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的模樣,真是和那些傳言中的仙山有幾分相似!
這裏雖說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好地方,但周圍實在是人煙稀少,一點人氣兒也無,倒讓這如畫的美景,真的如畫了。
不過,鮮少有人知道,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的道宗,就隐居于這座高山之上,周圍的樹林,已經被他們布下了迷障,若不是知曉出入道路的人,走進這裏,隻會在這樹林中迷路到死!
這日,有兩個穿着白衣的男子,騎着馬,從外面馳騁而歸。
到了樹林外面,他們主動下了馬,步行走入這樹林之中。
他們是道宗的弟子,此次被委以重任出山,便被師叔帶着走了一次樹林迷障,所以此次回來,再入這樹林迷障之中,便已經是輕車熟路,很快就穿過了整片樹林,即将踏入他們道宗的地界。
“哎!師兄!等等!”堪堪落了另一個人半個身子,一臉憂色的的師弟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擔憂,一把抓住走在自己前面的師兄的手,喊住了他。
“怎麽了?”師兄一臉不耐煩地問道。此時大概是他的心情不好,所以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黑着的臉上,還有幾塊尚未好完的淤青傷痕。
那師弟也是一臉淤青,隻是比他的師兄好上了那麽一絲。聽到師兄的反問,他結結巴巴許久,才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擔憂:“此行前去那宸樓,師傅吩咐我們的任務并沒有完成,若是回了宗裏,師傅怪罪下來……”
他向來害怕自己那嚴厲的師傅,此次又是他們辦事不利,不僅沒有見到那宸樓的樓主,還被人暴打一頓之後丢出來,可是将道宗的臉都給丢盡了,要是被師傅知道……他幾乎能夠想象出師傅那張闆着的嚴肅的臉了。
“怕什麽!”那師兄眼睛一瞪,猛然喝道。說起這件事來,他臉色頓時又沉下幾分,一副狠狠不已的模樣咬牙切齒地說道,“是那宸樓行事太過于嚣張,居然連我們兩個這道宗弟子也敢打,無疑是在打我們道宗的臉,我們隻要将事實如實告知,我們的師門長輩又豈會咽下這口氣?到時候,鐵定要好好收拾這嚣張的宸樓一番!”
他說着,頓時想象起自己的師傅師叔們氣憤的找上宸樓的門,将那個叫什麽朱雀的女人好好收拾一分,還讓她跪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的求饒一番的畫面。想到這裏,這師兄心底頓時覺得暢快不已,隻覺得近日心中積郁的悶氣也消散了大半。
“可是……可是不是我們的态度……”那師弟傻傻地唯唯諾諾說道。
“誰說是我們的态度有問題!”師兄沖師弟沒好氣的一陣大吼,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二愣子師弟在想些什麽,但是他怎麽可能到師傅面前去承認自己的錯誤!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師兄狠狠瞪了師弟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憤了好久才沒好氣地對師弟說道:“這次不是我們的态度不對,而是那些宸樓的人太嚣張,知道了嗎?”
師弟愣了一下,雖然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自己師兄的那張黑臉,實在是有些不敢将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便隻有點點頭:“知……知道了……”
“哼,等會兒如果你亂說話,我就……!”師兄給他一個威脅的眼神。
師弟縮了縮腦袋,連連應道。
師兄重重哼了一聲,甩袖便走,不過剛剛走出幾步,卻又想起了什麽,猛然停下步子,讓他身後的那個師弟差點兒就撞在了他的背上。
“師兄……”
“等會兒你不要說話,一切都讓我來說!”師兄再次吩咐道。
師弟也不好多說,隻有答應。
師兄這才滿意地擡腳繼續朝前面走去。
兩人登上高高的雲梯,跨過廣場,來到正門大殿之後,在這裏,事先便接到他們歸來消息的幾位長老,已經在這裏等着了。
“雲明,雲峰,你們回來了。”其中一位長老開口道。
“師傅,各位長老。”兩人站定,便當即朝着這幾位俯下身子。
“怎麽樣?東西送出去了嗎?”雲明雲峰兩人的師傅習慣性地闆着臉問道。
未等師弟雲明說話,師兄雲峰便搶着開口道:“師傅啊!徒兒們這次,差點就回不來了,那宸樓……那宸樓的人實在是太嚣張了!”
