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的話,就算是爲了這個大女兒,力排衆言,立她爲太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
德妃心裏一驚,連忙将她那個最得力的大宮女喚了過來,在她耳邊叮囑了幾句,這才擺擺手讓她下去,自己獨自坐在榻上,一手握着冰涼的佛珠,卻仍然無法壓制她心底的那份急躁。
在尋常勳貴人家,講的或許是子憑母貴,但是在這堂堂天家,隻有母憑子貴!就算是出身寒微,一旦自己的兒子能夠一躍成龍,那榮華富貴,錦繡三千,絕對不會是吹噓的!
想到這裏,德妃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翡翠佛珠。
她深知,現在隻是打聽聖意的階段,若是聖意确定了,才能夠出手。而且,這個出頭鳥,也不能夠由她來做。
如貴妃……哼,沒錯,她是靠着傲人的身世和跟與已逝皇後有幾分相似的容貌,才能夠走到如今這個貴妃之位,但事實上,論手段和心智,如貴妃是萬萬不及德妃自己的。而依她的性子,也非常适合來做這個出頭鳥。
如此盤算着,德妃心裏,倒是已經有了一些算計,臉上也随之露出一抹冷笑。
榮華富貴從來都不是她坐在這裏就可以等到的,後宮之争無非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爲了她自己後半輩子可以榮華加身,爲了她的兒子可以成爲天下最尊貴的人,她……不得不下定決心,抛棄一切。
事實上,德妃還算是比較平靜的一個。當如貴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才是真正地氣惱不已。
如貴妃自從進宮以來,就沒受到什麽挫折,在娘家的庇佑下,很快就在後宮站穩了腳跟子。而且也因爲她的容貌和瑞敏孝皇後有些相似,很快就受到了承元帝的寵愛。
大把銀兩開路,又有承元帝的一絲絲情意在那裏,如貴妃這一路走來自然是非常順暢,根本沒有遇到什麽風波,很快就一步步晉升。
特别是随着她生了大皇子和二公主之後,那可真是榮華寵愛不可一世,在瑞敏孝皇後去世之後,她的氣焰就越發的猖狂,就算是按品階來說,要比她高上一線的皇貴妃,都不敢直面她的鋒芒,而如貴妃驕縱的性子,自然是越來越得意。
時至今日,如貴妃眼裏更是容不得一絲沙子。
當然,她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發火,将她宮内的所有下人都趕到很遠地方,确定他們都聽不到聲音之後,才在自己的幾個心腹面前發了好大的一通火。
這一次還不僅僅是氣惱地大罵,更是摔東西這一招都用上了——
“刺啦!”如貴妃将手邊那個昂貴的花瓶撈起來便摔在地上,精緻的花瓶很快就碎成一片。
這個花瓶還是當初承元帝特意從庫房挑出來送給她的,一直以來她都對這個花瓶歡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讓人将這個花瓶擦幹淨。可是今天她一發起火來,什麽都忘記了,也不知道什麽喜愛不喜愛的,撈起來便将它砸了個粉碎。
不僅如此,她還要狠狠惡罵,才可以解氣——
“哼!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難道立儲不立長,還要去立那個黃毛丫頭嗎?開什麽玩笑!”
如貴妃當然知道,就算陛下是這樣想的,而真正實施起來,絕對是非常困難的。而她的兒子也是三個皇子中的長子,按照前朝的規矩,都是立長爲儲。再加上自己的娘家,定然會不遺餘力地爲他們造勢,到時候他們成功的幾率,就可以高達七成了!
可是,如貴妃心裏仍然氣不過,她不允許!她不允許别人來窺伺屬于自己兒子的東西!
