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離看着安歌不耐的神情,心中不忍,“我隻是不想你想太多。”
語氣裏透着一分無奈。
他原本想再等等,可眼下的情形卻不容他拖延下去了。
聽到他的話,安歌心裏“咯噔”一下,心漸漸沉了下去。
“你不說怎知我會想太多?”
安歌緊緊盯着鳳墨離,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接下來鳳墨離要說的話絕對不是她喜歡聽到的消息!
可是,如果不知道,她會更不安!
鳳墨離見安歌一臉堅持,于是語氣微頓,過了一會兒才認輸似的輕歎道,“是……雲将軍出事了。”
安歌頓時渾身一僵,自腳底緩緩升起一股涼意,臉上血色盡失,咬着蒼白的嘴唇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晚膳之前得到的消息。”
聞言安歌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問道,“消息具體怎麽說?”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如同失了線的風筝般飄忽不定。
鳳墨離對上她的雙眼,看着她如此緊張失措的模樣,心裏升起濃濃的疼惜,但還是如實将消息轉告于她。
“……雲将軍重傷昏迷。”
重傷昏迷!
聞言安歌腳步有些踉跄不穩,幸虧鳳墨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腳步一轉便将她帶至一旁的軟榻上。
“來,歌兒,你先坐下。”鳳墨離按捺着安歌的肩膀讓她坐下。
安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一把抓住鳳墨離的手臂追問道,“祖父傷得嚴重嗎?”
鳳墨離沒有證明回答,“我已經派了兩名精通醫術之人前去江城。”
這麽說,便是很嚴重了!
安歌心中一涼。
雲靖遠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睜眼看到的第一人,也是第一個無條件對她好的人,更是唯一與她有血聯系的人!
明明司馬昭業對他忌憚如虎,明明他已過天命之年,明明之前受的傷尚未痊愈,可是爲了江山社稷,爲了大乾百姓,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主動請纓,遠征戰場!
可是她呢?沒辦法爲他出謀劃策,沒辦法對他噓寒問暖,就算想爲他擋那些明槍暗箭都沒有辦法做到!除了多問幾句關心的話,她什麽都不能做!
放在身側的雙手狠狠的握起來,可她卻像感受不到掌心的刺痛一般,面上滿是愧疚與惱恨,這種時候她恨透了自己的無能爲力!
鳳墨離就站在她的對面,随後彎下腰将她緊握的雙手一一掰開,看着嬌嫩的掌心出現的血痕,目露疼惜,“歌兒,不要自責,将軍也不希望你這樣上傷害自己。”
祖父……
若是祖父真的出事了,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這裏,安歌隻覺鼻頭一酸,飛快地扭過頭不去看鳳墨離。
鳳墨離扳正她的身體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語氣肯定的安慰道,“歌兒,你先冷靜下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雲将軍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化險爲夷,平安歸來。”
他的聲音低沉鎮定,似乎帶着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安歌眉頭緊擰,“消息已經傳開了?”
若真的已經傳得人人皆知,那江城豈不是危險?
“尚未。”鳳墨離緩緩道。
“跟随雲将軍出征的均是他的心腹,将軍受傷之後,他的幾名副将便商量着封鎖了将軍昏迷的消息,對外隻道将軍在潛心研究退敵之策,無要緊之事絕不能去打擾将軍,否則以軍法處置,暫時倒也能應付。”
“西涼忌憚将軍,暫時不會輕舉妄動,所以江城暫時也不會陷入危難。不過,想來此時皇宮那位也得到消息了。”
“司馬昭業……”
對此安歌深信不疑,因爲她知道定遠王府有另外的消息渠道,甚至比皇宮裏的還要快。
當然,也不能小觑皇家的實力!
且不說司馬昭業本就忌憚雲靖遠,雲靖遠出征,他自然是要派出暗探随時監控雲靖遠的舉動。更何況,天下無不透風的牆,雲靖遠是主帥,他若是遲遲不出現,縱使那些副将百般隐瞞,也不可能堵得住悠悠衆口!
可是,如果雲靖遠昏迷不醒的消息被司馬昭業知道了,司馬昭業會怎麽做呢?
似乎知道安歌心中所想,鳳墨離意味深長的說道,“歌兒,這則消息,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什麽意思?
安歌一愣,随後恍然大悟,此時前方戰事如火如荼,若是在這種緊要關頭爆出雲靖遠受傷昏迷的消息,必定會動搖軍心,對前方戰事,對大乾江山都不是件好事!
所以司馬昭業定會竭盡全力封鎖雲靖遠受傷的消息!
見安歌一下子便想通其中關節,鳳墨離眼裏露出一絲贊賞,伸出手替她将額前的碎發撥開,手指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動作輕柔。
所謂關心則亂,便是如此。
自打認識她以來,她宜喜宜嗔,偶爾會被他惹得氣急,可更多時候是淡然若素,卻從未見過她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可現在真的見到了,他卻又希望以後再也不會在這張臉上瞧見這般神情!
“歌兒,眼下我們不能自亂陣腳。”
鳳墨離的話讓安歌不安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隻是她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腦子卻快速的轉動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祖父,怎麽會受傷昏迷?”
就在前不久鳳墨離告知她,前方戰事進展順利,雲靖遠所率精兵與大軍彙合,不僅擊退了,更是将江城守衛得固若金湯,甚至随後與西涼的幾次交鋒都告捷而歸,怎麽會突然就受傷昏迷了呢!
她心裏清楚,雲靖遠雖身爲武将,看似不拘小節,實則心思缜密,他更不是那種急功近利貪功冒進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能坐到鎮遠将軍的位置!
其實,安歌的心裏還有一個更爲擔憂的問題,……若是雲靖遠一直昏迷不醒,那江城可守得住?
若守不住,那麽雲靖遠又該如何?!
鳳墨離眼眸裏似醞釀着暴風雪一般,一字一頓道,“城中混入了敵人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