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镂空木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白色的身影踏着光芒而來。
“宸耀公子。”齊雅見到是他,便福身行了一禮。
他們這些跟在宮長月身邊的人,從宮長月随口介紹這位白色男子的時候,讓他們稱呼他爲宸耀,他們便都清楚了這個男子,原是當初那隻極具靈性的赤鳳雪狐化身成人的。而他們的心情,也從一開始的震驚,再到現在的平淡,已經完全能夠接受了。
雖然最開始,他們還是有些擔心宸耀畢竟是妖,跟在主子身邊可能是另有目的。但是再看平日裏,這位化身成人的妖怪大人在對待主子的時候,竟然是一臉谄媚的狗腿模樣,那個想法,不知不覺就打消了,也慢慢開始接納宸耀。
看到齊雅,宸耀腳下一縮,迅速擡起手朝着齊雅揮了揮,嘴邊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
齊雅看到宸耀這個笑容,心裏頓時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說不出究竟奇怪在哪裏,但是她就是覺得宸耀這個笑容真是說不出來的心虛。
宸耀的确是心虛,本來想偷偷溜進來把那該死的珑玉牽走的,沒想到竟然忘記房間裏除了已經睡着了的主人,還有這幾個跟主人形影不離的侍女呢!
“主人睡了嗎?”宸耀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齊雅心底的奇怪更勝了——宸耀一直跟在主子身邊,難道不知道主子在這個時辰就是正睡得沉的時候,怎麽會問出這麽一個多餘的問題呢?
心裏奇怪是奇怪,不過齊雅還是回答了宸耀的這個問題:“是的,已經睡下一會兒了。”
“哦哦——”宸耀拉長了聲音,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心中頓時尴尬不已,隻恨自己太過倒黴。
他的目光落在齊雅身上,很快又扯了一個問題出來:“齊雅姐姐是要去哪裏嗎?”宸耀平時稱呼宮長月身邊這幾個侍女的時候,都是稱爲“姐姐”的。
齊雅點點頭:“嗯,我去爲主子準備一點吃食。”
宸耀頓時眼睛一亮:“那你快去吧!去吧!”他期待地望着齊雅,巴不得她現在就立馬離開。
“哦……哦。”齊雅皺了皺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還是繞開宸耀,走了出去。
看到齊雅出去,宸耀才終于拍了拍胸,一副有驚無險的模樣。他放輕了腳步,朝着裏面走去。
掀起那一顆顆圓潤的珊瑚珠子串成的簾子,宸耀便看到屋内除了穿着一身月白色絲質長袍睡在床上,身上隻是看看蓋了一床薄被的宮長月之外,還有流沁這個向來不會離身的第一侍女。
因爲宮長月平時不喜歡别的陌生侍女站在自己旁邊,所以此時是流沁親手拿了一把羽扇,站在盛着冰塊的金盆旁,輕輕朝宮長月扇着涼風的。
流沁聽見珠簾的響動,擡起頭來,便看到了宸耀。爲了不打擾宮長月,她并未直接開口,而是用眼神詢問宸耀的來意。
宸耀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無聲笑容,抓了抓腦袋,沒有直面回答流沁的問題,反而是他那雙幽藍色的眼睛骨溜溜地轉了起來,在屋内尋找着他“仇人”的蹤影。
終于,他在右手邊的桌子上,看見了靜靜躺在那裏的珑玉。這大概是宮長月覺得睡覺時候戴着有些膈人,才取下來放在一邊的。
現下,宸耀隻要想着怎麽把這塊珑玉從流沁眼皮子底下拿走就行了。
我是來看看主人的。宸耀朝着流沁無聲地比劃着。
這個時候?流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宸耀呵呵笑了兩聲,腦子一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這珑玉拿出去算了,主人若是怪罪,那也是主人起來之後的事了。在這個時間,已經足夠他将這珑玉好好折磨一番了!
