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安歌忽然笑了起來,隻是笑意卻不及眼底。
事關他們兩人,可實際相當于牽扯到了定遠王府與鎮遠将軍府。安歌忽然想起了雲安歌的處境,明明是将軍府嫡女,但卻處處被打壓欺辱,養成了懦弱的性子,名門閨秀該會的東西她樣樣拿不出手,最後還死的不明不白!若是僅憑慕姨娘一人之力就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匪夷所思!
再說鳳墨離,定遠王府人員結構簡單,守備森嚴,以鳳臨與莊扶蘇對鳳墨離的重視,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讓他在年幼之時暗遭毒手?
雲安歌身死,鳳墨離中毒……這兩件事串聯起來,安歌越發覺得事情正往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就如她之前所想一般,也許真的有一張大網隐藏在黑暗中,正尋找機會将王府與将軍府一網打盡!
若真的從一開始便是針對的他們,這背後牽扯的人絕對不會簡單!
不過,她卻沒有半點的懼意,既然敢招惹她,那就看看到最後是誰輸誰赢!
鳳墨離看着安歌,眼眸裏流露出了濃濃的擔憂,“歌兒,不管這背後之人是誰,可接連三番的對你下手,隻怕已經等不及了,往後你要多加注意。”
“嗯。”安歌知道他的意思,她還是很惜命的,自然也将他的話放在心上了。
掃了眼屋子裏的滴漏,已經過了亥時。
安歌笑了笑,“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鳳墨離見她眉宇間萦繞着淡淡的疲憊之色,有些眷戀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嗯,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安歌難得沒有甩他白眼,任由他将自己的頭發揉得有些淩亂。
鳳墨離輕笑兩聲,拿着黑色盒子慢條斯理地出去了。
就跟說好了似的,鳳墨離前腳剛一出去,茯苓與沉香後腳便抱着小竹筐進來了。
安歌正躺在軟榻上放空自我,聽到動靜朝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小姐,您說的紙鶴已經折好了。”
安歌坐直了身體,朝着她們招招手,“拿過來我看看。”
茯苓與沉香對視一眼,乖巧的将小竹筐提了過去。
安歌小心翼翼的從筐子裏拿出一串紙鶴來,一串一共八隻紙鶴,有八種顔色,造型精巧别緻,加之絲線是透明的,若是不注意看,那些紙鶴就跟懸空飛着一樣。
“小姐,這些紙鶴可真漂亮!”
沉香坐在一旁的杌子上,雙手托腮看着紙鶴,臉上滿是歡喜。
“這紙鶴叫千紙鶴。”安歌手指點了點其中一隻紅色紙鶴的翅膀。
“千紙鶴?”沉香歪着腦袋重複了一遍,忽然想起來,“原來這是叫千紙鶴啊,怪不得小姐讓我們折了一千隻!”
“千紙鶴寓意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一生一世一雙人。”安歌笑眯眯的解釋道,“折法你們都知道了,若是以後要是遇到心儀的男子,可以當禮物送給他,也算是表白了!”
聞言茯苓與沉香不約而同紅了臉。
茯苓經常被安歌調侃倒也習慣了,而沉香的反應就有些激烈了,瞠目結舌的看着安歌,結巴着說道,“表、表白?小、小姐……”
“對啊,”安歌一本正經道,“你們可要抓緊機會噢!争取早日把自己嫁出去,這樣也能讓小姐我省省心。”
沉香已經被安歌的話吓得失語,她印象中的小姐還是那麽高冷的,可眼前卻是如此惡趣味的,實在是幻滅啊!
“小姐,您就不要說笑了!”茯苓實在看不下去了,雙頰羞紅的瞪着安歌,“什麽嫁不嫁的!這若是被旁人聽了去,豈不是要羞死我們?”
見她倆如此,安歌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将千紙鶴放回了筐裏。
“小姐,您打算将這些紙鶴拿來做什麽啊?”茯苓臉上的紅暈已經消褪了。
安歌還沒說話,沉香倒是先開口了,“小姐,莫不是用來跟世子爺表白的?”
說完飛快的捂住了嘴巴,露出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飄忽不定。
茯苓故作氣惱的瞪了沉香一眼,這丫頭什麽話都敢說!不過……
她也有些好奇耶!
所以茯苓也沒有出言責備沉香,隻是看着安歌的眼神裏多了些不懷好意。
安歌看着兩個“造反”的丫頭,頓時賞了她們一人一個爆栗。
“你們家小姐還需要表白?……明明是被表白的!”
後面一句話說得有些含糊,茯苓與沉香倒是沒聽清。
“對對對,小姐說的都對!”茯苓與沉香異口同聲道,随後又默契十足的捂着腦門,偷笑了起來。
“膽子倒是大了!”安歌故意惡狠狠的說了一句,不過并沒有真的生氣。
三人說笑了一會兒,安歌忽然又想起來其他的準備事宜,稍稍斂了笑意問道,“對了,還有玫瑰花跟蠟燭都準備好了麽?”
“您就放一千個心吧,這些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後日直接用就可以。”茯苓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嗯。”安歌點點頭,“記得做好保密工作。”
茯苓與沉香均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姐,我去喚熱水,您去梳洗了早些歇息吧?”
聽了這話,安歌才覺得确實有些困了,擺擺手道,“嗯,去吧。”
一晚上,除了小腹有些抽痛以外,倒也算好眠。
……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已經到了莊扶蘇的生辰。
一早上,整個王府都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當中,不管是丫鬟小厮還是管事嬷嬷,面上隐隐都壓抑着一種興奮與期待,似乎揣着一個天大秘密一般。
莊扶睜開眼後便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床的另一邊已經冰涼一片,顯然人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
向嬷嬷聽見了動靜小心的挑開簾子進屋。
“王妃,您醒了?”
