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嬷嬷,您怎麽親自過來了?”看到向嬷嬷,茯苓有些詫異,一般向嬷嬷都是跟在莊扶蘇身邊的,這一大早上向嬷嬷便獨自過來,想必是有什麽事情吧!
“茯苓姑娘,”向嬷嬷笑得慈祥,走近了些詢問道,“雲小姐用完早膳了麽?”
茯苓心裏估摸着時間,回道,“今日世子也在,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應該是已經用完早膳了,嬷嬷可是有什麽事情?”
向嬷嬷聽到鳳墨離也在,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原來世子爺也在啊,那可真是巧了!是這樣,王妃有些事情想要找雲小姐商量商量,這才派了我來請雲小姐過去。”
“那我這就去禀告小姐。”聞言茯苓也不多問,莊扶蘇對安歌的态度她可是看在眼裏,若是有事情要想找安歌商量,那應該是重要的吧!
“就勞煩茯苓姑娘了。”向嬷嬷仍舊客客氣氣。
“嬷嬷客氣了。”茯苓目光掃過向嬷嬷一派穩重的臉,心裏陡生了敬佩之情,向嬷嬷是跟在莊扶蘇身邊的老人,身份自然不同于府裏其他的丫鬟,但是她從未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作威作福,反而對人客客氣氣,恩威分明,對主子更是忠心耿耿,這可能也是她一直能深受莊扶蘇寵信的原因吧!
心裏這麽想着,茯苓腳下也沒有停頓,轉身便朝着屋子裏面走去。
此時安歌與鳳墨離正巧剛放下筷子,安歌正端着水杯漱口,見到茯苓以及她身後的向嬷嬷,不禁有些愣怔。
“世子,雲小姐。”向嬷嬷恪守規矩,剛進屋便朝着鳳墨離與安歌行了禮。
這次倒是鳳墨離先出的聲,“可是娘親有事要找歌兒?”
聞言向嬷嬷先是一愣,心裏暗道自家世子未蔔先知的能力,但面上卻絲毫不顯,很快便反應過來,笑眯眯的回道,“世子英明!”毫無刻意的奉承了一下鳳墨離,随後向嬷嬷娓娓道來,“今晨長公主府上人送來請帖,請帖上言長公主在公主府設了一個茶話會,想要邀請王妃前去一叙。王妃看了請帖派了奴婢來請雲小姐過去商量商量。”
說完向嬷嬷的目光落在了安歌的身上,方才她進屋的時候安歌正要端水漱口,被她與茯苓打斷了,趁着她說話的功夫,安歌拈着杯蓋,慢條斯理的漱完了口,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派大家閨秀的娴靜自得。
而鳳墨離也看向安歌,低聲詢問道,“歌兒,你意下如何?”
安歌放下手中的杯盞,擦了擦嘴角,看着鳳墨離笑道,“王妃邀請,哪有不從的!”
話音剛落她便微微仰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嬷嬷說道,“還請嬷嬷代我回複王妃,我梳洗一番便去。”
方才她與鳳墨離過招弄得一身臭汗,隻因臨近早膳的時辰點,她便隻是草草的擦了一下臉,此時去見莊扶蘇自然不能如此邋遢的模樣!
說着安歌還朝着茯苓使個了眼色,茯苓了然,忙退出去準備熱水去。
見安歌肯定的回複,向嬷嬷滿意的笑了笑,忙道,“好的,奴婢這就回去答複了王妃。”
待向嬷嬷離開,鳳墨離仍舊安然的坐在位置上。
“你還不走?”安歌看着穩坐如山的鳳墨離,微微挑眉。
鳳墨離剛巧放下手中的茶杯,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翹着桌面,動作悠然,道:“歌兒,這用完了我準備不管我了?”
說着他似有若無的飄給安歌一記眼神,配合着他的話,仿佛之前他們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聞言安歌嘴角一抽,這人什麽時候這麽貧嘴了!