雲峰這番開口,是可憐地望着自家師傅說出來的,之前低着的臉一擡起,滿臉的傷痕淤青頓時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這……這是怎麽回事!”兩人的師傅看到兩人臉上程度不一的傷痕,頓時憤怒地問道。
雖然他爲人比較嚴厲,但是對待自己的徒弟,還是十分護短的,此時看到自己心愛的徒兒居然被打成這個模樣,顯然是氣得不輕!
“這就是那些宸樓的人動手打的啊!”雲峰立刻指着自己這一臉的傷痕,向着這幾位的師門長輩哭訴道,“我們好心送請柬上門,卻被那幾個嚣張的宸樓中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幸得這回來的路上用了藥膏已經好了許多,要知道徒兒之前的傷……之前的傷才是!”
“這宸樓,竟然敢對我道宗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一個崛起僅僅幾年的小門派的,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那雲峰雲明的師傅吹着胡子憤怒地說到。
“師弟,等等。”另一個性子穩重的長老拍了拍雲峰雲明師傅的肩膀,低聲說道,才轉過臉,朝着雲峰問道,“你們可是做出了什麽出格的事情,才讓宸樓的人做出這般行徑?”
“沒有啊!徒兒們真的沒有做出什麽事啊!”雲峰理直氣壯的說道,順便還道出一些很容易激起這些師門長輩的憤怒的話,“那個什麽朱雀宮主,還對我們說,對我們說……”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害怕說出來,會惹起幾位長輩的不快一般。
“身爲男兒,結結巴巴像個什麽樣兒!那個勞什子朱雀宮主說了什麽,你快點說!”一個脾氣有些火爆的長老眼睛一瞪,厲聲喝道。
雲峰身子一震,才猶豫着開口:“她說……她說我們道宗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居然敢和他們宸樓談條件……”
“什麽?!”那個脾氣火爆的長老頓時被氣得不輕,若不是被身邊的師兄抓住了肩膀,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沖出去找那個說他們道宗算個什麽東西的女人好好算一帳了!
“那宸樓的朱雀宮主,真的這麽說?”那穩重的長老是另外幾人的師兄,也是此時最平靜的一個人,他并沒有急着生氣,而是多問了一句。
雲峰被這位長老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不過他并不敢将真相說出來,隻有硬着頭皮咬牙說道:“……是!”
其實雲峰也不算是在撒謊,他隻是沒有将話說全而已。事實的真相是,他在以一種十分嚣張、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對朱雀的時候,徹底惹怒了朱雀。
朱雀是什麽人?她是宸樓的四大宮主之一,權利僅次于樓主宮長月和左右護法,手下下屬沒有上萬也有成千,走到哪裏都是一個受人尊敬的人物,豈能容你一個小輩在我面前放肆?!
其實,在跟了宮長月這麽一個不顯山不露水,實則上卻是絕對的行爲作風霸道的主子之後,朱雀這幾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宮長月這性子的影響。
更何況,朱雀性子本來就暴躁,之前若不是顧忌到雲峰兩人是來自那聲名赫赫的道宗,恐怕早就一腳踹在他的臉上了。
所以此時雲峰一表現出這樣一幅态度,早就按捺不住的朱雀當場就是一個大耳刮子給雲峰抽了過去,出手迅猛,還沒等到雲峰回過神來,就已經被這一巴掌給抽懵了!
雲峰一半邊臉高高腫起,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雀,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居然敢動手打他!他雖是孤兒,卻因爲天賦很好,從小就被身爲長老的師傅收入門下,在道宗雲字輩中雖說不是頂尖的人物,但絕對也是優秀的人才,多少人都要巴着叫他師兄的,現在卻被人給打了耳光?
