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站定,莊扶蘇有些猶豫的看向安歌與鳳墨離,“這是賣的什麽關子?”
“秘密!”安歌神秘一笑,催促道,“您親自進去瞧瞧就是了!”
安歌如此表現,莊扶蘇心裏忽然生出濃濃的好奇與期待,又看了眼鳳墨離。
鳳墨離沒有說話,隻是以眼神鼓勵了一番。
莊扶蘇猶豫了一下,“那……我進去了。”
說完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一把推開了房門。
屋子裏黑漆漆的,莊扶蘇兩隻腳剛踏進去,忽然感覺背後一陣冷風,房門被人從外面關上了。
屋子裏光線暗得幾乎看不見五指,莊扶蘇站在門口沒有挪動腳步,耳朵裏沒有其他的聲音,隻是覺得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得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莊扶蘇才有些适應這種昏暗的環境,但是屋子裏好像沒有其他人,她隻好按照記憶裏的方向摸索着走了兩步。忽然她渾身一僵,所有的動作都頓在了原地,下意識的保持了警覺的狀态。
她,似乎聽見屋裏還有其他人!
雖然動靜很輕微,但是她不會聽錯的。
……呼吸聲,輕微,忽重忽弱,聽上去似乎有些緊張!
不知爲何,莊扶蘇忽然松了口氣,小聲詢問道,“……王爺?”
她這一聲如同一個信号,話音剛落,忽然在她左前面竟然漸漸亮了起來。
“啊!”
莊扶蘇忍不住驚呼一聲,不過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捂住了嘴巴。
在她左前方大約兩米的距離的地上,蠟燭擺成了一個大大的心形,而鳳臨正身形僵硬的站在這個心形裏面,雙手背在身後,沉肅俊朗的臉上滿是尴尬與别扭。
地上圍成心形的蠟燭共有裏外兩層,全部是由一個個紅色小愛心組成的,燭光搖曳,迷離缱绻,将鳳臨與莊扶蘇映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長。
莊扶蘇眼睛瞪得圓圓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爺?”
四目相對,鳳臨率先移開了視線,目光躲躲閃閃的就是不看莊扶蘇。
縱使如此,該他做的,該他說的,他一句都沒有忘。
他将藏在身後的花束拿出來伸到前面,那是一捧心形的玫瑰花,每朵花都是精心修理過的,紅豔似火,柔軟馥郁,甚至有的花瓣上還沾着露水,晶瑩剔透。
他說,生辰快樂。
他說,阿撫。
莊扶蘇呆呆的看着面前明明已過中年卻深受歲月眷顧的男人,鼻尖一酸,淚水不由溢出了眼眶。
鳳臨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怎麽哭了呢?莫非是被他吓得?
莊扶蘇看着眼前的一切,幾乎不敢相信面前的男人是她愛了二十年,沉肅自持、穩重内斂的鳳臨!
她與鳳臨年少相識,從相知到相愛,再到如今的相守,雖然也是恩愛有加,對她也是體貼小意,令旁人欣羨不已,可實際上鳳臨從未做過如此浪漫多情的事!
見莊扶蘇的淚水壓根沒有止住的勢頭,鳳臨有些慌了,忙一大步跨出了蠟燭圈,一把将莊扶蘇攬進懷裏,“怎麽哭了?”
說着擡起右手有些笨拙的替她擦着眼淚。
莊扶蘇靠在他的懷裏,感受到略帶薄繭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臉頰,也顧不得矜持,反身緊緊抱住了他。
“鳳臨!”
有些哽咽的語氣裏透着濃濃的愛意與欣喜。
她忽然有些後悔,早晨她還以爲他忘了自己的生辰,因此還生了一天的悶氣,哪知道他不僅記得她的生辰,更是做出了如此讓她感動的舉動!
察覺到她的動作,鳳臨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過了一會兒,他緊緊環上她的纖腰,柔聲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
莊扶蘇埋在他的懷裏,聽到他這句話,噗嗤笑出聲來。
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從溫暖的懷抱裏退了出來,佯怒瞪着他道,“怎麽,嫌棄我老了?”
“不敢!”
“不敢?就是心裏确實這麽想的?”
“沒、沒有!”
鳳臨驚呆了,他印象裏莊扶蘇冷清淡然,對着他的時候雖然會偶爾嬌嗔,可何時像現在這般無理取鬧過?可偏偏她這副胡攪蠻纏的模樣,讓他覺得很有趣很可愛!
生怕莊扶蘇繼續揪着這個話題,鳳臨明智的選擇轉移她的注意力,“别哭了,還有東西給你看!”
果然,莊扶蘇的關注點成功被轉移。
“還有什麽?”語氣裏藏着期待與好奇。
鳳臨将手中的花束塞進她的手裏,牽着她的手往床邊走去。
莊扶蘇任由他牽着,看了眼手中的花束,唇角上揚,目光溫柔如水。
在床前三步遠的距離,鳳臨忽然喊停,“等着。”
“嗯。”莊扶蘇聽話的站在原地。
鳳臨将屋裏的燈都點上,昏暗看不清的屋子裏頓時光亮起來。
莊扶蘇也一下子便看見了床上的驚喜。
隻見整個床頂上挂滿了一串一串的紙鶴,五顔六色的紙鶴懸空,無風自動,似乎真的一般,視線往下便看見床上正是用玫瑰花擺出的一句“阿撫生辰快樂”,玫瑰花的旁邊放着一個精緻的木盒子。
莊扶蘇指了指那木盒子,“這是禮物?”
