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風光月霁的司馬珏,安歌不禁微微眯起雙眼,腦海裏不知爲何想起了鳳墨離之前的提醒,深不可測。
“歌兒。”
安歌正兀自看着司馬珏出神,耳邊忽然響起了鳳墨離略帶幽怨的嗓音。
“他有什麽好看的?”
安歌不偏不倚的回道,“唔,長得還算養眼。”
說實話,司馬珏這副皮囊還是挺招女人喜歡的!雕刻般的面部線條,濃眉下的桃花眼似多情,紅唇白齒,模樣俊秀,加之他言談舉止有禮有節,恐怕與他接觸過的都會生出好一位謙謙君子的稱贊!
“有我養眼?”
鳳墨離面無表情,雖然他第一次聽到養眼這個詞,但是直覺告訴他這絕對是歌兒對司馬珏外表的稱贊!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現在很吃味的!
安歌終于收回視線,瞥了眼身旁正在鬧情緒的男人,臉上明晃晃浮現兩個字——幼稚!
一旁被完全忽視的雲靖遠擡頭望天,心底忽的升起一股淡淡的憂愁,唉,女大不中留啊!夫人,老夫甚是思念你啊!
涼亭裏的三人各懷心思,司馬珏與張豫瓒走近,感受到這方小天地裏和諧而詭異的氣氛,面面相觑,他們……是不是來的時間不合适?
“見過雲将軍、鳳世子。”張豫瓒上前行禮,打破了涼亭裏詭異的氛圍。
好在司馬珏的反應也快,迅速掩掉了眼底的驚訝,含笑着打招呼,“雲将軍,鳳世子。”
頓了頓,又道,“這位是……雲小姐?”
說着司馬珏的視線落在安歌身上,尾音微微上揚,透着幾分好奇。
“見過三皇子。”安歌原本就站着立,此時也微微福了福身子,相比之下她的神情就顯得有些冷淡。
“沒想到雲小姐一介女子竟能忍住路途艱辛,遠赴江城,勇氣可嘉,毅力可嘉,孝心更可嘉!”見狀司馬珏也沒有怪罪她的無禮,桃花眼裏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見狀鳳墨離微微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麽。
好在司馬珏也很是識趣的,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微垂着眼眸,稱贊似的輕歎了一句,“果然是将門無犬女!”
這廂雲靖遠卻是客套的笑了笑,打着官腔邀請道,“三皇子,張公子,二位請坐。”
司馬珏與張豫瓒依言尋了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候在涼亭外面的丫鬟見狀忙給兩人上了茶。
接過茶盞張豫瓒沒有太多感覺,倒是司馬珏目光似有若無的劃過安歌身後的紅泥小爐,雲靖遠與鳳墨離手邊的茶水分明與自己手中的這杯不一樣,想來應該是雲安歌親自煮茶,不過他也不可能爲了這等小事再開口詢問。
司馬珏往雲靖遠與鳳墨離之間的棋盤上一掃,笑道,“看來我們打擾了雲将軍與世子的雅興了。”
雲靖遠也不在意,擺手道,“三皇子多慮了,不過是打發時間的!”
話鋒一轉,他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今日三皇子與張公子有何要事?”
其實這話聽起來直白得近乎無禮了,若是司馬珩在場恐怕又要發怒了,偏生司馬珏與張豫瓒都是涵養極好的,被雲靖遠這麽一問兩人仍保持着微笑。
“其實珏早就想來拜訪将軍與世子,不過思慮着,前些日子戰事剛結束,想來将軍與世子定必是公務繁忙的,便也不敢前來添亂。”司馬珏笑着說道,原本俊秀的容貌因爲這一笑變得更加活色生香。
安歌眨了眨眼睛,不禁想起了當初天啓帝爲他與沈蘭溪賜婚之時,多少閨閣少女的芳心因此破碎!早些時候京都裏風傳一則小道消息,言司馬珏在長樂坊包了一位花魁的初夜,如果司馬珏真的與長樂坊裏的姑娘有關系,那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真情流露呢?亦或者是遭人陷害?
