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眼淚

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遲遲沒有進來的父子三人,還是很清晰地聽到了這個聲音。

那中年男人的臉刷的白了,整個人搖搖欲墜,若不是一旁的兒子扶住了他,恐怕他就已經倒下了,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妻子,唯恐那張臉,會成爲他後半生的夢魇。

年輕男子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但是面對這種母親突然逝去的事情,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遲遲沒有墜落下來。他低着頭,眼中滿是悲哀和傷痛。

而那年輕少女卻是按捺不住,尖叫一聲便拼命朝着病床沖過去,嘴裏不斷地喊着“媽”,那凄厲的聲音聽在人耳裏,倒是有些讓人覺得心酸。

不過這年輕少女此時的模樣太過瘋狂,她在沖過來的一刹那,那些玄衣少女的侍從便條件反射一般身手攔住了她,甚至有兩個已經拔出了劍,一副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腦袋的殺氣重重的模樣。

年輕少女雖然此時心中悲戚不已,但還是被這些侍從殺氣騰騰的模樣給鎮住了,雖然掙紮了兩下,卻沒有反抗得太用力,畏懼的目光落在那寒光閃閃的劍上,生怕那劍下一刻就朝着自己的腦袋劈來。

她還是害怕的。

最後,她隻能隔着重重黑色人影,遙遙望着已經失去生氣的母親的臉龐。

一股難以言喻的怨恨之心,從她的心底升騰而起。

此時,她是這麽的恨!恨那個所謂的妹妹!恨這個家族!

玄衣少女垂眸看着床上女人的屍體,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彈,她原本垂落在兩旁的雙手突然擡起來,輕輕置于小腹前面,纖長晶瑩的手指輕輕地搭在一起,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陛下。”李隊長湊上前去,擔憂地看了一眼玄衣少女。

“嗯?”玄衣少女終于說話了。

李隊長結結巴巴,卻不知道用什麽語言來表達:“您……夫人她……這個……”

“不用說了。”玄衣少女的目光在李隊長身上淡淡滑過。

李隊長雖說已經在陛下身邊跟了許多年了,但每次陛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都會覺得緊張不已,甚至頭皮發麻!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他心底升騰而起,但是陛下那強大的威勢卻又壓得他不敢動彈,最後隻能僵硬着身子站在那裏。

其實不僅僅是他有這種感覺,大部分接觸了這位陛下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也正是因爲如此,這位陛下的威信和強大,也逐漸在衆人心中樹立了起來,仿佛成了一座無法攀越的高山,其他人,隻能夠擡頭仰望。

等到玄衣少女收回目光,李隊長才松了口氣,偷偷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應了一聲:“是!”

“走吧。”玄衣少女看了床上女人最後一眼,才轉身離開。

侍從們連忙跟上,而那年輕少女則是被隔在了一邊。

玄衣少女走到門口站着的父子的面前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那中年男人煞白的臉上,一言不發。

中年男人感覺到她的注視,緩緩轉過頭來,一臉複雜地看着她:“你……”最後,他歎了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他也說不清自己對這個女兒的感情是什麽了,是愛?是恨?隻怪,他的一生如此倒黴,竟然生出了這麽一個一生都注定不會平凡的女兒,而自己的妻子和一個女兒都因她而死。

玄衣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輕嗤笑一聲,然後擡腳率衆離開。

她的表情看起來是這麽的平靜,但事實上,她的心中還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女人……死了嗎?

玄衣少女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茫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見,恐怕連她自己都未發覺,她自以爲強大無比的心髒,竟然也會出現茫然這種本不應該屬于她的情緒。

夜晚,萬籁寂靜,豪華如宮殿的房間中,穿着一身雪白的絲綢睡衣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睛,那眼中的淩厲好似已經化作實質的刀劍,割破一切!

