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夜隻能再次将這顆紅色珠子緊緊握住。
當他走進這道門的時候,完全被門内的景象所震撼了。
門内,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冰,全部都是幽藍色的冰,鋪天蓋地一般到處都是。慕青夜面前就是一座由冰砌成的小橋,下面有散發着寒氣的水在緩緩流淌,水底可以看到幾位銀色的魚,擁有箭一般的速度,在這冰水中卻是活動自如,沒有一點不自在。
穿過小橋,便是一片寬闊的平地,地面上有細細的白色沙子,以免人走在冰上會滑到。而直直望過去,便可以看到一個完全由冰砌成的高台,台子足足有好幾米高,而台子的上方,正盤坐着一個灰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灰色長袍的老者,他的胡子和頭發都白完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而他的臉上卻并不是溝壑縱橫,相反的,他的皮膚十分平整,是真正的鶴發童顔。在這冰天雪地中,老者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卻并沒有覺得寒冷,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身上的灰色長袍,更是一點冰渣都沒有。
這應該就是那個神秘人,隐藏在神醫谷後山山洞中的強者。
慕青夜握着紅色珠子,走到那高台前面,畢恭畢敬地壓下腰——
“見過前輩。”
高台之上的那個灰袍老者原本是閉着眼睛的,慕青夜的話音一落下,他的眼睛也緩緩張開,與普通老者的渾濁雙目截然不同的是,這個灰袍老者的眼睛十分的清明,那銳利的目光,仿佛兩把冰刀,割破空氣。
“真是太弱小了,連這點寒氣也抵禦不住。”老者開口,語氣惡毒且不留餘地。但是他遙遙望過來的目光,卻是意味深長,仿佛在透過慕青夜,看其他的什麽人。
“你很像她。”老者忍不住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疲憊地眯了眯眼說道。
“像她?……誰!”
老者瞥了一眼慕青夜,哼哼兩聲:“你的外婆!”
慕青夜聽言,卻是心中大驚——外婆?他居然有外婆!據他所知,他的娘親一直以來都是孤兒!根本沒有爹娘!那……那這個老者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外婆?!
慕青夜正準備開口問老者這件事情,那老者便像是已經知曉了他的想法一般,率先聲明道:“你最好不要想從我這裏知道你外婆的有關消息,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慕青夜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心中雖然不願,最後卻還是閉上了嘴——像是這種強者,絕對是說一不一說二不二的人物,既然他說不會告訴自己,那就是真的不會告訴自己,他縱使強求,也得不到答案。不過沒有關系,反正來日方長,看這老者在這裏呆了應該不止十天半個月了,這意味着在将來很長一段日子,這個老者恐怕都會留在這裏,而他也總會有機會,問出他的外婆到底是誰!
慕青夜半斂的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那老者想起自己即将要問的事情,連忙正了正神色,聲音多了幾分嚴肅和冷酷。
“今日我讓你進來,是爲了一件東西——珑玉。”
慕青夜神色一僵,帶了幾分愧疚抱拳道:“不瞞前輩,其實珑玉已經……失竊了。”
“什麽?!”老者眼睛一瞪,驟然喝道,他身周一些垂下來的冰淩,頓時被他聲音中所夾雜的内力震碎!
慕青夜說起這件事情,也有些後悔:“那日,我急着去看師弟,一時之間将珑玉忘在了房間裏,卻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珑玉已經消失不見了。”
老者氣得不行,連連罵道:“廢物!廢物!連個東西都看不住!那可是我們神醫谷的至寶,你居然将他給弄丢了!就爲了你那勞什子師弟?廢物!真是廢物!”
我們神醫谷?慕青夜神色一凜:“前輩也是神醫谷之人嗎?”
老者心中還有不滿,眉毛一皺,眼睛一瞪:“是又怎麽樣?”
“那爲何當日僅有師傅鎮守的神醫谷,遭到如此重創,前輩卻不願意出手呢?對于前輩來說,這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吧!”慕青夜忍不住說道。
那老者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是在質疑我?!”
慕青夜站在原地,隻覺得一陣威壓好似山嶽一般朝着他壓了下來,本來就有些無力的他,臉色更是蒼白不已,差點沒就此倒下。
“小子,不要以爲有你那張臉,我就不會傷害你。”那老者冷着聲音說道。
“前輩!”慕青夜也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我隻是想知道你爲何不出手的原因罷了,若是你出手了……若是你出手了……”那師傅就不會死!師弟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生死不明!神醫谷的很多人都不必死!爲何……爲何他不出手?
