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桌上鋪着一張空白的宣紙,邊角處用紙鎮壓着,筆架上懸着規格不一的畫筆,旁邊放着的是各種顔料。
莊扶蘇将衣袖往上挽了兩道,随後便開始提筆作畫,她做事的時候一向專注,就如此時,她幾乎所有心神都落在了眼前的畫作上。
美人就連作畫的模樣都美得讓人心驚,一懸腕一落筆,行雲流水,舉手投足都充滿風情,就連同爲女子的安歌都舍不得移不開目光。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莊扶蘇才堪堪擱筆,看了看畫紙,臉上神色還算滿意,輕呼道,“許久沒有作畫了,倒是有些手生了。”
“瞧您的動作還是賞心悅目,”安歌起身走到了長桌前面,往桌上的畫上一掃,目露驚歎,“您畫得可真好,隻有爐火純青一詞能形容了!”
莊扶蘇畫的是一支珠钗,雙結如意造型,白色潔白無瑕,紅色嬌豔如火,她的畫的時候明顯注意到了角度的變化,白色與紅色交相呼應,而有的地方則落了陰影。
在空白處,簪花小楷寫着白玉嵌紅珊瑚雙結如意钗幾字。
“這簪子若是做成放出來賣不知道多少人要争着搶着買呢!”
“就你嘴最甜!”莊扶蘇笑着接過向嬷嬷遞過來的帕子,慢條斯理的擦着雙手,方才不小心沾了些顔料,擦幹淨之後便緩緩放下了袖子。
“我這可說的是實話!不信,您待會看譚掌櫃的表現!”安歌眨了眨眼睛,一臉俏皮,随即喊了茯苓,“去将譚掌櫃喚來。”
譚良平很快便進屋,目光飛快掃過擺在桌上的畫紙,随後半垂着頭回避着看。
“譚掌櫃看看這畫紙上的白玉嵌紅珊瑚雙結如意钗需要幾日能完成?”
茯苓得了安歌的示意将畫紙拿到了譚良平面前。
譚良平雙手接過畫紙,細細觀摩,臉上滿是驚喜,估算着時間說道,“這、這钗畫的真漂亮,正巧前些日子店裏剛進了一些上好的白玉,若是您将此圖交由本店來制作,隻需要三日!三日我們肯定能将這圖紙上的完美還原!”
安歌笑眯眯的看着莊扶蘇,等她做決定,不過她臉上略帶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說,瞧,我說的真的是實話!
莊扶蘇見狀忍俊不禁,絕美的容顔上綻放出了絢爛的笑意,頓時整個屋子都光彩四溢一般。
譚良平不敢多看,慌忙低下頭,隻心裏暗歎,怪不得外面都傳定遠王妃生的傾城傾國、舉世無雙!
“好,三日後送到王府來。”莊扶蘇一錘定音。
“是!”
……
安歌一行人從天涯海閣出來的時候,見時辰已經近午時,安歌提議在外面用午膳,莊扶蘇也沒拒絕,兩人便帶着茯苓與向嬷嬷去了醉仙樓。
醉仙樓仍舊還是爆滿,所幸向嬷嬷亮了王府的牌子,掌櫃也是精明之人,忙給她們騰出了一間雅間。
用完午膳,莊扶蘇與安歌也沒有着急回去。
安歌本意就是爲了拖時間,而莊扶蘇因爲鳳臨早上忘了自己生辰之事心中不虞,于是乎兩人從醉仙樓出來之後便一家店鋪一家店鋪的逛過去,從胭脂水粉店到布料成衣莊,從糖炒栗子店到燒餅包子店,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幾乎無一錯過。
一直到天黑,安歌見時辰差不多了才叫住莊扶蘇,兩人上了回府的馬車。
向嬷嬷跪坐在莊扶蘇身後,替她揉着肩膀,莊扶蘇頗爲享受的眯着眼睛。
而茯苓則給她們兩人各倒了杯熱水。
“小姐,喝點熱水。”
安歌靠在車壁上,隻覺喉嚨幹的快要冒煙,接過茯苓倒的熱水猛喝了兩口,喃喃道,“原來逛街這種事确實要靠體力。”
茯苓噗嗤一下笑出聲,“小姐,平日早晨您在院子裏跑那麽多圈也沒聽見過您喊一聲累!”
“那不一樣……”安歌有氣無力的歎了一句,方才逛的興起還不覺得,這會她就覺得渾身跟快要散架了似的,小腹又開始有些抽痛,而小腿肚子更是酸脹不已!
安歌看向莊扶蘇,有些愧疚的說道,“今日可真是讓您受累了!”
可沒想到莊扶蘇雖然眉宇間藏着一絲疲憊,但心情卻極好,語氣輕快的說道,“歌兒,我很高興。”
她的高興是發自内心的,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出來逛過街了,未出閣前她性子冷清,加之爲了避嫌她很少出來,自從與鳳臨成親以後,她就越發疏懶了,像今日這般如此盡興還真是少之又少!
莊扶蘇看着安歌,眼睛發亮的提議道,“下次我們尋了時間再出來!”
“……好。”安歌暗歎,果然呐!
從古至今,逛街都是女人的天性!
“下次,可不能由着性子來了。”向嬷嬷語重心長的勸道,有些無奈的看着莊扶蘇,也不知道這麽逛法腳上有沒有磨出水泡!
莊扶蘇支着下巴,随後有些敷衍的回道,“知道啦!”
暗中卻朝着安歌挑了挑眉頭,約定!
安歌有些想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莊扶蘇這麽俏皮可愛的模樣,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兩人就這麽背着向嬷嬷做成了一樁“交易”!
