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聞到味道,忍不住蹙眉,瞥了眼旁邊坐着的鳳墨離,敢情他還真的是來監督自己的啊!
直到親自監督安歌萬分艱難卻又自覺主動的端起那碗紅糖水,鳳墨離臉上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安歌抱着最後一絲僥幸問道,“真的要喝?”
鳳墨離微微挑眉,眼眸裏流光溢彩,“不然我來喂?”
“……”安歌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合就耍流氓呐!
看了眼棕紅色的湯水,安歌屏住呼吸大口喝了起來。
“茯苓,”咽下嘴裏最後一口紅糖水,安歌皺着眉頭喚道,“水!”
“小姐您等等,我這就去倒!”
茯苓還是頭次見安歌這麽掙紮着喝完一樣東西,尚且還有些發愣,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急忙跑去倒水。
趁着這功夫,鳳墨離看着她愁眉苦臉的樣子,語氣欣慰,“歌兒,這次真乖。”
聽到這句話,安歌差點炸毛,不過鑒于自己眼下更要緊的是與嘴巴裏那姜汁的味道作鬥争,緊緊抿着嘴唇,但眼睛卻瞪着鳳墨離。
“小姐,水來了。”茯苓将倒滿水的杯子遞給安歌,另一手裏還拎着水壺,生怕安歌一杯不夠,随時準備爲她添水。
“呼——”
活過來了。
安歌喝了大半清水,端着杯子看向鳳墨離,假笑道,“難爲世子爺百忙之中還特意抽空來陪我用早膳。”
最後“早膳”二字咬得特别之重,言語間流露出淡淡的不滿。
一口氣将杯子裏剩下的水都喝光了,将杯子遞給了茯苓,她這麽一擡手,衣袖随着她的動作微微下滑,露出了一截皓腕,如同雨後枝頭含苞待放的玉蘭花,嬌嫩潔白,水靈得似能掐出水來。
鳳墨離的視線本就随着她的動作而移動,正巧落在了露出的白皙凝脂上,眸色不經意暗了暗。
“對你,我有的是時間。”
告白似的話語順其自然的便從他的薄唇中逸出,似玩笑,似承諾,但不可忽視的是裏面暗藏着的深情。
聞言安歌動作一頓,擡眸剛好對上鳳墨離的視線。
站在一旁的茯苓也不可避免的聽見了鳳墨離的話,接過安歌手中的杯子便立刻垂下了頭,正所謂非禮勿聽嘛!
少女心卻一發不可收的泛濫開來,哇!鳳世子好體貼好溫柔好深情!
半天沒聽見動靜,她又忍不住偷偷的擡頭觀察安歌的神色,見自家小姐仍舊直勾勾的盯着鳳世子,不由抿嘴偷笑,暗暗爲安歌加油。
那雙墨眸黑如曜石,如同山水畫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可卻又似盛滿漫天繁星的銀河,深邃神秘,璀璨奪目。
正對着安歌而坐,光線從他身後照進進來,原本線條分明的輪廓染上了淺淺的光暈,可臉上的神情卻異常專注,似乎眼裏心底隻能容納安歌一人的身影,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果然是妖孽!
安歌故作淡定的移開了視線,淺淺開口,“那……”
聽此鳳墨離瞳孔猛地一縮,無端的有些緊張起來。
“那你可有的受了。”
那一刻安歌笑靥如花。
而鳳墨離見到她有些幸災樂禍的語氣,緊握的手緩緩張開,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方才那一刻,他竟然有點怕會從安歌的嘴裏聽到任何有關拒絕的話語。
幸虧。
幸虧她說,那你可有的受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暧昧起來,坐立不安的茯苓忽然想起了安歌有次對自己說的話,特别的應景!……春天哪!你爲何來得這麽突然!
而門口不知何時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時不時探出半個腦袋往屋子張望一下,縮頭縮腦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猥瑣。
寄奴扒了扒門縫,又扭頭往後面看了看,果然對上了景淵不耐煩的神情。
寄奴:好兄弟,你想眼睜睜看着我送死?
景淵:上啊!
寄奴:不如放兄弟一馬?
看到寄奴谄媚的笑臉,冰冷的臉上隻有一個大寫的嫌棄,慫,太慫了!
