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咬了雲小姐一口……”寄奴覺得有些玄幻,這咬一口,怎麽還能咬出這麽個秘密來?
景淵也是愣住了,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主子咬了雲小姐吸了她的血,主子的老毛病得到了抑制,所以才遲遲未發作?
察覺到景淵的愕然,寄奴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與景淵一起看向曲陽與安歌,滿臉好奇以及刻意隐藏的興奮……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說明,主子嗜血的毛病是不是可以清除?
“按理是可以。”曲陽直言不諱,既然安歌都已經看出點苗頭了,他倒不如坦誠布公的說開了,沒準真的能找到什麽方法治好鳳墨離的頑疾呢?!
鳳臨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他下了命令暫不告訴任何人。可其實曲陽卻有另外的看法,他倒是想将事情對安歌與鳳墨離和盤托出。
鳳墨離嗜血的毛病已經困擾他以及王府衆人多年,想要治愈何其困難!如今陰差陽錯得知安歌的血能抑制鳳墨離的毛病,雖有了進展,可想要完全治愈卻仍舊是困難重重。
暫且不提安歌的身份本就貴不可言,加之她與鳳墨離之間又有禦賜的婚約,如果最後救治鳳墨離的方法會影響到安歌的安危,别說天啓帝、雲靖遠不同意,便是鳳墨離恐怕都不會同意的,畢竟這些日子鳳墨離對待安歌的态度他們也看在眼裏。
正因如此,曲陽私心裏還是認爲,早些将事情始末說出來,沒準還能出現新的轉機!
所以眼下被安歌發現了他的意圖,他也沒有慌亂,反而有種很輕松的感覺。
“按理?”景淵倒是一下子抓住了曲陽話裏的漏洞,他還是第一次從曲陽的嘴裏聽到這麽不确定、虛妄的詞彙。
“嗯。”曲陽也不惱,攤開雙手淡淡道,“雲小姐的血很特殊,對世子的……确實很有效。”
“那不就得了!”寄奴臉上的喜色一目了然,“既然已經證實了雲小姐的血确實對主子的身體很有幫助,又有你這位神醫在側,那豈不是萬事俱備?這麽大的好事!隻要取雲小姐的血……”
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到了來自鳳墨離暗含警告與冷意的視線,寄奴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哇靠,得意忘形了!
安歌聽着他們的對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可便是這麽安靜的坐着,粗線條的寄奴還是能感受到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完了,雲小姐,貌似生氣了!
“雲小姐……”寄奴尴尬的看向安歌,讪讪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困擾主子很久的頑疾隻需要你的血就可以治愈了……額,不對不對!那啥,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話該怎麽說來着?他怎麽覺得嘴巴這麽幹燥,喉嚨這麽癢呢?
寄奴輕咳了兩色,又舔了舔嘴唇,繼續道,“其實我的意思是,沒想到你的血這麽神奇……”
得了,越描越黑!
說到最後安歌都沒有丢給他一個眼神,寄奴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索性放棄掙紮,頹廢的看向景淵求他救場。
景淵看了眼寄奴,眼裏滿滿的嫌棄,這主意都光明正大的打到人家血上面去了,人家能給你好臉色看嗎?
隻不過景淵還沒來得及說話,曲陽便已低歎了口氣,慢悠悠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做到。”
若是仔細聽,便能從他淡漠的語氣裏聽出幾分似有若無的無奈。
“連你都不能?”
“什麽?”
寄奴與景淵幾乎同時出聲,兩人對視一眼,皆能看見對方眼裏的詫異與凝重。
若是連曲陽這等水平的神醫都不能辦到,那敢爲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做到?
“我沒說錯,你們也沒聽錯。”曲陽頗爲不喜地摸了摸耳朵,剛才他倆那一嗓子确實夠響亮!
話是對着寄奴與景淵說的,可曲陽卻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眼安歌,眉頭幾不可察的擰了擰,這女人……難道就沒有什麽想法?
