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安歌一愣,“這一輩隻有她一位小姐?”
“可不是嘛!”楊清月點了點頭,繼續道,“不過這麽說起來,這位顧小姐的命運倒是有些多舛呢!”
說罷她遺憾的搖了搖腦袋,眼底流露出了幾分可惜與同情。
安歌眉眼深沉,語氣微揚,“哦?此話怎講?”
見安歌感興趣,楊清月也就不再賣關子,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娓娓道來。
“顧樂清今年才十歲,不過早些年聽說她極爲聰慧,三歲能背誦三字經,四歲便熟讀詩詞歌賦,小小年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瓊州乃是家喻戶曉的小神童!”
楊家祖籍瓊州,楊清月十歲之前都是在瓊州度過的,她在瓊州之時,顧樂清正好嶄露頭角,那個時候因爲這位文思敏捷的顧小姐,她可是受盡了苦頭!
楊清月生性好動不喜文靜,說好聽點叫活潑,說難聽點就是頑劣!從小就不愛一般姑娘喜歡的女紅,也不愛詩詞書畫,反而跟她爹一樣喜歡舞槍弄棒!正因如此,被她娘天天念叨!
當某天,她聽到了一句“你瞧瞧人家顧家那小姑娘,年僅四歲,卻已經能完整背誦三字經,聰慧過人”之後,“顧家小姐”這一個稱呼便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打擊到她強大而厚實的自信心!
楊清月有時候就在想,顧樂清肯定就是那個上天派來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在她爹任期結束,調回京都之時,她甚至比她爹娘還開心!
因爲,終于不用再活在比自己小但是比自己更優秀的顧小神童的陰影下了!
“唉,不知道是樹大招風還是其他原因,”說到這裏,楊清月猛然湊近了安歌些許,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聽聞這位顧小姐雖尚未成年,但因爲顧家勢大,不少心思活泛的家族都想着拉攏顧家,所以想替族中公子聯姻這位小神童呢!”
安歌其實已經猜到結果了,但是看楊清月一臉“你快問問我”的嘚瑟,安歌還是如她所願的開口道,“那顧家是什麽态度?”
果然,安歌話音剛落,楊清月便立刻開口道,“不過,據說她的身體不是太好,所以顧家家長以此理由拒絕了這些人。這些人也不想想,那可是顧樂清啊!顧家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祖宗啊!豈是那麽輕易就被他們給搶走的?唉,若是有機會我還真是想見識見識這位顧小姐呢!”
“隻可惜,她一直待在瓊州調養,聽說從小到大都未曾離開過瓊州!”
說到最後有些遺憾的啧啧感歎。
安歌聞言臉上浮現一抹若有所思,尤其是在聽到“小神童”三字時,不知爲何,腦海裏浮現的竟是慧極必傷四字……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倒是如此出名!既然她在瓊州是家喻戶曉,爲何京都之人似乎很少有認識這位顧小姐的?”安歌不解,随後問道,“這,瓊州與京都之間的消息這麽閉塞嗎?”
“那倒不是!”
楊清月一聽安歌這麽說,立刻擺擺手反駁道,“京都之人很少知道這位顧小姐的事迹,那還是因爲顧家!”
還未等安歌問話,她便繼續說道,“顧家小姐兩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之後便閉門不出,顧家對她的保護也愈發周密起來,你也知道,顧家在瓊州的地位可是屈指可數,雖說不上隻手遮天,但也想要封鎖一些消息那是易如反掌,所以關于她的傳聞也越發少了,便是現在想要見到這位顧小姐,那也是難如登天的!”
“原來是這樣啊!”安歌恍然大悟般輕喃一句。
“不過,安歌,”楊清月支着下巴,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麽會突然想要問起顧樂清了?”