幹脆撇開了視線不去看他,反而伸出右手爲他倒數三個數。
算你狠!……看着景淵毫不留情的豎了個二,寄奴默默收回了求饒的視線,好吧好吧,誰讓他又賭輸了!
下次再也下次再也不跟這丫的賭了!
恨恨的自我保證後,寄奴趕鴨子上架般的扭過頭去,繼續觀察屋子裏的情況,一邊還小聲嘀咕:“景淵你這個冷血冰山怪!”
眼前這幅情意綿綿的情景,他怎麽敢上前打擾主子?!這不是屬于嫌自己活太長了硬生生往鬼門關闖嗎?
不怕不怕,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咳咳!”
寄奴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重重的咳嗽了兩聲,随後緩緩的露出了身形。
“鳳墨離,你沒有事要忙嗎?”
“這幾日我會陪着你——”
他這一嗓子很是突然,一瞬間吸引了屋裏三人的注意,視線迥異。
安歌無所謂,鳳墨離淡漠。倒是茯苓,不滿的瞪着他,真是來掃興的!
受到茯苓了“熱烈歡迎”的寄奴忍不住縮了縮腦袋,甚是無辜,他好像沒惹到她吧?
見他仍舊呆呆站在原地,鳳墨離視線投了過來。
察覺到了的寄奴立馬湊上前去,露出讨好殷勤的笑容,“主子,雲小姐!”
“何事?”鳳墨離淡淡道。
“景淵有要事禀告。”寄奴心安理得的出賣了景淵,好兄弟嘛,誰還沒爲誰背過一兩隻黑鍋!
可能是有所顧忌,話并未完全說完。
寄奴跟在身邊不少日子了,鳳墨離自然對他的性子以及辦事能力了如指掌,他昨日剛吩咐若無重要事情不要來打擾他,既然能出動寄奴說明事态有些嚴重。這幾日他原本是想好好陪着安歌的,想到這裏不由望向安歌。
“你去忙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安歌緩緩的說道。
“好。”鳳墨離定定的看了她一會,見她面上并沒有失望之色,心裏稍安,随之而來的卻又有些失落。
“等等!”見鳳墨離起身要離開,安歌立刻出聲叫住他。
鳳墨離轉身,“歌兒,有什麽事?”
“不是說好教我功夫嗎?打算什麽時候?”安歌忽然想起這茬,昨夜可是約定好了的!
頓了頓,安歌又加了一句,“若是你忙的話,可以派個人來教我。”
“不用。”鳳墨離一口回絕她的提議,這當然是得由他親自來教才是。
“待你方便。”
留下一句,鳳墨離便領着寄奴出去了。
安歌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等她方便那不就是要等親戚走?!那她這幾日可怎麽熬啊?
“小姐,世子都走遠啦!”
耳邊響起茯苓含着笑意的調侃。
安歌收回視線,微微眯起雙眼,仔細打量着茯苓,啧啧……眼含春水,面帶桃花,這模樣别提多妩媚動人了!
“小姐,您這般看着我做什麽?”茯苓心有戚戚的問道,按照她對自家小姐的了解,一般她露出這副神情,那就說明,接下來的話肯定是要尋她開心的!
安歌疑惑的說道,“我隻是好奇,莫非是王府的風水比将軍府的好?”
“啊?”茯苓也同樣摸不着腦袋,“小姐爲何這麽說?”
“若不是王府的風水好,那怎麽你自從到了王府是越發的标緻水靈了呢?”
果不其然,安歌眼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茯苓,你說說,這王府到底有什麽魔力呢?還是王府裏什麽人有這種魔力呢?”
“噗!”茯苓忍不住失态。
“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安歌摸了摸下巴,“這冬天都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聽着如此熟悉的一句,茯苓忍不住愣了愣,方才,她還拿這句話暗中打趣自家小姐與鳳世子,沒想到這眨眼功夫便又被安歌給用回來了!
“茯苓,來!”安歌一本正經的朝着茯苓招招手,特意空出身邊的位置道,“坐這兒,我們聊聊。”
對上安歌笑眯眯的眼神,茯苓直覺後背發涼,弱弱道,“小姐,我還得給您準備午膳!”
“不急,這剛用完早膳,我還不餓。”安歌仍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像極了通話故事裏哄騙小紅帽的狼外婆,“我們先來談星星談月亮!”
