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暗暗一扯的莊扶蘇忙不疊的附和道,“對對對,用膳吧!”
說着拿起公箸給他們夾菜,第一個就先給了安歌,“來,歌兒,這是你最愛吃的蝦球,多吃點!瞧你這些日子都瘦了,等雲将軍大勝歸來,看到了豈不是要責怪王府沒有好好照顧你?”
“多謝王妃。”安歌笑了笑,知道她說的是玩笑話,但心裏也承了情,埋頭苦吃起來。
見狀莊扶蘇滿意的點點頭,又給鳳墨離夾了一塊牛肉,沖着他暧昧的眨了眨眼睛,“離兒,這幾天你也累了,也多吃點。”
“嗯。”鳳墨離言簡意赅,完全把他娘那八卦的眼神擋在了外面。
……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莊扶蘇輕歎口氣,心裏升起淡淡的憂愁。
偏頭想要尋求自家夫君的安慰,可剛對上他的眸子,便被他眼裏濃濃的哀怨弄得一怔。
“額……”莊扶蘇忙捏着筷子給鳳臨夾了一塊牛肉,略帶讨好的說道,“夫君,你也喜歡吃牛肉,來,多吃點!”
看着碗裏多出來的牛肉,鳳臨心滿意足的吃起飯來。
莊扶蘇則暗舒一口氣,隻是臉頰卻不經意的羞紅了,飛快的看了眼安歌與鳳墨離,見他們沒有察覺,這才漸漸淡定下來。
安歌不動聲色的将如此有愛的一幕納入眼底,不覺莞爾一笑。
用完膳,鳳臨将鳳墨離叫去書房談話,臨走時安歌沖鳳墨離使了個眼色,鳳墨離幾不可察的點點頭。
一旁莊扶蘇留意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尋常,私心裏完全将這一幕歸納爲眉目傳情,于是乎她笑眯眯的看着安歌。
“歌兒,你身子好些了麽?還有那裏不舒服麽?”
安歌老臉一紅,明明她不是那麽嬌弱,現在也沒得什麽重病,可偏偏這句話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王妃,我沒事的。”
“沒事就好,你啊,年紀還輕,還不清楚這體寒對女子傷害多大!”莊扶蘇輕輕拍了拍安歌的手背,一臉疼惜,“要好好的調理身子!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畢竟我們府裏還住着一位神醫!”
提及曲陽,安歌眉梢一挑,忍不住開口打探消息道,“王妃,曲先生一直都住在王府麽?”
目光不着痕迹的掃過站在門口的茯苓。
莊扶蘇點點頭,“嗯,大約也有七八年了。”
“曲先生看上去不過弱冠之年,可醫術卻如此了得,隻怕是那位傳說中的鬼醫像他這般年紀,也沒有這麽大成就的吧!”
莊扶蘇聽到安歌如此欣賞曲陽的語氣,面帶狐疑的對上安歌的視線,見她目光清明,壓根沒有一絲一點的傾慕可言,忙甩掉了一閃而過的猜測,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曲陽的醫術确實無出其右,就是這性子太冷了。”莊扶蘇無奈的搖搖頭。
安歌眯起雙眼,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确實如此,鳳墨離的性子已經算是淡漠冷清了,偏偏曲陽比他還要更冷淡!
“聽說你今日都沒有出過院子,是不是覺得無聊了?”莊扶蘇喝了口水,看着茶盞裏漂浮着青綠的茶葉,唇角帶笑道,“這兩日離兒手上應該沒有什麽事情,你若是覺得無聊,可以讓他陪你出去逛逛。”
“倒沒覺得無聊,”安歌搖搖頭,笑道,“不過是我疏懶了,不願意出去走動罷了。”
“是啊,天氣越冷,人也越發懶了。”莊扶蘇很是贊同,“昨日我與王爺商量過了,再過兩日我們便去溫泉莊子待上幾日!”
安歌眨了眨眼睛問道,“是世子的那座别院麽?”
“嗯,就是那莊子,那莊子環境清幽,離王府也不遠,我們一來一回也便(bian)宜。”說着莊扶蘇忽然想起來了什麽,笑道,“歌兒,就是你之前去過的那裏。”
安歌輕笑,“我終于又可以沾光跟着您再去享受一番了!您可不知道,我可是肖想那溫泉很久了,在這兒我就先謝過王妃娘娘了!”
說着一手抱拳,作了書生揖。
“你啊,可真是促狹鬼!”莊扶蘇被她一臉與有榮焉的神色逗樂了,随後故作佯怒道,“瞧瞧,這皺紋都快被笑出來了!真要如此,我可是要生氣的!”
聞言安歌湊上去,故作認真的看了看,一臉真誠的回道,“無怪乎古人言,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這不就是在說您嘛!”
被這麽狠狠一誇的莊扶蘇心情大好,掏出帕子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真是說不過你!”
話雖如此,但是語氣卻極爲寵溺與疼愛的。
便是守在門口的向嬷嬷與茯苓都忍不住側目,見一向端莊的王妃如此展顔大笑,也忍不住驚奇。
“您這帕子可真别緻,可否借我一看?”
安歌眼力極好,莊扶蘇掏出來的帕子上一面繡着竹葉,一面卻繡着梅花,可偏偏雙面針腳、色彩都互不影響,且針腳細密平整,一看便是繡工極好的!
莊扶蘇見安歌似乎很感興趣的模樣,就将手裏的帕子遞過去,“不過是閑來無事繡着玩兒的!”
安歌細細觀察着帕子,忍不住驚呼道,“這是雙面繡麽?可……您是怎麽做到這樣的?”
