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時間，可以讓離兒教教你。”莊扶蘇笑眯眯的看着安歌，語氣裏透着些許的暧昧。
安歌：……
鳳墨離：……
安歌與鳳墨離也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一下子便都看破了莊扶蘇極力撮合他們兩人的意圖，兩人面面相觑，卻沒有說話。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鳳墨離與安歌便起身離開了。
月朗星稀，冬日的夜晚顯得分外靜谧，沒有夏日的蛙聲蟬鳴，也沒有秋天的蝈蝈叫聲，隻有清冷的月亮灑落而下的銀輝，落在有些零落的草叢樹葉上，更加凄冷。
小道兩邊都點着燈，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也拉長了地上兩道并肩而行的身影。
鳳墨離偏了下頭，看着身邊的安歌，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他的嗓音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清醇甘冽，如同最陳年的老酒，一口入喉讓人回味無窮，欲罷不能。可許是因爲刻意壓低，其中還夾着着幾許低沉磁性，入耳如同情人間最纏綿的低喃，蠱惑人心。
“嗯。”安歌對他的嗓音一向很滿意，此時聽到他這麽說，也沒有拒絕，隻淡淡應了一聲。
見狀鳳墨離墨眸裏浮現點點笑意，率先邁步往浣溪院的方向而去，随後安歌也跟上了他的步子。
夜風蕭瑟，兩人剛走了不到五米，安歌不由縮了縮腦袋，伸手攏了攏衣領。
察覺到安歌的動作，鳳墨離腳步微頓，問道，“是不是有點冷？”
說着他還看了眼安歌，她一向不喜歡穿厚重的棉衣，此時也不過是貼身多加了件小衣，而出來的時候剛洗漱完便并沒有戴籠袖，露在外面的指尖凍得有些發白，正巧有一陣冷風拂來，吹動了她的頭發，有幾縷零散的發絲極爲調皮的往她臉上跑，她伸手去理。
那一瞬間，鳳墨離覺得眼前的畫面似曾相識，而眼前的人，似乎是穿越了千年才能站在自己面前，如此生動鮮活。
“有一點。”安歌沒有勉強，這種溫度對于她來說确實有些吃力。
說着她剛擡手将耳邊的頭發别到耳後，剛準備放下的手便被人一把握住。
安歌詫異的望向身邊之人，見他已經目視前方，隻薄唇微動。
他說，“好巧，我也有一點。”
尚在愣怔中，鳳墨離手上一使力，安歌便順着他手臂上的力道往前走去。
原本被凍得冰涼的手指被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緩緩也帶上了溫度。
安歌低頭，看向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心底漸漸氤氲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這不是自己第一次與鳳墨離牽手，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歌兒。”鳳墨離沒有回頭，仍舊目視前方，隻是握着安歌的手上力道緊了緊。
“嗯？”安歌擡頭，正好對上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沒什麽。”察覺到安歌疑惑的眼神，鳳墨離慢條斯理的回道，“就是想這樣喊喊你。”
“……”安歌默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記得，經常把密雲感動的稀裏嘩啦的言情偶像劇裏面，傻白甜的女主一聲一聲喊着男主的名字，男主問有什麽事，女主最後好像也是這麽說的……我隻是喊喊你。
所以，鳳墨離現在就是那個傻白甜女主？
想到這裏，安歌莫名一個激靈，太驚悚了！
“還是很冷？”感覺到安歌猛然哆嗦了一下，鳳墨離以爲安歌還冷，眉頭狠狠皺起。
安歌搖了搖頭，“沒有。”
她絕對不會說，自己不過是被他的話雷到了！
“對了，鳳墨離，”安歌見鳳墨離仍舊看着自己，忙轉移話題道，“明日你确定有空的吧？”
“嗯，确定。”說話間，鳳墨離暗中運力，一股暖流順着他的手掌慢慢抵達安歌的手上，漸漸的溫暖了安歌整個身子。
感覺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安歌眼裏露出驚奇之色，将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舉至眼前，興味滿滿的問道，“這……是不是就是内力？”
“嗯。”鳳墨離對上她亮晶晶的雙眼，不由心神一晃。