雲峰當時就受不了了,從椅子上蹦起來就準備向朱雀還手。
說實話,一個打女人的男人,也實在不是什麽好男人。不過雲峰倒是管不了這麽多了。
就在他準備反擊的時候,朱雀又是撲頭蓋臉的一巴掌下來,直接将雲峰拍翻在地。
别看朱雀隻比雲峰大了幾歲,但武功卻不是高了一點。雲峰的師傅平時對待他雖然很嚴厲,但也究竟是将他看做心愛的弟子的,所以對待他還是有些保留的,哪裏比得上朱雀這個被宮長月嚴格訓練,還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高手呢?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雲峰被朱雀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張勉強算得上是英俊的臉,也被打成了一個豬頭。
雲明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當時也想沖上去幫助,結果被震怒之中的朱雀一個反手就打開了。很快,朱雀身邊的幾個下屬沖上來也将還沒弄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的雲明也暴打了一頓,最後可憐的雲明也落得了個和雲峰一樣的下場,同樣變成了一個豬頭。
當時朱雀就踩着雲峰的臉,将他那張豬頭臉狠狠碾壓了幾下,終于覺得解氣了,才輕蔑地說道:“小子,想在姑奶奶面前嚣張,還是先回你媽肚子裏去,好好修煉幾年吧!你以爲你們道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用這種态度和我們宸樓談條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顯然,朱雀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
沒多久,朱雀就令人将雲峰和雲明給丢了出去。
雲峰向來自恃過人,此次居然被一個女人打了,而且還被打得這麽慘,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自然是懷恨在心的,這一路上回來,心中的怨恨也越積越深了。
可是雲峰自覺得自己聰明過人,事實上在這些師門長輩面前,還是不夠看的,雖說其他人被雲峰渾身上下證據般的淤青傷痕,以及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宸樓侮辱道宗的話,着實是激怒了這些長老們,才讓他堪堪鑽了這麽一個空子。
不過,站在這裏的人,可是還有性子穩重的大長老,剛才他反問雲峰那一句話的時候,就是心中有懷疑,在試探他罷了。當這大長老看到雲峰眼中的閃躲的時候,心中也頓時清楚,這個小子,肯定沒有将事情交代明白,定然是有所隐瞞的。
大長老平時看起來性格蠻是和藹,其實卻是一個眼中最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雲峰的表情,他當即重重哼了一聲,厲聲道:“雲峰!在這麽多師門長輩面前,你怎能夠撒謊?快點!将真相全部說出來!”
心裏剛剛有些竊喜的雲峰頓時被鎮住,擡起臉來驚駭地望着大長老。
此時大長老的一臉嚴厲,卻是絲毫不輸雲峰那個以嚴厲著稱的師傅的。
大長老身周的幾個長老也被大長老這聲厲喝給驚了一下,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師兄啊,不是那宸樓行事太過分了嗎?還真以爲我們道宗多年不出,就比他們弱了?不過是個新生的力量,這次合作,不談也罷!”
大長老以師兄的姿态嚴厲的掃了身邊這幾個師弟一眼:“難道你們還沒看出來,事情根本不像是這小子說的這麽簡單嗎?”
大長老這聲呵斥,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顧忌雲峰師傅的臉面的,惹得雲峰師傅心裏一陣不快,卻由于對師兄的畏懼不敢說出口來,隻能轉而對上雲峰,厲聲道:“你這小子,還不快點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說出來,豈敢在這裏蒙騙這麽多師叔長輩?”
雲峰吓得臉色一白,當即跪伏在地,整個人都在那裏瑟瑟發抖,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雲峰平日裏在那些師弟們面前能夠硬起氣,但是在師傅和這麽多師叔面前,卻像隻見了貓兒的老鼠似的,也不敢再将這及剛才的謊言繼續下去了。
見了雲峰這幅樣子,這幾個人豈能不明白,自己剛才不過是被雲峰這個小輩騙了?!
“雲明!你來說!”大長老嚴厲的目光落在雲峰身後的雲明身上。
雲明連忙也跪了下來,結結巴巴地将事情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沒有一點保留。
雲峰聽雲明這麽坦白,恨不得當場就暈過去,他隻覺得師傅和這些師叔失望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樣,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地刮過。
聽了雲明的話,大長老的怒火反而漸漸平息了下來:“所以說,你們之所以被宸樓那朱雀宮主給打了一頓,就是因爲你們的态度太嚣張?”