老者敏銳地捕捉到了慕青夜眼中那一縱即逝的怨恨:“你是在怨我?”
慕青夜微微收斂了表情,垂下頭:“晚輩不敢。”
“哼,你還有什麽不敢的?”那老者翻了個白眼,“其實我也不怕告訴你,除非是神醫谷到了真正生死攸關的境界,否則我是不會出手的。就算是你師傅是神醫谷谷主,我也不會動手救他,畢竟隻有他死了,才會有新的領導者出現,這不過是定律罷了。至于你師弟和那些神醫谷中人,不過是一些不相關的人,關我何事?”
老者說得很自然,仿佛這就是天生的道理一般。
慕青夜卻因爲憤怒而紅了眼——不相幹?那死去的每一個人可都是神醫谷的一部分!現在這個人卻說他們是不相幹的人?
慕青夜已經顧不得要尊重什麽前輩了,他咬牙切齒,正準備開口……
“夠了,小子,給我滾出去!我限你在一個月之内,将珑玉給我找到送回來!”那老者不耐煩地丢下一句話之後,便用力一揮袖,一股力道随即毫不留情地将慕青夜給推了出去。
等到慕青夜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那冰室外面,而那道石門,也迅速在他面前關上了。
宸樓總部——隐星谷。
宮長月去房間看了慕青晨之後,便在花園的小涼亭中坐了下來,而在她面前,跪着七星樓的十二負責人之首。
“樓主,我們已經查到了引魂燈的所在位置。”
“在哪裏。”宮長月的眸子微微沉了下來。
那負責人頓了頓:“在……慕容家族的寶庫中。”
“慕容家族的寶庫?在哪裏?”
“那寶庫位于慕容家族的主宅,而這主宅的位置……屬下……沒有查到!”那人說着,愧疚地低下了頭。
“沒查到……”宮長月喃喃重複了一遍,眼中卻緩緩被寒光所充斥,“爲何查不到?!”她的語氣加重了幾分,教人聽着有些不寒而栗。
那人的身子忍不住顫了一下,頭也壓得更低了:“慕容家族乃是孟國第一家族,其産業遍布天下,而慕容家族的成員十分稀少,這些成員也通常沒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慕容家族的主宅所在,一直都是一個迷。”
“就算是七星樓,也查不出來?”
“是。”
周圍空氣中的壓力驟升,站在宮長月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壓低了腦袋,心中開始恐懼地微微發抖。
就在衆人都以爲主子會大發雷霆的時候,宮長月卻突然開口說道:“你退下吧。”
那七星樓的負責人身子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瞪大眼睛望着宮長月——他來這裏向主子彙報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沒有想到主子居然這麽輕易就放過他了?是錯覺還是……?
他愣在了原地,呆呆望着宮長月,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履行宮長月的命令。
宮長月身後齊雅忍不住扯着笑容開口:“主子讓你離開呢,你忘了!”她語氣中帶了幾分責備的意味,卻是連忙對那個負責人使了個眼色。
“看來你還不想離開嘛——”宮長月拉長了聲音,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有寒光在閃爍。
那負責人這才晃過神來,陡然發現自己竟然違抗了主子的命令,心中恐懼瘋狂席卷而上,連忙匍匐下身,大聲道:“請主子責罰!”
“好了。”宮長月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别在這兒磨磨蹭蹭的,滾出去!”
說罷,她站起身來,就朝着涼亭外走去,齊雅等幾名侍女想要跟上去的時候,她卻冷冷丢下一句“站住,不用跟來”,便離開了。
留在涼亭的教人怔怔地看着那抹尊貴的玄色背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主子居然沒有發怒?太奇怪了!
走在路上的宮長月并沒有去在意此時自己那些屬下心情,她走過一個拐角,身影漸漸消失在重重樹影中,而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也随之從一旁的草叢中跳了起來,爪子穩穩扒住宮長月的肩膀,兩腿撲騰了兩下,很是輕松就竄上了宮長月的肩膀上坐好。
事實上,按照宮長月的性子,剛才是絕對會懲罰那個負責人的。而她偏偏起身離開,順帶放過了那個人,就是因爲宸耀的聲音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慕容家族?我知道!我能找到引魂燈!”
