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日頭很足,隻是呼呼的冷風灌進衣領裏還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雲靖遠親自将他們送至城門口,看着已經挂在當空的太陽,忍不住催促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些上路吧!”
“嗯。”安歌看着雲靖遠兩鬓的白發,鼻頭有些泛酸,但還是生生忍住了,扯了個燦爛的笑容對着雲靖遠叮囑道,“祖父,您要珍重身體。”
“好好好!”雲靖遠忙不疊的應道,随後看向一旁的鳳墨離,語氣鄭重道,“好好照顧她。”
“您放心。”鳳墨離的語氣同樣很鄭重。
聞言雲靖遠的臉色緩和下來,眼底飛速劃過一抹滿意,隻是嘴上卻仍繃着,“嗯,記住你的話!”
“好了好了,你們快些走吧!”說着他狀似不耐煩的擺擺手。
聞言安歌與鳳墨離均翻身上馬,身後寄奴等人也背着包袱上馬,在離他們三丈開外,還有一支整裝待發的精兵,那是雲靖遠特地遣派來保護他們回京的人馬。
安歌坐在馬背上,勒着缰繩,深深看了眼雲靖遠,“祖父,我們走了!”
雲靖遠沒有說話,隻是擡擡手示意他們快啓程。
他們都不是依依惜别之人,如今能互相囑咐了一句便已經足夠了!膩膩歪歪的不符合他們的風格!
“駕!”
伴随這一聲清喝,馬蹄聲起,安歌一行人漸漸朝着京都的方向奔馳而去。
看着滾滾而去的煙塵下安歌纖細卻筆直的背影,雲靖遠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城門口都是他的屬下還有老百姓,他哪裏能讓人看見他如此多愁上的一面,暗自憋住了口氣,胸腔裏那股酸澀總算消散開去。
“将軍,您哭了啊?”一旁的方大同沒有眼力見兒的戳穿了雲靖遠的小心思。
“……”雲靖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胡說什麽!老夫怎麽會哭?”
“可是我……”
方大同還想解釋,可雲靖遠一把打斷他的話,“你這兩天累得眼花了!今日也沒什麽大事,你給老夫滾回去睡覺去!”
見方大同還是一臉“我分明看見你抹眼睛了”的神情,雲靖遠隻覺太陽穴突突的跳了一下,也不打算繼續跟這愣頭青解釋,低聲訓道,“當真是混賬小子!”
說完一甩袖,黑着臉便往回走去。
留下方大同一臉莫名,讷讷的摸了下腦袋,憨笑兩聲,“将軍的身體真的是恢複了!”
聽這一嗓子,吼得是多中氣十足啊!
張秉搖搖頭,頗爲同情的拍了拍方大同的肩膀,歎道,“無知無畏啊!”
将軍那分明是男人的自尊心受挫了呢!
*
這廂雲靖遠忙着處理江城剩下的事宜,而已經踏上回京路途的安歌與鳳墨離一路策馬奔騰,午飯也是匆匆用幹糧解決了,一直到了傍晚才到了驿站。
待寄奴尋了落腳的地方,衆人均各自回屋休整。
安歌剛進屋不久,便有人擡了熱水進屋。
安歌正要詢問,鳳墨離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長腿一擡便已經進屋。
他掃了眼屋子裏的布置還算幹淨雅緻,屋子裏的也點了暖爐,緊繃的臉色也有所緩和,這驿站的條件自然是比不上安歌在将軍府的暮雲居與王府的浣溪院,隻是這一句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可還受得住?”鳳墨離掃了眼安歌有些蒼白的臉色,眼裏滿滿的關切與心疼,語氣堅定的說道,“你身體不舒服,我讓寄奴租輛馬車,明日你坐馬車。”
“嗯。”安歌白着臉沒有反對他的話,隻是一手揉着小腹,那裏還是有些抽痛,心裏暗歎一句,這不争氣的大姨媽!