一滴汗水悄無聲息地順着她的發際線滑下。

她望着華麗的天花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一手撐着柔軟的床榻,緩緩坐起身子。

她身下的床單和蓋着的被子,都是深沉的黑色,上面繡着繁瑣的精緻花紋,看起來雖然華麗,卻也十分的沉重。而一身雪白色絲綢睡衣的她,在這大大的黑色床榻上,是如此的明顯而亮眼,就像是黑夜中綻放的一朵白色的花,盡管她的性格,無論如何都和花扯不上關系。

玄衣少女在床上靜坐了許久,低垂着頭,望着被子上那成片的金色花紋,垂落的發絲遮掩住了她眼底翻滾的情緒。

“哒哒哒……”外面的侍女聽到了裏面的響動,立刻意識到陛下可能醒了,兩人連忙跑了進來,誠惶誠恐地準備開口問。

“出去。”少女吐出兩個字,語氣聽不出喜怒。

那兩個侍女一怔,又很快回過神來,連連應道,然後迅速退了出去。

笑話,她們能不退出去嗎?且不說這是陛下的命令,剛才陛下的聲音,一聽就是處于心情不大好的狀态,她們若是執着不肯走,那完全就是撞在槍口上找死的行爲!

于是,她們也不敢多言,隻是在退出去之後,去找了大總管,将陛下的情況如數上報。

大總管轉眼就想到了今天逝去的夫人,便歎了口氣,吩咐她們兩人不要管這麽多,安心站在外面便是。

少女獨自一人坐在寬敞華麗的房間中,周圍是一片沉寂。

她放在被子上的素白的手忍不住收緊,而腦海中不斷翻騰的,則是出現在剛才夢中的那張臉,好似夢魇一般,沉重地揮之不去——

“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那個女人臨死前說出的這句話,不斷地在她腦海中翻騰,攪得她心緒難安。

“母親……哼。”她輕嗤了一聲,有些疲憊地眯起眼睛。

化作噩夢又怎麽樣?她可是宮長月,怎麽會被這小小的夢魇給吓到!

閉着眼睛的少女,身上頓時爆發出驚人的霸氣,雖然她還是一如之前般坐着,但渾身的氣勢卻早已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改變,即使坐着,也是如此尊貴傲然,理應俯瞰這個世界!

突然,一個陌生的畫面出現在她的眼前,畫面雖然有些模糊,但她還是看到了畫面中的主人,那是一個清秀淡雅的女人,歡喜地抱起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這是什麽!少女猛然睜開眼睛。

不過那畫面并沒有如她預料的一般,睜開眼睛就即刻散去,而是變得越來越清晰,讓她清楚地看到那懷中嬰兒的模樣!

那是誰!少女的手再次收緊。

仿佛爲了應和她心中的疑惑,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顯然是畫面中的某個人說的——

“恭喜您,這是您的第三個公主了呢!”

第三個?第三個!

少女頓時怔住。

她認識那個清秀淡雅的女人,正是那個将她生下來的女人,隻不過比她記憶中的樣子,更加年輕,眼中也沒有那種教人看了就難受的死寂。

這是那個女人的第三個女兒,那就代表,那懷中的嬰兒是……她嗎?

少女的目光落在那嬰兒臉上,心中升起一股複雜而迷惘的情緒。

可是……爲什麽她會看到這些東西?是那個女人的鬼魂在作祟嗎!

這時,又是一個畫面跳入少女的眼中,那是家族的洗禮現場,一個中年男人将那個她熟悉無比的嬰兒高高舉過頭頂,下面則是一片歡呼的人群,而角落裏,有一對年輕的夫婦,蒼白着臉,滿臉絕望……

又是一個畫面,穿着華麗長袍的小女孩,身高隻是看看到大人的大腿中部,卻已經被一個嚴肅的白胡子老人教導着背誦《資治通鑒》,那拗口的話語卻被她背的流暢無比。但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一個年輕的女人偷偷探出頭,去看小小的女孩,眼中滿是心疼……

少女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她伏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那疼痛感幾乎讓她不能自已!她的雙手手指狠狠攥着繡着金色花紋的被子,強悍的自制力硬是讓她都沒有喊一聲痛!

少女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發白,而那些清晰的畫面仿佛放電影一般,不斷地在她眼前閃過。與此同時,她的腦袋也像是快要裂開一般,一些本來不屬于她記憶的東西,瘋狂地湧入進來。

原來……原來我是……

少女被這瘋狂的記憶所沖撞,驚愕得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疼痛,愣在了那裏!

原來她是宮長月!她是墨國嫡長的攬月公主宮長月!她是宸樓的樓主!她是天下第一公子钰!