“……”
茯苓不好拒絕,但也不敢越矩坐到安歌旁邊,隻尋了凳子坐到她對面。
“小姐,您要聊什麽?”茯苓有些忐忑,她總覺得安歌會語出驚人!
果不其然,她簡直太了解安歌了!
“要不,咱們來聊聊曲陽?”安歌雲淡風輕的提議道。
聽到“曲陽”二字,茯苓渾身一僵,“他……有什麽好聊的?”
嘴上這麽說着,一抹绯紅卻悄悄爬上了耳根。
“那我們就換個話題。”安歌從善如流,“你想找個什麽樣的男子?”
“咳咳!”聞言茯苓被自己口水嗆到了,臉都咳嗽紅了。
“這麽激動?”安歌歪了歪腦袋。
“小姐,哪有姑娘家想這種問題的!”茯苓到底還是個孩子,自然沒想到安歌會這麽直接的問出這麽私密的問題。
“這就不對了!”安歌不贊成她的态度,“我問你,這姑娘家最重要的事是什麽?”
茯苓猶豫了一下,心裏已然有了答案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是不是終身大事?”
“是……”
“那既然是終身大事,是不是要仔細考慮?”
“是……”
安歌循循善誘,茯苓随着她的話回答着。
“那我現在問你,你是不是該好好回答我?”
“是……額,不,小姐,”茯苓忸怩了一下,“女子終身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不是我應該過問的……”
“你呀你!”安歌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那我換個方式問。”
“那你娘是不是很疼愛你?”
“是!”
“她是不是希望你能幸福?”
“是!”
“既然如此,那終身大事你爲何不可以自己過問?”安歌最後又抛出一句反問。
“這……”茯苓有些回答不上來,愣愣的陷入了沉思。
安歌看着她一臉恍惚的模樣,眼裏露出了一絲深色。
方才一連串的問題,她不過是想點醒茯苓,茯苓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這性子卻拗得很,連她這個旁外人都看出了她與曲陽之間似有若無的情愫,可這傻丫頭卻顧慮很多。
就像現在,不知道思緒又飄到哪裏去了!
看着茯苓越發糾結的神色,安歌出言打斷她的神遊,“好了好了,發什麽呆呢?莫不是在想日後的如意郎君?”
“小姐!”茯苓羞紅了臉,嬌嗔道,“小姐,您又拿我尋開心!”
她若是還聽不出安歌話裏的揶揄,那可真是太傻了!
“看來真是被我說中了。”安歌攤了攤雙手,有些惡趣味的逗弄道。
“小姐,您再說我可真不理您了!”茯苓跺了跺腳,小臉紅得如同熟透了的櫻桃。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安歌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緊,若是她與曲陽真的有緣,她不介意當一次紅娘。
……
日頭漸漸上去,可冬日裏空氣裏仍舊透着凜冽的寒意。
茯苓上前查看香爐,發現裏面的銀絲炭已燒得差不多,遂又往裏面添了些,屋子裏的溫度一下子又升了起來。
“茯苓,把窗戶開下來透透氣。”
安歌恹恹的躺在軟榻上,屋子裏陣陣的暖氣憋得她有些胸悶。
“小姐,今日外面風大。”茯苓有些不贊同的回了一句,可仍舊聽話的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偶有冷風刮進來,席卷了一屋子的悶燥,确實神清氣爽了不少。
安歌深深吸了口氣,眉宇間的不耐也消散了些許。
茯苓一邊整理梳妝台,一邊問道,“小姐心情不好?”
“表現的很明顯?”安歌百無聊賴的翻了翻手中的書卷,随後往身側一放,幹脆托腮看着茯苓忙碌的身影,“唔,這般無所事事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煩躁。”
“小姐,您現在身子不便,就好好歇息吧。”茯苓手上動作不停,拿着軟布仔細的擦拭着首飾盒,笑道,“小姐,要我說呀,人人都圖個清閑,怎麽到了您這兒,還非要把自己累得跟陀螺一般才甘休?”
聞言,安歌摸了摸鼻子,頗有些無奈,“你家小姐啊,一閑下來心發慌,天生勞碌命呗!”
安歌倒不是真的想把自己忙得團團轉,隻是如今不過是親戚造訪,她就被勒令好好休養,别說跟着鳳墨離學武了,就是出去逛街都能被茯苓跟沉香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