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從沒見過這樣的事,連守庫的彪形大漢也愣了。
“怎麽了?”顧老闆正好又過來盤庫了,打烊後他必再盤庫一次,這是雷打不動的鐵律。
發現滿庫房肆虐的黑老鼠,顧老闆除了尖叫一聲之外,居然沒有昏過去。
“還愣着幹什麽?都去抓老鼠!”他怒吼,“再多找些人來!”
錢莊所有的人都被調動起來,齊心協力抓老鼠。
抓老鼠是小事,在聚寶盆一樣的銀庫裏抓老鼠,就沒那麽簡單了。
顧老闆身爲北方地區最大錢莊的老闆,還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小小老鼠在他面前更得乖乖投降。
他迅速地布置了兩支隊伍。
一隊是捕鼠大隊,專門負責抓老鼠、趕老鼠。每人都穿着最單薄的衣服,手裏隻能帶捕鼠工具進去,出來的時候還要被反複檢查,這是爲了防止有見财起意的挾帶銀錢。
另一隊就是搜身大隊,專門負責搜查捕鼠隊員的身體。
每個被檢查的人都要脫光了衣服接受檢查,一絲不挂,襪子都要脫掉,頭發也得解開。
不僅如此,搜身大隊還配有專門的工具,檢查口腔、胃袋、直腸那裏是不是藏有異物。這些工具是每家錢莊必備的,顧老闆幹幾十年了,當然熟悉各種挾帶手段。
他自己就親手抓過一個。這個不怕死的夥計将銀票卷成細卷兒,藏在豬尿泡裏,然後在豬尿泡的一頭拴了根細線,細線的另一頭打了個小小的套兒,挂在牙根上,再将豬尿泡吞進胃裏。
他一眼就看出那人閃爍的目光透着可疑。他拿來了撐嘴的工具,把那張臭嘴撐得大大的,在陣陣口臭中,他從那堆發黃的牙齒裏找到了那個幾乎看不清的細線套。想要在他顧老闆眼皮子底下伸黑爪,伸一隻他剁一隻。
老鼠并不可怕。這樣的碩鼠,才是他最最痛恨的。
所以,這次的兩支隊伍,搜身大隊的人數比捕鼠大隊多一倍。
人多力量大,老鼠很快就捉光了,當然,僥幸跑出銀庫的沒有抓到。
可是,挾帶銀錢的人也有不少,有些還是幹了好多年的夥計。老鼠實在太多,這裏隻是本部,夥計不夠,顧老闆把附近镖局的人也緊急調了過來,一部分人進搜身大隊,另一部分人就進了捕鼠大隊。沒辦法,隻能委屈這些江湖好手去抓老鼠了。
可惜老鼠沒抓多少,自己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至于嗎?财帛動人心,可永富镖局待遇這麽好,這些人怎麽自毀前程呢!
顧老闆看着被綁起來的十幾個镖師,恨鐵不成鋼地将他們痛罵了一頓。
“你們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我雖然對自己和妻子兒女吝啬,可對你們,我還是舍得的。月銀豐厚,走镖有額外花紅,趕上年節還有節禮。銀庫鼠患,我是信任你們才把你們喊過來,你們一個個都是怎樣回報我的!”
顧老闆狠狠地摔了個細瓷杯子。他一向愛惜東西,能把上好的青花瓷杯子給摔碎,可見他有多麽震怒。
镖師們面面相觑,都不吱聲。
“規矩都在那兒擺着,不用我多說。養你們也好些年了,既然你們見錢眼開、明知故犯,也别怪我不客氣。挖眼、砍手或者挑斷手腳筋,自己選吧。”顧老闆冷冰冰地說。
镖師們這才驚慌起來。這樣不就殘疾了?那還怎麽養家糊口,他們都是有家小的人!
顧老闆真夠毒的。不就順個把金錠、夾幾張銀票,一共也沒多少錢,還被抓個正着,處罰至于這麽狠嗎?十倍罰錢,不,百倍罰錢,甚至抽幾百鞭子他們都能接受啊!
斷了手足,整個就沒有活路了!一家老小的生存也不能保障。他們都是江湖上退下來的人,有不少仇家,讓仇家知道他們殘廢了,哪天被滅門都是有可能的。
“東家,小人錯了,求東家繞了小人一條賤命!”
“求東家繞了小人一條賤命!”十幾個镖師紛紛求饒。
可是顧老闆不爲所動。“有這會子求饒,當初就别伸爪子啊!我倒想饒你們,可規矩不能破。給你們破例了,對不起那些老實本分的兄弟。”
“再有,你們的心太大,我永富镖局是裝不下你們這些大佛了,受完刑,收拾收拾就搬出去吧。”
顧老闆說完,對行刑的人點了點頭,就将雙手背在身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