雲明諾諾地點點頭。
大長老歎了口氣:“你們離去之前,我們吩咐過多少次,讓你們一定要以禮待人以禮待人,現在你們卻做出這樣的事……哎!也是我們道宗管教不嚴啊——”
雲明雲峰的師傅聽了這話,連忙站出來,對大長老抱拳道:“師兄,這次是我這兩個徒兒辦事不利,我代他們向您賠罪了,師弟我也一定會好好懲罰他們兩個的。”
“嗯。”大長老應了,也就沒再說話,算是将雲明雲峰兩人的處罰權,交到了他們的師傅手上。
此長老當即黑着一張臉,對着雲明雲峰兩人先是斥責了一番,才宣布了對兩人的處罰:“雲明,你雖然有過,但真正的原因并不在你身上,也能夠再後來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說出來,便罰你去經閣掃地三個月!”
這個懲罰說重不重,說輕不輕,雲明也就隻有認了。
但是對上雲峰的時候,這長老的态度就沒有這麽好了:“你!雲峰!去思過崖修煉一年!若有再犯,我定将你逐出師門!”
若是之前他對雲明的判決勉強能夠讓其他的長老接受,但是現在對雲峰的判決,卻是讓其他的長老都大吃一驚!
那思過崖是什麽地方,除了苦修者,沒有人能夠在那裏熬過一個月,就算是他們這些入武多年的老骨頭也不敢說能夠在那裏安心呆上三個月,現在竟然要讓雲峰在那裏呆上一年!
雲峰也愣住了,沒有想到師傅給自己的懲罰竟然如此之重。
“師弟你……”大長老忍不住開口。
“師兄你不用說了!”雲峰師傅一擺手,“我一直是将雲峰作爲我最重要最優秀的弟子看待的,誰知道他竟然做出這等讓我道宗蒙羞的事情,這是必須要嚴懲的!”
說罷,他又轉向雲峰:“雲峰,你說!你服還不是不服?!”
雲峰愣了許久,才堪堪憋出一個字來:“服——”
“好!你們下去吧!”
等到雲明雲峰兩人都退下,這群長老們才重新聚攏坐好,商談起宸樓這件事來。
“其實師弟你剛才的懲罰,實在是有些過了!那宸樓打了我們的弟子,也是不争的事實,雲峰總算是沒有撒謊啊!”
“是啊,我看這宸樓的态度實在是嚣張得緊,這樣就能夠把我們的弟子給打了,如果我們真的去找他們合作,說不定就會被他們給欺到頭上來呢!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小子!”
“但是你們能夠找到比宸樓更好的選擇嗎?”大長老一句話,直接堵住了所有長老的嘴巴,大家都不說話了。
大長老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過,才幽幽說道:“我們道宗和魔宗的矛盾,已經到了一個爆發點了,魔宗屢次截殺我們道宗弟子,态度實在嚣張得緊。可是我們道宗的實力受損,比起現在發展如日中天的魔宗來說,還是要弱上那麽一線。若是真的全面對上,最後損失慘重的,隻會是我們道宗啊。”
大長老說起這些事情,也是十分無奈的。
若不是魔宗屢次挑釁,本來就沒什麽野心的他,當然甯願在這山上住下去。
可惜,形勢所逼。隻要魔宗和道宗之間的矛盾一天沒有解決,那道宗就不可能真的安下心來!魔宗與道宗是死敵,兩者隻能存其一!
彼時,大長老又将話題扯上宸樓來:“這宸樓雖然崛起日子不長,但實力絕對是現今江湖上最強的一個,甚至能夠吞下七星樓這個連我們都有幾分忌憚的組織,和他們合作,自然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隻能說,道宗不愧是道宗,能夠能夠知曉七星樓已經成爲宸樓一部分這麽一個隐晦的消息。
“要不然,我們将江湖上所有門派集合起來,共同抗衡魔宗?”一個長老提議道。
大長老早就想過這一點,但是他卻搖搖頭:“現在江湖上的力量太混亂了,各方都競争得十分激烈,我們貿然插手,隻會将局勢更混亂,說不定會給魔宗可乘之機,還不如,找一個可靠強大的戰友。”
“但是我們能夠确認宸樓就和魔宗沒有任何勾結嗎?”