安歌輕笑着解釋道,“不過是前兩日看書,不經意看見書上有提起嶽象書院,對顧家心生好奇罷了。”
安歌的回答似是而非,不過楊清月倒是沒有追根究底,聽到安歌的解釋便已經滿意了。
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楊清月遺憾的歎了口氣。
“想當年,我爹還有意要将我送去嶽象書院讀書,不過正巧任期滿了被調回京都,我們一家人便都到了京都,我也就沒機會去那大名鼎鼎的嶽象書院啦!”
“聽你的意思是說,嶽象書院可以收女子爲學生?”安歌一驚,這嶽象書院的思想這麽超前?
不是安歌大驚小怪,而是因爲根據她對這個時代的了解,雖然女子不似曆史上有些朝代一般地位低下毫無人權,但絕對也沒有自由民主到可以去書院讀書!
“嗯,可以啊!”楊清月使勁點頭,不過她對嶽象書院了解并不多,女子能去嶽象書院讀書也是她爹随口一提,她後來并沒有真的去書院,所以對書院的規矩知道的并不清楚。
經過幾次接觸,安歌也算摸清了楊清月的性子,自然也猜到她對嶽象書院并不熟悉,不過她今日已然收獲頗豐,她倒也沒有失望。
目光掃過屋子裏的滴漏,見中輪軸心上的指針已經慢慢指向巳時三刻。
原來時辰已經不早了!
安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清月,聽長公主府上下人說,今日三皇子、五皇子還有臨安公主午後便會來這栖霞苑。”
“我也聽說了,不過這次倒是難得,五皇子會來就罷了,臨安公主竟然會答應與五皇子一起前來,這就詭異了……”楊清月撇撇嘴。
安歌微微挑眉,這她也聽說了,因爲五皇子性情孤僻,臨安公主向來都對他躲避不及,沒想到她們這次竟然能一起來栖霞苑。
“說真的,”楊清月想起昨日那一桌子的美食,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自語道,“長公主府上的廚子的手藝真是好!”
她對這些王子皇孫的沒什麽興趣,還不如多吃些好吃的呢!
似對她心中所想若有所覺,安歌唇邊噙起一抹笑意,淺淺淡淡卻真實存在,看上去很是誘人。
楊清月本就一直注意着安歌的神色,當然也看到了她莞爾一笑時流露出的刹那風華,一時間竟然看癡了。
可還沒反應過來,耳邊便又傳來安歌含笑的聲音。
“清月,就算美食當前,也要學會克制啊!”
聞言,歆兒躲在一旁偷笑,直道,“雲小姐所言甚是!”
而楊清月卻甚是幽怨的瞥了眼安歌,随後盯着那盤隻被吃了一塊的梅花糕,歎道,“……唉,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上天賦予了她一顆吃貨的心,卻沒有再賞她一個吃貨的胃啊!
若是歆兒或者安歌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必定要翻個白眼,順便甩一句,——你以爲你吃的很少嗎?
安歌很快就離開了楊清月的屋子,在路過李儀柔院子的時候,腳步不停,直接走了過去。
一開始她對李儀柔并沒有什麽好感,但也沒有厭惡,但是自從那日在梅林看見了她爲了一個男人發瘋的模樣後,安歌選擇了出手救了沈蘭溪,也就意味着她選擇與李儀柔爲敵了。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
剛回到屋子,便聽到茯苓如釋重負的一聲,雖然小姐說她是去看望楊小姐,可沒有親眼看到安歌無恙,她總是放不下心。
接過安歌的披風,目光仔細打量着安歌周身,“小姐,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安歌攤開雙手,任由她打量,随後伸手拍了下她的腦袋,“總是胡思亂想,小心長皺紋!”
“我這不是擔心小姐嘛!”茯苓嘿嘿一笑,“眼瞧着都快午時了,若是您再不回來,我可就要去上門要人了!”
安歌聞言輕笑道,“真當你家小姐我是泥捏的人兒了啊?”
“小姐哪裏是泥捏的?!”茯苓立馬反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忽的閃過一絲狡黠,臉頰兩邊的梨渦若隐若現,“分明是玉雕的!”