當她自己穿越後的一切的時候,腦中的劇烈疼痛感,驟然消失了。

宮長月攥住被子的手指一松,緩緩坐直了身子,汗水已經打濕了她淩亂的頭發。

她看着面前的一切,恍若隔世。

很快,她想起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她觸碰到了那靳國皇陵的幻陣,竟然一不小心着了這幻陣的道,沉入這幻陣模拟出來的前世記憶當中,無法自拔。

可是……那些片段,那些關于那個女人的片段,是真的嗎?她真的曾經對自己的出生報以這樣的狂喜,也真的親切地喚過自己的名字,憐惜地偷偷看過自己嗎?可是,爲何在自己的記憶中,永遠都是那個女人面無表情的臉,恭敬彎下的身子,還有她臨死前,那惡毒的詛咒呢?

“長月,媽媽愛你哦!”突然,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是誰!宮長月神色驟然一怔。

“我們小長月,長得真可愛,以後肯定是一個大美女呢!”

“哈哈!當然,這可是我們的小公主呢!”

“……”

一男一女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回響。

她清楚地記得這兩個聲音的主人——那是雖然賦予了她生命,卻從未參與過她的成長的父母親,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長月這個名字,是他們起的嗎?

家族剝奪了她應該享受的父母親情,丢掉了所有母親爲她親手準備的衣物,甚至嚴辭拒絕了母親親自哺乳自己的願望,唯一留下的,隻有這個名字。

長月……宮長月……

前面的姓,是她沉重的家族責任。

後面的名,卻是她父母深深的愛意。

腦中遲遲沒有消卻的男女聲音突然一滞,仿佛場景猛然轉換了一般,這次響起的,卻是母親臨死前的話語以及那句成爲了她夢魇的詛咒——

“爲何……爲何當初會生下你呢?早知道……早知道,就應該把你掐死的……爲什麽……爲什麽會生下你呢……爲什麽……”

“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這兩句話,反反複複,盤旋在她的腦海中,與剛才關切的愛語交錯在一起,譜寫出讓宮長月幾乎想要流淚的曲子。

流淚,原來她也會流淚嗎?

宮長月恍然大悟,有些吃力地擡起手,落在眼角的指尖,沾到了那一抹濕潤。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仿佛當初悲傷不已的父親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深深歎出的那口氣一般。然後,她仰面倒下,靜靜地望着天花闆,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隻是這一次,有一抹晶瑩,從她的眼角滑落,最後沒入她的發間。

這是宮長月第一次流淚。

她閉上眼睛。

因爲宮長月心境的轉變,這裏的環境驟然發生了變化——

她身下熟悉的華麗大床一寸寸碎裂,周圍的環境也被一陣莫名的飓風攪得粉碎,她身上雪白的絲綢睡衣也重新變回了她踏入這幻境之初,所穿的玄色長袍,她身周,也露出了那漆黑空間的原貌。

幻境,消失了。

而閉着眼睛的宮長月沒有看到,有一顆晶瑩的水珠,從她的發間搖搖晃晃地飄出來,朝着她的胸前飛去,最後沒入她放在懷中的那一個小錦袋,裏面,有一顆蓮子,正在感應這顆水珠一般,亮起忽閃忽閃的金色光芒。

那是她的眼淚。

當這顆水珠和天青玉蓮的蓮子融在一起的一刹那,宮長月胸口置放小錦袋處,突然爆出一陣強烈的金光,這極具侵略性的金光很快彌漫了整個空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讓整個空間都變得金黃起來。

這種金黃,并不是屬于那種華麗的金碧輝煌的金光,而是一種神聖的金光,同時還夾雜着一種沁人心脾的淡淡的蓮花香味。

宮長月猛然睜開眼睛,驚訝地睜大眼睛看着身周不知何時改變的一切。

同時,她也感覺到了自己懷中,那突然升起的溫暖的感覺。

她伸出手,将置于懷中的小錦袋拿出來,打開了它,金光的源頭,也随之暴露在她的視線之中。

宮長月撚起這顆散發着金光的蓮子,将它放在手心。

很快,這顆蓮子裂開,更加強烈的金色光芒随之綻放開來,隻是這金光并沒有彌漫開來,而是緊緊地凝聚在一起,慢慢地形成了一朵蓮花的形狀。漸漸地,這多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金色蓮花變得越來越真實,等到金光褪去,這蓮花,完全跟真的一樣!

隻不過,它和普通的蓮花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

它的蓮花花瓣,是從未見過的金色,而且這種金色并不惡俗,看在人眼裏反而覺得十分舒服溫潤,而它中間的蓮蓬,好似白玉一般細膩精緻,而蓮蓬之上那一顆顆小小的青色蓮子,則是飽滿十足,晶瑩剔透,就像是一顆顆的翡翠珠子一般。

“天青玉蓮。”宮長月喃喃地喚出她手中捧着的這朵蓮花的名字。

沒有想到,這天青玉蓮的蓮子,竟然會在這幻境之中,莫名其妙地綻放了,這該說是天意嗎?

