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雖然很快，但還是被那老婆婆看見了，老婆婆笑眯眯道，“他耳朵聽不見的，姑娘不要見怪。”
說着指了指耳朵擺了擺手，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老爺爺，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兩人對視一笑。
此中溫情，更暖人心。
“來碗馄饨！”
“好咧，客官請坐！”老婆婆揚聲應了一句。
餘光見又走進來一位年長些的男人，安歌朝着那老婆婆搖了搖頭，笑道，“不會，您去忙吧。”
“好咧，那兩位姑娘先喝點水，馄饨馬上來！”
那老婆婆打了聲招呼便轉身去替那剛坐下的年長男人倒茶去了。
安歌捧起茶杯，看着淡黃色的液體，上面還在冒着熱氣，鼻尖下是淡淡的桂花香氣。
“小姐，這茶水真香！”茯苓嘗了一口，淡淡的桂花香裏夾雜着淡淡的紅棗的香甜味兒，喝上一口，口齒生香。
“嗯，确實不錯。”安歌也跟着喝了一口，也就這一會功夫，那老婆婆便端着一碗剛出爐的小馄饨走了過來。
“姑娘，這小馄饨熟的快，大馄饨還要再等些時間。”老婆婆将小馄饨放到方桌正中間，随後又拿了一隻空碗，“你們兩個人，用這隻碗可以盛點出來分着吃。”
“多謝。”安歌沒想到她考慮的這麽周到，不過确實她也是這個想法，便道了聲謝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晶瑩剔透的小馄饨，透過面皮能看見粉紅色的肉餡，而湯料裏撒了些許的香菜末，看上去甚是美味。
“小姐，給，嘗嘗。”茯苓動作利索的将那碗馄饨給分成兩碗，将其中一碗遞給安歌說道。
那小馄饨的湯料是用老雞湯熬制而成，馄饨皮是手工擀制的，咬起來很是勁道，而裏面的餡料是純肉，調配的味道鹹淡适宜，肉質鮮美，兩相結合，吃下一個小馄饨，爽滑鮮美，回味無窮。
“沒想到這小攤上的馄饨這麽好吃！”茯苓連吃了兩口，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美食在民間呐。”安歌頗爲贊同，不起眼的小攤上總是能發現不爲人知的美味。
“怎麽樣？還吃得習慣吧？”那老婆婆端着盛着大馄饨的碗走過來，笑眯眯的詢問道。
安歌點了點頭，笑道，“很好吃。”
茯苓也拿着勺子附和道，“是啊，你們手藝可真好。”
“姑娘喜歡便可。這是大馄饨，味道也很好！”老婆婆見安歌與茯苓都吃得開心，有些蒼老的臉上也綻開了一抹笑容。
“婆婆，您這攤子是一直擺着這裏嗎？”茯苓忍不住問道，以前她也走過這條街市，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馄饨攤子。
“唉，不是……”聞言老婆婆像是被說中了傷心事，原本滿面笑容垮了幾分，重重的歎了口氣道，“這原本我這攤子是擺在西街市的，不過前些日子我們原先的位置被人給占了，對方長得五大三粗的，又有些兇神惡煞怪吓人的。本想與他們理論，可那群人卻威脅我們。”
“什麽人這麽可惡？”看着老婆婆一臉愁色，茯苓忍不住義憤填膺道。
“姑娘好心。”老婆婆見茯苓爲她打抱不平，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繼續道，“不知道是什麽身份，可能就是一群街頭地痞吧！我們老兩口也不欲招惹麻煩，便也沒想再與他們理論。”
“婆婆怎麽不報官？天子腳下竟然有這般無賴耍橫之人？”茯苓面色憤慨，她生平最讨厭這種仗勢欺人的人！
聞言老婆婆苦笑一聲，“這種占地擺攤之事本就說不清，何必去惹官府之人？不過，我們老兩口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什麽事也都看開了。”
察覺到了老婆婆語氣裏的無奈，安歌微微垂下眼眸，視線正巧落在了面前的馄饨碗上，那碗沿缺了一小塊，雖不美觀但也不影響使用。
手指輕輕掃過那個缺口，入手感覺粗糙，安歌慢條斯理的收回手，面色也淡淡的。