對上鳳墨離調笑般的墨眸,安歌心裏一動,忽的一抹狡黠爬上了眸底,臉色一本正經,可語氣卻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小孩子,溫柔耐心,“乖,你先去忙自己的,我們……來日方長。”
最後四個字被刻意拖得很長,透着幾分難以言喻的暧昧與缱绻。
“……”這下輪到鳳墨離一臉愕然了。
難得看到鳳墨離吃癟,安歌心情大好。在安歌而言,以往面對各種調戲能視而不見,甚至還能出言反調戲回去,可自從直到對上鳳墨離,她就幾乎是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态。
其實,對于這種節節敗退,安歌也進行過深刻的反省,排除了自己“耍流氓”的功力後退以及鳳墨離“男色誤人”的可能性,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面對比自己更厚顔無恥之人,她就隻得甘拜下風了。
可萬萬沒想到,今日她對着鳳墨離還能在言語上占個上風,頓時隻覺渾身舒暢。
鳳墨離看着對面幾近明目張膽嘚瑟的人兒,心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更多的卻是湧上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帶着微微的甜,足以讓他沉淪且甘之如饴。
“嗯,我們确實‘來日方長’。”鳳墨離将“來日方長”四個字咬得特别重,饒有興味的看向安歌。
“……”他的目光裏帶着濃濃的笑意,安歌一時間也無話反駁,誰讓她自己給自己挖坑的呢!
出去吩咐人準備熱水的茯苓回到屋子裏,敏銳的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古怪,但具體又搞不清哪裏奇怪,隻用狐疑的目光快速的在安歌與鳳墨離之間逡巡了來回,随後對着安歌說道:“小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聞言安歌輕輕撣了下衣服,随後便緩緩起身,笑道:“世子爺,我這就先去梳洗了。”
她這一身黏糊糊的,感覺怪難受的。
“嗯。”鳳墨離也沒阻攔,隻原本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時滑到了膝上搭着,多了一分随意,眼眸微垂,片刻便重新擡起來,那目光看着安歌,但話卻是對着茯苓說的。
“茯苓,待會你去曲陽的藥廬将今日的藥材拿回來,”
“……”聞言安歌猛地身形一頓,讨價還價道,“那個,不如今日就算了吧?”
“不行。”斬釘截鐵的打碎了安歌的幻想,鳳墨離頓了頓又加道,“往後你家小姐每日的補湯不能少。”
安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這人記性怎麽就這麽好呢!
茯苓看着正色的鳳墨離以及一臉僵硬的安歌,心裏暗暗偷笑,卻應得擲地有聲,“是,世子!”
“……”安歌瞪了眼茯苓,叛變的丫頭!
見狀,茯苓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腹黑的說道,“小姐放心,世子的話我都記住了!”
聞言,安歌哀怨的歎了口氣,轉身朝着浴房走去。
怎麽會呢!茯苓之前明明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怎麽好像被自己帶偏了呢!
……
此時,莊扶蘇正斜斜的靠在軟榻上,手邊放着一盤仍沾着水珠的櫻桃,她時不時拈了一顆放進嘴裏。
“你說離兒也在浣溪院?”聽到向嬷嬷的回話,莊扶蘇眼底劃過一道亮光。
“是啊,應該是一起用了早膳。”向嬷嬷坐在軟榻下方點的小凳上,一邊笑着回道,一邊輕輕的替莊扶蘇捶着腿。
“早膳啊……”莊扶蘇微微坐直了身子,來了興趣,追問道,“依嬷嬷看,他們兩人可有戲?”
“奴婢不敢妄加揣測。”向嬷嬷言辭謹慎,莊扶蘇雖以乳母的待遇待她,可她卻仍舊恪守禮數,鳳墨離與雲安歌從身份上來講,都是她的主子,議論主子的私事乃是大忌!
莊扶蘇看着閉口不言的向嬷嬷,絕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之色。
随後她坐直了身子,拉過向嬷嬷的手,語氣和煦,道:“嬷嬷,自我年幼你便一直照顧我,我心裏一直尊你爲乳母,這些年真是幸虧有你陪在我身邊,不然啊,這日子可真是無趣得緊。”
說着莊扶蘇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人皆道她嫁了鳳臨這個如意郎君,以爲她事事順心,一入侯門深似海,雖有鳳臨的百般寵愛,可她仍舊還有她的煩心事,而這其中最讓她放心不下的便是鳳墨離的身體!
她一度以爲自己疼愛的兒子要孤獨終老,沒想到這一道聖旨倒是送來了一個讓她與離兒都滿意的雲安歌!
向嬷嬷看着莊扶蘇的神情,反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王妃福澤深厚,往後必然是一切順心順意!”