聞言安歌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後露出了些許的遺憾之色，她雖不深谙古代的内力之學，但是大概也知道，她這具身體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習武時間，如今也不過是勤加鍛煉，不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罷了。
“怎麽？”鳳墨離微微挑眉。
安歌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随後對上鳳墨離的眸子，道，“你答應我，明日教我武功的。”
“嗯，我答應了。”鳳墨離點了點頭，頓了頓，終于問出了盤桓在心底的疑問，“歌兒爲何如此執着的想要學武？”
聞言安歌笑了笑，任由鳳墨離牽着自己的手，視線卻落在左手邊的一根石台上，上面放着一隻燈盞，燈盞中心的火焰随着晚風不斷搖曳，張牙舞爪的轉換形态，忽明忽滅。
“若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最後的結局便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就如同已經香消玉殒的……雲安歌。
安歌說話的聲音很輕，一下子便消散在了晚風當中，她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方才壓根沒有開過口一般。
可鳳墨離卻聽得仔細，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可不知爲何，鳳墨離覺得自己從裏面聽到了喟然長歎。
“歌兒……”鳳墨離緩緩皺起眉頭，他不喜歡安歌這樣的語氣，聽着讓人有些心慌。
安歌察覺到鳳墨離擔憂的眼神，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深深吸了口氣調整了情緒，彎了彎嘴角，道，“我沒事！”
見她如此，鳳墨離眸光微閃，卻也沒有追問。
随後，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路無言回到了浣溪院。
屋子裏燒了銀絲炭，暖洋洋的。
安歌進屋不久，凍僵的手腳便慢慢緩過來，鳳墨離也識趣的收回了手。
“歌兒，早些歇息吧。”鳳墨離的餘光瞥到了正端着熱水進屋的茯苓。
安歌今日出去逛了一下午，也确實有些乏了，加之明日早晨還要早起，便道，“嗯，你也回去歇息吧。”
“好。”說完鳳墨離沒有立即轉身離開，反而定定的看着安歌，目光一寸一寸的劃過她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秀氣的人中，最後落在她紅潤的櫻唇上。
他的目光毫不避諱，敏銳如安歌自然也感受到了，有些不自然的往後挪了兩步，皺眉道，“亂看什麽呢？”
“你。”鳳墨離唇角噙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整個人的氣質陡然發生變化，就好比原本是生長在雪山之巅的天山雪蓮，高貴清華，讓人望而卻步，可眨眼之間變成了開在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搖曳生姿，勾魂奪魄。
安歌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弄得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暗瞪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鳳世子，看來甜言蜜語這門學問你是掌握得爐火純青了！”
“那歌兒喜歡嗎？”鳳墨離直言不諱。
安歌歪了歪頭，模樣透着幾分俏皮，說出的話卻有幾分刁難的意味，“我一向不喜歡吃甜的。”
一聲輕笑鳳墨離薄唇之間逸出，他的墨眸裏也像是盛滿了星光，變得璀璨不已。
安歌對上他寵溺不已的眼神，有些别扭的錯開了視線，輕聲嘀咕了一句“妖孽”。
沉默了片刻，鳳墨離才緩緩開口問道，“歌兒，考慮得怎麽樣了？”
問出這話的時候，淡定如鳳墨離都覺得嗓音有些幹澀，語氣裏更是藏着幾不可察的緊張。
明明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可安歌卻在一瞬間便聽懂了，他這是在問，對于接受他，自己考慮的怎麽樣了。
安歌微微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而鳳墨離緊緊盯着安歌的神色，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情緒。