這般想着,宸耀也直白起來,手上比劃着——我來拿東西,有點小用。
說罷,他點了點那桌子上的珑玉。
流沁心想,主子雖然天天将這塊玉佩佩戴在身邊,但也沒有阻止以前宸耀的把玩,想必他拿去,主子也不會說什麽,便朝着宸耀點了點頭。
宸耀心裏一喜,一步踏過去,抓起珑玉就腳下生風跑了出去。當然,他就算是再跑,這腳下也是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宸耀一臉得意,在沖出宮長月的寝殿,找到一個無人的偏僻角落之後,偷偷摸摸地蹲了下來。
“嘿嘿,這下栽在了我手裏了吧!”宸耀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然後,他捏起手上的珑玉,将它半埋進黑乎乎的土裏。
珑玉仿佛很厭惡這些蓋在身上的土,瘋狂地震動起來,似乎在掙紮一般。
“嘎嘎,你逃不掉的!”宸耀怪笑兩聲,一邊逮着不安分的珑玉,另一隻手則是将土蓋得更嚴實了一些。
看到珑玉被埋在土裏的憋屈樣子,宸耀頓時仰天長笑,雙手叉着腰,好不得意。
誰知道,他得意過了頭,竟然一不小心讓珑玉鑽了空子,直接從土裏掙紮出來,猛然飛了起來,“嘭”地一聲撞在了宸耀的腦袋上。
宸耀隻覺得眼前一陣陣冒金星。
所謂的樂極生悲,便是這個樣子的。
在宮長月這邊日子過得蠻是惬意的時候,遠處的神醫谷中,慕青夜卻是天天都在擔心。
其實這份擔心,連他自己說不清楚,因爲這份擔心太過于複雜,有擔心公子钰說的複活不過是騙人的,也有擔心師弟青晨能不能夠複活成功,還擔心後山那冰窟中的老前輩吩咐的尋找珑玉的事情……
總之一句話,他最近繁鬧的事情很多!而且件件都不讓人省心!
他算着,今日差不多就是答應那冰窟中的老前輩前去後山的日子了,于是他吩咐了手下人一些事情,才獨自一人朝着後山走去。
這不是他第一次進來,頻頻進入後山,已經讓他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了,更不會像第一次進來一樣,被那些霧障迷了眼睛,找不到進去的路了。
他輕車熟路地穿過山洞,推開石門,走進大廳,拿起那紅色的可以保暖的珠子,握在手心,走進了冰窟之中。
“前輩。”慕青夜望着一如既往地坐在冰台上面的灰衣老者,喚了一聲。
那灰衣老者聽了慕青夜的聲音,眼睛動了動,才緩緩睜開來。
此時的灰衣老者,比起之前慕青晨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氣勢減弱了好幾份,眼中目光雖然依舊銳利,卻不再如以前一般清明,已經增添了幾分渾濁。而這灰衣老者的面上,更是蒙了一層死寂的灰色,讓這老者的臉色,看起來陰鸷不已。
“來了。”灰衣老者開口,聲音聽不出息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灰衣老者有些昏濁的目光落在慕青夜身上,發現他手中除了握着那可以保暖的珠子,就并無他物的時候,心中卻有些意外的,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生氣。
還是沒有找到珑玉。
灰衣老者有些疲憊地眯了眯眼睛——這麽久的等待,已經讓他苦不堪言了。
“你出去罷。”灰衣老者吃力地擺擺手。
慕青夜驚訝地挑眉,十分意外灰衣老者居然沒有因爲他沒找到珑玉的事情而怪罪于他。不過他并沒有因爲心中的想法而耽擱,很快就走了出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想來到這裏。
這個呆在冰窟中的前輩,身上的氣息讓人覺得太不舒服了,總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也不知道是這老者給他的感覺,還是這冰窟帶給人的感覺。不管怎麽樣,已經來了這裏很多次的慕青夜,一點也不喜歡這裏。
灰衣老者見慕青夜離開,石門慢慢閉合,才軟下身子,深深歎了口氣。
他之前不過是強撐着身子,不讓這幅佝偻老态的模樣出現在慕青夜面前,事實上,他已經是痛苦不已了。
體内的火毒将他折磨得快要發瘋,就算是這千年寒冰洞窟中鋪天蓋地的寒氣也無法壓制住他體内洶湧澎湃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的火毒,這些火毒就像是岩漿一般,在他的七經八脈中流淌,路過之處,留下一片瘡痍。
他是世間少有的大宗師,本來應該笑傲天下,高高在上的,現在卻被這奇怪的火毒折磨成這個樣子,連他自己都覺得臉上無光,所以一直沒有向他以前的老朋友求助,而是蝸居在這神醫谷的後山中。
他是神醫谷中的人,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被神醫谷驅逐出去的。不過他明白當時師傅的無奈,所以并沒有對神醫谷抱有太大的恨意,才會在受傷之際,偷偷隐遁到這裏療傷。
當然,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爲了能夠治療他傷勢的珑玉。
在慕青夜之前的一任掌門,也就是慕青夜和慕青晨的師傅,算是這灰衣老者的小師弟,他是親眼目睹了這灰衣老者在當年被趕出去的,所以對老者要求他拿出珑玉的時候,嚴詞拒絕了。
灰衣老者念及同門之情,同時也因爲當年對着師傅許下的諾言,便沒有強取。本來想着這小師弟快點讓位,将珑玉交給下一任掌門,他便可以讓這下一任掌門親手将這珑玉送到他的面前,誰知道,這珑玉竟然丢失了。
“難道是天要亡我……”灰衣老者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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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測……過了十二點七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