想到這裏,又有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在安歌的腦海裏。人人都說安親王甚是看重三皇子,不過這份“看重”裏到底有幾分真?
如果之前安歌沒有看破司馬昭文的野心,不知道他與司馬昭業、蘭貴妃之間的愛恨情仇,也許真的會相信司馬昭文對司馬珏的疼愛,可前有争位之恨,奪妻之仇,司馬昭文真的能放下一切,笑對仇人之子?
還有沈蘭溪,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婚事到底會如何……
安歌心裏這麽想着,面上卻一點不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旁。
司馬珏方才的話不過是客套話,見雲靖遠與鳳墨離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他便順着剛才的話說道,“珏與張公子奉旨前往江城支援,戰事方面有将軍、世子以及諸位将軍,我等倒沒能出一份力,實在心中有愧。”
說到此處,司馬珏适時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愧疚,繼續道,“不過,珏與張公子時有閑暇,若是将軍有事脫不開身,大可将其餘的事情交由我們來做。”
安歌聽着他的話有些想笑,怪不得鳳墨離會如此忌憚司馬珏,這人着實有意思!當着他們的面一口一個“珏”,從未用本宮這般高高在上的自稱,倒是讓人忍不住發笑。
此時張豫瓒也出聲附和道,“将軍,江城剛經曆過戰火洗禮,正處于百業待興之際,将軍與其餘諸位将軍勞苦功高,爲了守住江城以及滿城百姓浴血奮戰,實在讓晚輩欽佩。晚輩雖資質愚鈍,不堪大用,但也是願意略盡綿薄之力的。”
兩人的态度如出一轍,謙遜有禮。
雲靖遠也是人精,兩人一唱一和的話他也瞬間了然,頓時朝着司馬珏抱拳一拜,沉聲贊道,“三皇子如此體恤民情,實在是江城百姓之福!”
轉向張豫瓒,誇道,“張公子也有心了。”
話至于此,司馬珏與張豫瓒的目的也達成了,兩人紛紛起身告辭。
正欲離開之時,司馬珏忽然停下腳步,看向鳳墨離,“不知世子打算何時回京?”
司馬珏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爲他與鳳墨離的關系有親近呢。
可是鳳墨離卻沒有立刻回答,隻面無表情的看着司馬珏。
涼亭裏的氣氛一下子又降到冰點。
因這一出,原本要走的張豫瓒也停下了腳步,視線在鳳墨離與司馬珏之間來回逡巡打量。
安歌無端生出一股緊張的感覺,看着一言不發的鳳墨離,寬大的衣袖下握緊了拳頭。
許是意識到了鳳墨離的不悅,司馬珏解釋道,“當初雲将軍受傷的消息來得突然,想來世子與雲小姐也是匆匆趕路,并未帶太多人随行。回京的路途遙遠,恐發生意外的情況,若是世子與雲小姐不嫌棄,可與本宮一道回京。”
安歌微微挑眉,越發覺得司馬珏此人有意思。
想着便偏頭去看鳳墨離的反應。
隻見鳳墨離神色看不出喜怒,隻是薄唇輕抿,像是在斟酌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多謝三殿下好意,不過本世子難得有機會與未婚妻相處,與殿下同行恐怕不太方便。”
說話間目光落在安歌身上,透着缱绻與溫柔。
這一眼的意味很是清晰了——
我與未婚妻難得的相處機會,你一個外人來插一腳也太不識趣了!
聞言司馬珏一愣,随後不在意的笑了笑,歉然道,“倒是珏考慮欠妥了,既然如此,那珏便提前祝世子、雲小姐一路平安。”
“承殿下吉言。”鳳墨離臉皮很厚的回道。
“……”安歌雖然驚詫于鳳墨離睜眼說瞎話的直白,不過考慮到在人前,她還是很給鳳墨離面子的,垂着腦袋溫馴的笑了笑,好似害羞了一般。
“走吧。”司馬珏向一旁的張豫瓒招呼了一聲。
随後兩人并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