宮長月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

而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天青玉蓮的綻放,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爲她的一顆眼淚罷了。

隻是,這眼淚不是一般的眼淚,而是她包含了她兩世的滄桑和酸甜苦辣,與普通的眼淚,自然是有很大的不一樣的。

宮長月盤腿坐了起來,懷中捧着搖曳生姿的金蓮,周圍卻還是一片黑暗。

她皺起眉頭。

按理來說,她已經破了這幻境,周圍應該恢複之前的第一件墓室的樣子,爲何還是停留在這一片黑暗之中。

“其實,長月主人你不算破解了這幻境哦?”一個輕輕柔柔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

這個聲音很熟悉,宮長月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喊出了這個聲音主人的名字:“宸耀!”

“哎!主人!我來啦!”

宸耀的話音一落,它那抹白白的毛茸茸的身子,就從一旁的黑霧中竄了出來,跳到宮長月的面前,乖巧地蹲坐着,還像一隻狗一般,谄媚地搖了搖尾巴。

“長月主人!”宸耀甜甜地叫道。

宮長月覺得有些肉麻,卻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直接問道:“宸耀,你爲何說我并未破解這幻境?”

“因爲主人你差點就沉溺在裏面啦!”宸耀吐吐舌頭,有些後怕地說道。

宮長月轉眼一想,自己剛才的确是忘記了這一世的一切,隻記得前世的身份和事情,顯然是完全沉溺在幻境中的表現。

“既然如此,又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宸耀等了許久,終于等到宮長月問出這個問題,當即興奮十足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後迅速竄到宮長月的面前邀功道:“是我哦!是我!是我破解這幻境!”

宸耀?宮長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宸耀小小的單薄的身子,不過她很快就想起宸耀乃是狐族,而狐族天生就懂得這些迷幻之術的,所以破解這麽一個幻境,對于宸耀來說,自然不算得什麽。

“主人,你等一下啊,很快這些黑霧就會褪去,然後你就可以從這幻境出去了!”宸耀笑眯了眼。

它的話說得沒錯,宮長月周圍的這些黑霧的确是很快就會褪去,隻不過,它還是撒了一個小謊,比如說——這些黑霧,是因爲它有心之舉,才會留在這裏遲遲沒有散去的。

至于原因是什麽……

宸耀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宮長月懷中的天青玉蓮之上。

宮長月注意到了它的目光,聲音頓時冷了三分:“你想要這天青玉蓮?”

她問的聲音很輕,但卻有一股無法阻擋的殺意,以她爲中心,漸漸彌漫開來。

宸耀很敏銳地注意到了這股殺氣,它的心裏頓時泛起一陣陣失落——沒有想到,主人并不如它所想的相信自己呢。雖說這天青玉蓮對它來說是大補之物,但這個也畢竟是宮長月的福緣得來的,更是用來複活青晨的必需品,它又怎麽會起了貪婪之心呢?

于是,它搖搖頭,解釋道:“不,我不是想要這天青玉蓮,我隻是想吸一口這天青玉蓮綻放時的仙氣罷了。”

天青玉蓮乃是仙品,綻放的時候,自然有一種精純的靈氣随之彌漫開來,這種靈氣很快就會擴散開,然後融入這天地之中,于是宸耀花了點小手段,将這些精純的靈氣都拘了起來,沒有讓它們跑掉。

宮長月聽了它的解釋,也沒有再報以懷疑的态度,而是放下心來,然後撤去了來自她的身體的那股殺氣。

宸耀見宮長月相信了自己,心中也是一陣喜悅。

然後,它仰起頭,張開嘴巴,一團小小的光芒,在它嘴前忽然亮起,然後就像是有什麽吸引力一般,将這個黑霧包裹着的空間中,從剛剛天青玉蓮綻放時流瀉出去的靈氣,全部聚攏起來,然後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雖說隻吸收這天青玉蓮的精純靈氣,遠遠比不上吃下整個天青玉蓮來的好處大,但這些精純靈氣,還是足夠宸耀化人了。