在宮内發了好大一通火,砸了不知道多少東西,才總算平靜下來。
如貴妃也許比較驕縱,但也算是粗中有細,而她身邊這個宮女,基本上都是從她一入宮開始就跟着她的,家中也有把柄在她娘家手上,她自然不用害怕她們會洩露什麽出去。
于是,她命令自己這幾個心腹,要将寝殿内好好收拾一番,不要讓别人知曉了,才起身,準備去休息一會兒。
而如貴妃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後沒多久,就有一個她的心腹宮女,找準了時機溜了出來,一邊警惕地打量着周圍,一邊偷偷摸摸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她七拐八拐走了很多沒有意義的路,才終于來到一處假山旁邊,确定周圍是真的沒有人存在之後,才放心鑽進了這座假山之内。
“你來了。”假山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也許,這些人都以爲她們之間的交易,除了她們自己,是絕對沒有人會知曉,更不會洩露出去的。
但是,暗中藏匿着的一雙雙眼睛,早已經将所見所聞,記錄下來,然後寫入冊子中。
不知不覺,隐藏在後宮之中的一張巨大關系利益蜘蛛網,随之浮出水面。
宮長月也知道,自己既然已經打算接手這個國家,那就要面對這些問題,而皇儲的真正人選基本上也确定了,就是三皇子宮慕離。宮長月要做的,就是将他扶持上這個位置之後,幫助他打點這個國家,等到他羽翼豐滿,成爲真正的一代帝王之後,便可以放手了。
而這些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不難也不難。
宮長月打定主意要做到最好,自然程度也是相對的……最難。
她在離開了承元帝的禦書房之後,在回到未央宮的途中,便已經吩咐下去,讓宸樓的人開始秘密監視後宮,并且調查後宮所有人的真正關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後宮的争鬥,絕對不會比前朝的争鬥安甯半分,甚至,還要更加的激烈血腥!
後宮,本就是一個無聲的硝煙戰場。
但是宮長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這一調查,竟然将當年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給再度掀了出來。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宮長月踏進未央宮時,最終還順道問了一句:“青晨什麽時候到。”
因爲青晨的身體并不算太穩定,所以宮長月此行道魔宗之間的鬥争,都沒讓青晨參合進來,直到後來宮長月決定在京城常住了,才讓青晨過來。
“回主子,青晨公子兩天之後便可以到都城了。”
“嗯。”宮長月應了一聲,擡起頭來的時候,卻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看着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也并沒有忘記他是誰,隻是有些意外:“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人立刻漲紅了臉,語氣也有些結結巴巴:“我……臣弟聽聞皇姐回宮,本來就決定要過來拜訪,但心裏确實是着急,忍不住……早早跑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宮長月的臉色。
當他發現宮長月的臉色并不大好看,也沒有什麽高興的神情,他的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落寞和黯然,他悶悶地說:“是臣弟……臣弟逾越了,不該過來找皇姐……”
他說着說着,卻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從一聽到鳳王殿下回宮消息之後,宮慕離就坐不住了,在書房内輾轉走了好幾圈,才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朝着這邊而來,在這裏一直等,直到晚上,到現在可是連飯都沒吃。卻沒有想到,他的興奮,皇姐根本沒有……看在眼裏……
宮長月看到他低落下去的頭,和微微顫抖的雙肩,便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了。
“我不是不喜歡你過來,隻是有些驚訝。”她的語氣忍不住放柔了幾分。
宮慕離的身體一僵,怯怯地擡起頭來,望向宮長月。
宮長月走到那邊的圓桌旁坐下,随即朝宮慕離招招手:“過來坐吧。對了,你還未用膳吧。”她微微颔首,冷硬的面部線條莫名地柔和了幾分。
看到宮長月此番神态,期冀才重新回歸了宮慕離的眼眸,臉上也随之露出笑容,歡喜地沖到宮長月身邊坐下。
不過說到用膳這個問題,宮慕離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嗯,臣弟尚未用膳。”
他的聲音雖然小,可宮長月仍然聽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吩咐了一句:“讓廚房準備一些吃食。”
未央宮有自己的小廚房,自然是想做什麽做什麽,而且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被宮女們端着擺在了桌上,足足四菜一湯。
宮慕離事實上早已經餓得不行了,看到這些用料平凡卻異常美味的菜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迅速拿起旁邊的筷子。
當然,動作是迅速,但是皇家的禮儀卻沒有丢掉半點。
不過,在他吃之前還是不忘記問了宮長月:“皇姐可要一起?”
宮長月搖搖頭:“本王已經跟父皇用過膳了。”
宮慕離應了一聲,這才動筷開始吃飯。
宮長月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坐在一旁看着宮慕離吃了一會兒之後,才突兀地問道——
“宮慕離,你可願意……成爲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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