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王妃想問的是這個問題啊!”
雲靖遠沒有想到莊扶蘇要問自己的竟然是這個問題,微微有些愣神,見她臉上洋溢着笑容且一臉期待的模樣,斟酌了片刻,才沉聲說道,“本将理解王妃的心情,不過本将常年領兵在外,此次回京時間尚短,還未來得及多享受天倫之樂,想着這麽快就要将歌兒嫁出去還真是舍不得。”
在他的眼裏,安歌還是記憶裏愛哭鼻子的小姑娘,沒想到一晃眼她已出落得那麽出色,甚至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麽多年,他一直戍守邊疆,未在她身上投注多餘的精力,若不是此次傳來她的“死訊”,隻怕他也不會這麽快認識到,原來他錯過了那麽多!
沒有來得及見證安歌的成長,也還沒來得及将原本屬于安歌的寵愛加倍補償給她,這個認知讓他很是惆怅。
“将軍所言甚是,是晚輩過于心急了,那婚事一事便延後再議吧!”莊扶蘇面上浮現一絲歉意,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問題竟讓雲靖遠陷入了愁思當中。
“歌兒尚且年幼,婚期一事暫且等到歌兒及笄以後再說吧。”雲靖遠也給莊扶蘇一劑安心丸。
“好的。”莊扶蘇聽到他的話并沒有流露出過多的失望之色,原本在這個節骨眼她是不該提及這事兒的,隻是對于宮宴賜婚一事她也有所耳聞,雲靖遠原本對聖旨頗有微詞隻是迫于天啓帝的威壓,才勉強接旨。
這些日子,她作爲旁觀者都能看出來,離兒對歌兒顯然已經上了心。眼下歌兒雖沒有對鳳墨離表現出過多的好感,可至少她不排斥鳳墨離的接近,那剩下的就是雲靖遠這關。
那麽,她作爲娘親,自然要先幫着自個兒子探探他的口風!
雲靖遠見此正欲開口告辭,卻忽然想起府裏一堆亂七八糟的事以及心懷不軌之人,眉宇間一抹殺氣浮現,自己即将領兵出京,若是在這期間出了點差池,安歌是不是又要陷身危境?
想到這裏,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餘光掃到莊扶蘇,忽而殺氣隐沒在眉眼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精光,沉聲詢問道,“王妃,本将也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妃可否答應?”
莊扶蘇笑了笑,柔聲道,“您有何事需要晚輩幫忙便直說吧,晚輩洗耳恭聽。”
“不知歌兒能否再進王府住上一段日子?”雲靖遠試探着問道。
若是在他離京這段日子安歌不住在将軍府而跑去定遠王府,落在有心人眼裏隻怕流言蜚語少不了,他心裏自然也經過了一番權衡的,雖然不想傳出一些對安歌不利的話語來,可若是拿那麽點虛無的名聲與安歌的安危對比,定是保安歌毫發無傷更加重要些!
莊扶蘇聞言先是一愣,但她也是心思通透之人,隻片刻便明白了雲靖遠心裏的顧慮,揚起一抹大方得體的笑容,輕聲說道,“呵呵,将軍有所不知,這兩日相處下來我瞧歌兒那孩子是越發投緣,縱使将軍不先提,我也正準備邀歌兒多來王府走動走動呢,沒想到眼下就有這麽個好機會等着我!”
這話說的極給雲靖遠面子,雲靖遠不由心中暗自贊歎,無怪乎鳳臨那小子這麽多年鍾情于她,實在是莊扶蘇生了一副玲珑心思!
莊扶蘇頓了頓,心知雲靖遠最擔心的便是安歌的安全,心思一轉,開口承諾道,“将軍放心,在您得勝回來之前,我王府必然會竭盡全力護歌兒的安危!”