沒錯,就是化人。

精怪修煉有很多個階段,而化人就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坎。宸耀之前一直在這一坎上被堵住,遲遲沒有邁進一步,這一次接住這天青玉蓮的一股精純靈氣,倒是可以直接沖擊化人這一階段了。

想要自己可以化爲人形,剛剛還沉醉在那口精純靈氣的美妙中的宸耀,忍不住露出一個傻笑。

等到宸耀吸收完了靈氣,又像來時一般突兀地消失了,當然,它消失之前還是給宮長月打了個招呼。

宸耀消失,這黑霧也随之褪去,宮長月終于看到了最開始自己所在的第一件墓室,她的腳下仍然是那巨大的八卦陣,以及銀色的水銀河。隻不過,此時這八卦陣中的水銀已經停止了流淌,就像是被暫停了時間一樣,靜止在那裏,着實是有些讓人覺得詭異恐怖。

宮長月倒是沒有覺得驚訝,因爲她知道,這些水銀之所以被靜止,就是因爲她将陣法破開了,隻有等到他們離開,這個這個八卦陣中的水銀才會重新流淌起來,而那巨大的陣法,也會随着水銀的流動,再次運轉起來,牢牢守護着這個靳國皇陵。

隻不過,若是有下一個進入這裏的人,恐怕也沒有宮長月這個能力,能以一己之身,強行破開這殺氣騰騰的殺陣了,隻會殺紅了眼,迷失在其中,最後被這殺陣給殺死。

在一旁焦急等待了許久的遲北城和流沁、明敏終于看到宮長月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墓室的中央,他們下意識地想要沖過去,卻又想起宮長月之前所說的這裏整個墓室都是一個巨大的陣法,便又覺得不想拖累宮長月,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可以進來了。”宮長月開口說道。

三人立刻沖了過來。

在他們到達宮長月身邊之前,宮長月先是低頭看了一下手中捧着的天青玉蓮。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天青玉蓮變小了許多,但是比起剛當初剛剛才被光芒凝聚而成的時候,顯得更加的精緻漂亮,而它的氣息内斂,卻仍然帶給人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溫潤之感。

宮長月感覺到這絲氣息,也明白,剛才宸耀并沒有欺騙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這朵還不足她巴掌大小的天青玉蓮放入懷中,才轉過身面對沖過來的三人,一臉坦然。

“陣法已經破掉了嗎?”遲北城第一個問道。

宮長月沒有回答,而是示意讓遲北城看看腳下。

遲北城的目光随即望向自己的腳下,這才發現這溝壑之中的奇怪的銀色液體,竟然停止流動了。他很聰明,看到這停止流動的銀色液體,便很快想到布置在這個墓室中的巨大陣法,肯定也随着這銀色液體的停止流動而停止運轉了。

慶幸之餘,他看向宮長月的目光卻又複雜起來——沒有想到,這個公子钰對于陣法,竟然會是如此的精通,輕輕松松就破掉了靳國精心布置的陣法,若是真的放在戰場之上。

遲北城心裏,頓時升起一種絕不能夠與此人爲敵的心思。

可惜,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已經注定,一切都将會按照既定的軌道到來——

當然,所謂的輕輕松松隻是遲北城認爲的輕輕松松。剛才宮長月破掉殺陣,又在幻陣中沉溺了這麽久的行爲,絕對不是輕描淡寫就可以辦到的。的虧是自制力十分強悍的她,若是換了别人,恐怕此時早已經虛脫倒下了,哪還能夠跟她一樣,神态自若地站在這裏呢?

“走,進去。”宮長月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快要天亮了,他們必須快點出去。

沒有了陣法的阻攔,一行四人很快就穿過了一個個墓室,有的墓室堆滿了金銀财寶,有些墓室擺滿了精緻的古董瓷器……每一樣拿出去,都是一筆讓人心驚的财富。

但是宮長月面前這些财富的時候,卻是連眼睛都沒有轉一下,仿佛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帶着身後的四人,徑直沖進最後一個墓室。

這是最後一個墓室,也是最大的一個墓室,它的頂高大的難以想象,它的華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的肅穆給人無比的震撼。

不過,宮長月顧不得去欣賞面前令人震驚的場面,她的目光在這個巨大墓室中掃過一圈之後,很快落在一個地方。然後,她擡腳走了過去,将那個錦盒拿了起來。

她打開驚愕,一股清香頓時撲面而來,盒中躺着的,是一塊赤紅色的木頭。

赤炎神木!

