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衙役反應過來,一揮手中棍棒,黑瘦掌櫃跪了下去。
是啊,本金不能兌換銀子,利息是本金所滋生出來的,哪裏都沒有規定說紙鈔産生的利息必須也是紙鈔啊!
“你說這二兩多銀子是利息,有什麽證據?”葉府尹問。
“大人,您仔細看一看存款種類,還有那筆取款的記錄。那一行字寫得很清楚,提取款項的性質是利息!”雨璇不慌不忙地回答。
每一行登記的款項出入,末尾都有三個選項:“本金”、“利息”、“其他”。這是對資金性質的界定,“其他”不過是個兜底選項,既不屬于本金又不屬于利息的資金,目前爲止銀錢鋪子還沒遇到過。
“這個利息是如何算出來的?”葉府尹問。
“大人,請您再看一看存折,看那個‘存款種類’一欄,方格裏是不是寫着‘存本取息組合’?”
“……嗯,的确如此。”
葉府尹瞪大眼睛,臉都快要貼到存折上了。反複看過,是這樣寫沒錯。就是字太小了。哎,這什麽存折,畫的格子挺好的,所有信息一目了然,是這個小老闆畫的?
依稀想起,這個叫做齊震的清秀小老闆,不就是靖國公府嫡少爺看上的?要不要告訴他呢?
可是……
那天秦劍突然在他的府衙裏“沖撞”了惡靈,一連數天都抽風抽得兇,還大小便失禁加上自殘,最後隻能天天被綁在床上……
他那幾天夜以繼日、焚膏繼晷地處理冤假錯案,這才得以化解怨氣,讓占領秦少爺貴軀的惡靈消除。
他似乎那之後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于政務上稍顯荒廢了。不會現在府衙裏又飄着幾隻怨靈吧?
想到這裏,葉府尹覺得脖子後面涼飕飕的,不覺打了個冷戰。
哎,缺德事兒還是少做。
“大人?”身邊的師爺走過來低聲提醒,将葉府尹從沉思中拽了回來。
他揉揉太陽穴,問雨璇:“你說說這二兩多銀子的利息是怎樣算的。要是能自圓其說,本官就不算你違法。要是自相矛盾嘛,哼,本官也不是好糊弄的!”再次拍響驚堂木。
“是!”雨璇開始解釋起來,“所謂存本取息,就是存入本金,然後分次支取利息,最後一次再将所有本金都取出來。這個存款産品,乃是針對家裏有一定積蓄,每月收入卻不能保證,所以不得不時常動用積蓄的家庭。此份存折,其存錢者是一名老兵……”
雨璇解釋了老吳頭的情況,拼湊碎鈔的過程略過不提,重點解釋了銀錢鋪子怎樣給老吳頭做的存款規劃。
按照這份規劃,老吳頭還要再搭配一份零存整取的産品,所以存款種類那裏寫的是組合,但以存本取息爲主。
兩款加起來,一共能享受高達七分的月利息,算下來正好是二兩多銀子。
零存整取就是分期存本金,到期一次性提取所有本利和。阿柱找活兒做的事情,她已拜托了蕭韻,她預計以阿柱的本領,找到的工作必定不會差。
所以,他們先支取存本取息的利息,等阿柱領了工錢,再按照零存整取的分期本金存進來,既能享受高利率,又能滿足日常用度。
要不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慘劇,老吳頭本該開開心心地頤養天年,讓阿柱來供養他……
雨璇覺得鼻子一酸,急忙揉了幾下。不能這個時候哭,面具怕水,一哭就起皺了。
“……本官知道了。那其他人存錢,既有鈔又有銀兩銅錢時,你怎樣處理?”
雨璇給來福使了個眼色,來福又拿出一份賬本。
這是一份極其普通的賬本。賬冊上分别貼着不同顔色的标簽,标簽上寫着“銀兩”、“紙鈔”、“銅錢”三個詞。
“大人,您看,小民讓鋪子雇員分别按照收到的銀錢種類登記,取錢時,存鈔的就給付紙鈔,存銀的就給付銀子,這樣就分文不亂,根本無須再費勁計算如何兌換。”
葉府尹翻閱着賬冊。這人幾号存的鈔,面值是多少,分别有幾張,一共存入多少錢,寫得明明白白。他存進來後,過幾天又取出一部分,銀錢鋪子就從他存入的鈔票裏取給了他。手印也清晰可辨,賬冊上還登記了存錢人的地址,想傳喚取證,随時都可以。
他不得不承認,這位文弱小老闆的做法十分有效,挑不出一點刺來。
“你赢了。”葉府尹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