她自己雖然繡不好,但是這點欣賞能力還是有的,就拿帕子的一面看來,這麽簡單的兩三片竹葉,葉子随着角度的變化,繡線的顔色也跟着變化,看上去栩栩如生。
“歌兒好眼光,這是雙面三異繡。”莊扶蘇面色淡然,見安歌似有疑惑,便緩緩解釋了一番。
所謂的雙面三異繡,便是繡品正反兩面異樣,異針,異色,也就是正反兩面對應部位圖案不同,針法不同,色彩不同!這樣便能在一幅繡品上看到不同圖案,不同針法,以及不同色彩,簡直讓人驚歎不已。
想到自己之前繡的那四不像,安歌無比汗顔。
“您的繡技真是高超!”
“歌兒若是對雙面繡感興趣,我可以教你。”莊扶蘇見安歌有些愛不釋手的模樣笑道,“女紅也如琴棋書畫一般,隻要勤加練習,假以時日必定能繡出一幅上好的繡品!歌兒聰慧過人,學起來應該不費力氣。”
安歌猶豫了一下,“……我在女紅方面實在是愚笨,隻怕會耽誤您的時間。”
“哪有這般說自己的!”莊扶蘇不在意的笑了笑,“有人陪着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是耽誤時間?再說了,你我還客氣什麽?往後若是有哪裏不懂的,盡管來問我便是!”
話已至此,安歌若是再不答應,也太不識擡舉了,忙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索性她這幾日也沒有什麽事,不如趁着機會跟着莊扶蘇好好學習學習女紅,對這雙面三異繡,她還是有點興趣的!不過她心裏也清楚,想要學會這技巧需要日積月累的練習,她也沒指望能成爲什麽大家,隻要能正正經經繡出個成型的圖案,她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好好好!”莊扶蘇連聲道。
“在聊什麽這麽開心?”鳳臨負手走進來,身後跟着鳳墨離。
莊扶蘇與安歌相視一笑,随後看着鳳臨嗔笑道,“女兒家的事怎麽能與你們說?”
“哈哈,倒是本王多嘴了!”鳳臨大笑一聲,也不多問,隻是在另一邊坐下,對着鳳墨離招手道,“你也坐吧。”
安歌還是第一次見鳳臨笑得如此開懷,似乎有什麽喜事,心頭劃過一抹猜測,随即不着痕迹的朝着鳳墨離望去,希冀從他臉上能看出點什麽。
而莊扶蘇起身爲爺兒倆各倒了杯茶,夫妻多年,她自然也察覺到了鳳臨情緒的變化,“王爺,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嗯,”鳳臨淺啜一口,朗聲說道,“江城捷報,三日前雲将軍率兵對戰西涼大軍,不僅一舉獲勝将西涼大軍逼退江城三十裏,還俘獲八百西涼将士!”
話音剛落,安歌與莊扶蘇均是一喜。
“原來是雲将軍打了勝仗!真是天大的喜事!”莊扶蘇笑得開心,“歌兒,若是按照這種情況,雲将軍很快便會班師回朝了!”
“希望如此!”安歌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終于放下了,可又想到前日她問鳳墨離的時候還沒有得到這個消息,眉頭一皺……
仿佛是察覺到了安歌心中所惑,鳳墨離低聲道,“消息是剛剛傳來的。”
“明日早朝陛下聽聞此消息必定會龍心大悅,”鳳臨不疾不徐的說道,“雲将軍這一仗不僅振奮了我軍士氣,更是挫敗了西涼嚣張氣焰,不愧是大乾戰神!”
言辭間不乏對雲靖遠的敬意,語氣微頓,話鋒突轉,“不過,當初洛城失守過于突然,謝将軍退守江城,收留了大量從洛城逃來的百姓,爲了提防探子混入城中,江城城内守備森嚴,商旅隊伍都暫時進不去,隻怕此時江城城内的糧食藥材等物資的供需都會成問題!”
說到最後,鳳臨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餘下的隻剩沉肅與深思。
安歌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些許門道,若是明日天啓帝才會得知這一消息,那不就說明王府的信息來得要比朝廷的快?這麽說來,王府在江城也有暗探了!
這麽重要的消息,鳳臨沒有隐瞞于她的意思,分明是将她也當自己人了。
可聽懂他話裏的深意,安歌不禁也肅了容,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對于戰事而言,若是不能保障将士百姓溫飽問題,就相當于在内部懸着一把利刃,沒準哪天便會突然掉下來,到時候便會造成内亂!
安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祖父率兵支援,陛下沒有派人護送糧草前去?”
鳳臨看了眼安歌,沒想到她一下子便抓住了他話裏的重點,目露贊賞。
“這倒沒有,陛下吩咐兵部護送了一批糧草。”鳳臨的臉上一下子沉了下去,眼底也冒出了怒火,“不過……”
安歌疑惑,不過什麽?
“不過,那批糧草并不多,隻夠雲将軍所領大軍月餘的分量。兵部與戶部接連上奏陛下,兵部言江城本是糧食富餘之鄉,且在謝将軍支援江城之時,兵部便已經派遣專人護送了兩批糧草去了江城,而戶部言如今國庫空虛,若是那糧草不夠,恐怕隻能請雲将軍自行想辦法解決軍需問題。”
聽到這番不不要臉的言論,安歌忍不住冷笑,“陛下準了?”
“嗯。”鳳臨臉色也不大好。
安歌聞言氣急,恨不得将天啓帝扔去江城!讓他自己嘗嘗戰事滋味!
就連莊扶蘇都忍不住皺眉,“陛下怎麽會如此……”糊塗!
到底是有所顧忌,後面大逆不道的話沒有說出口,不過臉上卻滿是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