莊扶蘇哪裏不知道她這話是在寬自己的心!不過也淺淺一笑,又道,“嬷嬷,離兒也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如今也到了讨媳婦的年紀,這歌兒呢,我是看在眼裏,喜歡在心裏。嬷嬷到底年長,識人也素來有一套法子,你幫我看看,這兩孩子可有緣分?”
聽着莊扶蘇一番掏心掏肺的話,向嬷嬷隻覺感動不已,想起這些年主仆二人之間深厚的情誼,看着莊扶蘇的眼神裏越發慈愛,她一生無兒無女,莊扶蘇便如同她的親生女兒一般,如今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斷然也沒有再藏着掖着的道理!
“王妃,依奴婢看,我們世子與雲小姐可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向嬷嬷對安歌的印象一直也很好,從她第一眼看到安歌的眼睛,便覺得這姑娘心思周正,必定是個好姑娘!
向嬷嬷想了想又笑道,“更重要的是,世子自己很中意雲小姐!奴婢瞧着,倒像是看到了當初的王爺與小姐!登對得很哪!”
這裏她提到的“小姐”是指莊扶蘇。
聞言,莊扶蘇雙頰忍不住微微泛紅,“好端端的怎麽還扯到我身上了!”
話是這麽說,可莊扶蘇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想到安歌似乎對離兒并沒有那麽深的情愫,她強壓下了心頭的那點羞澀,有些憂愁的說道:“可眼下歌兒的心似乎還沒有完全在離兒身上啊……”
這倒不是她不相信鳳墨離的魅力,隻是在她眼裏,安歌是個極爲難得的奇女子,從第一次與她見面交談自己便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雖然現在有那麽一紙婚約作爲牽絆,但她總覺得,隻有安歌自己真正認可的,那才是最爲保險的!
“王妃,這來世方長的,世子那般優秀,雲小姐的心終有一天會放在世子身上的。”向嬷嬷沒有覺得莊扶蘇杞人憂天,反而有種與她類似的感覺,但是她沒有說出來,隻笑着說些寬心的話。
“但願如此!”莊扶蘇幽幽歎了口氣,重新又靠回軟榻上。
陽光斜斜的照射進來,屋子裏頓時亮堂了許多,而金色的光線隔着窗棱落在地上投射出斑駁的陰影。因有太陽,加之香爐裏的銀絲炭一直在燒着,屋子裏絲毫沒有寒冷的感覺,反而充滿融融的暖意。
過了不一會,梳洗過的安歌便款款而來。
“王妃!”
“歌兒,快來這邊坐!”莊扶蘇見安歌進屋,忙坐直了身體,挪開了身邊的位置給安歌坐下。
“好。”安歌依言走近軟榻,那廂替莊扶蘇捏腿的向嬷嬷早就站起來退到了一邊。
莊扶蘇端起放在一旁的果盤遞到安歌身前,笑道,“這是今晨剛送過來的櫻桃,水潤香甜,歌兒嘗嘗。”
盤中的櫻桃色澤紅豔,似珍珠瑪瑙般玲珑剔透,個頭也很大,有些上面還沾着水珠,更顯得櫻桃紅潤有光澤。
安歌拈了一顆嘗了嘗,果然甘甜中帶着微酸,非常可口。
“很好吃。”
見安歌喜歡,莊扶蘇唇邊也撷起一抹笑意,道:“猜你應該喜歡,早上就派人分了一小筐到浣溪院,可巧了你被喚到我這來了。”
“多謝王妃記挂。”安歌心裏一暖,來到王府,莊扶蘇對她的照顧真的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她心裏很是感激。
“歌兒,這麽早把你找來是有件事要問問你的意思,”莊扶蘇一邊示意向嬷嬷将那請帖拿過來,一邊繼續道,“今日長公主下了帖子,說是要舉辦一場茶話會,聯絡一下各府夫人小姐之間的感情。”
此時向嬷嬷已經将請帖拿來了,在莊扶蘇示意下呈給了安歌。
安歌接過請帖,手指微頓,心裏卻自有一番思量,真不愧是長公主府的請帖,質感一上手便能感覺到與衆不同,而光這請帖裏面用來書寫的紙箋便價值不菲,不是尋常人家能輕易用到的,果然如傳聞中的一般奢侈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