“嗯。”鳳臨木木的點點頭。
莊扶蘇忍不住上前,打開了木盒子,裏面放着的是一柄小巧精緻的玉梳,玉色青碧澄澈,梳齒均勻細密,玉梳背上由一根粗細得宜的繩子穿着,繩子上端都穿着一顆顆圓潤玉珠。
莊扶蘇将玉梳握在手中,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眼裏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這些也是你準備的?”
莊扶蘇又看了看床上的玫瑰花,又看了看空中的千紙鶴,眼前又不經意的再次模糊起來。
鳳臨站在床腳,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他哪能想到這些啊!
“……都是歌兒的主意。”
“嗯,歌兒的點子一向很多。”莊扶蘇了然,目光在一串串的紙鶴上流連,擡手撫上一隻紙鶴,紙鶴折得精巧,大約隻有她手掌的一半大小,指尖拂過紙鶴的翅膀,見上面似乎還有字。
“……這是?”莊扶蘇疑惑不解的看向鳳臨,“這是什麽符号?有什麽含義嗎?”
鳳臨是由安歌補過課的,事先便知道了紙鶴上的玄機,隻是要他這麽當着莊扶蘇的面說出來,還是有些赧然。
莊扶蘇見鳳臨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可在他身上也沒有要發怒的征兆,越發狐疑,一伸手将鳳臨拉近了兩步,“你也不知道麽?”
這麽問着,她的目光卻緊緊盯着鳳臨,壓根不放過他臉上的一丁點兒情緒的變化。
鳳臨素來不會說謊話,此時又被她這麽直勾勾的盯着,隻好如實道出,“……520。”
“什麽?”莊扶蘇不懂。
鳳臨視線落在别處不去看她,心裏卻暗自盤算着,若是現在不解釋清楚,隻怕改明兒她就會去問安歌,這樣倒不如讓他現在就說清楚!
于是乎,縱使鳳臨萬般尴尬,卻仍舊選擇硬着頭皮解釋道,語速飛快的說道,“……上面寫的520。”
語氣微頓,又道,“這是……千紙鶴。”
莊扶蘇微微挑眉,手指摩挲着翅膀上的墨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重複道,“520……”
重複了兩遍,忽然嚼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腦海裏靈光一現,莫非是……這個意思?
餘光飛快的瞥了眼鳳臨,見他眉心緊擰,視線飄忽的落在别處。莊扶蘇眼底飛快劃過一道狡黠,面上卻仍舊滿是疑惑,“再說一遍,這寫的是什麽?”
鳳臨不明所以,隻當她沒聽清,便又一字一頓的說了一遍。
“5、2、0。”
哪知道剛說完,莊扶蘇得逞似的偷笑了一聲,随即又一本正色回道,“嗯,我知道了。”
“……”鳳臨一怔,他說什麽了?但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滿臉無奈的看着莊扶蘇。
莊扶蘇笑眯眯的撲到他的懷裏,“謝謝夫君!”
不管是鮮花蠟燭,還是紙鶴玉梳,她都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啊!”鳳臨輕聲喟歎了一聲,可是卻伸手将莊扶蘇緊緊抱住。
看見她如此神情,他覺得之前所有的猶豫、尴尬以及别扭都不重要了。
隻要她開心就好。
……
一直過了酉時,莊扶蘇與鳳臨攜手而來的時候,就看見安歌與鳳墨離正坐在桌前等着他們。
“王爺,王妃。”安歌笑眯眯的喊了聲,視線明目張膽的在莊扶蘇與鳳臨之間逡巡着。
“等很久了吧?”莊扶蘇忽然有些愧疚,就因爲她,這麽晚了還讓他們一群人跟着餓肚子。
“不久不久,我不餓,”安歌擺擺手,生怕莊扶蘇不相信似的,故意将鳳墨離也拉下水,“世子也不餓,對吧?”
“嗯。”鳳墨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安歌恍若未覺,仍舊笑眯眯的。
莊扶蘇被這氣氛弄得渾身不自在,方才隻顧着期待與感動了,可此時再來面對這兩個晚輩,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嗔怪的睨了眼鳳臨。
倒是鳳臨,又恢複了往日沉肅的神色,一副穩如泰山的姿态。
“主子,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向嬷嬷站在門口詢問主子的意思。
安歌與鳳墨離不約而同看向莊扶蘇,莊扶蘇嘴角的弧度上揚,看上去心情很好,“擺膳吧。”
“是。”
說完向嬷嬷朝着門外站着的人招招手,提着食盒的丫鬟魚貫而入,不一會兒各種美味佳肴擺滿了桌子。
晚膳過後,向嬷嬷剛吩咐丫鬟将桌子收拾幹淨,沉香便笑眯眯的端着蛋糕進來了。
“王妃,祝您生成快樂。”
上次安歌爲了慶祝鳳墨離生辰的時候,特地制作了簡易的蛋糕。這次的蛋糕是沉香親手做的改進版,沒有了上次那粗粗的紅蠟燭,香氣四溢的蛋糕上面隻是用榛子果仁等等擺了一個卡通造型的小羊,因爲莊扶蘇的屬相是羊。
“可比我上次那個精緻多了!”安歌看着那蛋糕很是滿意,她隻要想起上次那個囧囧的紅蠟燭,就忍不住扶額。
莊扶蘇看着蛋糕一臉動容,柔聲問道,“怎麽還準備了生日蛋糕?”
安歌笑道,“怎麽可以厚此薄彼?”
言下之意,既然鳳墨離的生辰都準備了生日蛋糕,那她的生辰怎麽能漏了?
“您許願吧。”安歌輕聲催促道。
“嗯。”
莊扶蘇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又緩緩滑過鳳墨離,最後落在了鳳臨的身上,有兒子,有夫君,還有未來的兒媳婦陪在身邊!這次的生辰是她這麽多年過的最幸福最知足的一個生辰,也是最值得紀念一天!
莊扶蘇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