安歌聽着她一本正經的語氣,忍不住輕笑出聲,随後踱步至暖爐旁邊。
“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袅袅冷香飄起,安歌搓了搓手,這兩日竟如此寒冷,她方才不過從楊清月的院子走回來,這雙手就跟凍僵了一般。
茯苓笑道,“是,王妃吩咐了等您一起用午膳。”
“嗯。”安歌估摸了下時辰,應該也差不多了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目光一掃,便看見了放在窗台小方桌旁邊的一物,安歌有些好奇,走近了定睛一看,竟是一本從王府帶來的醫書。
“在看醫書呢?”
“嗯……”茯苓有些羞赧,方才她閑來無事,便一邊看書一邊等安歌回來。
安歌随手翻了翻,發現書頁的空白地方還留着一些批注,字迹……筆酣墨飽、行雲流水,不似一般女子的字迹。
揚了揚手中的醫書,安歌眸底流露出笑意,調侃道,“拜師了?”
茯苓頓時臉頰爆紅,“沒、沒有!這書不過是他借我看的。”
“他?”
“就是曲……”茯苓忽然一頓,驚道,“小姐您又詐我!”
不理會茯苓炸毛的模樣,安歌悠悠道,“原來是曲陽啊!沒想到冷若冰山的曲先生還會如此體貼呢!”
“……”茯苓放棄解釋。
将醫書放回原位,看着用牛皮紙包好的封面,安歌目光一閃,這書封的概念,還是她曾經無意提到過得,沒想到茯苓竟然還記得!……怪不得這丫頭之前跟她讨了這牛皮紙,原來是做書封了!
便是這書封上都沒有任何折痕,可想而知茯苓對這本書是有多麽的愛惜,安歌心裏一歎,這傻姑娘,到底什麽時候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呢?還有曲陽也是如此,壓根沒往那方面去想!
想到這裏,安歌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給他們推波助瀾一下?
于是,她忽然正色道,“茯苓,其實說到底,你還算不得真的是我的丫鬟。”
茯苓一愣,眼底浮現一抹慌亂,“小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奴婢已經認您爲主子,您不要趕奴婢走!”
這一着急,竟然稱呼都換了。
“茯苓,你先别急,”安歌知道她是想岔了,不慌不忙的給她解釋道,“我說這話不是不要你了,我是想告訴你,你一直都是自由的,我不希望你被這層身份所束縛。”
茯苓不确定的問道,“真的?”
“我還能騙你?”安歌挑眉。
聽了這話,茯苓才放下心,舒了口氣,“小姐,您可吓壞我了!”
将軍對她一家人有救命之恩,将軍說要她做小姐的貼身丫鬟,她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原本還有些惴惴不安,可見到安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是走運的,這樣的女子值得自己尊她爲主,所以她不悔,她甘願。
見她如此,安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再提曲陽的事情。
罷了,到底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輕易插手了。
此事一下帶過,安歌收拾了一下便去隔壁莊扶蘇的屋子。
走近了莊扶蘇的屋子才發現,向嬷嬷竟然守在門口。
安歌當然不會以爲她這是特意在等自己,所以走近了之後,低聲問道,“向嬷嬷,您怎麽在這裏?”
“雲小姐您來了啊,莊夫人在屋子裏。”向嬷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莊夫人……淩玉啊,她這個時候找莊扶蘇是發生什麽事了麽?
心裏疑惑着,但是安歌面上不顯,隻笑道,“那我可此時方便進去?”
“王妃吩咐了,若是您回來了,直接進屋便可。”
“好。”安歌微微一笑,便緩緩走進屋子。
進屋之後,目光快速掃了一圈,果然見淩玉正坐在莊扶蘇身邊。
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吶!
安歌心裏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不過很快消失不見,輕咳了兩聲,頓時吸引了屋子裏的人的注意。
“歌兒來了?”
莊扶蘇探身朝着門口望去,果然見安歌正安靜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