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禦醫捋着花白的胡子,看了一眼擺在眼前的金元寶,搖頭道:“老朽無能,既然沒把人看好,說什麽也不敢承受的。”
世子妃哭得氣短聲促,老國公爺和世子纏着莫禦醫說了半天好話,懇求他能不能再掐一次脈,再行一遍針。
莫禦醫氣得胡子亂抖:“胡鬧!哪有刺穴刺幾遍的!真想讓人變成白癡嗎!”
“求您高擡貴手,國公府就這麽一根獨苗……”老國公爺涕淚橫流。
世子也乞求:“莫大夫,您的針法不知治愈了多少疑難雜症,就是皇後娘娘也對您贊譽有加。蒙娘娘恩寵,宮裏已來了六位大夫,可個個都搖頭。要是連您也這麽說,那……”
世子妃再次放聲大哭,世子的一堆姬妾都在,個個低着頭作出抹眼淚的樣子。
“唉,老朽行醫幾十年,這點兒微末本事,都用在貴府少爺身上了。請恕老朽醫術不精。”莫禦醫說着,便拂袖而去。
送走莫禦醫,世子沉痛地走了回來。他的一個寵妾趁機道:“爺,怎麽辦,能請的大夫都請了,真真是醫得了病,醫不了命啊。要不……沖一沖也是好的。”
沖一沖?意思是,現在就準備後事?
“呸!好個心懷叵測的下流婆娘,說什麽混賬話!來人,給我掌嘴!”老國公夫人剛巧被人攙扶過來,聽到後暴跳如雷。
妾就是妾,眼皮子淺,盡盯着自己那片一畝二分地。打量她的金孫不行了,爵位就能讓妾生子繼承?做什麽春秋大夢哪。
老國公夫人身邊的兩個粗壯嬷嬷對着寵妾左右開弓,噼噼啪啪的巴掌聲,寵妾的呼痛求饒聲,讓老國公爺聽得心煩意亂。“夠了!都滾下去!”他吼道。
世子沖那幫姬妾瞪了一眼,一群女人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世子妃又痛又恨,但當着長輩的面也不好說什麽,隻有繼續抽泣。老國公夫人安慰了幾句,身邊一個老嬷嬷忽然說:“老夫人,奴婢倒有個主意。既是大夫看不了,會不會少爺根本就不是生病?”
“沒病?”
“是啊,不然怎麽最好的名醫都瞧不了。”她看着老國公夫人的臉色小心開口,“您想,少爺會不會沖撞了什麽?”
“荒唐!”老國公爺不屑,他從不信鬼神之說,更不信什麽報應輪回的,不然,以他幾十年來造的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閉嘴!”老國公夫人狠狠罵他,“你個不要臉的老不死,最荒唐的就是你!要是老天開眼,真收了你這把老骨頭,我們倒也落得幹淨!偏生老天爺不留情,都報應到孫兒頭上!”
“……”老國公爺失語,他早年發迹多虧了嶽家助力,在夫人面前一直服軟兒。
“報應?”世子妃又哭起來,“就報應到我身上吧,老天爺行行好,放過我的兒子,我就這麽一塊心頭肉啊!嗚……”
“别哭了!”老國公夫人喝止兒媳,“不管信與不信,現在大夫是沒用了,不如試一試,找找道士或神婆。要真是沖撞了哪路神仙,咱們卻不往心裏去,不是害了劍兒!此事必須趕緊辦!”
老夫人一發話,國公府上下又忙起來,這回是忙着找得道之人。人多力量大,錢多能通神,很快就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真人被請上了門。
聽完世子陳述,真人手持拂塵在秦劍榻前甩了幾甩,又掐着手指算來算去,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上仙您看,犬子這是……”世子畢恭畢敬地問。
真人不答,隻是手捏劍訣,口中念念有詞。
一旁的世子妃急忙示意丈夫不可言聲,免得打攪了真人作法。這位老神仙一進來,不過做了幾個動作,她兒子就不抽風了,隻是人卻昏迷不醒。老神仙告訴她,果然有惡靈侵襲了兒子的軀體!
真人繼續發力,漸漸地,額上冒出一層細毛汗來。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紅,又由紅變紫,汗珠大顆掉落。
世子夫婦緊抓椅背,連喘氣也不敢出聲。
真人臉色由紫變黑,額角青筋暴起,神情十分痛苦。最後,他臉上手上鼓起一個個急劇移動的小包,好像惡靈已被引入,在與他的元神激烈拼殺。
世子夫婦想起之前的吩咐,急忙一個敲打銅鑼,另一個抄起滿滿一壇子狗血,往躺在榻上的秦劍潑去。
隻聽一聲晴空霹靂般的爆炸聲,卧房四角都燃起了火焰。真人大喝一聲,拂塵一通揮掃,火焰紛紛熄滅,而真人的臉色也逐漸恢複正常。
“娘!”秦劍喊了一聲。
“劍兒!”世子妃又驚又喜,顧不得血污,撲過去抱住兒子就大哭。可哭着哭着,她驚恐地發現,兒子又陷入了昏迷。
在世子妃又一輪的嚎啕大哭聲中,真人歎着氣告訴世子,入侵的惡靈不止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