大長老歎了口氣,目光幽然:“那這個,就要看我們的誠意了。”
墨國,隐星谷,宸樓總部。
宮長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宸樓已經被人惦記上了,她的日子依舊過得惬意得緊,隻是前些日子宸耀找了個借口将珑玉拿出去,順便和珑玉來了一場對決的事情,實在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隻能将珑玉天天戴上,免得這一妖一玉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打了起來。
不知不覺,七七四十九天,就這樣過去了。
今天,正是青晨蘇醒過來的日子。
一大早,宮長月便跑到青晨所在的湯池旁邊等着了,随時關注着他的動向,她知道,青晨随時都有可能睜開眼睛。
不過,青晨真正有了動靜,卻已經是正午那會兒了。
宮長月一直待在這湯池旁邊,齊雅便将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擺在了這裏,誰知道,這些飯菜剛剛擺開,穩坐在湯池中,面無表情的青晨就突然皺起了眉頭。
“哎!主人主人!”趴在湯池旁邊的宸耀連忙揚聲道,“有動靜了!有動靜了!”
“嗯?”宮長月剛剛準備端起飯碗的動作頓時一滞,她擡起頭,望向湯池中,果不其然看到了青晨皺起的眉頭。
看樣子,是快醒了。
宮長月便也顧不得吃飯,迅速起身走到湯池旁邊。
她剛剛往這湯池旁一站,就恰恰看到青晨的嘴巴動了兩下,似乎在低聲說着什麽。
“青晨!”宮長月連忙喚了一聲。
被宮長月一喚,坐在池中的青晨也是身子一顫。
沒過多久,青晨就緩緩睜開了眼睛,嘴巴念叨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足夠在場所有人都聽到高他的話——
“好香啊……餓……我好餓啊……”
旁邊那個一直伺候在青晨旁邊的小侍女忍不住撲哧一笑,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場合,而且不遠處站着的人正是他們敬若如神的樓主大人,連忙噤了聲,退了好幾步。
宮長月的心思都在青晨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侍女。
“青晨,醒了?”她又問了一聲。
“姐……”青晨喃喃喚道,漫無目的的渙散目光随即落在了宮長月身上。
“主人!把珑玉給他戴幾天吧!應該會恢複得更快的!”宸耀連忙提議道。
這可不是他在亂整珑玉,而事實真的是這樣。珑玉的靈氣十分溫和,又被宮長月蘊養了這麽多日子,被青晨挂在身上,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珑玉的靈氣可以滋潤青晨的靈魂,使他的靈魂與這幅身體的契合度增加,自然是有利于青晨恢複的。
“嗯。”宮長月點頭,當即便将珑玉取了下來,驅使着它漂浮着來到青晨身邊,然後落在了他的脖頸間。
有了珑玉的存在,青晨的目光立刻開始變得有神,整個人的意識也愈發的清醒。
這一下,青晨才算是真正的複活成功了。
青晨有些迷糊地來到湯池的邊緣,有些吃力地從湯池中走了出來,一旁的侍女連忙爲他披上衣服。
“姐!”這下算是真正清醒的青晨驚喜地看着宮長月,“我……我是複活了嗎?”
“對,你複活了。”宮長月微微颔首,臉上挂着一絲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青晨喜不自禁,揚聲大笑起來。
“咕噜——”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青晨的笑聲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尴尬地望着宮長月,小聲地解釋道:“我……我餓了……”
“去吃飯吧。”宮長月拍了拍青晨的肩膀。大概是她一開始就有預感吧,所以之前特意讓齊雅多準備了一些飯菜,現在兩個人吃,剛剛好。
青晨早就聞道了那股飯菜的香味,當即就循着那香味而去,迅速沖到桌旁,抓起飯碗和筷子,便開始大吃起來,一副餓極了的模樣。
宮長月走到桌旁,也坐下來,一旁的侍女已經爲她盛好了飯,遞到她手中。
宮長月說不上多餓,但這一頓,硬是陪了青晨吃了滿滿兩大碗飯。而青晨吃得更多,足足吃了五碗,才覺得有了飽的感覺。幸虧齊雅很有眼力地跑去多炒了幾個菜,否則本來是爲宮長月準備的這一桌菜,還真不夠青晨吃的。
吃飽飯後,青晨才去洗了個澡,洗去了這一身的藥味,然後換上了一套衣服,若是能夠加上一頭烏黑的頭發,一身紫色錦袍的青晨,也能算得上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了。
宮長月正靠在軟榻上看書的時候,就聽得遙遙傳來青晨驚恐萬狀的驚呼聲——
“姐!”
