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今晚的宮宴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自從踏進這大殿之内,她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顆心浮浮沉沉就如同那随波逐流的無根浮萍。
微涼的指尖倏地被一股溫暖包裹住,安歌的身體猛地一僵,但下一瞬又放緩了下來。
她偏頭朝着鳳墨離望過去,隻見他正目光專注的看着自己。
他眼底流露出的擔憂安歌看的分明,她心下一暖,卻又驚詫于他的大膽,衆目睽睽之下他竟然也敢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
幸而她與他離得近,兩人的衣袖都很寬大,又有鳳臨站在前面擋了半個身子,倒是看不見交握的雙手。
安歌曲指輕撓了撓他的掌心,示意他松手,可鳳墨離卻隻當沒感覺,握着她的手卻不松開。
安歌見狀也不管她,隻是盯着司馬靜華的裙裾,心裏有些奇怪,像司馬靜華這般高傲的人在鳳臨這裏沒有讨到好臉色,竟然也沒有動怒的迹象,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再想到她方才話語間的熟稔、鳳臨的冷漠、莊扶蘇似有若無的厭煩……
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鳳臨、司馬靜華以及莊扶蘇之間打了個轉,電光火石之間,安歌忽然想通了什麽。
“定遠王爺!”
不知何時太子司馬煜與司馬珏也來到這邊,笑着與鳳臨寒暄。
司馬煜率先開口,“王爺一向甚少出席宴會,今日可是聞到了酒香?今日宴會所用之酒水可都是父皇珍藏的梨花落!本宮記得,這梨花落可是王爺的心頭所愛啊!”
安歌沒有過多關注司馬煜,但是對于他口中的梨花落卻也有所了解。
梨花落乃是前朝皇室禦用的貢酒,配方乃是不外傳的秘方。自改朝換代之後,這梨花落的釀制配方便落到了司馬一族手上,每年出的梨花落數量極少,隻供宮内禦用,沒想到今日竟被拿出來當宴會酒水。
司馬煜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司馬珏便接上繼續道,“難怪一早皇兄便忙着吩咐宮人搬酒!聽聞王爺海量,不知道今日可否有機會見識一番。”
他們的身份不同于司馬靜華,鳳臨不可能對他們視而不見,不過卻也隻是不冷不熱的回應了一句,“勞煩太子殿下與三殿下記挂。不過,梨花落乃是禦酒,今日本王能飲上一杯便已經是陛下恩賜,哪裏敢貪杯!”
這麽滴水不漏的回答,讓司馬煜與司馬珏的笑臉一僵。
司馬煜顯然很了解鳳臨如此冷硬的脾性,隻讪讪一笑,便也不開口。
倒是司馬珏歉意的笑了笑,從善如流的說道,“王爺所言極是,倒是本殿下言辭失當了。”
聞言鳳臨并沒有再說什麽。
一時間氣氛有些冷下來。
“鳳世子也來了。”司馬煜轉頭對上了鳳墨離與安歌,語氣裏透着一絲暧昧。
“世子此次前去江城可稱得上是舍命陪美人了,看來是真将雲小姐放在心上了!待大婚之後,王府與将軍府可就是姻親了!你與雲小姐感情深厚,如此甚好!”
聞言鳳臨皺眉,莊扶蘇臉色也不太好看。
聞言安歌都忍不住暗歎,怪不得都說太子平庸呢!聽聽他說出的話,哪裏像是從一國儲君口裏說出來的!
鳳墨離淡淡道,“本世子的婚事乃是陛下親口賜下,陛下言這樁親事乃天作之合,那自然是不會錯。既然雲小姐是本世子的未婚妻,本世子與王府自然是要護她周全。”
說到最後,語氣竟透着堅定與鄭重。
“呵呵,那是自然,自然!”司馬煜讪讪的附和了兩聲,心裏卻有些羞惱,他本是贊譽之詞,奈何别人壓根不接受!果然定遠王父子倆就更石頭一般,又冷又硬!
見狀司馬珏斂下眼中的笑意,他這皇兄啊,還真是會給人驚喜!
這廂氣氛變得有些僵持,那廂人群裏的聲音也漸弱來去,顯然是時辰快到了。
果然,天啓帝身邊得力的太監便出現在高台的偏角處。
“皇上到!皇後娘娘到!貴妃娘娘到!賢妃娘娘到!”
随着近侍高喝聲,一抹明黃慢慢出現在大殿之内。
“吾皇萬歲!”
衆人皆跪下行禮,唯獨鳳臨一人仍站在位置上,雖然突兀,但是無人敢對他們說什麽,就連天啓帝見狀也臉色無異,隻是眸底的暗色一閃而過。
“平身吧。”
過了好一會,天啓帝的聲音響起,聽上去有些虛弱。
安歌并沒有完全跪下,得益于寬大的裙擺,她隻是蹲着,眼下聽到天啓帝的話,她一邊起身一邊飛快的擡眼看了下上首的天啓帝。
這一看倒真是被驚到了,竟是真的病了。
隻見天啓帝眼窩深陷,臉頰消瘦,臉上裏藏不住的青白之色。他本就過了天命之年,雖然保養得宜,但也有些歲月的痕迹,經此一病,臉上的皺紋深壑,兩鬓更是生出了些許雪白,看上去有些頹敗,完全沒有上次見到的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