,整個兒被毀容了。”
“既然這樣,順天府幹嘛找您過去?”
“這是因爲,那無名女屍頭上戴的首飾都有咱們齊府的标記,順天府也是抱着試試看的念頭。”
“首飾是咱家的?”
齊老爺點頭:“我過去看了,的确是咱們家的标記,那還是渭南齊氏特有的呢……那些首飾也确實是你從前戴過的,而且多半是你出走那天戴的。”說到這裏,齊老爺打量了一下四周。
“您沒看看屍體上有沒有什麽,嗯,特殊的标記?”
“什麽?你這孩子,那再是具屍體,卻也是個年輕女孩兒,爹爹如何能這樣做。”
“那個,我是說,順天府寫的屍格,一定會詳細記載屍體重要特征的,有了這些也好讓苦主認回不是?”
“你幾時竟也關注這些仵作幹的活兒了。”
“女兒早就今非昔比了。這做銀錢生意嗎,當然三教九流都要略懂一點。”她搪塞道,“爹爹快說,您仔細想想,屍格上怎麽填的?”
齊老爺皺眉思索。“似乎是有的,可是怎麽描述的,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雨璇不由洩氣。
“你這是什麽神情?”齊老爺打趣道,“難不成你真希望那是你認識的人?”
“爹爹再想想嘛。屍格都是分不同部位描述屍體特征的,比如說手臂啊,手腕啊……”她絞盡腦汁提醒齊老爺。
齊老爺還是搖頭。“那根本不可能有。”
“怎麽?”
“那女屍被人砍去了雙臂,你說多殘忍。正是因此你娘才吓成剛才那樣,非要把你叫回來看上一眼。”
被人猛擊臉部,又砍去雙臂……她打了個寒戰。
“看看,我就說過會吓着你,偏你還不信。罷了,回去讓丫頭們熬點安神湯……”
齊老爺還在唠唠叨叨,雨璇的心思卻飛到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齊霏,多半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