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璇躺在被窩裏吃糖,肚子上依然擱着暖暖的手爐。
因爲之前她用冷水把自己澆了個透心涼,不但感冒發燒,連帶着痛經都從第一天延長到了第三天。
那日到家後,齊夫人果然什麽也不知道,隻是見她這個樣子,就說想必給文盛侯府添了麻煩,要她寫封信表示一下。原來齊夫人收到的信兒是,女兒在招股會上遇見了好友龔六小姐,一時興起去了龔府,回來晚了就住在那裏了。
雨璇早已和齊震昭睿商量好了不把自己的遭遇告訴齊夫人,也就默契地不說話。齊震說,妹妹累了幾天,一下子放松下來,自然就病了,加上着涼,嗓子都啞了。見女兒爲了全家累倒,又痛經痛成這樣,齊夫人心疼不已,忙前忙後地護理,倒把丈夫的事情丢在一邊。
而齊老爺果然化險爲夷了。
玳瑁閣順利籌到了銀子,注入了新鮮血液。褚師傅等資深匠人回歸,帶動了大批原先的匠人,石玉林又添了一些新人進來,很快就将玉佛和那批待上光的玉器完工。玉器重新擺進了貨架,玉佛則拿去玉行拍賣。這極品和田玉精心打制的玉佛,底價三萬兩,拍賣後價格起碼會翻倍。招股會第二天就有商鋪搶着下單,上門看貨的絡繹不絕。經過“股份制改革”的玳瑁閣,很快就重新紅火起來了。
所有這些,都被王禦史寫進了奏折裏。
此外,王禦史還将齊老爺治下燕州三年來的發展進行了高度點評。有兩句原話是這樣的:“人口翻倍,田産猛增,稅收創曆任知府之最;百姓安居,百廢俱興,吏治居建州百年之首。”
另一邊,靖國公府背着謀财害命的重大嫌疑,老國公爺自顧不暇,秦黨黨羽紛紛觀望,個個息聲。有監察禦史王大人的評價,有衆多或至誠忠君或相時而動者的附和,彈劾齊老爺的那封奏折無形中淪爲無稽之談,被永遠地撂在一邊。
齊家的危機可說是安然化解了。
而雨璇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姑娘,”小莺抱着疊好的衣服走了進來,“姑娘的衣裳終于曬幹了,這可是上好的绫紗,偏偏沾了大片血迹,奴婢不放心粗使丫頭洗,親自一點一點打濕了慢慢揉的,曬幹後又仔細壓平。姑娘看看,是不是像新的一樣?”她得意洋洋地說。
看這樣子,是要讨賞。
“紫燕。”雨璇有氣無力地喚道。養了幾天,可算是能開口了。
一旁做針線活兒的紫燕笑着歎了聲,拿了鑰匙走到櫃子旁,取出一隻木匣子,又打開匣子,對小莺說:“看把你得意的,自己挑吧!”
“謝姑娘,謝紫燕姐姐。”小莺歡呼一聲就在匣子裏翻。
“咦,這朵花好漂亮,奴婢可以拿這個嗎?”她捏起一朵堆紗花。
“拿吧!”雨璇笑。
紫燕說:“姑娘,這花兒是您前天回來戴着的,奴婢從沒見過做得這麽像的,好巧的手藝!怎麽您不戴呢?倒便宜了這蹄子。”
雨璇聳聳肩。她如何能告訴兩個丫頭,這是蕭韻那個陌生男子給她準備的?不止絹花,還有钗環以及衣服鞋子等,衣服就是小莺抱進來那些,雖都是上好的,可她打算永遠收起來,免得齊夫人問。
也不知蕭韻是從哪裏找來這些東西的。按說他出門在外,隻帶了倆丫頭,怎會有這些女孩兒家穿戴的東西。尤其是,就連内衣都有!
想到這裏臉有點發燒,便咳嗽一聲敷衍道:“呵呵,我的丫頭嘛,自然要戴好的東西。對了紫燕,你喜歡什麽,也挑一挑,這幾天辛苦你倆了。”
紫燕老實不客氣地挑了蕭韻送的那枝钗。
雨璇看着兩個丫頭開開心心的樣子,想起梧桐百合,不知怎的竟一陣煩躁。
齊震後來去過臨風閣,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并沒有找到蕭韻。想查一查住宿登記簿,被掌櫃拒絕了。看來,這種豪華客棧對客人的信息是嚴格保密的。
可是,如果聯系不到蕭韻,那玳瑁閣将來開股東會時,去哪兒通知他?分紅時,又該把銀子分給誰?
唉,想那麽多幹嘛,也許,到分紅那天他就自動出現了吧。
齊震那邊的疑惑也很多。
“阿睿,你再回憶回憶,真想不起那些人的特征?”
昭睿把指節掰得嘎嘣響。“實在想不出了。”
他已經又說了一遍招股會那天的事。他一直帶人盯着靖國公府,誰知遭到了突襲,襲擊的人不是國公府那些護院,而是出手狠辣的江湖人。幸好他和手下還能對付,但這些人頗爲棘手,竟耗去不少時辰。本來按計劃該早回燕城的,幾番厮殺後,天都快黑了,他的手下已人困馬乏,而那些人竟然越來越多。
他焦急萬分,正考慮要不要使出殺手锏,忽然仿佛從天而降一般,有一群蒙面人加入厮殺,目标居然是那些襲擊他們的江湖人。這些蒙面人武功高強,氣勢如蛟龍出海,很快就替他解了圍。他想要拉住一個人問問是哪路神仙,可惜他們就像來時一樣迅速地走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覺得他們訓練有素,有點像士兵啊,而且是軍紀嚴明的精兵,呵呵呵,這怎麽可能……”昭睿笑道。
大益建國百來年了,漸漸形成重文輕武的風氣。太平日子過久了,軍隊人數雖多,戰鬥力卻要打個問号。目前爲止最厲害的,當屬駐紮在北方的忠勇侯傅鵬飛帶領的軍隊。不過,傅家軍離燕城可是有千裏之遙。
“多虧他們,我才能盡早趕回飯莊,也才能幫你處理那些善後事宜。也許,咱們是遇到天兵天将了吧。”昭睿開玩笑說。
齊震沉默片刻,又問:“可找到月芙了?”
“沒有。秦府此番加強了戒備,再偷偷潛入不太可能,隻能再尋機會了。”
“少爺。”鴛鴦走了進來,看見昭睿,不覺兩頰飛紅。
齊震并未注意這點。他盯着鴛鴦手中的信封問道:“這是什麽?”
“剛才送進來的,老爺沒在,奴婢尋思着不如交給您。”
齊震拆開信封,一把攥緊了裏面的紙張。
“靖國公府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