鳳墨離見她臉色并不好看,恨不能替她承受這疼痛,柔聲說道,“你先去洗洗,歇息好了我們再用晚膳。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就喊我。”
“你還是回去歇息吧,我沒事的……”安歌有些不忍,他也是風塵仆仆的趕了一天路了。
鳳墨離卻擡手摸了摸她的臉,笑道,“我不累,你不用擔心我,快去吧!”
聞言安歌飛快的打量了他一番,确實還是精力充沛的模樣!忍不住暗歎,還是當男人好啊!
不由想起白日裏自己的窘态,一開始還算正常,她也不是那種嬌弱的身體,騎馬趕路也是尋常事,可午後這小腹一直墜墜的疼,她便知道不好了!之前鳳墨離還提醒過自己,她也一直注意着日子,隻是沒想到這親戚這麽調皮,非要挑在這種特殊時候找上門!
果然這半個時辰之前,親戚如期而至。幸虧驿站離得不遠了,否則可要讓安歌丢臉丢大發了!
“快去吧!”鳳墨離再次輕聲催促道。
安歌便也不再矯情,她這渾身的骨頭就跟要散了架一般,累得難受,正想着泡個熱水澡!
抱着幹淨的衣服進了浴房。
鳳墨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緩步走到桌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的等待。
過了小半個時辰,安歌裹着還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的時候,一擡頭便看見了鳳墨離背對着自己挺得筆直的身影。
安歌一愣,腳步也放緩。
他,還真是在這裏等了她這麽久啊!
鳳墨離有所察覺,轉頭看着安歌擦頭發的動作僵在原地,而她的發梢還在不時的往下滴水,眉頭一皺,緩緩說道,“過來。”
聞言安歌乖乖走過去。
“坐下。”鳳墨離起身,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随後從她的手中将幹巾抽走。
“你……”
安歌的話還沒說出口,隻覺頭皮一重,鳳墨離已經動作熟練的替她擦起頭發來。
“濕發對你身體不好。”
低沉醇厚透着磁性的嗓音自頭頂落下來,安歌笑了笑,不客氣的說道,“有勞世子爺服務了!”
“樂意之至。”鳳墨離眼中溢滿了寵溺,手上動作輕柔而熟練。
他也不是第一次替她擦頭發了,他很喜歡這種親昵的舉動,更喜歡與安歌這般如同新婚夫妻一般的相處模式。
他手上動作不停,一邊還輕聲問道,“肚子還疼嗎?”
“好多了。”對于每次信期來的時候自己如此劇烈的反應,安歌也很是無奈。
“嗯,不要忍着,若是疼得厲害,讓曲陽給你瞧瞧。”
見他說的理直氣壯,安歌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曲陽怎麽說也是神醫,怎麽能總讓他來瞧這些小病小痛的?”
“若是連這點小毛病都治不好,還當什麽神醫!”鳳墨離說得極爲霸道。
他都這麽說了,安歌自然不會再反駁他。
他手上的力道拿捏的很精準,安歌頗爲享受的眯起雙眼,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青絲中間,似有魔力一般,激得了她的頭皮微微酥麻。
鳳墨離看着安歌輕顫的睫毛,心中一軟,動作越發輕柔起來。
直到安歌的頭發完全擦幹了,鳳墨離才将手上的巾帕放到一邊。
“做的好!”安歌緩緩睜開眼睛,輕啓紅唇,“賞!”
“哦?”鳳墨離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饒有興緻的挑眉,“那歌兒要賞我什麽?”
“就賞你……”
安歌微微垂下眼眸,故意拖長聲音,好像真的在思考究竟要賞什麽好一般,可在鳳墨離看不見的角度,一抹笑意在她眼底快速劃過。
“你過來點!”安歌眨眨眼就,朝着鳳墨離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鳳墨離難得見她如此嬌俏的模樣,依言俯身湊到她耳邊。
“一個吻!”