“那便勞煩王妃了!”說着雲靖遠鄭重其事的便要朝着莊扶蘇抱拳道謝。
“将軍言重了。”見狀莊扶蘇忙側身讓禮,雲靖遠這一拜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解決了壓在心頭的一樁大事,雲靖遠神色也輕松了些許,點點頭說道,“若王妃沒有其他事情,本将便先行告辭了。”
“将軍請!”莊扶蘇讓開了身子。
……
西山山勢雖不陡峭,因山間草木繁盛,濕氣也略重,青石闆的道路有些濕滑,加之坐車之人身份尊貴,駕車的車夫均全神貫注、分外小心,好處是卻是很安全行駛也很平穩,絲毫感覺不到颠簸,可也有壞處,那便是……前進的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了。
下山之時,莊扶蘇與向嬷嬷仍舊乘坐來時那輛馬車,安歌原本也是獨自一輛,偏偏雲雪音死纏爛打的非要擠進她的馬車,安歌不欲與她糾纏,便也沒阻止。反正一路上也無聊,倒不如欣賞欣賞雲雪音的表演。
雲雪音挑起車窗上簾子的一角,看着不斷出現又消失在視線裏的草木,還有一馬當先行駛在最前面的雲靖遠的背影,感受到愈漸愈遠的皇覺寺,這麽匆忙的便要離開,她還沒來得及跟璟哥哥告别呢!
這可是極爲難得的機會啊!她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才探出了司馬璟的行蹤,若不是司馬璟在這裏,她怎麽會心心念念要來皇覺寺?
雲雪音心煩意亂的放下手中的簾布,挪了挪身子靠上了車窗邊的車壁。
餘光不經意瞥見一直靠着另一邊閉目養神的安歌,雲雪音臉上閃過一絲不甘與嫉恨,不滿的嘟囔着,“姐姐,祖父怎麽剛到皇覺寺便這麽着急着接我們回去啊!”
直到安歌派了茯苓催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才知道雲靖遠也來皇覺寺了,還是特意來接雲安歌的回府的!
隻要想到這點,雲雪音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同樣是将軍府的小姐,同樣是他雲靖遠的孫女,爲何雲靖遠便能對她如此熟視無睹毫不關心?
安歌閉着眼睛,神色淡漠的回道,“你若是想在寺裏多待幾天,現在回去也不晚。”
她現在哪裏還不清楚雲雪音的心思!當初她千方百計想着要來皇覺寺,隻怕就是爲了司馬璟而來的!隻不過從之前他倆的相處來看,多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聽到安歌如此不客氣的回答,雲雪音撇了撇嘴,她又不傻,若是此時不聽從雲靖遠的吩咐,隻怕雲靖遠便要親自押她上馬車了,畢竟他對自己沒有像對雲安歌的時候那麽有耐心!
想到這裏雲雪音忍不住側目看了眼安歌,不知爲何心裏極想打碎她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忽然想起臨上馬車時無意間瞥見的鳳墨離翻身上馬的一幕,實在驚豔,讓她都忍不住有些春心蕩漾。
眼珠一轉,重新挑起一個話題,道,“姐姐,你難道很早之前就見過定遠世子了?所以之前陛下賜婚的時候你才主動答應的?”
那般出色的男人,隻怕換做其他女子必然也會欣然同意賜婚吧?怪不得當初雲安歌會主動答應賜婚聖旨!原來她早有打算!
她并不是真的看上了鳳墨離,但如此俊美不凡的鳳墨離眼中隻有雲安歌這個認知讓她很不舒服!
想到這裏雲雪音已忍不住蹙起眉頭,竟然最後讓雲安歌撿了個便宜,她真的好不甘心!
聞言安歌的睫毛顫了顫,随後便緩緩睜開了雙眼,黑如墨玉的眼眸裏泛着清冷疏離的暗芒,無端的讓人有些心悸,偏生又覺得那眼底透着一絲神秘不已,忍不住望進去。
雲雪音對上她的目光竟有些滞愣,直到安歌緩緩開口她才回過神來。
“怎麽?”安歌淡淡道,心裏卻有些好笑,不過隻見過一面,她怎麽就對鳳墨離如此上心了?
雲雪音對自己方才的失神有些氣惱,但面上卻不輕易顯露,隻掩唇而笑,說出的話卻染上了濃濃的諷刺,“姐姐可真是好深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