良久，沒有得到安歌回答的鳳墨離眼裏劃過一縷淡淡的失落，可很快，他又恢複了淡然的模樣。
“歌兒，早些歇息吧！”
風兒卷起了他的衣角，也帶走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味道。
直到鳳墨離出了屋子，安歌仍舊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他方才離開的方向。
耳邊似乎還殘留着他誓言般的低語，一字一句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她的心上。
他說，“歌兒，我說過會等你。”
……
翌日清晨，安歌早早的便收拾好了，先簡單的活動了一下身子，便在院子裏跑了起來，一圈、兩圈……二十圈，直到跑完五十圈，她才緩緩停下腳步。
一旁守着的茯苓遞過毛巾，有些擔憂，“小姐，您一下子便跑這麽多圈，身子受得了嗎？”
她知道安歌一直在鍛煉身體，可安歌畢竟信期剛結束，而且這天氣也大不如從前，尤其是清晨的氣溫還如此之低，若是一不下心安歌便有可能染上風寒！
相比較茯苓的擔憂，安歌自己卻是極爲淡定的，心裏也在估量着自己的身體素質，其實說實話，今日的五十圈她跑起來還算是輕松的了，沒有感覺到任何勉強之意，隻是氣息不穩罷了。
安歌深深呼吸了幾下，平複了一下有些不規律的心跳，随後道，“無妨，我自己有估量。”
聞言茯苓眉宇間的憂色也消散了許多，她相信安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那小姐，您瞧瞧我能不能也跟着學一些拳腳？”茯苓湊上去，一邊接過安歌手上的毛巾，一邊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也想學？”安歌輕挑眉梢，眼裏露出一絲興味。
“是！”茯苓捏着拳頭道，她想起那次在小巷裏被姜元叙扇了耳光，踢了小腹，若是她也能學會點拳腳，也能更好的護安歌周全啊！
聞言安歌擡起右手抵住下巴，而左手抵在右肘下方，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茯苓，茯苓的身形纖細，個頭也相對她來說嬌小些，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你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
“……”茯苓嘴角抽了抽，自己确實瘦弱了點，但是小細胳膊小細腿……也太打擊人了吧！
“小姐，别看我瘦，我力氣可是很大的！”說着茯苓雙手握拳，屈起胳膊，甩了甩。
看着茯苓的動作，安歌噗嗤一下笑出聲，被怪她不厚道，可茯苓這手要是在往胸前湊一些，那可就是活生生的女版泰山哪！
“小姐，您又笑話我！”茯苓不依，撇了撇嘴說道。
“好好好，我不笑了，”看着茯苓氣鼓鼓的雙頰，安歌強忍着笑意，緩緩道，“倒是可以學些拳腳。”
“真的？”茯苓立刻氣消，滿臉期待的看向安歌，“小姐，您能讓世子替我找個師父麽？”
“師父？”
“是啊，師父！”茯苓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反正鳳墨離是不可能教她的，她也沒奢求鳳墨離會親自指點自己，隻要鳳墨離能指派個會武功的指點自己一二，她肯定會跟着認真學習的！
聞言安歌微微眯起雙眼，語氣危險道，“我這個師父不夠格？”
茯苓一愣，“小姐？”
随即反應過來，茯苓有些驚詫，“小姐，您要親自教我？”
她倒是看過安歌對付姜元叙身邊的侍衛，動作很是淩厲，看上去也很是厲害。隻是她從未想過讓安歌教自己，所以方才聽到安歌這麽說，她還真是有些吃驚。
“唉，聽你這語氣，是有些不情願讓我來教啊！”安歌故作哀怨。
“……小姐！”見安歌誤會自己茯苓跺了跺腳，耳根微紅，急急道，“小姐，我才沒有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安歌擺了擺手，“不要勉強自己，要聽從内心的聲音！”
“我沒有勉強自己！”茯苓擺了擺手，知道安歌是跟自己開玩笑，可還是忍不住有些發急，“小姐，我方才純屬口誤，口誤啦！”
“要不，”安歌見她急得團團轉的模樣，摸了摸下巴，壞心眼的說道，“我找曲陽來教你？”
“小姐……”察覺到安歌語氣裏的調侃之意，茯苓羞得臉頰上也飛上兩抹绯紅。
正要說話，鳳墨離正從院門口走進來。
茯苓的目光正巧瞥見他的身影，忙咽下剩下的話，隻朝着鳳墨離福了福身子，行禮道，“拜見世子。”
而背對着院門口的安歌聽到動靜轉過身，一下子撞擊了深不見底的墨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