鼻尖下萦繞着屬于心愛的女子身上的清香,如此暧昧纏綿的回答更是讓鳳墨離心神恍惚。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安歌的胳膊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低了兩分,随後紅唇便壓了上來。
鳳墨離神情愣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如此熱情的女子是安歌,可唇齒間的纏綿如此真切,一時間讓他生出一抹不管不顧的急切。
随後鳳墨離反客爲主,開始大肆的攻城略地。
兩人本就不是忸怩矯情的性子,如今坦誠了彼此的心意,更是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過了好一會,安歌才氣喘籲籲的放開了鳳墨離。
她原本蒼白的臉頰上此時升騰起兩抹紅暈,美得讓人心驚。
鳳墨離額頭貼着她的額頭,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像是在替她順氣一般。
墨眸緊緊盯着安歌,露出了一抹邪魅肆意的笑容,緩緩道,“我很喜歡這個獎勵。”
低沉醇厚的嗓音裏多了絲暗啞。
安歌隻覺他的眼眸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自己的心神不斷沉淪,可是她卻又甘之如饴,嘴上卻故意惡狠狠的回道,“你敢不喜歡!”
聞言鳳墨離忽然低低的笑出聲。
安歌都能感受到他震動的胸腔,明明是在笑她,明明她應該給他一拳,可是她的唇角卻也微微上揚。
到了晚膳時間,寄奴與高陵将準備好的飯菜端進房。
寄奴倒是老老實實的擺放着飯菜,可高陵卻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屋子裏濃濃的“虐狗”的甜蜜氣息,一邊找着話題,一邊偷偷打量着兩人。
“主子,雲小姐,這驿站的條件雖然一般,不過菜色看着還不錯!”
“因爲入冬了,邊關的百姓都喜歡腌制一些臘味,今天也給炒了一道菜,您二位可以嘗嘗,要是合胃口我去尋人買點帶着!”
可不得了!
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春心蕩漾是自家主子嗎?
高陵驚悚的收回視線,他雖然知道自家主子隻要跟雲小姐待在一起就會變得不正常,可是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見笑得這麽傻的主子啊!
不過,就算鳳墨離的心思仍然沉浸在方才那個甜蜜的獎勵裏面,可他的感覺還是敏銳得不似正常人。
所以,高陵賊頭賊腦的打量很不幸的被逮個正着。
“很閑?”鳳墨離涼涼的說道。
高陵舉着爪子,弱弱的回道,“不,不鹹。這臘味鹹淡剛剛好。”
“……”寄奴冷眼看着好兄弟繼續作死,嘴貧的可以!
“……”鳳墨離目光越發危險,心裏默默盤算着要将他打發到别院去守幾年。
安歌看着如此欺負自己男人的高陵,忽然覺得自己不打壓一下他的氣焰,簡直天理難容!
她也不看高陵,隻是盯着一桌子的飯菜,慢悠悠的說道,“忽然很是想念沉香的手藝,想來再留她在府裏三四年她也贊同的!”
這明晃晃的威脅一放出來,原本還嘚瑟的高陵頓時偃旗息鼓,嗷的一聲連連請罪道,“主子,我錯了!主子啊!我對您忠心日月可鑒啊!您可千萬别罰我去守别院啊!”
被鳳墨離罰慣了,高陵已經罰出經驗了!
主子這一眯眼,絕對是動了要将他丢去别院的心哪!
“……”寄奴嫌他丢人的别過頭,不忍吐槽,太丢人了!
那狗腿的模樣,隻差撲上去抱住鳳墨離的大腿求饒了!
娶媳婦心切的高陵才不管這些,專心緻志的忏悔,心裏也在懊惱,他到嘴的媳婦可不能飛了啊!
相較于高陵的,鳳墨離的心情卻大好,被歌兒這麽護着的感覺,還真是新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