宮長月翻頁的動作頓時一滞,随即放下書,等待着青晨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其實,她差不多能夠猜中青晨之所以如此驚慌失措的原因,此時等待青晨的出現,倒是帶了幾分看戲的感覺。
她盤腿坐在軟榻上,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青晨捧着腦袋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姐!姐!我怎麽……怎麽秃了!”青晨一臉欲哭無淚地看着宮長月,雙手還是抱着自己那一抹雪亮的小光頭,隻覺得自己心裏仿佛在滴血一般。
他之前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腦袋涼飕飕的,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在意,隻以爲是剛剛複活的原因,可是當他洗澡的時候,正準備好好洗一洗這一頭烏發,卻直接摸到了一片光秃!
青晨當時就迅速找來了一面鏡子,在那面算不得多清晰的銅鏡中親眼看到自己的光頭的時候,才完全無法接受的慘叫出聲!
他以前雖說沒有多麽珍惜自己的頭發,但這也并不代表他想當一個和尚啊!
青晨可憐巴巴地蹲在宮長月面前,淚眼汪汪地望着她:“姐,我怎麽辦啊!”
他實在是不想頂着這個燈泡似的雪亮雪亮的腦袋出門啊!難道……難道他又要天天呆在屋子裏,終日見不了太陽嗎?
想到這種生活,青晨實在是覺得自己非常的驚恐。
“好了,沒多久就長出來了。”宮長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順便拍了拍青晨的光秃秃的腦袋。
看到青晨這幅模樣,她實在是心情大好。
青晨知道姐姐肯定也是沒有辦法的了,便迅速收斂了淚水,虎視眈眈的目光落在周圍一個個的頭上,心中已經開始盤算着要多少人的頭發才能夠做出一頂假發了。
“哎喲!怕什麽嘛!現在天氣這麽熱,你的光頭會很涼快的!”宸耀迅速抓準了這個機會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青晨的目光落在宸耀身上,當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狐狸!信不信我剪了你的頭發!”
他可還記得當初就是這隻死狐狸在姐姐面前找了借口,将自己關在那珠子中好長時間的仇呢!哼!現在他是人了,可能夠好好收拾這死狐狸一番了!
宸耀和青晨鬥嘴成了習慣,當即得意到:“我怕你啊!來啊來啊!”
青晨立即撲了上去。
兩人迅速打成一團。
宮長月也沒有理會他們,重新拿起書,繼續剛才看的地方看了下去。
此時,蒼衣恰恰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身冰冷涼薄的氣息立刻震退宸耀青晨兩人,讓兩人迅速停止了打鬥,不約而同地蹲到一邊,望着這個跟冰山似的男人走到宮長月面前。
“主子。”蒼衣畢恭畢敬地彎下腰。
“有事?”宮長月看出了蒼衣眼底的鄭重。
蒼衣應了一聲,才說道:“道宗的人又來了。”
“又?”宮長月早就忘記朱雀跟自己提起過的道宗的弟子上門送請柬卻是來撒野,最後被朱雀暴打一頓之後丢出去的事情了。
蒼衣雖然知道朱雀之前是跟宮長月說過這件事情的,但是看到宮長月這幅表情,便明白主子顯然是沒能記住這等小事,便主動解釋道:“在您回到隐星谷之前,有道宗的弟子上門,不過被朱雀打出去了。”
面對宮長月,蒼衣一改惜字如金的習慣,蠻是詳細地解釋了一番。
“哦。”宮長月一臉平淡,并沒有覺得朱雀将人家道宗的弟子打了是一件多麽大的事情。
打了便打了,難道還要讓他打回來嗎?這是什麽道理?明明是自己實力不足,那遭打也是活該。
“所以?他們這是來報仇?”宮長月散漫地問了一句,實在是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看态度……不像。”蒼衣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剛剛在前廳的時候,他見了那個自稱是道宗大長老的人,那人一臉和氣,并沒有爲了被打的弟子上門前來找場子的意思,态度甚至是好得有些可疑了。
“他們想見樓主您。”這是道宗大長老自己對蒼衣說出來的。
“哦。”宮長月淡淡應了一聲,并沒有什麽反應。
蒼衣也沒有着急,靜靜站在一邊等待宮長月的回答,也沒有在乎前廳還有一群來自道宗的人在等着。
青晨和宸耀兩人雖然經常吵吵鬧鬧,但也算是能夠玩到一起去,沒過多久就湊到一堆,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禍害誰了,宮長月也懶得管。
又過了近乎一個時辰,宮長月才放下手中的書,懶懶擡起眼:“他們還在?”
