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來,自己該如何應對呢?
想到這裏,一抹煩躁爬上了心頭,雲雪音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一旁正認真欣賞着曲子的姜楹幾乎立刻便察覺到了雲雪音躁動的情緒,不由皺了皺眉頭,借着寬大的衣袖遮掩,暗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雲雪音。
雲雪音渾身一僵,朝着姜楹望過去,眼中滿是疑惑以及一絲藏得很深的不悅,仿佛在問“你突然戳我做什麽?”
果然是小妾所出!真是不堪重用!
姜楹強忍心中的不耐,不着痕迹的湊近了些,聲音細弱蚊蠅,“鎮定些,莫要讓人看笑話!”
聞言雲雪音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埋怨,其實,相較于琴藝,她對自己的書更有信心,可奈何自己與姜楹一組,她偏搶先自己選了書,自己就隻好選擇這琴了!
自己分明是想借着這次比賽讓所有人都知道鎮遠将軍府可絕不是隻有雲安歌一位小姐!縱使雲安歌是嫡出,那又如何?隻要自己能在衆人中脫穎而出,哪裏還怕比不過雲安歌!
可她萬萬沒想到會在琴藝這一項上碰見沈蘭溪與李儀柔,再加上方才聽到旁人議論,便是身邊這位沉默寡言的劉小姐似乎也是深藏不露,那自己獲勝的機率便甚是渺茫!
想到這裏,雲雪音放在膝上的雙手掌心竟生出了點點汗水,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氣憤的!
不過眼下的情景,雲雪音自然不可能與姜楹争論這些,隻好按捺下心底的不快,搜腸刮肚的思索着自己要演奏的曲目。
不管這廂雲雪音心思如何,那廂李儀柔的曲子已經接近尾聲。
手指按滑,泛音從指尖流瀉而出,猶如天空般高遠空靈,音色輕盈飄逸,頗有繞梁三日之勢。
待最後一縷琴音随風而去,涼亭裏突然有些靜悄悄的。
李儀柔緩緩收回雙手,一雙水靈靈的美眸飛快掃了一眼司馬珏的神色,見他臉上的欣賞之色還未褪去,心中充滿得意。一邊理了理衣袖,一邊緩緩起身,随後朝着司馬珏的方向柔柔福了福身子,道,“儀柔獻醜了。”
“啪啪啪——”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一下子将沉迷于琴聲裏的衆人都拉回了現實,耳邊卻仍舊似有琴音響起,不由流露出佩服之色,紛紛鼓掌叫好。
“李小姐琴技真是高啊!”
“妙啊!李小姐這一曲《梅花三弄》可謂是餘音袅袅,讓人回味無窮啊!”
“是啊!”
“梅花一弄,弄清風;梅花二弄,弄飛雪;梅花三弄,弄光影!表妹這一曲暗香浮動水清清,天地之間任我行!暢快!”司馬珏似也剛從美妙的樂曲中回過神,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儀柔,面上浮現一抹贊許之色,毫不吝啬的稱贊道,“看來表妹的琴技又提升了!”
聽到司馬珏如此直白的稱贊,李儀柔喜不自禁,面紗下的臉頰也變得绯紅,在她心裏,别人千萬句稱贊都抵不上他一句!
“表哥謬贊了!儀柔抽到一号,心中還有些忐忑,所幸不負所望,這下倒是可以安心欣賞接下來的曲子了。”
李儀柔這一番話乍聽之下聽不出其中深意,卻也無意間流露出她極強的自信了。
安歌微微垂眸,即便她對李儀柔這個人不感冒,可摸着良心說,李儀柔的琴技确實很好。
“接下來請雲二小姐彈奏一曲!”
很快,雲雪音走上前去,淨手焚香之後,朝着輕聲道一句“獻醜了”便開始了彈奏。
雲雪音彈奏的也是一首名曲,乃是《陽關三疊》琴音悠揚而宛轉,如淙淙清泉從山間流淌而下。
好曲!可惜啊……
衆人心中紛紛湧上一抹惋惜,雲雪音這曲《陽關三疊》是名曲,聽着前奏便可知這位雲二小姐的琴技也是可圈可點的,可是有李儀柔珠玉在前,到底是超越不過去了!
正在衆人爲雲雪音怕是要輸而感到惋惜之時,突然聽到雲雪音輕啓紅唇,唱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客舍青青柳色新……”
聲調婉轉凄斷,配着這傳唱千古的詩句,讓人心神一晃,那青翠的垂柳,那西沉的落日,以及那遠去的背影,仿佛自己親身經曆一般在眼前走馬觀花般的晃過,或與友人或與親人揮淚道别!
這人生數十載,分離在所難免,尤其是在這車馬書信的年代,若是一别,此去經年,物是人非!
“噫,從今一别,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