宮長月心裏一顫——終于集齊了,複活青晨所有的東西!

拿了赤炎神木,宮長月幾人就很快離開了,而這靳國皇陵中的巨大财富,沒有一個人去動。在他們離去之後,那第一個墓室中的陣法,也随之運轉了起來。

比起他們來的時候,這靳國皇陵中,隻是少了一塊木頭,一塊在普通人手中,沒有任何用處的赤炎神木。

當他們踏出這地道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剛剛亮起,晨起的公雞,喊出了第一聲啼叫。

雖然隻是過了一夜,但他們在這靳國皇陵之中,卻像是過了很久一般。

真正的恍若隔世。

“趁着天還沒有完全亮起,我們還是迅速趕回王府吧。”遲北城提議道。

宮長月沒有任何異議。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遲北城的鎮北王府,遲北城還是準備回去休息一下,而宮長月也帶着流沁和明敏,回到了她們住的雪苑。

雖然是一夜未睡,但宮長月并沒有表露出一點疲憊的意思,反而甚是精神奕奕,眼中的光芒亮得讓人不敢逼視!

到了房間之後,宮長月立即下令讓流沁和明敏去休息,自己才坐在房中,将聚魄珠拿了出來,敲了敲上面,破開了表面的蘊養真氣。

一個黑乎乎的腦袋當即探了出來。

慕青晨擡起臉,傻傻地望着宮長月,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姐!姐我可以出來了嗎?”

宮長月揚起眉:“出來吧。”

慕青晨歡呼一聲,當即從那小小的珠子中沖了出來,歡快地在屋裏飄蕩起來,一副天地任我遨遊的模樣,搖晃着腦袋,還頗爲得意。

“青晨。”

宮長月一喊,青晨當即沖了下來,然後乖乖地在宮長月身邊坐定,仿佛剛才那個無法無天地在房間裏飄來飄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姐姐,你叫我有事嗎?”青晨裂開嘴,露出标準的八顆雪白牙齒,笑容頗爲乖巧。

宮長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雖然隻拍到一片空氣,但心裏還是頗爲滿足的。

不過很快,她就正了正神色,鄭重其事地問道——

“青晨,你想變回人嗎?”

宮長月的問題讓青晨一愣。

“我……我……”

宮長月神色一凜,喝道:“回答我,想,還是不想?”

雖說她是非常想要複活青晨的,但這件事情,還是要看青晨自己的意見,若是他不願意,她定然也是不會勉強他的。

青晨被宮長月吼得身子一顫,不過這一次他的回答非常迅速,并且十分的響亮——

“想!我想做人!”

他喊出這句話之後,眼角不由得泛出點點淚花。

雖說他天天過的無憂無慮,看起來非常快活的樣子,但其實他的心裏還是十分苦澀的。他想踏踏實實地踩在地上,盡管這樣漂浮的樣子非常的神奇自由,但這種感覺也無法取代腳踏實地的感覺。

他想做人,他想做姐姐真正的弟弟,而不是誰都看不見的鬼,隻能孤獨寂寞地飄蕩。

“好,如此,我便複活你!”宮長月眼睛頓時亮起光芒。

很快,她便帶着流沁和明敏向遲北城辭行了。

遲北城得到她想要離開的消息的時候不由得一愣,雖然知道公子钰此行前來就是爲了拿到那皇陵中的赤炎神木的,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公子钰的離開竟然會這麽快。

“你……”遲北城本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歎了口氣,眼中是他自己都難以掩飾的失落,“希望下次我們的相聚,可以像朋友一樣。”

宮長月望了他一眼,許久才應了一聲:“好。”

她們連夜啓程,而得到公子钰要離開這個消息的顧璃趕來的時候,隻看到他們馬車離去之後的一地灰塵,頓時愣在了原地,接着哭得不能自已。

遲北城有些頭痛地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顧璃,最後隻能慫恿自己的妹妹上去安慰她。遲律兒雖然很是不情願,可還是走上前去,準備安撫一下這傷心的顧璃。

誰知道,還沒有等到遲律兒走到顧璃身邊,顧璃就迅速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接着說下“一定要成爲讓钰公子眼前一亮的女子”的壯語之後,揚長而去。

接着,顧璃便開始了讓她家裏人頭疼無比的學習之路。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宮長月三人很快就趕到了天城,與其他人彙合之後,單單休息了一天,便上了船,準備直接趕回所在墨國的宸樓總部——隐星谷。

宮長月當初将隐星谷選作總部的原因很簡單,除了那裏地勢偏僻,易守難攻之外,更是因爲那裏環境幽雅,有充足的靈氣!