若是以前她聽到這種倚強淩弱的事情，必定不會動一下眉頭。因爲在她眼裏，弱肉強食便是生存法則，若不想受欺負唯有變得更強大。
可現在她卻有些動容，尤其想起被欺負緻死的雲安歌，想起被司馬昭業冷落的雲靖遠……
“那也不能便宜了那群壞人啊！”茯苓雖理解這婆婆說的話，可仍有些不甘。
“姑娘真是菩薩心腸！索性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便就這麽着吧！”那老婆婆看着又走進來的客人，心裏微動，不欲再扯這些，便擺了擺手說道，“這本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擾了兩位姑娘，姑娘快嘗嘗這大馄饨吧！”
“可是……”
“茯苓，吃馄饨。”
“……是。”
茯苓還想說什麽，可被安歌一口打斷了。
咬住一個馄饨，茯苓有些不甘心，往安歌身前湊近了些，“小姐，爲什麽你方才不讓我說完？那原本就是那老婆婆的攤子啊！憑什麽要被搶？”
安歌看着她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笑道，“你啊你，一向聰明伶俐，怎麽這個時候犯糊塗？人家婆婆分明是不想徒增是非，你又何苦追問呢？”
茯苓愣了愣，“爲什麽啊？”
安歌喝了口馄饨湯，悠悠道，“不用追究結果，眼下老婆婆過的也挺好啊，何必與那群壞人争場地。”
聞言茯苓看了眼正在包馄饨老婆婆，她似乎有所察覺，偏頭望過來，遞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
茯苓回以一笑，随後點了點頭道，“也是。”
“明白了便吃馄饨吧，待會要回去了。”安歌輕輕敲了下碗，示意茯苓趕緊解決調面前的食物。
“是！”
看着茯苓安歌嘗了一隻大馄饨，果然很味美，吃了半飽她便不再動筷子，擡眼便看見老夫妻兩人爲了生計忙忙碌碌的身影，思緒不由有些恍惚。
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看上去也很是美好啊！就像眼前這對老夫妻，雖然生活不易但卻互相扶持……
剛回到王府的時候，安歌正好碰見了也是剛回府風塵仆仆的鳳墨離。
“歌兒出去了？”鳳墨離撣了撣袖口沾上的灰塵，走近安歌發現她手上提着東西，微微挑眉，“手裏拿的什麽？”
“馄饨。”安歌順手将手裏提着的馄饨遞給茯苓，輕聲吩咐道，“拿去廚房，晚膳時候煮來了給王妃世子嘗嘗。”
方才快吃完馄饨的時候，老婆婆給打包了份剛包好的小馄饨，說她們喜歡吃非要送給她們，盛情難卻，安歌便收下了。
“是。”說着茯苓便提着馄饨朝着廚房方向而去。
“你這是去哪裏了？”安歌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身前的男人，他中午走之前還是一身清貴風華，而此時一身玄色緊身勁裝，黑色的靴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加之他方才風塵仆仆的模樣，料想應該是出了什麽急事。
“先回屋。”鳳墨離也不準備瞞着安歌，邊走邊說道，“是出了些事情。”
“很棘手？”安歌側頭瞥一眼他的神情，悠悠問道。
“看出來了？”鳳墨離有些吃驚，他不會表現得很明顯吧？
安歌目視前方，語調平穩道，“嗯，都寫在臉上了。”
“什麽？”這下鳳墨離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自認不是那種情緒外露之人，可安歌怎麽會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
聞言安歌停下腳步，轉身直直的對上鳳墨離的墨眸，反手指向自己的臉，一字一頓道，“我遇到了麻煩事。”
見狀鳳墨離忍不住低聲笑出聲，看着安歌的眼神裏充滿了寵溺，這丫頭啊，安慰人的方式都這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