隻見安歌仍舊斂着眼睑,如老僧入定般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仿佛方才他們說的一切都沒有入她的耳一般。
景淵仔細回味了一下曲陽方才說的話,腦子裏靈光一現,眼前一亮,試探性地問道:“難得有其他人能辦到?”
曲陽點了點頭,目露贊賞,淡淡道:“聰明。”
此話一出,寄奴原本已經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于放下了,拍了拍胸口,“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哪!”
随後他沉不住氣的問道,“那是誰?到底誰有這麽厲害的本事?”
“鬼醫。”曲陽淡淡的吐出一句。
“鬼醫?”寄奴沒有如之前一般咋咋呼呼,反而眉頭緊鎖,一臉沉思。
“你說的可是傳聞能生死人肉白骨,擁有妙手回春的醫術,但是卻隻憑喜好爲人醫治的鬼醫?”景淵艱難的吐出這麽一句,說實話,他真的希望聽到曲陽搖頭否定。
然而,下一秒便聽到曲陽肯定的回答。
“嗯。”
景淵蓦地心頭一沉,面色凝重道:“可是他已經消失了十幾年了。”
“‘消失’是什麽意思?”原本還驚歎世間竟還有比曲陽更厲害的神醫的寄奴開口問道。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蹤迹,十幾年來也從未聽誰提起過,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生死未知。”景淵面色凝重的解釋道。
想要找鬼醫,隻怕難如登天了!
寄奴摸了摸下巴,眼底隐隐露出一抹挑戰,語氣傲然道,“既然如此,便試試到底是他藏得好,還是我們找人厲害!”
話鋒一轉,突然想起來什麽,看向曲陽,“老曲,這行蹤詭異的鬼醫不會已經……”
随後做了個歪脖子的動作,示意他是不是死翹翹了!
這如果他們千方百計的在找一個死人,那豈不是贻笑大方?!
“活着。”曲陽語氣笃定。
雖然暫時找不到他,但是曲陽很肯定,這位如傳說一般的鬼醫一定還活着!不要問他爲什麽,這隻是一種直覺,一種深入骨髓的直覺。
對于曲陽的回答,寄奴撇撇嘴,好吧,姑且就信他一回!
“那找到鬼醫便能治好主子嗎?”
這話問到關鍵上了!景淵看了眼寄奴,眼裏的嫌棄淡了點。
曲陽如實回道,“不一定。”
“不一定?”寄奴怪叫了一聲,他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被曲陽這種不鹹不淡的态度氣死!
說了這麽多,竟然得到的答案隻是一個不确定。
“找不到,無人可解。”曲陽沒有反駁,而是陳述了另外一種情況。
“……好吧。”寄奴歎了口氣,心頭更加沉重了。
曲陽的意思很清楚了,找到鬼醫,主子的頑疾至少還有一半的希望治愈,但是如果找不到鬼醫,那這世上便再無第二個人能救得了主子了!
“主子。”
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鳳墨離,寄奴湊近了些,恭敬地請示道,“您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寄奴這麽一問,景淵與曲陽的注意力頓時也放到了鳳墨離身上。
他們三人說了那麽多,鳳墨離這個本該最爲關心這個問題的卻如同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的端坐在一旁,隻是偶爾眸光微沉,看不出喜怒。
鳳墨離沒有回答,反而看向凝眉沉思的安歌,低聲問道,“歌兒,你覺得呢?”
“主……”寄奴被鳳墨離的态度給弄蒙了,主子這是完全已經将雲小姐當自己人來護着了啊!可這是事關主子的性命啊!怎麽能如此随意?
話還沒說完,寄奴便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掐。
錐心的疼痛襲來,寄奴“唰”的一下回頭,惱怒的望向罪魁禍首。
寄奴:你掐我做什麽?
景淵:閉嘴,笨蛋。
寄奴:……
寄奴委屈,好端端的罵他做什麽?他隻是想問清楚啊!
“……”景淵無語望天,懶得理他!
聞言安歌緩緩擡頭,對上鳳墨離的雙眼,眸色暗沉堪比黑夜,眸底藏着一抹柔光,潋滟專注,如同幽深的黑洞,仿佛要将她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
安歌微微錯開目光,淡淡開口,“我怎麽想的……有關系嗎?”