茯苓将這一幕看在眼中,忍着笑意卻沒有敢跟向嬷嬷洩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彎月爬上枝頭。
王府門口已經點上了燈籠,而路上的行人明顯減少了。
王府裏不似平日那麽安靜,小厮丫鬟都腳步匆匆,手裏不是提着燈籠,便是拿着花束,就連寄奴也都熱火朝天的張羅着。
“你,蠟燭都準備好了嗎?”
“诶,這邊的燈籠怎麽還沒挂起來?”
“沉香姑娘吩咐的東西有沒有記住?”
“後廚人手夠嗎?”
……
介生正搓着手在門口東張西望,時不時夠着脖子往遠處眺望,小聲嘀咕一句,“怎麽還沒回來?”
街道上半天沒有動靜,她不一會兒又耐不住好奇,往門裏面探了探腦袋,拎着耳朵想要聽清裏面傳出來的動靜。
正想着,門裏走出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女子長相清秀妍麗,舉止落落大方,便是說是哪家的小姐也是沒人懷疑的!
這女子介生認識,那是莊扶蘇院子裏的一等丫鬟。
“拂冬姐姐,您怎麽出來了?”介生見人三分笑,看上去和和氣氣,但實則不卑不亢。
“事情忙完了,王爺吩咐我過來瞧瞧馬車有沒有回來。”拂冬說話也很是爽利,她最看不慣那種趨炎附勢的人,所以介生這樣的倒也對她胃口。
介生忙回道,“馬車還沒有回來,”頓了頓,斟酌着說道,“要不派人去前面看看?”
拂冬想了想,搖頭道,“不用了,這會兒時間尚早。不過,你可仔細盯着點!馬車回來了記得派人來禀報一聲!”
介生忙應和道,“好嘞!外面天氣冷,姐姐就先進去吧,這裏有我守着姐姐放心吧!”
拂冬笑了笑,“就你小子最會說話!好了,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便又轉身回去了,介生也不敢耽誤,重新守回門口,暗暗盼着馬車快點出現。
“嘚嘚——”
正在介生愁眉苦臉的時候,一陣悠閑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介生面上一喜,回來了!
果然,王府的馬車緩緩朝着他的方向行駛而來。
待馬車停下來,車夫忙端了杌子在車前,向嬷嬷與茯苓先後下車,兩人立在車前。
随後便見莊扶蘇與安歌一一下車,介生忙迎了上去,“王妃,雲小姐,你們可算回來了!”
因爲心情有些激動,就連說話的聲調都上揚了幾分。
聞聲莊扶蘇眉梢微挑,她見過介生那麽多次,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快要喜極而泣的神色!
“府裏有事?”
介生一愣,“額,回王妃,府裏一切正常!”
心裏暗罵自己蠢,沒事這麽激動做什麽!
莊扶蘇面露狐疑,“你怎麽那麽緊張?”
“啊?沒、沒有……”介生求救地看向安歌。
“馬車裏的東西搬出來送到王妃的院子,還有一些零嘴兒,你看着分給大家。”安歌接收到他求助的視線,上前吩咐道。
“是。”介生弱弱的應了聲。
安歌點了點頭,腳步一轉便去扶住莊扶蘇的手臂,緩緩說道,“沒想到天色這麽晚了,想必王爺與世子已經在等着您用晚膳了。”
一邊給介生使了個眼色,一邊往前走。
“是啊,瞧我都忘了時辰!”被安歌這麽一打岔,莊扶蘇就忘了追問介生,反而加快腳步往裏走去。
“歌兒,你也去我那裏,今兒晚上我們一起用完膳。”莊扶蘇拍了拍安歌的手背,她還不想單獨看見鳳臨,心裏那點怨氣還沒完全散呢!
“好,那就麻煩您了。”安歌沒有推辭,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去。
一路上也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快要到院門口之時,莊扶蘇與安歌同時看見了鳳墨離正站在門口。
“娘,歌兒。”鳳墨離上前,低聲喚了一句。
院子門口的光線有些昏暗,逆着光有些看不清鳳墨離的神色,但是更深露重,他肩上的衣襟落上了點點冷霜,衣袍的下擺也有些許褶皺,看上去有些疲憊。
“離兒?”莊扶蘇目露驚奇,“正要讓向嬷嬷去請你過來用膳,沒想到你已經在這裏了。事情都處理完了麽?”
鳳墨離目光微暖,沉吟道,“嗯。……娘,先進屋吧。”
“嗯,進去吧,外面涼。”
莊扶蘇心裏已經猜測到他們肯定背着自己爲她準備了驚喜,但同時又有些心疼的看着鳳墨離,這孩子都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安歌悄悄放開了莊扶蘇的胳膊,挪着腳步與鳳墨離并肩而立。
“怎麽樣了?”安歌刻意壓低聲音問道。
“累不累?”鳳墨離不答反問,剛走了兩步便伸手握住了安歌的手,感覺到她指尖冰涼的溫度,眉心狠狠一擰,“手怎麽還是這麽涼?”
“還好。”安歌低頭看了眼,好在有寬大的袖子遮擋,牽手的動作倒是沒有那麽明目張膽。
手指頭輕輕勾了下鳳墨離的手心,不放心的确認道,“都準備好了麽?”
鳳墨離感覺到自掌心傳來的的癢意,不禁心頭一軟,手上動作緊了緊,低聲道,“放心,全部按你說的準備好了。”
“那就好。”安歌滿意颔首,目光落到了走在前面的莊扶蘇身上。
……希望能給她一個驚喜!
莊扶蘇也察覺到了身後兩人在小聲嘀咕着什麽,不過卻沒有回頭,如今離兒與歌兒的感情越來越好,她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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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願親愛的祖國生日快樂!~
祝各位小仙女節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