“還在。”剛才有人朝蒼衣彙報過的,那些人現在還在前廳坐着喝“涼茶”呢。
“走吧。”宮長月從軟榻上滑下來,任由侍女爲自己套上軟靴,才慢悠悠地朝着前廳走去。
宮長月的寝殿離前廳的距離比較遠,再加上宮長月這一路走得極慢,所以又是足足一炷香的時候,宮長月才來到了前廳,看到了那些道宗的人。
之前蒼衣便告訴她了,這些道宗的人中,領頭的是他們的大長老,其次還有二長老、三長老,以及數十名道宗弟子。這些道宗弟子中,也包括道宗雲字輩中最優秀的天才雲天雲起兩兄弟。
這個陣容,算是相當浩大了。也由此可以看出來,派出這麽多優秀精英的道宗對此行前來宸樓的鄭重。
想必,這應該就和之前道宗派了兩個雲字輩弟子送來請柬,請宮長月這位宸樓樓主前去道宗一叙想要商談的事情了。
道宗的二長老三長老已經是等得極爲不耐煩了,他們身爲道宗的長老,雖然年老之後便随着道宗隐居山林,但年輕的時候随便怎麽說也是震懾武林一方的人物,誰知道現在卻要坐在這裏等那個小輩,還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
這麽漫長的等待,已經讓他們心裏很不耐煩了。
連年紀一大把的長老都這麽不耐煩,那些随行的弟子自然是更加窩火了。此行前來的多半是已經下山曆練過的道宗弟子,他們行走于江湖,雖不說有多麽大的成就,但也沒有面對過這麽憋屈的事情。他們都是天之驕子,是天賦卓越的人,平時也是高看自己一等,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屈辱?
若不是旁邊還有長老們,恐怕他們早就站出來呵斥這些沒有禮貌的宸樓中人了。
在道宗來人中,除了穩坐如泰山的大長老,就知道雲字輩中的翹楚,那雲天雲起兩兄弟沒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煩的态度了。
當時,他們的平靜隻是面上表現出來的,至于他們心底是怎麽想的,也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等了這麽久,才終于聽到一個優美的女聲響起——
“樓主到——!”
此個聲音,立刻驚起在座以及站着的道宗衆人,他們當即擡起頭,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江湖上極富盛名,而且據說非常年輕的宸樓樓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很快,他們便看到那耀眼的陽光下,有一個穿着玄衣的男子,逆光而來。
因爲角度的原因,他此番走進來,竟然像是踏着光芒一般,那臉上銀色的面具,說不出來的神秘,一身氣勢,更是不容人小觑,實實在在的高手風範!
宮長月的步子是走得慢悠悠的,但是氣勢卻絕對沒有弱上一分。而且此行有她刻意給這些道宗的人一個下馬威的原因,所以她一身的氣勢,幾乎是展露了八成的。
她目不斜視地走到最高處的椅子上,拂袖坐下。
和普通布局的主位是一左一右兩張椅子不一樣,這宸樓的前廳,隻有這麽一張椅子,而這張椅子,隻有宮長月能坐。所以現在的局面就變成了,道宗的幾位長老紛紛坐在了宮長月下手的位置,不知不覺,就比她低了一等。
大長老看到宮長月落座之後,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打量宮長月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和喟歎——之前他以爲雲天雲起兩人已經是此輩人中的佼佼者,但是比起這個比雲天雲起兩人還要小上幾歲,卻能夠有這般氣勢的公子钰,還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啊。
當世天才,排行第一的,當屬面前這位天下第一公子钰啊。
道宗大長老,心中頓時升起原來自己已經老了的感覺。
“你們,是道宗的人?”宮長月開口問道,目光在這些人臉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