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茯苓進屋的時候，便發現安歌頂着兩隻熊貓眼坐在床邊。
“小姐，您昨夜沒睡好？”茯苓放下水盆浸濕了條錦帕遞給安歌。
安歌心緒不甯，“嗯，夜裏雨很大……”
“是啊，這雨來得突然，院子裏開得正好的木槿花都被雨水打落不少呢！”茯苓頗有些可惜。
“茯苓，”安歌随意擦了擦臉，輕聲問道，“你說，做的夢會成真麽？”
“啊？”茯苓一愣，看着安歌難得迷茫的臉關切的問道，“小姐，您做噩夢了麽？”
安歌點點頭，真的是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她夢見密雲爲了給自己報仇與人同歸于盡了……
“夢當然都是假的，肯定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小姐您才會做噩夢！”茯苓安慰道。
安歌默然，她也希望是假的。
爲了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安歌收拾了一番便直奔雲靖遠的書房，準備再搜羅一些好書。
路過抄手遊廊的時候，不經意瞥見幾個小丫鬟湊在一起扯着八卦，那聚精會神、熱火朝天的架勢便是安歌已離她們五、六米的距離，她們都絲毫未察覺。
“诶，二小姐屋子裏的綠意今日又被罰了吧？那小蹄子成日裏嚣張的很！”丫鬟A一臉幸災樂禍的問道。
“可不是嘛！昨日我去瞧了，那手掌心都被打腫了！她也真是不走運，三天兩天的被罰，前兩日不小心惹得二小姐生氣，被罰跪了三個時辰，那膝蓋都腫得跟饅頭似的！原本還欣羨她能跟着二小姐，現在看來，倒真真趕不上大小姐屋裏的沉香！”丫鬟B心有戚戚。
“這位沉香姐姐怎麽了？”丫鬟C一臉天真好奇。
“你新來不久不清楚府裏情況，這沉香原先不過就是三等的灑掃丫鬟，連内院都輕易沒資格進入的，哪知道那麽好命，被大小姐破例提成了貼身丫鬟，一下飛上枝頭咯！”丫鬟D爆了個料。
“真好運啊！”丫鬟C捧着臉附和道。
這時丫鬟A忍不住插上一句，“這大小姐看着面冷，可這心腸好啊！再瞧瞧二小姐，平日看着好聲好氣的，可發起脾氣來啊，呵呵……”
“過兩日我便要被分派各院了，老天菩薩可保佑我走走運吧！”丫鬟C雙掌合十。
将軍府新招的丫鬟小厮都是要經過一系列訓練教導才會正式上崗的，顯然這位丫鬟C就是其中一員。
“多拜拜菩薩，千萬讓菩薩别将你分到二小姐院子！不然能不能熬到放出府去，可就全靠命硬了！”丫鬟A倒是耿直。
聽着這群小丫鬟七嘴八舌的議論着職業生涯，安歌本不欲插手制止，正要繞過她們，可随風入耳的隻言片語讓她不禁腳步一滞。
“好姐姐，你資曆深，那你可知道先頭有位念夏姐姐是怎麽回事？”突然丫鬟B壓低聲音道。
“念夏也是苦命人！”丫鬟A輕歎道。
丫鬟D也憋不住好奇之心，“可我聽說念夏之前也被慕姨娘破格升爲過二等丫鬟？當慕姨娘身邊的丫鬟肯定也風光不少吧？”
“呵，你以爲那是好事？得了得了，人都沒了，不準再提了！”丫鬟A嗤之以鼻，卻不願細講。
“我還聽說大小姐當初可是從棺材裏……”丫鬟C重新湊上來，神神秘秘道。
“噓！你不要命啦！”丫鬟A一口打斷，小聲警告道，“這可是府裏的禁忌，被人聽見了你可落不着半點好！到時候可别連累了姐妹們！”
氣氛有些僵，那丫鬟B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時辰不早了，手頭上還有好些事沒做呢！趕緊散了吧！”
“是啊是啊！”另外幾人紛紛應聲。
安歌見狀忙閃身躲到一根柱子後面，丫鬟A從她面前匆匆離去。
待人都散去，安歌緩緩從柱子後面露出身子，看着丫鬟A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雲雪音嬌滴滴的嗓音。
“咦，姐姐在這裏看什麽呢？”
雲雪音輕移蓮步，走到安歌身側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卻發現空無一人，隻有一地零落的木槿花瓣。
安歌回過神來，神色淡淡的瞥了眼雲雪音，緩緩回道，“沒看什麽，你來做什麽？”
完全沒想到安歌會問自己，雲雪音愣了愣，“呃，我來看看姐姐……”語氣卻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昨日是妹妹說話頂撞了姐姐，姐姐奔波勞累必是有些困乏的，作爲妹妹卻沒有考慮到姐姐的感受，傻妹妹回去想了想實在心下難安，還望姐姐能原諒妹妹！”雲雪音一臉誠懇自責。
“……”安歌隻覺胳膊上起了密密的雞皮疙瘩，皺着眉頭看着雲雪音，她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姐姐不願原諒妹妹？”雲雪音白着俏臉，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我并未放下心上。”安歌輕描淡寫道。
這話倒是真的，她才沒有閑情逸緻爲了那點小事生氣，簡直浪費感情。
說完便要越過她離開。
“姐姐——”雲雪音喊住她。
“還有什麽事？”安歌有些不耐。
雲雪音已換上一副淺笑妍妍的神态，柔聲道，“姐姐，妹妹還有一事。聽說皇覺寺香火旺盛，一向靈驗，近日弘光大師也出關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寺裏拜拜，若是有幸能見大師一面，豈不也是與佛有緣！”
說着瞥了眼安歌的神色，見她沒有反駁，便繼續道，“妹妹想着這段時間府裏諸事不順，姐姐前些日子也遭了不少罪，這才想着請姐姐一起前去，一來出去散散心，二來也能去去晦氣，姐姐意下如何？”
聽明白雲雪音的來意，安歌不禁挑眉，暗忖，她們關系有好到一起去燒香拜佛了？她做了什麽給雲雪音這種錯覺了？
“不去。”安歌直接拒絕。
暫且不說她與雲雪音關系沒好到這種程度，就是她本身來講，她不信佛。
“爲何？”雲雪音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了當的拒絕自己，有些不甘心道，“姐姐，聽聞弘光能看到過去未來，多少人求着見他都沒有機會！姐姐就不想知道自己以後會怎麽樣嗎？”
聞言安歌身形頓了頓，微微眯起雙眼問道，“能看見過去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