宮長月當然顧不得其他人,起身就朝着宸耀所在的方向走來。
走到湖邊的草地上之後,宮長月也沒在意太多,直接席地而坐,也順手将自己肩膀上的宸耀抓起放在自己面前,淡淡擡了擡下巴——
“你知道些什麽,說罷。”
宸耀用爪子撓了撓臉,露出一個人性化的憨笑:“慕青夜就是慕容家族的人嘛,你找他就行了!”
“慕青夜?”青晨的那個師兄?
“是啊!”宸耀說着說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爹就是慕容家族的嫡長子,隻不過他娘是一個孤兒……嗨,其實也不是啦,他娘是我們族的一個……唔!”
宸耀陡然瞪大了眼睛,連忙閉上了嘴!
自己竟然在無意間,差點就把這天大的秘密說了出來!要知道這在族中可是一大禁忌,若是其他族人知道它說了出來,那後果可就……
宸耀想起可能發生的後果,就一陣陣頭皮發麻。
宮長月瞥了一眼宸耀,他心虛地垂着腦袋,眼神漂移不定,根本不敢看宮長月一眼,似乎生怕她會順着它剛才的話問下去。
宮長月挑挑眉,主動轉移了話題:“然後呢?他知道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裏嗎?”
宸耀松了口氣:“當然,他被慕容家族的其他人趕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有好幾歲大了,應該記得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裏。而且他是慕青晨的師兄嘛,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幫你的。”
“好,我這就去找他。”宮長月眼底有光華一閃而過。
宸耀卻有些愕然:“你要親自去慕容家族?”
“當然。”宮長月微微颔首,面色十分平靜,但是她抿起的嘴唇,還是透露了幾分此時她的真實心情,“已經過去三天了,不能再拖。”
宮長月說得斬釘截鐵,宸耀自然隻有無奈答應。
“好吧……”宸耀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模樣卻又有幾分可笑。此時它突然想起了什麽,小小的身子瞬間從地上蹦了起來,仰頭望着宮長月,結結巴巴地說道,“不過……不過你最好不要去神醫谷找他……神醫谷有……神醫谷有……”
“有什麽?”宮長月疑惑地看着它。
宸耀哽了半天,卻是難以開口,最後,它隻有含糊其辭道:“反正……反正你就不要去嘛!讓其他人通知他一聲就行!”
宮長月皺起了眉頭——她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宸耀當然看出來了,最後慌忙地補上了一句:“這樣才有利于找到引魂燈!”其實這個理由,連說出口的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
不過宮長月卻瞬間變了臉色:“嗯,好。”
宸耀籲了口氣,卻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在神醫谷感覺到的氣息——它們狐族天生就比較敏銳,所以它的感覺一定沒錯的!那是一個比長月主人還要強大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受傷了!
雖然宸耀感覺不出來那個人究竟受了什麽傷,但是它明白,珑玉對于那個人來說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若是長月主人親自前往神醫谷,萬一珑玉的氣息被那人發覺,恐怕長月主人就會和那個人對上的!它可不能讓長月主人受傷!
幸虧那個人不能踏出神醫谷,不然他們才是真的有夠麻煩呢!