鳳墨離看樣子應該是才知道這件事,可看着曲陽的模樣,她猜鳳臨肯定是知道了,而且必定已經派人在搜尋鬼醫的下落了。
“當然有。”鳳墨離目光灼灼的望向她,似乎隻要她一說“不”,他便會立刻下令暫停搜尋的活動。
安歌一愣,心裏陡然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若是方才她還有憤怒,此時卻因爲鳳墨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或者說,他的一個表态,她心裏那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安歌呼吸一滞,她……這是對鳳墨離動心了?
回想着第一次相遇的天雷勾地火,之後鳳墨離幾次三番出手相救,相處的時候他時不時的耍流氓,以及很多時候像現在這般顧忌自己的感受,種種無一不是在說明了他對自己的用心,安歌不禁扪心自問,讨厭他的接近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在安歌走神之際,鳳墨離伸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背,“歌兒,不準不開心。”
男性特有的幹燥似的溫暖襲來,安歌頓時回過神,聽着他霸道無比的話語,安歌心裏苦笑了一聲,罷了,就随緣吧!
“我的血作用是多久?”安歌看向曲陽,他确定自己的血确實能抑制鳳墨離嗜血的毛病,那她就幹脆了解的清楚些吧!
“不知道。”曲陽沉吟片刻,回答的幹脆。
說實話,自從上次鳳墨離被暗衛背叛,他發作的時間便一直是個謎了。不過快三個月都沒有發作一次,就他的狀态來看,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安歌默然。
“雲小姐,你看?”寄奴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就按你說的做吧。”安歌動了動手指,卻沒有将手從鳳墨離掌心中抽出,隻是偏頭對着寄奴淡淡道。
“是!”聞言寄奴大聲回道,安歌這麽說,那可真是皆大歡喜啦!
而坐在一旁的鳳墨離察覺到安歌态度的轉變,漆黑如墨的眼眸裏飛快閃過一絲喜色,她這是準備接受自己了?
這件事剛暫且告一段落,茯苓也正巧準備好了早膳,趁着茯苓擺放碗碟的時候,寄奴等人自然便識趣的告退了。
“茯苓,你也下去用膳吧。”安歌看着站在身後的茯苓笑道,折騰了這麽多事,時辰也不早了,反正她這裏也不需要茯苓伺候,索性讓她下去歇息吧。
茯苓看了眼安歌,又迅速地瞥了眼鳳墨離,小姐是要與世子兩人世界了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茯苓莞爾一笑,飛快的說道,“是,小姐世子慢慢享用早膳。”
說完轉身便要退出屋子。
安歌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便知道這小妮子肯定想歪了,可也不準備解釋,反正她方才想通了……
待茯苓也退出去,屋裏便隻剩下安歌與鳳墨離兩人。
“歌兒,喝粥。”
“歌兒,小心燙。”
“歌兒,放心,這粥不太甜。”
沒有人在一旁伺候,鳳墨離便主動爲安歌張羅起來,那模樣不要太盡職盡責啊!
安歌看着面前放着一碗糖霜小米粥,拿起勺子攪了攪,喝了一口,咽下後緩緩道,“其實,你不必如此。”
鳳墨離動作一僵,随後自然而然的将夾起的包子放進安歌手邊的盤子裏,“嘗嘗這包子。”
收回筷子,他才一臉正色道,“我願意。”
他不想看到她皺眉,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的不開心,更不想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也許,他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名爲雲安歌的毒。
背着光線,男人輪廓模糊,可縱使如此卻能感受到他冷峻的眉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帶着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安歌捏着勺子的手指緊了幾分,不欲再一味忽略心裏的感受,直視鳳墨離的墨眸,一字一頓的喊道,“鳳墨離。”
“嗯,我在。”鳳墨離眉眼一軟,忽然感覺一直緩慢跳動的心髒無端加快,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卻又讓他莫名期待。
“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