所以當宸耀說出要找到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來進行這複活之術的時候,宮長月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便是隐星谷。

她對其他兩個國家不熟悉,而唯一熟悉的墨國,所知的靈氣最強盛的地方,就是這隐星谷了。

所以,她才這麽急着要回墨國,匆匆離開了靳國。

在宮長月的船航行到一半的時候,阿辛被他手下的海盜船給接走了,他将帶着他手下的海盜們,與宮長月特意從宸樓挑選出來的負責人所接洽,而這天下最惡名昭彰的鬼面海盜船,也将會正式歸于宸樓麾下,在經過正式訓練之後,成爲宸樓的海上力量,也爲宸樓旗下商會,開辟了一條海上貿易之路,将宸樓旗下的商會,推上了新的高潮。

更重要的是,阿辛手下的這鬼面海盜船成爲了一個契機,宮長月手中的海上力量大大增強,無疑是在未來增加了巨大的籌碼,成爲了宮長月手中不可取代的一張王牌。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彼時宮長月與阿辛分道,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隐星谷。

隐星谷,大殿之上。

集齊了所有東西之後,宮長月反倒不是很着急了,而且宸耀也說了,複活之術的施展,也是要看時機的,而過幾天的月圓之夜,便是靈氣最充沛的時候,也是複活之術成功率最高的時候。于是宮長月也空出了時間,順便坐在這金椅上,看看自己這宸樓中的人。

“參見樓主——”殿上衆人齊齊跪下,高聲喊道,眼中滿是崇敬。

宮長月坐在高高的金椅上,慵懶地靠在那裏,一手撐着腦袋,淡淡道:“起來吧。”

“謝樓主!”衆人依言站了起來。

說實話,這大殿上衆人朝拜的模樣,倒是整得宮長月好似上朝的皇帝一般,而下面跪伏的,則是她的文武百官。

她的金椅背後站着四大侍女,而一左一右則是兩名護法——蒼衣與木槿。而她面前,齊刷刷排開四人,便是這宸樓的四大宮主了。

左護法蒼衣,是一名年輕男子,此時他抱手站在那裏,穿着一身素色的麻衣,眼睛緊閉,即使是站在這大殿之上,也有一種從容淡泊之感,倒是頗爲大氣。而他懷中抱着一柄沒有劍鞘的長劍,劍身上綁着布帶,與他身上的素色麻衣倒是顔色一緻。

蒼衣的模樣很是俊美,五官如刀雕刻一般精緻,但更重要的是,他面上便有一種如刀出鞘的淩厲之感,顯然是将手中劍術修煉到了極緻,他那雙黑眸,更是夾雜着劍意,令人不敢逼視。

右護法木槿,是一名美貌女子,模樣蠻是清秀,渾身上下好似水潤一般清新溫和,令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此時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笑盈盈地站立在那裏,便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左右護法,一男一女,連性格,都算得上是兩個極端。

四大宮主,分别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其名字取于四大神獸,也分别掌握着宸樓旗下的各種事務,是宮長月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這四大宮主中,除了朱雀是女子,青龍、白虎和玄武,皆爲男子,四人也都是俊男美女,隻是稍稍遜色上端的左右護法一籌。

這般看來,宮長月這宸樓,倒是成了外貌協會,地位越高的,模樣就越好看,雖說宮長月最初并沒有注重人相貌的意思,可不知不覺就在宸樓中收集了這麽多俊男美女,倒是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後來宸樓的招人。最後,倒是讓整個宸樓,都成爲了俊男美女的集中地。規模上萬人的偌大宸樓,硬是沒有一個歪棗裂瓜之輩,也算是頗爲奇特了。

此時,朱雀邁出一步,朝着宮長月抱拳鄭重道:“樓主,前幾日,道宗遞來了請帖,邀您前往道宗一聚。”

“哦?”宮長月頗具行爲地揚起眉。

說起前些日子那道宗的來人,朱雀心裏也頗爲來火——道宗又怎麽樣?很了不起嗎?還擺出這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最後還不是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

四大神獸中,朱雀是司火的伸手,而宮長月手下四大宮主中的朱雀,性格也算是頗爲火辣,當初朱雀這個名字落在她身上,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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