“嗯。”莊扶蘇輕應了聲,“現在什麽時辰了?王爺呢?”
向嬷嬷一邊服侍莊扶蘇起身,一邊輕聲回道,“王妃,剛過卯時,王爺已經上朝了,他吩咐了不要吵醒您。”
“哦。”莊扶蘇心裏劃過淡淡的失落,好歹是她生辰,他竟然一聲招呼不打就出去了!
不過很快又自嘲的笑笑,她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患得患失了?這麽多年都是這麽過的,怎麽今天就格外期待呢!
向嬷嬷暗中觀察莊扶蘇的神色,見她似乎有些失落,雖有些心疼,但想着安歌再三提醒的“驚喜”,忍了忍又将到嘴邊的話給咽下了。
“待會去請世子與歌兒來用早膳。”
“是。”
說完莊扶蘇在梳妝台前面,拿起梳子漫不經心的梳着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早膳時分,鳳墨離與安歌如約而至。
桌上擺着一碟香氣四溢的紅薯餅,一盤香酥焦黃的鴨油燒餅,一籠屜冒着熱氣的醬肉包子,三碗濃稠清香的小米粥配着八碟爽口醬菜,搭配得宜,香氣撲鼻,勾得人食指大動。
待吃到一半的時候,向嬷嬷又從外面端了碗長壽面進來,擺放在了莊扶蘇面前。
隻是一碗簡單的素面,上面還放着一塊黃燦燦的煎蛋,雖然看上去很樸素,但是卻極爲暖心。
“王妃,老規矩了,這是丁一川特地做的長壽面,您快趁熱吃了吧。”向嬷嬷小聲提醒道。
莊扶蘇笑道,“他有心了。”
說着象征性的用了幾口,面的味道還是很好吃。
鳳墨離與安歌也相繼放下了筷子,鳳墨離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遞給莊扶蘇,語氣放柔了說道,“娘,生辰快樂。”
雖然鳳墨離臉上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但是在莊扶蘇的眼裏,她知道鳳墨離滿是孝心的。
一旁的安歌看着那木盒,目光微閃,又看了眼鳳墨離,沒想到他去了天涯海閣啊!
莊扶蘇接過木盒,眼裏盛滿動容,“嗯,好孩子。”
打開木盒之後,裏面放着的是一隻玉镯,羊脂玉制成,質地純淨,觸手溫潤,一看便是上品。
“您喜歡便好。”
鳳墨離見莊扶蘇臉上滿是笑意,心裏也是滿足。
“我很喜歡。”莊扶蘇将镯子戴進了手腕,襯得她的手腕更加白皙。
莊扶蘇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臉上洋溢着笑意,一旁的向嬷嬷忍不住上前誇道,“王妃,世子爺的眼光真好!這镯子簡直是爲您定制的一般!”
莊扶蘇笑而不語,但看上去很喜歡那镯子。
接着,安歌也将備好的木盒拿了出來,笑道,“王妃,祝您生辰快樂。”
莊扶蘇看着風格相似的盒子,不禁失笑道,“你們倆這是商量好的?”
說着将安歌的木盒也打開了,裏面靜靜躺着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
“真漂亮啊。”莊扶蘇愛不釋手的摸着長簪,看着安歌的眼神更加慈愛了,“怎麽還特地買了這麽貴重的東西?不過是個小生日,還讓你掏腰包!”
她也聽說過天涯海閣的名号,聽說裏面的東西都價值不菲,這碧玉棱花雙合長簪看上去質地非凡,安歌肯定也是破費了!
“莫不是我送的不合您意?”安歌笑了笑,天涯海閣都是她的,其實她也不算虧的。
莊扶蘇忙搖頭,莞爾笑道,“歌兒,你挑的禮物,我很喜歡。”
站在一旁的茯苓忍不住插嘴道,“王妃娘娘,這簪子是小姐親手設計的……”
“茯苓!”安歌輕蹙眉頭。
聞言茯苓忙告罪道,“奴婢失言了。”
聽到這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安歌身上。
莊扶蘇更是一臉喜色說道,“歌兒,這是你設計的?”
鳳墨離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安歌,唇角噙起的笑意,仿佛在昭示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嗯,也不知道您喜歡不喜歡。”安歌有些不習慣這樣關注的目光。
“我很喜歡!”莊扶蘇手指撫着簪子,“沒想到歌兒你還有這般天賦!這簪子可是比我見過的其他簪子都要獨特呢!”
安歌适時害羞道,“您喜歡的就好。”
莊扶蘇得了兩件禮物,看着坐在對面的鳳墨離與安歌,隻覺心底熨帖得不得了!
這麽一對比,她又想起枕邊人!往年他在這日還會特地給她準備禮物,可今日别說是禮物了,竟然一聲不吭的去上朝了!這麽多年的夫妻,竟然還不如孩子來的貼心懂事!
想到這裏,莊扶蘇竟覺得胸腔裏彌漫出淡淡的苦澀與委屈。
向嬷嬷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生王爺的氣了,在心裏念了句阿彌陀佛,随後忙起了話題讓莊扶蘇轉移了注意力。
一屋子的主仆說說笑笑,氣氛其樂融融,倒是沖淡了莊扶蘇心底那一點點失落。
用完早膳,鳳墨離便起身,看着莊扶蘇說道,“娘,我還有些事情,今日便讓歌兒陪您出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