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曲陽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冷漠而又孤僻。
空氣裏似乎也飄着一股子藥香,就如同曲陽這個人一般,衣袖翻飛間卷出淡淡的藥香。
安歌到的時候,曲陽正拿着小鏟蹲在地上種着一株不知名的草藥,那株草藥尚且隻是小藥苗,嬌弱的,似乎不堪嚴寒,有些無力的耷拉在曲陽的手掌中。
曲陽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看上去甚至比鳳墨離還要白淨幾分,白皙的手背上現出經脈的紋理,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有些孱弱,但是因爲幾乎所有關于草藥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爲,掌心以及指尖上布着淺淺的繭子。僅有的幾次接觸是搭脈的時候,冰冰涼涼的沒有什麽溫度,一點沒有煙火氣兒!
……許是做大夫的人,手都這麽漂亮吧!
安歌默默的想着。
曲陽似乎沒有察覺到安歌與茯苓的到來,仍舊專心的擺弄着他的草藥。
安歌也沒有出聲打擾,隻是放輕了腳步又走近了些許,好像對種草藥的事情很是感興趣一般。
她身後的茯苓自然也是跟上去的,在安歌看不見的角度,她緩緩擡頭,看向曲陽。
曲陽似乎是有潔癖的,平日裏不管做什麽事,他都能保持身上衣物是幹幹淨淨的,更别提身上沾染污穢了。但此時他也沒有顧上手上沾着的污泥,神情莊重而神聖,似乎手中捧着的不是一株草藥,而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黑白分明的眼裏閃過莫名的情愫,不過很快消失不見,像是害怕被人看見似的,很快她便垂下了頭。
也就在此時,曲陽似有所覺,手上的動作微頓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專心的挖起土來。
就像剛才的猶疑是幻覺一般。
一直到那株草藥完全栽好,曲陽才輕輕擦拭掉了手上的污泥,盯着那青碧的葉子,一向沒有什麽情緒的眼裏浮現淡淡的滿意。
見事情已經辦成,安歌才意猶未盡的收回視線,長得好看的人做事真的是賞心悅目。
“咳。”
縱使如此,安歌還是出聲刷新自己的存在感,畢竟她來找曲陽是有事要問,他一直這麽蹲在地上,對自己孰視無睹,實在不是她所期望的!
聞聲曲陽緩緩起身,不甚在意的撣了撣衣角的褶皺。
看着安歌,面無表情的喚了一聲“雲小姐。”
雖然他這一聲毫無感情起伏,但是安歌卻着實被“驚悚”到了!
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這麽主動的對自己打招呼!想到第一次見他之時,他可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丢給自己!
“曲先生。”安歌笑道,“我有一事想要請教曲先生,不知道曲先生可否解惑?”
安歌沒想過繞圈子,因爲對曲陽來說,開門見山遠比拐彎抹角來得有效!
曲陽似已經料到了安歌找他所謂何事,淡淡道,“你應該去找世子。”
他的話一說出,安歌便已經得到了她想問的問題答案,唇邊笑意不減,與聰明人說話便是這麽輕松!
可她并沒有轉身走人,反而緊緊盯着曲陽,輕聲問道,“那不知先生是否守信?”
這話問得有些質疑而直白,但是她的神情卻很是笃定,仿佛對于曲陽的答案早已心中有數。
曲陽沒有立刻回答,緩步走到一旁将手中的小鏟子放到桌上。
鏟子上有些泥,曲陽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頭,于是移開視線,沒有看安歌而是落在了遠方,隻是目光悠遠不知想到了什麽。
安歌也沒有催促,隻是靜立一旁,悠然的姿态完全看不出一絲焦躁。
“你當真願意?”
嗓音清冷,透着絲絲薄涼與譏諷。
安歌一愣。
“你什麽意思?我家小姐自然是說到做到的!”茯苓有些生氣,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姿态,仿佛所有人在他眼裏都很渺小虛無,包括她,也包括他自己。
對于茯苓的維護,曲陽沒有反駁,但是也沒有贊同。
他轉身,目光輕輕掃過茯苓,眼睛裏似浮起了淡淡的薄霧,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茯苓一哂,不再說話。
“我既然答應了,那便不會失言。希望曲先生也是如此。”
安歌似沒有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異樣,神情鄭重。
“就算……會危及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