宮長月當然不知道宸耀阻止自己的真實原因,她也懶得去想,走回去就即刻吩咐了手下的人去通知慕青夜約他見面,而慕青夜的回複也很快,因爲宮長月提及了慕青晨的緣故,所以慕青夜很爽快就答應了。
天色剛剛沉下來,慕青夜就在侍從的帶領下,來到了宮長月的面前。
後院的小竹樓裏,屋子裏彌漫着青竹的清香,大敞的竹窗一眼就可以望到外面那輪皎潔的月亮。宮長月坐在竹桌旁邊,親自動手沏了一壺茶。
雖然她鮮少動手沏茶,但這并不代表她就不會沏茶。事實上,在前世今生,她都受到了良好的熏陶,所以深谙茶道。
茶道,可修身養性、平心靜氣,帝王者,需知養氣,便往往會選擇茶道這種方式。
慕青夜踏進竹樓的時候,宮長月正好在“灑茶”,她閉着雙眸,動作熟稔而悠閑,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泰然自若。金黃色的茶水從細細的壺嘴傾倒而出,不疾不徐地落在青花白瓷小杯中,袅袅的白霧緩緩升起,給那竹桌後人影增添了幾分朦胧之感。
慕青夜剛剛走到離竹桌還有一步遠的時候,宮長月的雙目就突然睜開了,手中傾茶的動作也正好一滞。
兩個茶杯,剛剛盛滿。
“坐。”宮長月放下茶壺,頭也不擡地淡淡說道。
慕青夜卻并沒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桌旁,低頭看向那張就算是被面具遮蓋,也難掩絕代風華的臉,心裏依舊難以相信,這其實是一個女人。
按照傳統應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卻擁有男人的氣度,和普通人難及的尊貴與深沉。
慕青夜隻是微微失了失神,便很快在宮長月的對面坐了下來。
“喝吧。”宮長月說罷,率先端起了茶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慕青夜點點頭,沒有急着問宮長月派人來向他提及的“有辦法救活慕青晨”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而是端起茶杯,按照品茶的順序,慢飲細酌起來,啜罷,還将茶杯送到鼻前輕輕嗅了嗅。
“好茶。”慕青夜忍不住贊歎道。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隻是坐在那裏品茶,仿佛兩人在今晚聚在一起,就是爲了喝茶品茗一般。
最後,還是慕青夜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你托人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宮長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然後将茶杯輕輕放下。
“你是慕容家族的人?”宮長月開門見山地沉聲問道。
慕青夜的表情一僵,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到這種謬言,但是我必須告訴你……”
宮長月懶得聽他那些遮掩之詞:“我要你帶我去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青夜一愣,條件反射地問道:“去慕容家族的主宅可以救活師弟嗎?”
宮長月沒有回答,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沉靜的黑色眸子仿佛能夠割開一切,看清任何人的所有秘密。
慕青夜這才反應過來,抿了抿唇,擱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收緊。
隔了一會兒,他歎了口氣:“沒錯,我曾經的确是慕容家族的人,但是現在,我叫慕青夜,是神醫谷谷主,和慕容家族沒有絲毫關系。”他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似乎很不願意去觸碰那些痛苦的回憶。
“你叫什麽,和我無關。”宮長月微挑眉、很直接地說到,“我隻需要你告訴我慕容家族主宅的位置,我要去那裏的寶庫,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宮長月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引魂燈。”
“引魂燈?”慕青夜大驚,眼底閃過一抹愕然。
宮長月的目光緊緊落在他的身上:“你知道。”她的語氣很平淡,并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慕青夜隻是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這件東西攸關師弟的生死存亡問題,便點點頭:“是。”
“那好,你領路,帶我找到那樣東西。”宮長月毋庸置疑地說道。
“……好。”
兩人商量定好之後,并沒有急着今晚就前往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容家族的主宅位于莫城,離宮長月目前所在地有大概一天兩夜的路程,不過若是用宮長月的赤兔胭脂馬拉的馬車,隻要半天的路程,便可以到達。
宮長月安排了一下事情,在第二天清晨,與慕青夜一同上路了,與他們同往的,就隻是一貫拉這輛馬車的車夫,而齊雅、若思幾人,宮長月直接命令她們留下來,并沒有允許她們與自己一起去。
這馬車一路上行駛得快,也很穩,剛剛過吃午飯的時間,幾人就已經進入了莫城。
“先找家客棧住下吧,今天夜裏,再去探探主宅。”慕青夜提議道。
“好。”宮長月點點頭。
車夫駕着馬車來到莫城中最大的客棧,率先進去打點了一切。
這人雖然在宮長月身邊是一名車夫,但放在其他人身邊,卻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所以安排這點事情,自然是十分輕松的,
“主子,屬下已經将整間客棧包下來了。”這車夫自然知道宮長月最讨厭自己休息的時候有人喧鬧,所以幹脆直接将整間客棧都包了下來。
“好,你先回去吧。”宮長月吩咐了一句,便從車上下來,走進了客棧裏。
慕青夜緊随其後。
在剛才宮長月坐在車裏等待的一段時間,客棧已經被清場了,宮長月兩人剛剛踏進去,客棧裏面的小厮就已經齊刷刷地站在兩旁夾道歡迎了,而客棧的掌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谄媚地迎了上來——
“哎哎,公子您好,小的們已經準備好的房間,這邊兒請啊!”
宮長月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但随即想到今晚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便也沒有計較太多。
可兩人還沒有走上樓,就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哎喲,小美人兒我告訴你啊,這家的魚做得那叫一個一絕,今兒個呢,我就叫他們給你做個全魚宴!”
------題外話------
怕親們等急,就先發六千,十二點之前二更。